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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幸福庄园 ..第11部分阅读

      重生幸福庄园 .. 作者:yuwangshe

    个精神百倍,毫无倦意。

    弟弟们小脸儿神采飞扬,捡起地上的小石籽,自娱自乐玩起了大表哥给的大威力弹弓,一会朝田里打,一会朝水里放。

    真是捣蛋鬼!

    妈妈一边看着弟弟们怕他们闯祸,一边又不放心的警告她,不要玩爸爸那一套,去借高利贷什么的。

    爸爸呢,精神劲头最足了,也不恼妈妈打岔,拉着她说道一些种树的诀窍……

    过了小桥头,离家就近了。

    回家另有近路,可以走小道往县医院那个方向走,能更早到家。

    但是,妈妈一心一念,惦记着她小店里的桃儿,拉着几个弟弟先窜那边看桃去了。

    拉开店里的灯火,看着一筐筐的鲜红大早桃,妈妈和弟弟们都兴奋起来。

    大弟脱了上衣,要来装一兜桃儿回家吃去,被妈妈拎起半边耳朵修理个不停,然后看在眼前桃多的份上,才肯让弟弟们每人拿走一个。

    回家的路上,不知谁家的狗儿吠了几声,听得屋里主人窸窸窣窣的穿衣爬起来的动静,不一会儿,整条街上的狗儿都跟着吠了起来,吵醒了许多家。

    她转身遥望身后的梅花大市场还有小桥头那边望不见的灯火,幸福一笑,——这一夜注定几家人都是无眠之夜啊。

    第二天一早,妈妈在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女儿悄悄塞过来的千把块批菜的本钱,早早出门上大市场去了。

    二弟和小弟背起书包自觉去上学,大弟弟被爸爸拖着不情不愿去上学。

    甜欣交待爸爸给校长和大弟的班主任多送点好东西,最好将大弟弟转到那个学校尖子班去,别总跟差班混在一起,不思进取。

    这个时候,要给大弟弟办转学,有点困难,她现在还没有头绪,只能让大弟弟先就将着呆在那个学校,别等玩上瘾了,到时候想回头就难上加难了。

    其实,给大弟弟办转学的门路她是有想到过的,只是现在以家里的情况来说,光是送人家一点东西,人家未必肯真心替家里办事,就怕人家拿了手软,却不用心思,回她一个没戏,那就错过了大弟的一生之中的大事了。

    她想等城里那堆习惯算计的亲戚们都看到爸爸妈妈操持一个家有起色了,都信得过这个家的情况下,再请人家来帮忙,想必到时候,那个人会更愿意插手这事吧。

    求人办事,不论是求方还是对方都很累神,再说,她要求之人是一个大姑娘,也算是远戚关系,怎么说,也得好好照顾一下人家的心理不是。

    给爸爸的债主约好晚上上县城里最好的酒楼——梅城大酒楼吃饭。当然,还请了放高利贷的那位方贤明叔叔过来撑场面。笔墨也要一齐准备好。

    到时候,酒桌上,大家有什么话,不论好坏,都敞开来讲,这都可以见证,免得人家看她爸人老实,私底下使绊子,乱造谣。

    这年头,梅城的经济因为倒会的事一蹶不振,一县之内约莫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城镇居民深陷其中。

    估计到了晚上,也能让他们看看这等稀奇事了——有谁欠债,敢跟办喜事般大摆宴席的,也许只除了傻子,也就他们老方家有这个魄力了。

    老方家究竟是不是真傻子,过些日子,大家就都清楚了。

    到时候只怕上门攀关系的人会不少呢,也算是给爸爸洗白白的一次机会。

    她独身一人走上街道,先来到邮电局,准备给夏哥打一个电话。

    只听“嘟嘟”数声之后,那头立马传来夏哥着急的声音:“哟,我说妹子啊,你究竟在哪里哟,昨个晚上,我打你一宿的电话啦,愣是没响声,接不通,气得我要砸电话,我说,你家……”

    呃……,她居然给忘了。

    夏哥给她的大哥大除了上次在二弟和小弟的校长跟前显摆过一次以外,就被她随手丢到庄园里头发霉去了。

    想是这是两个不同世界,所以夏哥哥找不到她。

    夏哥抱怨了半天电信局的不是,然后喜滋滋的跟甜欣说:“妹子呀,收到你发过来的桃啦,车费己经给你付过了,你找的那位司机师傅,人还不错,我向他要了一个电话号码,以后要出货,不够人手,也会请他过来。

    不过,你发过来的桃子,我看顶多只能撑上二、三天,你得抓紧点时间啊,再多发点桃子来吧。还有啊,你家还有多少桃子呀,估计出得差不多了吧,家里要没啥事,就早些回来,哥哥教你怎么认货,转货,你盘下一个大仓库,总不能光卖自家桃子,就不卖其它的吧……”

    甜欣再次汗颜起来,她还真是打算过上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懒日子哟。

    她没想过要拿那个仓库做那么多事。就是闲着也没有啥,反正她的桃子拿出来卖根本不需要花什么本钱。她开张大半个月顶人家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她也该知足了不是。

    她擦擦小脸,一只手撑着门亭,另一手小心摭着话筒,小心问来:“夏哥,运桃还要过几天,那个啥,我店里的账面上现在己经赚了多少钱了,家里有点急事,我想先提出来用用……”

    “哦,你家有急事呀,要多少,我可以先给你转账过来,诶,小张你过来一下,甜甜果品批发这几天的账是多少?……哦,好了,八万五千……妹子呀,妹子,你怎么啦?”

    晃然间,她有些走神,没想到有八万五千块,只是加她现在手头上还剩下的八万多块钱,只怕不太够,也怪她太心急了,她这才走几天啊,两三天能赚这么多,己经很不错了。

    她匆匆挂下电话,跟夏哥哥说好了银行转账的事情。要麻烦夏哥将这几日的发票拿出去结算一下,账务自会打钱到她当初签合同时留底的银行卡号上来。

    从邮局走出来,她往高田庄走去。

    途中遇见几个不认识的村童一脸的新泥,在草垛里当两只老虎跑得快,钻得满身稻草碎屑,还有两个老农牵着自家大水车出门犁田。

    她跟站在自家门前漱口的大舅和大舅妈打了声招呼,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帮在田间拔杂草的外公。

    “外公,拔草呢,今天要施肥吗?我来吧——”

    “甜欣来啦,”外公支起老腰,赤着一双大腿从田里走上来,“不了,今天不施肥,搞点野菜来尝尝。”

    “外公,是地地菜吗?”

    地地菜就是荠菜,拿来包饺子做汤可香了。可是,她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的地地菜早就结籽长老了哇,能有啥嚼头。

    “哈哈哈,你城里人不懂,过来,外公教你认一认它们。”

    外公将手中那把红青茎无毛,一折就出汁水的东西交到她手里,说:“这是马齿苋,不是地地菜。”

    “哈,是它呀,嗯——”她摇遥头,嘟着嘴,“可是味道不太好哟。”

    “诶——,这可是好东西,可以清热解毒、利水排肿。”

    怕外公说到道粒粒皆辛苦的份上,她赶紧说明她的来意:“哎呀,外公,你能不能借我一畦田,我做一下试验。”

    “啊!甜欣你会种田么?别糟蹋啦,外公刚种下的小白菜苗,要拔掉么,那就太可惜了。”

    “外公,没事,给我留着它们吧,正好拿给我试试嘛。我调出两种肥料,想看看效果,我保证不伤外公的小苗,如何?说不定还能给外公一个大惊喜呢。”

    甜欣软磨硬泡,才说动外公借她一畦田做试验,然后,外公坐在自家门前,瞪着好奇的眼神看甜欣从带来的两只黑袋子里倒腾出一些绿色的土状肥料。

    看到一半,外公笑了起来,当甜欣小孩子过家家呢!

    这孩子连不值什么钱的水也带来了,她难道不知道门前就有一条大河么,有多少取多少就是了。

    再说,她那点绿土和肥水顶什么用。

    但是架不住甜欣一张小脸蛮是认真,最后,外公走下田来,拿那些土和水使劲嗅了嗅,然后不可思议地说:“咦,甜欣啊,你这什么肥土肥水啊,怎么没有肥料的异味啊,一点也不臭……”

    “外公啊,你放心,我不会瞎搞的,都是全天然的环保肥料;放心吧,闻着都没事,对小苗肯定也不会有啥事,对吧……”知道外公将信将疑,她赶紧借机给外公打气,让外公相信她。

    外公摇了摇头,默默叹息地挑起两只水桶走远了,“哟,真是人老了哟,越来越多东西不认识了……”

    过了约莫六七分钟,外公给她挑回来两大桶水。

    每只水桶前面开了一个带倒漏的长柄,只要一根扁担挑着两只桶,在田里晃悠悠转一圈就可以洒完两片田,方便得很,就是很考验腰力,外公看甜欣小胳膊小腿的,又从来没有干过农活,肯定做不来这活,便都替甜欣考虑好了,先去河里打上点水过来。

    放下水桶,瞧外孙女有点犯难的样子,便建议道:

    “甜欣啊,你打算用打农药的喷桶啊,还是放水桶里化开洒啊?”

    “这个呀,我想想啊!”甜欣不好意思的拍拍头,一把绿泥就拍上了脑门来。

    “你这孩子,别急,缺什么跟外公说说……”外公过来给她拍掉头上的脏泥。

    若不是外公提醒,她都差一点忘了,她手中这土究竟能不能化开来用呢,不过,泥土肯定是不能化在水里的,这个是常识,可是外公只当她手中的绿泥是肥料啊,肥料哪有不化到水里使的。

    “外公,你歇息一会,我来。”

    “没事,外公来吧,你说怎么做,外公来帮你忙。”

    到了后来,甜欣将手中的庄园水倒进外公挑来的水桶里,由着外公去浇菜,只是特意在一畦小白菜田里分为三个部分,让外公别浇最后的三分之一菜地。

    然后,她辛苦一点,借来一只马口铁皮壶,将地垅间的土混合到她的绿泥里头,搅拌清楚了,像撒花种一样,一点点洒到菜田里。

    38

    38、坑人村长

    不大的一畦菜田,被甜欣粗略分为三份,用两根插到泥里的细竹竿划分了开来,分别施以庄园水、庄园土和庄园水土混合物。

    她只要等上数天,就可以知道庄园水土对这里的农作物有什么影响了。

    外公赤着脚帮甜欣浇完三分之二畦田,又挑起两只大桶要到河里再运点水过来浇剩下的那三分之一菜地。

    小斜坡上,爸爸打远处走了过来,神轻气爽的招呼要往河里去的外公,然后回头朝她走来。

    “欣啊,不是说好要去找村长吗?你怎么弄起菜地来了。瞧你,搞得一身是泥,脏得……”

    “爸,没事,我们现在去正好,一会太阳要大了,人家正好收工在家。”

    “哦,没错哦……”爸爸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弯河,带头走起来,“走,一起去河里洗个手再走。”

    “爸,不用了,人家也是刚从地里回来,一身泥没啥了不起的。”甜欣一边说,一边往草丛里划拉了两下子,将脚底的烂泥简单划拉干净,就算完事了。

    “是吗?”爸爸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但是女儿这次回来一连办了好几样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大事,自然心里再有疑惑,也就不由自主的听着女儿这一回了。

    “哦,那好吧。”

    “嘻嘻……”如愿以偿了嘛,她冲老爸古怪精灵的一笑。

    惹来爸爸小小一嗔:“唉,你这孩子,怎么一会像大人像你妈一样教训人,一会又像小姑娘呀……”但是爸的眼角推满了笑意,简直是兜满了对女儿的宠爱之情。

    “爸,人家本来就是小姑娘嘛。你别担心我会跟有钱人跑了,我也不会在学校里搞早恋,更不会在外面胡乱花钱,因为,老娘现在就想当当地主婆,尝尝是啥滋味……”

    爸爸当即被她一连串胡话,特别是那句“老娘”雷得目瞪口呆起来。

    “爸,往后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呗,想要什么也要跟女儿说,女儿懂你的心思的……知父莫若女嘛……”

    她挽起还愣在原地的爸爸,就像爸爸在她还是小小孩时牵着她的一只手一样,高高兴兴的去找高田庄的村长。

    过了许久,爸爸终于痛快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意浓咧得足可以感染那一片途经青梗稻田的农人。

    重生前,不管她是不是己经长大,早就步入社会学会自力更生,再不是那个个头短小的瘦丫头了,她这个女儿在父母的眼中永远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不点。

    而她呢,年近三十岁了,却不管自己在别人眼中早就是老姑娘一个,她在爸妈面前依然坦然撒娇,依然坦然开心和玩乐。

    做人父母一日,不过就图自个的孩子能够安康快乐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就算一直在职场摸爬滚打,一直不顺意,还是可以在父母面前做到让他们暂且放心,又能让他们见到她时,就能够开心,在脸上展露出笑容。

    村长家住在村的另一边,所处大多是未经开垦的山涧和青山梯田,爸爸识得路,带着她爬上爬下,着实体验了一把春游的野趣。

    这次,她拉着爸爸去见村长,却是两手空空,实在不符合她礼多人不怪的行事作风。她连爸爸专门在街上买回来的一条好烟,也被她给暂时收缴了。

    因为,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这位村长啥好颜色看。

    如果她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爆发户,她真想扛上一大麻袋的钱过来,就全换成钢蹦好啦,她就要砸开这位怀疑坑过老爸的村长头上,不把他头上砸个大包犹解不了她心头的郁气。

    那一个她所知道的村长为人不地道,在重生前,县级城市地价还没有大涨之前的2003年,老爸因为是果林场下岗裁员之一,再一个,老厂要被拍卖改成工业园,企业职工有一部分补助拿回来买房子,本来爸爸这一生有这一次轻松购买宅地基盖房子的机会,却被这个老杂毛村长给骗惨了。

    当时,她毫不知情,工作才二年多,也毫无经验可谈,一味相信老爸的办事能力,只管往家里先后拼凑了万把块钱,却最终莫名其妙叫人给坑光了。

    那时候的地价不过每平方米三、四百块钱,爸爸想买一百平方米,厂里的补助加她寄回来的钱,虽不能够立马盖起一栋房子,但是买下一块百平方米的地不过三万多块钱,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现在想想当时那件事,都怪气人的!

    也因为这件事,爸爸这个老好人,有点好处都没忘提携兄弟的老实人,当时游说叔叔也拿钱出来到农村买地基盖房子,两家人一块做邻居。谁曾想,最终自家败光了不算,也将大堂哥和叔叔的二万多块钱给陷了进去。

    现在回过想起爸爸这一生,爸爸这辈子有点能耐都给他惨比霉超风的运气给败光了。

    若老爸不搞搞,老老实实本份过日子还好说;老爸一不满足瞎搞搞,都折腾出或大或小的灾难出来,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债。

    ——这也许是妈妈常说的命!而爸爸一向不信命,最信自己的一双手可以开创未来。

    正因为老爸因为买地基的事拖了兄弟下水,欠下了亲兄弟的钱,爸爸又己经步入老年,再无力偿还,对她这个女儿到处拼凑寄来的钱也无任何交代,并且,三个儿子都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有读过什么书,对他们的前途,老爸一直是担忧的。

    因此老爸从此迷恋上了购买六盒彩和福体彩,都是一有钱就往里头抛。

    他潜心研究倒是叫他研究出一点窍门出来了,中等的奖不少中,却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一旦中多少,开奖当天除去赊账以外的钱,一定会全部投回去。

    他一心一意指望哪一天中一个五百万大奖,就能将这些债全还清了,还能让家里人从此过上好日子,他也能重新找回尊严。

    那个时候的爸爸就是一头陷在火坑里头等死的羔羊,任亲人哪一个劝都不管用,很是固执……

    老实说,她乐观的性子,一部分就是自来爸爸不屈不挠的创业奋斗精神,虽然爸爸没当成肯德鸡老爷爷没能老年创业成功,开创一片疆土,最终因为一场中风,葬送了爸爸的后续潜力。

    但是,那一阵子,她看到这样有点不正常的爸爸,心里很是难过,尤其恨那一个传说中的村长。

    所以,她重生回来了,一定要让这个传说中的村长好看,要很好看很好看。

    她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村长,名字更是无从了解。那时候爸爸就是一个易怒的老家伙,再亲的亲人都根本不能跟他提到这件事,一提起来,爸爸自个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胡话来。想着爸爸要受这种无妄之灾的折磨,她心里的气怎么可能消得下去。

    只是照她想来,离那个时候不过五六年的时间,相差时间并不算太长,想来应该是这个村长的可能性最大。就算是后来的继任者,她想啊,等她用上三、四年的时间发展,她不信扶持不了二舅舅当上这个村的村长,这也等于间接替老爸报了当年之仇了。

    走上大石头修筑出来的宅基地坡阶台,钻入鼻腔的是一股属于月季花的熏香,很浓,小花院里种了不少小丽花品种。

    花台的一边,修了一个有点讲究的水泥亭子。

    老桐油刷好两扇隐隐发黑的厚实大木门在她的面前大开。

    39

    39、软磨硬泡

    “哦——老方啊,是你呀,有什么事?”一脸大方肉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自家檐屋下一条鸡翅木纹的老树根雕茶桌下,他正抱着一只紫砂小茶壶在那嘴对嘴的猛吹。

    甜欣抬起一双大眼,好奇的观察着这位老村长。只见他一腰膀子的硕肉,身上那一层是总在农田里忙活才能忙活出来的一种典型古铜色微微发红的黝亮肤色,两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发亮,十分摄人,看来是有一定横威的人。

    爸爸拖着与村长相比显得绵弱无力的大半个身体,恭敬地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跟那人坐在那边有说有笑的扯蛋起来。

    她像跟父亲过来窜门的小孩子一样,跟着爸爸的脚步,缓步跨进院门后,就一直暂且当个文静的小姑娘,安静的坐在一只小木墩上用心旁听他们怎么聊天。

    听了一会,她的小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但是,却在心里不停的冷笑:爸爸果然是认得他的,他对爸爸么,敷衍多过真诚以待,那么她的算计也不太算是冤枉了他……

    泡茶水用的是开水瓶里的保温开水,这时还没有专烧电的茶水壶。

    随着滚滚温水一下去,浓雾一起,一股属于铁观音的茶香便扑鼻过来。

    梅城并不产这种茶叶,是从外省流进来的。

    以前梅城人待客用的都是大茶碗,喝茶就跟喝酒一样,大碗大碗只管喝,主人家管饱管够。只要谁进家门来,家里的婆娘便会端上茶盘茶点,男主人随手抱只装茶的铁罐,抓上几把茶叶放进客人的大海碗里,拎起铝壶来给客人冲泡。

    泡的也都是山里人采来的粗茶,泡开的茶汤基本上就是茶梗子泡出来的浓褐色茶水,入口老涩无比,却很能解渴解乏。

    随着乌龙茶等等一系列有讲究的茶庄慢慢在梅城开起来,整个梅城开始风靡这种精致小品的泡茶文化,大茶碗变成了小茶盅,人与人之间虽然茶来茶往,许多老话头却不一定能谈到一块去了,人也由老实淳朴渐渐变得营于摆谱和算计起来。

    不得不说,一方盛行的饮食文化往往就代表一方水土的禀性。

    “老方,来,先来喝茶,这个,是你的女儿么,都长这么大了,长得还不错啊。”

    村长给她爸爸倒完一小杯茶,转手又笑呵呵的看着她,给她倒来另一杯茶。

    “是我女儿,她今年还在外头读书——”见爸爸要说到她的事,她赶紧给爸使来一个眼色,爸这才打住。

    村长是见到了,感到有一点奇怪,在他眉头一顿的刹那间,甜欣见到一丝烦闷的情绪不知不觉爬上村长的脸。

    耳旁又传来村长对她老爸说的话,“是不是晚上拉我一起去钓鱼啊,老方啊,恐怕没有空啊……”

    “明健,你没空啊……”爸爸耸拉着肩膀,捏着小茶杯灌下一口茶,开口吞吞吐吐了半天,却是看样子说不完话了。

    方才爸爸跟村长东拉西扯也不算是没聊到重点,爸满心以为这是他的老钓友,今天他上门拜访了,村长一定会主动先跟他说道最近包山的大事。

    可是,几杯茶水都灌下肚了,人家却是反倒表示出没有时间,有一点想打发他带女儿快走的意思,老爸自是有些颓然起来,越发没敢直接点到包山的事情上来。

    甜欣将老爸的神情尽收到眼中,心中顿时郁郁不快起来。

    她现在才明白,眼前这个村长就是能吃定爸爸的主,可爸爸没本事,却总爱跟这号的人混到一块去,到头来爸不吃亏,还有谁来吃这个亏呢。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坐到现在,可算看出来了,——人家根本没把爸放在眼里,人家肯跟爸坐这么久,不过是想听听爸爸那张大嘴里又能给人家带来点啥好处罢了。

    比如,爸爸是个钓鱼好手,对诱鱼的食饵有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套秘方,想是这个村长也好钓鱼这口,一来二往,便这么跟爸勾搭上了一点朋友关系。

    抬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身板儿一挺,端坐在村长面前,正式开腔道:“村长,今天我们过来,其实是想依国家政策合法承包村里的荒山,具体该怎么一个章程呢?你尽管说来,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她的话音方落,就斜睨见村长一双炯亮的眼睛忽尔吃惊的闪烁了数下。

    “哦,老方啊,你是想承包荒山呀,你不早说啊,咱们是啥交情嘛。

    这个……文件今天才到我的手里,你就知道了,可真有你的,你可真厉害啊!

    不过啊,承包的虽说是荒山,可是怎么说也是一个山啊,这钱又是集体收去的,我这个村长可是实在人,可是一个子也不能少了集体的那一份啊……啊哈哈……”

    “没事,这次,我们有钱。不会让你难做。明健哈,我们村里现在有哪些荒山可以承包?”

    一听有门,爸爸的脸上展露出摭掩不住的喜色,令那村长一颗贪心蠢蠢而动,特别是老爸说的那一句“我们有钱”尤其戳中到村长的心坎尖上去了。

    察言观色几番,还有挑明了来意之后,村长对老爸说的话里话外表露出来的意思,甜欣都能看出来,这个村长对承包荒山也有那么点意思,只是苦于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资金来下手,所以这份文件兴许早就到他手里,他却只是藏着掖着没有公开,只替他家争点好处来。

    而他现在陡然跟爸爸攀起交情,亲热起来,不外乎是想顺爸爸的东风,在爸爸的承包费里揩点油水下来。

    这是难免的事情,若换一个人,她兴许就让他得到点甜头,把事情顺利办了吧。偏偏是这样一个有过节的人,她心里有些不甘。

    于是,她给爸使了一个小眼色,让爸不要说,此事由她来办。

    爸爸现在是分外相信起她的女儿来了,与女儿的配合也更加默契起来,于是没跟村长啰嗦两句话,就自动闭上嘴。

    “村长,没事,我们是知法守法的良民,这等偷税漏税的亏心事,别人干得了,我们肯定是干不来的。所以,您尽管说说这个章程,要是能给我们出示专门的红头文件那就更好了,免得咱们领会错了上头精神,办错了事。

    毕竟国家这次出台这个文件可不就是鼓励我们植树绿山的么,荒山早一日承包出去便早一日给国家和人民做贡献,这可是大好事啊!咱们得用心办了才是。

    再说,这事对村长的前途可是大大的有助益。

    在这,先恭喜村长啦。我们村要是这次承包山做得好了,全村在村长您的带领下,能够积极响应国家政策,成了县里甚至是省里的典型,村长叔叔就算立了大功喽,早晚要被调到县里去……”甜欣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得自己都要恶心的吐死了,却清楚的见到村长被她说得心花怒放,脸上展露出非份之想起来。

    这边,老方家丫头说的确实是这个理,村长不是没有想到过这是一次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只是这个年头大都手头上很紧,农村里能有几户人家即有钱粮又有胆量包山的,与其完成上头任务,不如先落点实惠才是正经。

    村长咳咳了两声,收了失态之色,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跟甜欣谈起包山的事来了。

    谈了一会,见村长磨磨蹭蹭不肯给她看红头文件,拿村委会说事,又拿村官的官威压人,总之,就是她想包山,若不给他一点好处,他肯定就不给下指标了。

    并且,村长领会上头精神的程度明显给她和爸爸说少了不少年限。

    爸爸一听才包二十年,并且承包期满后,很可能给收回去,心里就想打退堂鼓。

    可是,她是知道的,承包荒山可参照耕地的承包年限,可以承包三十年,但是林地的承包期其实可以为三十年至七十年。

    村长这样做说没有道理也可以说没有道理,若当成村里的土政策,也算是事出有因。

    所以,着实是棘手。

    可是,甜欣心里己经有了主意,且远远就从窗外瞅见一物,便开口说要承包六十年,没把村长一口茶水给吓喷了出来。

    村长软磨硬泡没有磨到半点好处,本就是心中不快,现在他听老方家女儿说出大话,便半是讥笑道:“哟,你们老方家真是有出息啊,能一下子拿得出二三十万块钱来?”

    不过,马上,老村长话头就要怂了点。

    ——因为打远走来一人。

    正是外公的兄弟,就是大叔公家的一个三儿子,她昨晚上特意叫二舅舅去请过来的水杉舅舅,就赶在这时候跑了过来。

    人家可是一双拳头打遍全村无敌手的一个练武家伙,村长能不在气势上怂一点么。

    接下来的谈事便极顺当起来。

    坑人,吊人胃口,谁不会啊!有剽悍威武的水杉舅舅站在一边当门神,甜欣话头便多了起来。

    是一口接着一个抖露出哪一个谁谁是她的谁,更是胆儿肥到,说现任某某县长同她有关系,不信,她说出他的名来。

    村长一听,立马就信了她一半话啦,因为这文件才到村长手上还没有热乎呢,县长也是才到任不久的,县长的喜欢哀乐,有谁能说得这样清楚呢。

    她若不是县里头真有人,如何能知道得这样清楚。

    混官的么,能有机会往上爬,怎能不牢牢抓住,刚才是没有机会,现在不是有一个大好机会么。

    40

    40、山坡一行

    村长立马两眼放光,直往甜欣身上照啊照,像是正在看一朵能给他带来官运亨通的大金花似的,但见人家小姑娘仍然镇定自若,对他不太搭理,他一下子心里就有点儿犯急了。

    难道刚才得罪狠了这小丫头?都说年轻人气盛,容易记点小仇怨,却也容易哄骗,——他吃的盐总比人家小姑娘吃的饭多吧,关系肯定能让他给捋回来点,再说,他们要包山,他是村长,怎么也得跟他过得去才行,所以他倒是又不太愁急了。

    不过,这丫头真鬼头哟,一开始进来就不肯点明来意,有啥好底牌,却不早早拿出来,偏要让他差点出洋相,才肯逗漏点出来,真是个人精呀!

    这其中过节,他这个老人精,也能领会点,无非是小丫头的父亲吃了点亏的事,那么这小丫头放明对他的一点小瑕疵,他也就没有放在心头上了。心想啊,有啥不是,也该就此揭过了吧。他们有上头这层关系,可是干大事的人,少不得要他这个搞基层的村长跑前跑后的。他又怕啥。

    在场的人,只见村长猛然一拍自个的大脑袋,当场告罪了一声,然后直起身子来,扭头往那三层楼高的白瓷小洋楼一声声吼吼,催着他婆娘赶快端上好糕点上来。

    “什么,家里没有,”村长立马黑色涌上面来,再一吼,“臭婆娘,没有也给我赶紧烧热油,现炸制炸制,端上来……”

    “哎呀,明健,别麻烦了,我们谈谈就走,别太麻烦了……”方永康没想到一下子形势倒转。刚才是他求人,现在是人家村长倒着讨好他的乖女儿连带给他点人情味来了。这未必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他的女儿何时认得县长了,莫非真在外头读书时结识了什么人?怪不得啊,若是普通人,女儿哪里来的大把大把钱……

    一番猜思之后,老方又惊又喜,在心里琢磨起事来。

    他也不是一个一门心思想吃软饭的人,他啊,一心一念惦记着自己要搞出点名堂出来,女儿说认识县长,这话一下子让他心里活络,一时控制不住,想多了起来。

    “嗬,老方啊,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你们先坐哈,我去看看……”

    最后,村长跑进屋里头与婆娘捣鼓了半天,总算妥贴了出来,见众人时讪笑了两下,显然因为自家婆娘没给他起带头作用,他便殷勤的邀请他们留下来。

    “哈哈,我这不看大家都饿了么,想烦你嫂子多烧一点好菜,老方,你可别跟我急啊,咱们是老钓友了,又是咱们村第一个谈这件事的,我能不代表村里隆重一些么。

    水杉侄子,你也坐啊,你真是难得过来一趟哟,你爸身体还好吧,你爸可是我们全村最实在的一个人哟。多福多寿啊!

    还有啊,水杉,这事肯定要办好,都是一家人嘛,一会还要劳烦你带他们去看看山头,咱们现在先坐下来,干脆中午都一块在我这吃饭算了……”

    村长放出这话,这下子,他们都不好意思跟村长假装客气起来,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大家从茶桌上搬到屋里和和气气的吃饭谈事。

    被村长殷勤的请进上坐,方永康不禁笑看了女儿几眼,在心里感慨道:女儿真是有两下子,竟然在这个扣人家里说上饭了,不容易哈……

    甜欣谨记空手套白狼的最低限度原则,从头到尾,她的一笑一言都很随意无痕,就像说相声的,说到一处包袱要抖出来时,不能没把观众逗乐了,倒先自个瞎乐和起来,那就太毁事了。

    她一直在众人眼中表现得很好,又会在不经意间仔细村长甚至是村长家里人的神情变化。

    因为这家子人,她以后还得打交道。

    再说,那传说中的枕头风也是很紧要的,所以,她对刚才被村长呼来喝去的婆娘倒是十分客气主动起来。屋里唯有的两个女人倒是很说得上话,一直聊着家常话。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进行当中,皆在甜欣的掌控之内。

    甜欣却瞧出一桌子吃饭的人当中,爸的脸上虽说多了层快成事的喜悦,却似乎又多了点心事,总郁在眉心处扫不开。

    起先她不是很懂,可是瞧着爸爸走进村长的“小观园”,瞧见村长精心布置的自建房,爸不知不觉流露出一脸艳慕的样子,马上她就回过味来。

    ——原来爸爸是惦念着房子的事情啊。

    确实,家里的木板房早该要换了。

    在村长的主屋里,好鸡好鸭好鱼好肉,像流水席一样,一道道往上摆,亏得带水杉舅舅这个大胃王过来,一下子就将场地费吃回一点到肚子里头去了。

    这便宜占的。

    竟然村长难得肯这样大方一回,水杉这个看似只是个直脑子的人,觉得十分有趣。

    刚开始他来,怕误事,并不肯多话,但两碗子酒水一到,他就反客为主,立马他和村长这两人才是正经高田庄的人,开始海喝拼喝起来,灌得村长满面红光,不一会儿,村长就跟他勾肩搭背起来。

    一桌饭菜吃得很欢畅,大家饭饱酒足之后,事情果真好办多了。村长大笔一挥挥,就说定要给甜欣以母亲名义承包下的山头从每年每亩十元优惠到每年每亩八元,一下子打了一个八折,也挺过劲的。

    甚至,直说了,亩数上给个约数就好,能将她看中的山头整个按六百亩的价钱包给她就算了。

    当然合同上体现的就是亩数六百亩,白纸黑字,清楚得很。

    可是,甜欣对以后中国特色的事情司空见惯了,她并不是一个法盲,现在要是不给约定好具体的亩数,将来村址变化就很难说清楚了,自己还可能因为这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六百亩与实际不相符而招惹上一堆的麻烦事。

    还有,眼下这村与村之间的界限大多是些荒山头什么的,一个山头很可能同时跨两三个村子,她更加有必要请国家权威部门过来勘测清楚亩数,到时候好好的界定下来,免得将来有人眼红,将她辛苦种下的果树一毛不花的划过去。

    这点上,她倒不会怪村长有意糊弄或是有意暗算她,这完全是当地的习俗。确实很多山头因为是坡地,不像平原上的田地好测量亩数,大多沿用民间的说法,取的是个大约数。

    但她是从后来世界重生过来的人,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很有必要哪怕是花大钱请相关部门过来测量清楚,给下正式的文件,这样就不愁会有后患无穷的事发生。

    她之所以想一次性承包六十年,也是为了替父母着想,不想让他们在有生之年,再重历三十年到期之后,自己的基业被强行搬没了的事情,至少在法理上,这个六十年就占个优势,也是好的。

    从村长家出来后,在水杉舅舅的陪同指点之下,甜欣拉爸爸上山挑山头。

    一行三人走过荒芜的河滩,以及一片草滩,最后才走到一处小高坡,但见悬崖下一片鲜绿的草地,草地上一小群野山羊跟着崖下的一弯小河跳起了蹦跳的舞蹈。

    真是有意思!让人恨不得马上跳下去,跟它们一起舞蹈,一道享受这大自然赐予的美好。

    这时候,伸手抓紧一株松树急巴巴着要下去的水杉舅舅,他两只眼睛都瞪绿了,恨不得他那只手里拿着的不是指路竹杖,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