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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地主第67部分阅读

      重生小地主 作者:biquges.us

    守信重感情,如果和周氏撕破了脸,无论结果如何,连守信的心里都不会自在,而且对大家伙都没好处。闹一场,一刀两断,说起来是利落了。但在这个年代,又考虑到连守信的特点,这是不实际的,就是真的实行了,在舆论面前,也是两败俱伤的。

    立场要坚定,但坚决避免和周氏吵架。

    周氏听了连蔓儿的话,气的涨红了脸。不过她心里明白,今天是打发不走连蔓儿的。她心中焦躁了起来。最近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连守信离她的手掌心越来越远。尤其是上次种地吃饭的那一回,她气成那样,哭成那样,和连老爷子吵成那样,可连守信竟然无动于衷。既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喊来张氏训斥,也没有到她跟前来央告。

    事情都挤到了一起,她要保障连秀儿的幸福。而且她也急于确认,这个儿子还是她能拿捏的住的。

    虽然和计划中的不一样,但是要说的话,她还是一样要说。

    “老四。我只跟你说。”周氏盯住连守信,“咱秀儿的事,你管不管?”

    “娘,秀儿的事那可多了,我咋说管不管的?”连守信被周氏盯的头顶冒汗,“你得说是啥事,让我咋管?”

    “老四。是把你分出去了,可这房和地,你也得了。我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长大,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现如今你啥都有了。我不要求你给我啥,可秀儿的事。你这当哥哥的不能不管。//……就说这亲事,你和你媳妇都虑虑好了,要给枝儿啥嫁妆了吧?”

    “娘。我不是说了,枝儿先定亲,成亲还得往后。嫁妆啥的,我们还没寻思那。”连守信道。虽然张氏也和他说了,到时候要尽量给连枝儿陪嫁的厚一些,但是具体要陪嫁什么,陪嫁多少,两个人并没有商量到。这得要看到时候,他们的家境如何。“娘,你和爹分了我们房子和地。没让我们光身出去,一家子挨冻受饿,我这心里……”

    “奶,你就说分我们房子和地了,那房子和地很多吗?是只有我一家有的吗?我爹和娘这些年,对家里就啥贡献都没有。就该被光身赶出去?你咋不说说,当时是啥情况把我们分出去了那。”连蔓儿道,“你们怕我娘病死了,怕我们拖累了你们,你们才把我们分出去的!”

    连守信厚道,不肯提起当时她们刚分出去时候的凄凉,但是连蔓儿却不能不说。连蔓儿看着周氏和连秀儿,她心里想,是不是如果她不说,她们就只肯记得分了她们些微薄的产业,根本就忘了其他的事。为什么,她们都不肯轻易提起来,怕伤心难过的事情,始作俑者却能这样毫无愧疚地说出来。

    连秀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和连蔓儿对视。周氏的身子也猛地一震。

    “老四,你听听,你听听你闺女说的是啥……”周氏两眼含着泪,颤抖的手指着连蔓儿,对连守信质问道。那表情和语气,似乎她才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连蔓儿的话,也勾起了连守信深埋在心里的伤痛。他抬手抱住了头。

    “……枝儿的嫁妆,我们还没虑虑,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一家六口,家底子薄,想给办到时候也得看办不办的了。”强压制住涌上心头的伤痛,连守信继续回答周氏的问话。

    周氏没有再继续纠缠连蔓儿的话,她又拿出帕子擦了擦鼻涕。说的好好的,差一点,就又被连蔓儿给岔到别处去了。而且是非常不利于她要谈的话题的别处。

    就是这样,也大大削弱了她说话的力度。

    连蔓儿这丫头,太不好斗了,她又差点上了这丫头的当。

    周氏用眼角狠狠地夹了连蔓儿一眼,好在连守信老实,没有借着连蔓儿的话题发挥。她这个儿子还是好的,只要她这次及时地将他拉回到自己这边来。

    “老四,你别给我来这些虚的。”周氏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不给枝儿多预备嫁妆,人家就抢着上你家来求亲?你这瞒不了我。还是刚才的话,我也不朝你多要。……你给枝儿多少嫁妆,你就给秀儿许下多少来。”

    周氏说着话,紧盯著连守信的眼睛。

    “娘这要求不过分吧?你就这一个老妹子,你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你还舍不出这点财来?”

    连蔓儿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原来周氏叫来连守信是为了这个。

    连守信有些懵了。他们分家的时候,手里一文钱都没有。这也就是一家子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一家子才得了温饱,活的像个人了。枝儿的嫁妆,现在完全是个空白,他们这才要着手开始攒,以后还有五郎和小七娶媳妇,还有蔓儿的婚事,哪一桩都是不小的开销。

    而连秀儿的嫁妆,周氏可是攒了好些个年头的。

    作为哥哥,等连秀儿成亲的时候,他自然会给添妆,但周氏要求他给自己闺女多少嫁妆,就给连秀儿多少。这个要求,即使对他来说,也过分了。这分明是劫贫济富!

    “娘,我这一家子才吃饱几天,你就当我是大财主了?”连守信痛苦的脸都皱了起来,“咱不跟别人家比,咱自家人比,秀儿这些年,啥没有啊。可枝儿有啥?她娘那是一根簪子也没剩下能留给她的,我也是一个大子都没有分出去的……”

    “你别跟我这哭穷,你那些地不是银钱买的,那房子不是银钱盖的,你那铺子天天哗哗的往里进钱,就让你给你妹子添点嫁妆,这还难为你了?”周氏恶狠狠地打断了连守信的话,“我也不让你现在就给,你给我一句话,许给你妹子一个数!”

    “娘,你这是想干啥啊。我们白手起家的,枝儿以后的嫁妆,还不一定能比得上秀儿那。你老这是着啥急那。”连守信无奈地道。

    “老四,你不能丧了良心,你的心咋就这么狠。”周氏说着话,又哭了起来,哀哀地道,“咱家这日子过的不如以前了,人家看不起咱家。我吃糠咽菜我没话说,就剩下这一个老闺女,不能把她给耽误了啊。你许我一个数,这大家伙都知道了,也得夸你个好,你也成全了你妹子,帮了我和你爹,就算是你给我们老的尽孝了……”

    这样的话,在周氏,是向连守信让步了。

    与以往的一味强攻、不讲理不同,今天的周氏,知道软硬兼施了。连蔓儿在一旁看着,心中想道。

    “这事一码是一码。”连守信艰难地道,“吴家要定枝儿,是看重枝儿的人品,跟嫁妆没关系。就是秀儿,要是那贪嫁妆的人家,也不能跟他做亲。”

    连守信这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周氏立刻恼羞成怒。

    “你个王八犊子,我跟你好说歹说,你就是一毛不拔啊。你个丧尽天良的,我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我求你干啥?你那心就是石头做的,就认的银钱亲!”周氏指着连守信骂道。

    “娘,你求他干啥,谁让你求他了。他那心,早就让人给带偏了,早没咱们了。我啥样,也用不着他们管我。”连秀儿鼓着嘴,扯了扯周氏的衣袖道。

    周氏扭头看了看连秀儿。连秀儿比连枝儿年纪大,辈分高,是连老爷子和她的老闺女,他们这是一大家子的人。连守信和张氏是不久前刚分出去另过的。要说比家庭、比爹娘、比兄弟姐妹,连枝儿哪一样也比不过连秀儿。可连枝儿这才一开头,就说上了一门好亲。这原因只有一条,就是连守信现在过的好了,他们这一大家子却越过越差。

    “老四啊,娘就秀儿这一个老丫头了,娘就最后这一个念想了。娘求你了,娘给你磕头啊……”周氏说着话,真的爬起来跪在炕上,就要朝连守信磕头。

    “娘啊……”连守信忙跳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想去死的心思都有了。

    这至于的吗,周氏至于这么逼迫他吗?这也不是说,他现在是大财主,而连秀儿一点嫁妆都没有了。实际的情况,明明是相反的啊。

    “娘啊,你掐死了我吧!”连守信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孝,你掐死我了,我就用这条命报了娘的恩了。娘也不用再看着我生气了……”

    连守信这样,连蔓儿吃了一惊,比她更吃惊的是周氏和连秀儿。

    周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连守信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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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四章 失去掌控

    周氏有些恐惧起来,她的四儿子从小就是顺从、听话的,一切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的面前,从来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更别说耍赖、耍心机了。相比起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这个四儿子是笨拙的,老实的,她说咋拿捏就咋拿捏的。

    这个儿子很在意孝道,只要她骂他不孝,他就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而如果她哭,这个儿子更会吓的失魂落魄,任她摆布。

    她的四儿子绝不会哭着向她下跪要她掐死他!

    她不仅没有为老闺女要来丰厚的嫁妆,而且还要彻底失去对这个四儿子的掌控了!

    想到这,周氏瘫坐在炕上,痛哭了起来。

    “王八犊子,我白养活你了,我白养活你了……”

    “四哥,你这是干啥,你要逼死咱娘是咋地?”连秀儿冲着连守信吼道。

    连蔓儿安静地看着周氏和连秀儿。这世界上的人和事,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奇妙。比如说周氏和连秀儿,经过她这些天的仔细观察,她觉得这两个人现在的做派,并不是在演戏。她们的情绪都是真实的,她们是真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是受了委屈。

    而这,正是事情的奇妙之处。

    连蔓儿想到一句话,“以人为镜可以鉴己”。人是需要多与外界的人事接触,才能够时时地校正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周氏在连家这么多年,主客观的因素共同作用。她已经完全形成了一套以她自己为尊的行为价值道德标准。她完全拿着这个标准衡量人和事。而这个标准,是只能存活在连家这个封闭的大院里的。

    周氏何其有幸,她是这个家辈分最高的女人,这个家里,她的后代不得不忍耐她的这一套。虽然不知道她的这些后代,会不会永远的忍耐下去。但是连秀儿,她终归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她持着这一套标准到新的环境中。势必会碰的头破血流。

    除非她一下子就成为新环境的主宰。而在这个社会中,一个新嫁入门的媳妇,往往是小辈。是不能成为主宰的。毕竟,谁都是出嫁去做媳妇的,哪有出嫁去做婆婆的?谁也不会一生下来就有一群儿女任其奴役的。

    连蔓儿在那出神。甚至忘了去反驳连秀儿的话。

    “娘,咱别搭理他个没良心的,娘你别哭了……”连秀儿一边劝着周氏,一边自己也哀哀地哭了起来。

    周氏和连秀儿母女哭的如此的伤心,仿佛是连守信欺负了她们,虽然事实恰恰相反。连蔓儿抚额,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爹,咱走吧。”连蔓儿去拉连守信。她在思考过后,已经放弃和周氏、连秀儿讲道理了。

    “嗯。”连守信慢慢地站了起来。

    “娘,我不想说啥伤感情的话。有些事,咱大家伙心里清楚就得了。”连守信对周氏道,“娘,你要有啥正当的要求,那我做儿子的没话说。像今天这样的。以后还是算了吧。”

    “嗯,对。”连蔓儿忍不住点头,就是这个话,连守信这个态度就对了。

    连守信和连蔓儿往外走,走到门口,连守信又停了下来。

    “娘。你要是骂我不孝,你就骂吧,在家里骂,出去骂,都随你。我也想开了。”连守信说完这句话,就拉着连蔓儿出了上房。

    周氏被连守信的最后一句话,镇的也顾不得哭了。等连守信人都走了,她才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一伸手将个针线笸箩、笤帚疙瘩都扒拉到了地下。

    连守信想开了,不再执着于“孝”的名声,那她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用来拿捏连守信那。她再也拿捏不了连守信了。

    “这个丧了良心的……你以后有报应啊……”周氏绝望地哭嚎了起来。

    连守信和连蔓儿走到院子当间,听见了周氏的哭嚎声。体会到周氏哭嚎声中的绝望,连守信的脚步有些迟疑了。

    连蔓儿暗自叹气,她知道,刚才连守信是被周氏逼急了,咬牙说了那些话。归根结底,连守信还是一个心软的男人。心软就容易糊涂,就容易妥协,尤其对方是自己的血亲的时候。

    将心比心,如果张氏哭,或者小七哭,或者连枝儿和五郎哭,她连蔓儿也会心软。只是她比连守信幸运的多,她的这些至亲,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们谁都不会用眼泪逼迫她。

    这样想,连蔓儿是同情的连守信的,毕竟没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生身父母。

    “爹,你现在回去,又得让我奶给拿住。那刚才你说的做的那些,可就白费了。以后我奶再这么闹,咱可咋办?”连蔓儿小声对连守信道,“不是有那句话吗,长痛不如短痛,有些道理,我奶自己也该好好想想了。”

    “咱以后该咋地咋地,该孝顺的孝顺,比啥都强。”连蔓儿又道,“爹,咱往长远里看。”

    连守信想了想,连蔓儿说的话有道理,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实行起来,对他来说颇有难度。他并不是一个决断的男人,更狠不下心,哪怕是为了大家好暂时的狠下心。

    不过,这些日子开买卖、买田盖房等等经历,让他开阔了眼界,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对,长痛不如短痛。”连守信点头,带着连蔓儿大踏步地出门而去了。

    回到铺子里,连蔓儿少不得将刚才的事跟张氏说了。

    张氏先是生气。

    “咱枝儿这啥都没预备,她奶也真说的出口。枝儿不是她亲孙女?她不帮扶着点,还要刮枝儿的。……这些年,枝儿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着,咱做爹娘的对不起孩子。”

    不过后来说到连守信拒绝了周氏,张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笑了。

    “你要这事都能答应,我们娘几个就不跟你过了。”张氏含笑道,“你也算不容易了,咱谁不知道她奶,你这次能抗住,不容易!”

    “孙子、孙女毕竟是隔了一辈,在她奶眼睛里头,谁都没有秀儿贵重。”张氏又叹着气,对赵氏说道。

    “可不是。你们还行,熬出来了,可怜我们叶儿,摊上我们这两口子,到时候还不知道咋样那。”赵氏道。

    说到连叶儿,赵氏才发现连叶儿没跟着连守信和连蔓儿一起回来。

    “蔓儿,你叶儿妹子那,咋没和你一起回来?”赵氏问连蔓儿。

    “叶儿一会回来。”连蔓儿答道。

    连叶儿没跟她一起回来,而是留在老宅那边,帮着她打探事情的后续。

    果然,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连叶儿颠颠地跑回来了。

    “……后来咋地啦,咱奶还骂人吗?”连蔓儿见连叶儿回来了,忙就问道。

    “蔓儿姐,先给我口水喝。”连叶儿做喘气状。

    “我四叔和蔓儿姐走了以后,我奶又骂了一会,就不骂了,她说以后就当没生过我四叔这个儿子。我爷从外面串门回来,我奶和我老姑就跟我爷告状,我爷听了,一句都没说我四叔不好,还骂我奶不该逼我四叔。”等连叶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下去,这才开口说道,“然后,我奶就跟我爷吵吵起来了,说我爷没能耐,日子过的不好了。我爷生气,不跟我奶吵吵,扛着锄头就下地了。”

    “这样就完了?”连蔓儿问。

    “没,还没完那,这就完了,那我早回来了。”连叶儿又道,“奶把咱爷骂走了,还不解气,又把大伯娘叫过去骂了一通。”

    “你奶骂你大伯娘啥?”张氏就问。

    “就说她不好呗,这些年家里的钱全让她给吞了啥的。”连叶儿道,“骂完了大伯娘,正好我二伯娘回来了,我奶就放下我大伯娘,又开始骂我二伯娘,说她是丧门星,跟她六郎他老舅合伙,把连家都给挖空了。”

    “我看今晚上,我大伯娘和我二伯娘肯定是没饱饭吃了。”最后,连叶儿说道,“娘,今天啥都不该咱的班,咱晚点回去,省得我奶拿咱撒气。”

    “早回晚回,这一顿骂都免不了。”赵氏一副认命的样子,“你奶那人,给你吃的喝的,她能忘了,要骂你,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她都不带忘的。”

    “那咱晚点回,起码还能多帮我四婶做点活。”连叶儿就道。

    “那倒是。”赵氏点头。

    赵氏的针线好,要在连枝儿定亲钱,帮着张氏做几套新衣裳出来。

    傍晚,连蔓儿一家回老宅吃饭,周氏和连秀儿看见她们,都立即扭开脸。连老爷子在当院里,叫住了连守信,很是安抚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说周氏年老、心疼连秀儿,所以做出了糊涂的事,让连守信不用放在心上。连守信自然是点头答应。

    “你娘就是那个脾气了,这些年,谁也板不过来她的,哎。”连老爷子叹气。

    这一场吵闹,丝毫也没有影响连枝儿的婚事,转眼,就到了定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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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五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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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亲的日子,就定在四月末。这天天还没亮,连蔓儿一家就忙碌了起来,五郎和小七都请了一天的假,在早点铺子和老宅两边来回忙碌照看。

    连枝儿的好日子,一家人都穿了新衣裳。连枝儿的是银红色棉绫褙子,石榴红的裙子,将一张含羞带喜的俏脸映的白里透红,更添喜气。连蔓儿的是藕荷色的棉绫衫子,豆沙绿的棉绫裙,裙角绣的彩蝶随着她的走动,几乎要展翅飞起来。

    张氏起了个大早,帮着连枝儿打扮,连蔓儿也利利落落地梳起了包包头。

    吃过早饭,过了约有盏茶工夫,就听得外面马车声响。

    “来了,吴家的人来了。”被打发到大门外看守的四郎和六郎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喊道。

    吴家的人下定来了,连守信、张氏、连蔓儿几个赶忙迎了出来。

    吴玉贵、王氏夫妻俩,吴家兴、吴家玉都来了,另外还有王媒婆和一个小厮。两家的人本就相熟,略做寒暄就进屋坐下说话。

    王氏让人将定礼端了上来。

    庄户人家下小定,并没有什么成例,一般的定礼都颇为简单,一根铜钗子,一块尺头下定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更为贫困的人家,这样的定礼也拿不出,不过双方请媒人说定了,便是定准了婚事。

    吴家却足足准备了五样彩礼做定。

    一个深红色的大托盘上铺着素缎,上面放着两只赤金的小凤钗,两只赤金戒指,每一只足有一两重的一对鎏金的银镯子,一方紫绉纱帕子,上面拴着一副减金的银三事儿,一方明蓝方胜绸帕子,上面同样拴着一副减金的银三事儿。另一只托盘上放的则是两端彩缎。

    粗略估算一下,置办这样的定礼。起码要三四十两银子。

    吴家的定礼一端上来,屋里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都赞叹了起来。吴家家境富裕,以后连枝儿嫁过去肯定会享福。

    连守信和张氏也十分高兴。吴家准备的定礼丰足。说明他们看重连枝儿,看重这门亲事。这让他们做爹娘的觉得脸上有光,对闺女的未来也更加放心了。

    王氏将连枝儿叫到身边,亲自为她在头上插上了一只小凤钗,又拿了一枚戒指,戴在了连枝儿的手上。/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连枝儿羞的低垂着头。王家兴坐在王氏身边,他的脸也是红的,眼睛却忠实地落在连枝儿的身上。

    “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枝儿眼瞅着出落成这么俊的大姑娘了,咱这十里八村,我看就没谁比得上咱们枝儿的。”蒋氏在旁边陪笑道。

    今天给连枝儿定亲,张氏也请了蒋氏过来帮忙。

    连蔓儿忙着给大家伙端茶倒水,剥果子。心里也很替连枝儿欢喜。

    “家兴哥,你喝口水,你总瞅着。怪累的。”连蔓儿故意端了茶水给吴家兴,笑着说道。

    吴家兴本来就发红的脸,一下子红的越发看不得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蔓儿,你来帮我……”张氏赶忙叫连蔓儿,怕她继续淘气,让吴家兴受窘。

    王氏拉着连枝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四下打量了一眼。连老爷子、连守仁、连继祖、古氏、蒋氏、何氏、赵氏都在,赵秀娥虽怀了身孕,也来凑热闹,那么连家除了在山上上工的人。就只有周氏和连秀儿没来。

    “怎么没见二姨和秀儿?”王氏就问张氏。

    “她奶身子不大舒坦,就没来,秀儿在上房陪着她奶。”张氏答道,笑容中有一丝无奈,却又飞快地掩饰了过去。

    连枝儿定亲,连守信和张氏专门去上房请了周氏。周氏却说头疼。不肯来。夫妻两个都知道,周氏这是在闹别扭。如果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这是枝儿的大事,周氏还是这样不开面,这让夫妻两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一家人,平时有个磕磕绊绊的这在所难免,但是遇到事了,就该拿出一家人的样子来。周氏这么做,让他们夫妻俩心凉。

    连老爷子也劝说了周氏,可周氏的态度却很坚决。

    “你当我这是装病那?我这头重脚轻的,都要扔出去了。枝儿的婚事,没经过我,你们不一样定下了。这时候,就用着我了?我不去,枝儿的亲事就不定了?我哪也去不了,谁也见不了,合着为了枝儿定个亲,我这就得拼了老命过去伺候着?你们就逼我吧,逼死了我,你们就乐了。”周氏说自己病重,但是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谁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没病。

    听周氏这样说,张氏就扭身出来了。

    “她奶这也做的太过了吧。这些年,我对她、对秀儿,我这一片心,都让人当了驴肝肺了。咱这大闺女定了亲,一辈子也就这一回的事。咱也不是求着她啥,就是图个好看,求个大家伙团圆乐呵,她就这点面子都不给。她拿我们当个啥!”张氏回屋,气的立刻就对连守信发作道。

    连守信也心寒,但是他却不好跟着张氏说周氏的不是。

    “她不这样吗,那我把话也撂在前头。等秀儿有那一天,也别想我去。”张氏咬着牙发誓道,她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

    张氏心中气恼,但是当着王氏的面,却不好说出来,自得也说周氏病了。

    “二姨又病了,这事闹的。”王氏似乎是吃了一惊的样子,“那我和他爹带着家兴,去见见二姨,这不妨碍的吧?”

    这句话,王氏是扭了头,问连老爷子的。

    连老爷子面上就有些尴尬。

    “不用去看了,你二姨这次的毛病……怕过人。”为了遮羞,连老爷子只得道。

    吴玉贵和王氏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啥过人不过人的,咱这是实在的亲戚,不怕这个。还是这么地,我们过去,让家兴给我二姨行个礼。”吴玉贵就道。

    吴玉贵和王氏都是讲究礼数的人,这么说,连老爷子也不好阻拦。

    吴玉贵、王氏就带着吴家兴、连枝儿出门往上房去,连守信、张氏和连蔓儿也跟了过去。

    上房东屋的门关的紧紧的,吴玉贵在门口停了一下。

    “二姨,我们看你老来了。”吴玉贵喊了这一声之后,就听得屋里面悉悉索索的一阵。吴玉贵略顿了顿,才推开了门。

    屋里面,周氏围着被子半躺在炕上,连秀儿坐在一边,拿了杯水,正要喂给周氏喝。

    连蔓儿用眼睛飞快地扫了一下,周氏的额头印着三个青紫的小圆圈,那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她红润的脸色,倒真像是病了的样子。

    周氏就着连秀儿的手喝水,只是,那水杯里根本就没有水。

    周氏的样子很自然,连秀儿却明显有些局促。

    吴玉贵和王氏就带着吴家兴向周氏行礼、问好,询问周氏的病情。

    “我这是上辈子做了孽了,没摊着好儿女,气死了也是白搭……”周氏开口就道,还明显地用眼角夹了连守信和张氏两人一下。

    “你老是有福气的人,放宽心些,啥事都好了。以后咱这又亲近了一层,你老看着不也跟着高兴。”王氏并为理会周氏的话,而是陪笑着说道。

    “没水了,”连秀儿拿着水杯道,对连枝儿道,“枝儿,你那边烧水没,舍给你奶一杯。”

    “老姑,刚才我娘特意给我奶烧了一壶热水,就在外屋的灶上温着。”连蔓儿上前去,从连秀儿手里接过杯子,“老姑你不习惯干活,可上房我大伯娘、二伯娘、大嫂、秀娥嫂子她们都在,奶要喝水,哪天不是啥时候要啥时候就有。老姑你肯定还没下地那,所以不知道。……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上房没分家的儿子媳妇、孙子媳妇一大堆,连秀儿却要连枝儿给舍一杯水,这哪里是下连枝儿的面子,分明是下古氏、蒋氏和何氏这些人的面子。而且她自身好手好脚,难道就烧不来一壶水。

    连蔓儿说着话,出去倒了一杯热水,重新递给连秀儿。

    连秀儿要排揎连枝儿,却反被连蔓儿排揎了,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脸色就越加难看了起来。

    吴玉贵和王氏就都起身告辞。

    “难得你们还来看看我,……我这两天嘴里没味,啥也吃不下去,就想着吃碗枝儿做的疙瘩汤,枝儿做的疙瘩汤,对我的脾胃。今天枝儿定亲,那就算了吧。”周氏突然就道。

    “二姨,我做疙瘩汤也拿手,保管不比枝儿做的差。二姨要吃,我这就做去。”王氏笑呵呵地道。

    本来是要为难连枝儿,让她在未来的夫家面前没脸面。一个在娘家没脸面的姑娘,以后到了夫家,人们自然也要低看她。没想到连枝儿未来的婆婆接了招,婆婆不都是巴不得将媳妇死死地踩在脚底下的吗,怎么这个王氏,竟然会替连枝儿出头。

    周氏诧异了。

    “枝儿,来,咱娘俩一起做。”王氏笑呵呵地拉了连枝儿,就走了出去。

    大家伙自然趁此机会,也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王氏出来,竟真的要抱柴禾、刷锅,给周氏做疙瘩汤。连老爷子走过来,大吃了一惊,问明了原委后,立时气的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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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六章 兴旺之兆

    连老爷子非常生气。连枝儿定亲,周氏装病不露面,那也就算了。这次连守信拒绝了周氏的要求,周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是铁了心不给连守信脸,强要她露面,到时候她板着一张脸,大家伙看着也未必就好。

    吴玉贵两口子讲究礼数,敬重老人,去看望周氏,周氏就老老实实的装病吧,怎么折腾自家人还不够,还给新结的亲家立起规矩来了?

    连老爷子正要发作,就见东屋的门帘一挑,连秀儿有些慌张地走了出来。

    “三嫂,这咋能让你干这活那。你快放下吧,我娘说,她刚才的话就是那么一说,她不吃这疙瘩汤了。”连秀儿脸色通红,强挤出一丝笑容第三百零六章兴旺之兆说道。

    连蔓儿知道,这是周氏见机的快,知道玩大发了,这才让连秀儿出来补救。

    “这点活不算啥,二姨是咱们的长辈,一碗疙瘩汤,这也就是一会工夫的事。二姨也不用过不去啥的。”王氏就笑道。

    “不,我娘是真不想吃了。”连秀儿赶忙道。

    比起周氏见机得快,连秀儿显然就差了很多。她只会照周氏的嘱咐做事,完全不能够随机应变,又或者,她只是习惯了指使人做活。这个时候,她就该上前来抢过王氏手里的活计,再说一句好话,也能勉强将面子维持过去。

    “不是让你照看着你娘,你娘要吃啥,你就不会给她做?”连老爷子冲连秀儿发作道,“你三嫂人家是客,你就那么好意思让人家动手干活。还干看着干啥,还不把你三嫂手里的活计接过去。……都是让你娘把你给惯的,水瓢不摸、饭瓢不拿的。”

    即便是气的要死,连老爷子也没有失去理智。

    这件事,本来是该发作周氏的。但是在吴家人面前,发作了周氏。连家丢的脸更大,大家伙谁的面子上也第三百零六章兴旺之兆不好看。而以连秀儿的辈分和年纪,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发作她。这些副作用就小了很多。

    出了事情,还有客人在场,首先要尽最大可能地挽回面子,降低影响。同时,也不至于给今天这样喜庆的事情更加添堵。至于事情的真相,要等人走后,再仔细追究也不晚。

    连老爷子一边斥责连秀儿。一边暗下决心,今天的事过后,他得好好敲打敲打周氏了。

    连秀儿并不理解连老爷子的这份苦心,当着众人的面挨了训斥,她立刻就受不了了,呜呜咽咽地开始哭了起来。

    “……我娘让枝儿干的,……关我啥事……”连秀儿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解。

    连老爷子又是生气,又是尴尬。吴玉贵、王氏等人也很尴尬。

    在这种情况下,连老爷子接下来就只能去斥骂周氏了。

    连蔓儿左右瞧了瞧,今天让连枝儿的定亲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这件事情最大,与之相比,比如说连老爷子训斥连秀儿、周氏这些,那就微不足道了。

    “爷,你别生气啊。”连蔓儿忙过去,扯了扯连老爷子,“一会就吃晌午饭了,我姐说今天要下厨,多做几个拿手菜,咱早点做饭。到时候给我奶送过来,比吃疙瘩汤好。”

    连蔓儿一边说话,一边给连守信、张氏和连枝儿使眼色。

    张氏和连枝儿就拉了王氏,连守信和吴玉贵拉了连老爷子就都往外走。

    “对,一会让枝儿做几个拿手菜,咱大家伙也都好好尝尝。她奶也爱吃枝儿做的菜。”

    大家都心照不宣。说的话却将一切都遮盖过去,顾全了所有人的颜面。

    只有连秀儿还抽抽搭搭地哭,嘴里不住地辩解。

    “老姑,我爷他就是生气,他不是说你。”连蔓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连秀儿跟前,“老姑,你快进屋陪着我奶吧,一会做好了菜,我给你们送来。”

    连蔓儿将连秀儿推进屋,随手就将门给带上了。

    关门的那一瞬间,连蔓儿分明看到,应该病倒在炕上的周氏就虎视眈眈地站在门旁。

    连蔓儿从上房里出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及时灭火,要不然等周氏按捺不住从屋里出来,和连老爷子接上了火,那这一场争吵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发展到何种程度。

    回到西厢房,外屋张氏、连枝儿、蒋氏、赵氏已经准备要准备饭菜了,屋里面,连守信、吴玉贵、连老爷子等人说说笑笑,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过一样。

    今天连枝儿和吴家兴定亲,除了连、吴两家、媒婆,另外还请了鲁先生、王幼恒、镇上的武掌柜、三十里营子的里正。刚才连老爷子没有去上房,就是在陪这些人说话。

    连蔓儿进了屋,没有立刻去帮忙,想起刚才的事,她的目光一瞬间有些阴沉。周氏的手段很简单、也很直接,只是她们应对的都很好,尤其是王氏力挺连枝儿,这一手做的很漂亮。

    可是,如果刚才她们应对的稍有差池,比如说她们逆来顺受,或者哪一个受不了突然爆发,或者王氏没那么聪明,又或者王氏动了私心,想独善其身也好,想以后拿捏连枝儿也好,她们和吴家之间必定会因此生出嫌隙,为连枝儿以后的婚姻生活留下隐患。

    连蔓儿朝上房看了一眼。周氏那边没有动静,看来应该是不会再闹腾了。不过,也不能放心的太早。她们还觉得周氏最多就是不露面,也没想到周氏会像刚才那样下她们的脸。

    周氏就像一个火药桶,无法估计她什么时候会爆炸。

    “娘,咱家今天来的人多,我看咱的屋有点坐不开。”连蔓儿走到张氏身边,小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