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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 作者:容千丝
然出神。
绝对是场梦!
目下早春花未发,何来如此繁盛的春夏草木?
徐赫在角落寻出一套灯具,又觉月色迷人,无须做月下把火的煞风景之事,干脆把一大盘杂物塞到墙角。
回望榻上撑坐而起的阮时意,绣银描金的红绸艳如烈火,珠翠奢靡而厚重,莫名让他想起新婚之夜的她。
连迷惘中夹带羞意的醉态,都极为相似。
月下花团锦簇,暖雾时浓时淡,夫妻二人一坐一立,漫长静默酝酿丝丝缕缕缱绻意味。
徐赫喉结滚了滚。
与思念多时的娇妻躲在偏僻无人的角落,长夜悠悠,不能抱抱亲亲,怕是无限煎熬啊……
他为阮时意舀了半瓢泉水,小心翼翼喂她喝完,自行退开,挪椅坐到朗月映照的边缘,嗫嚅道:“你继续睡,我坐这儿……守着。”
阮时意喝过泉水,反倒清醒了些,忍不住问起连日最忧心的话题。
“三郎,那位……真没发现晴岚图的事?”
“没,还夸我额外临摹那幅,改得更有意境……正式任命我代表翰林画院,参加三月末的书画盛事。”
徐赫提及此事,脸上无端闪过几分不自在。
阮时意只留意月光勾勒他的坐姿,为他增添柔柔光华,恍然难辨是人在画中,抑或画中人被摘下。
趁着脑子不至于糊成一团,她大致提了徐府秘道之事,又语带歉然道:“我还没替你修理晟儿,儿子在场……我不想抖出那天的闹剧。”
徐赫错愕,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往的大半年间,他深知自己在徐家已彻彻底底成了局外之人。
阮时意和子女孙辈相处的年月,远比他这个丈夫要多上好几倍,一旦有状况,依照她当母亲、祖母、外祖母的慈爱之心,必然会舍弃他而力保小辈。
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无怨无悔。
毕竟,他责任未尽。
然而此时此刻,阮时意却说,“替他”修理长孙?她舍得?
良久,徐赫温言道:“阮阮,那孩子为守护祖母,乃一片孝心。胡闹折腾了点事、酒后失态扯出几句胡话……我丝毫未往心里去,你何须计较?
“再说,我在他眼中,乃落魄画师,最多有那么一丁点才华。以他徐家大公子的身份,肯花心思试探我、跟我称兄道弟,可见他胸襟开阔、坦荡正直,是个好孩子。”
阮时意啐道:“你也真是!自家孙子什么都好?画‘王八蛋’夸上天也就算了,结交狐朋狗友闹事也不管?有你这般当祖父的?”
徐赫失笑:“我连父亲都没当过几年,自然不晓得该如何当祖父……”
他这话本是自嘲,到了不胜酒力的阮时意耳中,听出绵绵无尽的悲凉感伤。
她醉眼暗藏泪意,幽幽凝望他半晌。
“三郎,其实……你很好。好得让我觉得,如若拒绝你,我就是个坏老太婆。”
徐赫难以辨别这算是心里话,还是喝多了的糊涂话。
也许,兼而有之?
徐赫抿唇轻笑:“所以……你终于决定,接受我?”
“我没想好,”阮时意垂首,褪去所有从容伪装和故作坚强后,无形中滋生出淡淡的委屈,“但……我不是坏老太婆。我只是不想破坏心目中的美好。”
徐赫不解:“破坏?美好?”
她笑颜舒展:“我为你设想了非常完美的未来,等晴岚图的事了结,徐家必定全力支持你。你将以新身份功成名就,名留青史,乃至开创一代流派……但在你的未来,并没有我的位置。”
“阮阮,你惯于为儿孙操心,顺带也替我操持一番?”徐赫哭笑不得,“你可曾想过,我未必甘愿拥有你构想的将来。”
阮时意不悦:“还敢嫌弃?”
“我只愿,活在和你一同创造的未来。”
徐赫平静注视她,语气笃定。
阮时意呆然瞠目,蓦然记起,他曾愤愤不平对她吼道——没有你,我在广阔天地间孤独终老,有何意义!
意思相近的话,在不同场合,不同语境下道出,带给她的感动竟千差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