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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第27部分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 作者:yushuwen

    少爷,但还是行了一礼,没说什么,跟着华灼上了车。

    第113章 惊马事件

    杜宜和杜宽都骑了马,韦浩然也一样,两个女孩儿上了马车,他们就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在车里隐约还能听到他们交谈声。

    “姓韦的,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杜宽很是嫌恶,他觉得他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被打不能还手,被敲诈不能还口,现在还遇上他最讨厌的人。

    韦浩然冷笑一声,道:“这条路姓杜么,只许你们走,我就不能走?”

    “那你离我们远点……”杜宽被噎得难受无比。

    “路就这么宽,我爱走中间你管得着?”韦浩然阴阳怪气,“不想靠近我,你自己走远点。”

    “混蛋,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杜宽暴跳如雷,大有要跟韦浩然单挑的意思,吓得杜宜赶紧插到两个人中间,道:“三弟,算了算了,路是大家走的,大不了我们走快些就是。”

    杜宽一想也是,立时转怒为喜,道:“二哥说得是,让这小子在后面吃灰吧。”

    说着,他一甩马鞭,赶到前面,对驾车的车夫道:“把鞭子甩起来,咱们走快些。”

    车夫是个老成的人,道:“三少爷,这条道不宽,走快了不成……”

    不等他解释完,杜宽这个急性子已经扬起马鞭,甩了过去,拉车的马骤然受惊,忽地就加快了速度,华灼和杜宛在车里听得清楚,原也不反对快些走,但马车突然一快,她们两个不提防,竟撞到一块儿去了。

    “三哥!”

    这下子连杜宛都忍不住埋怨起来,刚要出声让马车再慢下来,却听车夫大惊喊道:“不好,拉不住,马惊了……前头的人快闪开……马惊了……”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绝尘而去,知道闯了祸的杜宽顿时傻眼了,愣愣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杜宜大急,叫道:“三弟,快追呀……”

    说着,他已经拍马向马车追去,口中仍大喊着:“小妹,华妹妹,不要害怕,你们坐稳了,千万别出来……”

    杜宽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挥鞭追赶,冷不防身旁一阵风过去,却是韦浩然抢在他前面追了过去。

    “姓韦的,你走开,这不关你的事……”他哇哇大叫着追过去。

    “前面不到一里就是桑树坡,坡下路窄人多,又有弯道,现在不想办法截住惊马,你就等着车毁人亡吧……”

    韦浩然阴阳怪气的声音顺着风飘来,把杜宽又气了个半死,骂道:“呸呸呸,乌鸦嘴……”但心里却知道韦浩然说的在理,不免更加焦急起来。

    韦浩然的马显然比较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追上了先行的杜宜,马车就在他们前方不远,虽说拉车的马受了惊,但毕竟拖着偌大一个车厢,速度不会比单马更快。

    “杜宜,你左,我右,把她们从车厢里拉出来。”韦浩然大声道。

    杜宜一惊,但急切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可没那个本事制住惊马,只得道:“好。”

    说着,他们迅速一左一右将车厢夹在中间。

    “小妹,华妹妹,你们把手伸出来,我和韦三少爷将你们拉出来。”

    杜宛小脸发白,还在犹豫,华灼已经推了她一把,道:“听杜二哥的,他不会害我们,你先出去,我在后面托着你,别怕。”

    “可、可是……”

    杜宛还想说什么,但华灼已经推着她,一把掀开了车帘,因为惊马急速奔驰而带来的风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闭上眼睛。”

    见杜宛吓得魂都快没了,华灼索性就让她闭上眼睛。

    杜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果然,不看两旁飞速倒退的树影,她心里的害怕也似乎少了一点。

    “把手伸出去,不要怕,杜二哥会抓紧你的。”

    华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的心里突然安定了一些,连忙把手伸出车厢外,然后一只大手蓦然抓紧了她,用力一拉,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凌空飞起,正要惊叫,下一刻却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妹,别怕,没事了。”

    杜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安抚着,杜宛这才彻底定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心悸未退,忽地想起华灼,连忙抓紧杜宜的衣袖,急道:“二哥,灼儿她……”

    “别怕,韦三少爷已经把她救下来了。”

    杜宜轻声安慰道,话声还未落,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杜宛一个激灵,赶紧转头望去,只见那车厢在前面一处弯角撞上了几颗桑树,刹那间,车厢就散架了一半,连那车夫都吓得跳车了,这时候正滚在草丛里惨叫,不知是摔断了胳膊还是腿,而华灼这时候也和她一样,被韦三少爷抱在马上,正向她望过来。

    发现对方都没有事,两个女孩儿都松了一口气,下一刻,杜宛就缩在二哥的怀里无法控制地发着抖,如果不是救得及时,恐怕她现在就跟那车厢一样,散架了吧,倒是华灼还好一些,从韦三少爷的马上跳下,小跑着过来,道:“宛儿,没受伤吧,刚才我好像看到你的脚被撞了一下?”

    杜宛怔了怔,这时才觉得脚上有阵阵剧痛传来,似乎是被杜宜从车上拉出时,不小心拌到哪里,顿时红了眼圈,只觉得疼得说不出话来。

    韦浩然骑着马过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杜家的人果然没用,一点小惊吓,就抖成了筛子。”

    “你说什么?”杜宽终于追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气得大叫起来。

    韦浩然却看了看华灼,笑道:“华小姐倒是胆儿肥,应刮目相看矣。”

    说着,他一拉马头,扬长而去,竟是理也没理杜家人。

    杜宽大怒,却被华灼拉住,道:“杜三哥,去前面人家帮我和宛儿寻个软轿,我们都走不动了……还有车夫似乎伤得不轻,赶紧叫人抬他去寻大夫……对了,宛儿也要寻个大夫……”

    一番忙乱后,杜宽终于找来了一台软轿,让两个女孩儿坐进去,一路护送回了杜府,而杜宜则留下善后,路上行人有不少也受了惊吓,还有一人被惊马撞到,也受伤不轻,还有那几棵桑树,都是有主的,一撞之下,折了一半,这些都要赔偿,总之,麻烦事不少。

    坐到软轿里后,杜宛脱下鞋袜,看到脚背上肿起一大块,忍不住就掉下眼泪,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华灼怕她疼得厉害,连忙拉着东拉西扯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忽听杜宛噗哧一笑,倒把她给笑得莫名其妙。

    “宛儿,你笑什么?该不是痛糊涂了吧……”

    杜宛摇了摇头,脸上仍挂着泪,可嘴角边却有一丝笑意,道:“我没事,一点痛还能忍得。”说着,又叹了一声道,“我原自以为性子比你淡然些,不想今天这一遭,才知道我远不如你,方才我几乎吓得魂也没了,你却一点也瞧不出怕来。”

    “哪个说我不怕,你看我这不后怕来着,先前实是怕得都忘记要怕了……”

    华灼拍拍胸口,她确实有些后怕,先前之所以镇静,倒不是她真的胆儿肥,只不过是死过一回,并不惧于再死一次,但事过之后,回想起来,却是后怕的,只差一点,她就比上一世还短命了。幸好,阎王爷上一次不收她,这一次仍是不收她。

    杜宛瞧了瞧她,道:“今日仍是要谢你,若不是你推我出去,只怕我是不敢的,真被撞死了也未可知,灼儿,我欠你一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华灼先推了她出去,她是绝对没有勇气把手伸出车厢的,如果华灼丢下她,先伸出手,她这条命怕是已经没了。

    “别想这事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如想想,咱们俩会有什么后福吧……”华灼转开她的注意力,并不纠缠谁救谁的问题,实在是这个问题不好说,救杜宛的是杜宜,救她的是韦三少爷,杜宛要谢,也不该谢她。

    “后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三哥他一定有后祸……”

    杜宛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两个女孩儿一回到杜府,都是发鬓凌乱,杜宛伤了脚,华灼掉了一朵珠花,也不知是掉在车厢里,还是被韦三少爷拉出来的时候掉的,等问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杜夫人几乎没给方氏跪下了。

    好在方氏见女儿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倒也没有太过计较,当即便带着华灼回去了。而杜宽可真是惨了,被杜如晦打了整整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的,足足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能下床。

    杜宛脚上的伤并不重,擦了药酒,几天之后就消了肿。倒是两个女孩儿同时收到一封属着“玄”字的信,里面是清玄的道歉,原来那天韦三少爷是给这个姐姐送供养品去的,因是男孩子,东西送到就走,也没进庵去,不想意外碰上杜家兄妹和华灼,韦三少爷是个爱惹事的,杜宽又是个不让人的,结果阴差阳错差点闹成事故,清玄听说以后,十分过意不去,也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倔脾气,所以她才代为道歉。

    杜家跟韦家本就不和,加上这事杜宽的责任更大,也不好追究什么,就此不了了之,而华府倒是给韦家送了一份谢仪,不管怎么说,韦三少爷救了华灼是事实。

    但让谁也意料不到的是,隔不多久,韦家竟然遣媒婆上华府提亲了。

    第114章 自己做主

    韦家有未娶的少爷,华家有待嫁的女儿,提亲的对象自然就是华灼了,想要吃天鹅肉的正是韦三少爷。

    韦浩然是庶子,虽然有个肖似先祖韦陀的名声,极得韦老爷的宠爱,但庶子就是庶子,以家世论,韦家差了华家好一截,更何况还是韦家的庶子,媒婆才道明来意,方氏就已经怒容满面,道:“哪里来的野婆子,给我打了出去。”

    媒婆倒也不怵,只是陪着笑道:“夫人且莫急,听老婆子细细道来,若这门亲事不成,只怕华小姐日后便难嫁了。”

    为什么难嫁?

    惊马的时候,韦浩然把华灼从车厢里拉出来,抱在马上行了一小段路,许多人都是瞧见的,当时事情闹得有些大,杜宜处置的善后事,谁还不认得他是杜家的二少爷,那车里面两个女孩儿是谁,猜也猜得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哪个是杜宛,哪个是华灼而已,而杜家为了杜宛的名声,肯定不会替华灼遮掩,自然说杜宛是杜宜救出来的,兄妹之间同马而行自然无事,但华灼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方氏弄明白其中关节,脸色难看得几乎像锅底,当即便向双成姨娘发作道:“去给我查,谁在外头乱嚼舌根子,败坏我女儿的名节。”

    双成姨娘吃了一惊,当下惊慌而走,出来后却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急急遣人去衙门把老爷寻回来。

    花厅里,那媒婆仍是呈说厉害,道:“韦家也是自知配不上华小姐那样尊贵的女孩儿,奈何外头已有传言,事关小姐名节,韦三少爷又是愿意承担责任的,因此韦家这才说动老婆子来做这个媒,夫人还是应为小姐多多考虑几分……”

    方氏让这媒婆说得有气发不出,只能闷在心里,心中却大恨,寻思道:当时分明已经让杜家把惊马的事多做遮掩,如今事情仍传了出去,杜家与我华家相好,自不会害我,恐怕这事情还是韦家传了出去,好借此逼婚,真是打的好盘算。

    这样想着,她心中便越发愤怒,原本给韦府送去谢仪的时候,还暗示韦家人不要乱说话,如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可见韦家人实是j滑的,绝不能教女儿嫁入此等人家。

    于是便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须等老爷回来再议。”

    媒婆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一下子就定度下来,并不急切,见方氏如此说,便行了个礼走了。

    不多时,华顼匆匆赶回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氏恨道:“韦家人可恶。”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然后又道,“老爷,还需想个法子把些事压下去,我也不是嫌韦家家世低,只要待女儿好,低些又何妨,只是韦家人这般j滑,实是不可相托,灼儿绝不能嫁过去。”

    华顼顿足道:“实在可气。”

    说是可气,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出好办法,韦家光明正大来提亲,不管华家答应不答应,韦家这回算是博了两头好,华家答应了,平白赚一个高门媳妇,简直就是祖宗积了八辈子的德,沉珠韦家的地位立时就抬高,能压过杜家一头也说不定。华家不答应,韦家也照样能博一个好名声,我家孩儿救了华家小姐不说,还愿担起责任挽救华小姐的名节,可见我韦家家风之严正,不负沉珠之名。

    但对华家来说,如果拒绝了,华灼的名节也算毁了一半,将来哪个高门望族的孩儿肯娶一个跟别的男人沾过身的女子,除非是低嫁,可低嫁的话,平白放着韦家这样的好人家不嫁,可不等于闹了个笑话。

    事关重大,华顼和方氏商量了许久,一时间竟拿不出主意,夫妻俩个坐困愁城,全都愁眉不展,消息传到华灼那里,倒也有些惊讶,却没有像爹娘那么烦恼,反而有些心动。

    心动并不是因为她喜欢韦三少爷,虽然她对韦三少爷的讨厌仅次于庄铮,十分不喜欢他那个阴阳怪气的性子,但是对韦家的背景,她却十分看重,韦家在佛家颇有声名,与许多高僧大能都有交往,韦三少爷又有小韦陀之名,听说分外得那些高僧大能的喜欢,这股势力虽属方外,但在朝中却极有影响力,将来未必不能成父亲的一股助力,她并不介意低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韦三少爷是庶出,不是嫡子。

    其实单以背景而论,庄铮比韦三少爷更胜一筹,他的大伯,不,过继之后,庄大老爷就是他的父亲了,庄大老爷执掌吏部多年,华顼的仕途几乎可以说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可这里还有一个阻碍,就是本家,华顼这些年为官勤勤恳恳,清廉公正,为什么却迟迟得不到升迁,始终只能在这个五品的府尹位置上徘徊,正是一直被本家的人压制着,而听说本家与这位庄大老爷关系极好。

    华顼几乎不可能再进一步了,从华焕答应方氏要到京中为华顼谋缺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五千两银子,华焕也不过说是可以在江南郡谋一任府尹,即使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却还是五品府尹,换个贫苦一些的地方,五千两足以让华顼做个四品的郡守了,可是华焕应下的,始终是五品官职,本家对荣安堂的忌惮与压制可见一斑,除非华顼另有际遇,否则这辈子恐怕他都只能是个五品官。

    所以当初郡守夫人来探方氏口风却两次被拒的事,华灼知道以后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庄家根本就靠不住,庄大老爷不可能放弃与荣昌堂的良好关系,转而帮助荣安堂发展的,即使当时方氏答应了,庄大老爷也不会答应。

    用自己的终身,替爹爹换一次际遇?

    华灼沉思起来,她在盘算着这样做值不值,华焕已经答应在京中替爹爹谋缺,凭他的身份,应该不难办到,明年爹爹有极大可能不会再被留任淮南府,那么三年后的那场家破人亡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但是在本家的压制下,爹爹得到升迁的机会依然渺茫,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得到一股不弱于本家的势力的帮助,而韦家背后的那些高僧大能,正是这样一股可以绕开本家的势力。

    但是这只是她的猜测,事情是否真能如预想的一样顺利,她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本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她不知道,而韦家背后的那些高僧大能是否肯替爹爹出头,她更没有把握。

    这是一次际遇,更是一场赌博,她不知道自家能有多少胜算,一切都要看韦三少爷究竟在那些高僧大能面前有多大的面子,小韦陀的名号,真的能管用吗?

    “爹,娘,不必担忧,女儿的终身大事,就由女儿自己做主吧。”

    考虑了几天,华灼来到了父母跟前,说出了令华顼和方氏都大吃一惊的话。

    华顼当即斥道:“胡闹,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女儿家自己做主的道理。”

    华灼跪了下来,道:“请爹娘容许女儿任性一次,此生,女儿只任性这一次。”

    她声音虽柔,但语气却坚定。上一世,她任性了太多次,结果间接害得家破人亡,自己也含恨而死。这一世,她只任性一次,却一定要为爹爹搏一个似锦前程,哪怕机会渺茫,但她不想放过。

    “胡闹!”

    华顼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道:“我和你娘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来人,送小姐回秀阁。”

    三春和九慧连忙上前,正要扶起华灼,却猛听她尖叫一声,道:“爹爹,你真要女儿一死以全名节吗?”这话说得太过严重,惊得她们两个脚步一顿,再看到老爷、夫人俱都愣住的模样,哪里还敢上前,连忙又向后退去。

    “灼儿,你胡说什么?”方氏拉过女儿,安抚道,“此事你莫要理睬,自有爹娘为你做主。”

    “爹娘若真有法子,何必对坐数日,愁眉不展?”华灼反问一句,然后又道,“此事原是女儿不慎,怨不得旁人,还请爹娘由女儿自己选择,若不应,女儿唯有一死以全名节,不教爹娘蒙羞。”

    “逆女!”

    华顼怒极,扬起手来,却迟迟没有打下,最后一甩袖子,对方氏怒道:“你养的好女儿!”

    方氏也是无奈,只得拧眉问道:“你难道愿嫁给韦家庶子不成?”

    华灼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道:“女儿要见一见韦三少爷,再做决定。”

    “你要见他做什么?”

    方氏有些不豫,对韦三少爷,她有感激,毕竟这个少年救了自己的女儿,但也十分恼怒,竟然敢打她女儿的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女儿要看一看,他是否值得托付终身。娘,咱们家的家世已是够高,能比华家更高贵的,唯有皇室宗亲,那样的地方,女儿是不愿去的,当年两位姑姑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若是同等的豪族,崔、严、郑、王几家,他们又岂会重视一个已经败落的堂号,女儿也不愿去瞧人脸色,韦家虽是差了些,但女儿若嫁过去,至少,不需看人脸色。”

    华灼哪里会说真话,只把她事先想好的理由拿出来搪塞,其实也不算搪塞,她想过,低嫁对她来说,虽说委屈,却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至少凭她的身份,只要华家不倒,在韦家真是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上一世她受夫家的气还不够么,这一世她不愿再委屈了自己。

    第115章 狗嘴象牙

    最后,华灼在祖先灵位前跪了三天三夜,这是华顼的要求。

    “从来没有女儿家自己在婚姻大事上拿主意的,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自己去向祖宗请罪,三日三夜,不许进食饮水。”

    华顼的本意,是想让女儿知难而退,自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份苦,却哪里知道上一世,华灼饿也挨过,苦也受过,竟真的跪足了三日三夜,没有进滴水粒米,最后昏死在祖宗灵位前。

    方氏差点没吓得魂儿也飞了,赶紧把淮南府最好的几位大夫一鼓脑儿全部请到府里,都说没有大碍,只要进些粥水好好睡一觉再调养一阵子就好了,这才让方氏安下心来,然后向华顼哭着求道:“女儿性子像你,都是倔强的,你就依了她吧,韦家虽不好,到底也是清流名门,并不辱没咱们华家……”

    华顼沉着脸,沉默了很久,才道:“你给韦府下贴子,就说我要见一见韦家三儿,让那小子悄悄地来,不许声张。”

    “你见?”方氏怔了怔。

    华顼眼一瞪,道:“不是我见,难道还真让女儿去见不成,我先见了,看这小子是不是个可造之材,再论其他。”

    方氏恍然大悟,顿时笑道:“听说韦家三儿有小韦陀之名,想来不是虚传,当年韦陀也曾有探花之名,倒与老爷是一般的,这小韦陀即便不如当年的韦陀,也未见会差多少。”

    她这么一想,倒觉得女儿的主意也未见得是差,如果小韦陀真有当年的韦陀之才,就算家世低一些,也算不了什么,俗言说莫欺少年穷,只要有才,还怕将来不能发达么,盼只盼这小韦陀别与当年的韦陀一般的性子,行到水高处,毅然寻佛缘便好了。

    韦家接到华府下的贴子,大喜过望,韦老爷当即便笑道:“原只是被小三闹得不得已,才请了媒婆去试一试,未想到华府竟然没有一口回绝,还要见一见然儿,我看这事有门儿。”

    韦夫人心里不是滋味,韦浩然一个庶子,若是娶到华家的女儿,那她的两个儿子岂不是要被一个庶子压了一头,但当着韦老爷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小三性子野惯了,你又一向宠着他,平时也不加管束,如今府尹大人要见他,老爷还是多叮嘱几句,若把平日在家欺压兄姐的风范带到华府去,娶不到华家小姐也就罢了,就怕恼了府尹大人,连老爷都没脸。”

    “小三知道分寸。”

    韦老爷正在高兴的时候,也没听出自己的妻子语气中那淡淡的不满,想了想又道:“不过是得让他收敛一点,府尹大人是个守礼的人,小三性子飞扬,怕还不入他的眼。来人,叫三少爷过来。”

    一个丫环应声而出。

    不多时,韦浩然来了,进门就道:“父亲唤孩儿,是有好消息么?”

    韦老爷还没说话,韦夫人已经沉下脸,道:“看看,进来连个礼也不行,就这样子让他去见府尹大人,只怕还没开口,就已经教人赶出来了。”

    韦浩然既然能被称为小韦陀,当然不是蠢笨之人,一听韦夫人这话,就知道去华府求亲的事有了眉目,也不屑和韦夫人争辩,当下上前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见礼,道:“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他不是不知礼,只是不屑于拘礼而已,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放浪形骸,但正经起来,却也是一丝不差的。

    韦夫人一僵,仿若被他当场打了脸,心中更加气恼,可韦老爷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小三你明日随我去华府,华老爷要相看女婿,你可不要再随着平日的性子,像方才那样知礼便好。”

    “是,父亲放心,孩儿明白。”韦浩然弯了弯腰,一揖手,这模样仿佛翩翩君子,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那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样子。

    韦老爷瞧着这个庶子,心中越发地喜欢,早把叫他来的目的忘掉九霄云外,挥手道:“回去吧。”

    韦浩然离开了正院,待走到无人处,面上才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嘴角一翘,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走路一摇三晃,打开美人扇,一挥一晃,走路生风,衣袂飘起,虽是放浪之态,倒也有几分飘然出世之神。

    没走几步,迎面正撞上韦三小姐带了两个丫环坐在一块假山石上呆呆出神,韦浩然“哈”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哟,三妹妹这是在思念庄家表弟么?不然为兄替你向父亲说一声,送你进京与庄家表弟相聚如何?”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韦三小姐脸上一红,然后怒气上涌,站起来带着两个丫头转身要走,又心有不甘,恨恨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马不知脸长,还想去高攀府尹大人家的小姐,等华家回绝了,传扬出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收场?我为什么要收场?娶不娶得到华家小姐,对我根本就没什么损失,倒是你……”韦浩然摇了摇美人扇,斜眼睨着她,“真的不用我替你向父亲游说,送你入京与表弟相聚?过了年关,你就满十四岁了,家里就要为你议亲,到那时候你再想去找表弟,可就迟了。”

    “你还说……”韦三小姐跺了跺脚,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声道,“青衣,紫衣,给我打他……爹爹怪罪下来,有我替你们顶着……”

    她身后两个丫头也是素来胆子极大的,根本就不惧怕韦浩然这个三少爷,一听小姐吩咐,马上就抡着花拳绣腿打过来。

    韦浩然连忙后退,用扇子一挡脸,道:“明天我要出门见未来泰山,你们动手归动手,不许打脸。”

    “呸,鬼话连篇,哪个信你,华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能嫁你一个庶子,青衣紫衣,给我照着他的脸打。”韦三小姐骂道。

    韦浩然哼了一声,道:“看你们是女子,不与你们一般计较。”

    说着,转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倒不是他怕了她们,而是知道这两个丫环在三妹的宠惯下,是真的敢打他的脸的。对华家这门亲事,韦浩然还是很重视的,难得有一个女孩儿能入他的眼,不似平时见惯的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在惊马时还能那样镇定,这事放在男孩儿身上,恐怕也没几个能比她当时表现得更好了。

    韦浩然心里早有盘算,他虽得父亲喜欢,但毕竟是庶子,在家中地位尴尬,将来娶妻,必然要娶个性子刚毅的,将来在这个家中才不会受欺负,只是这几年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孩儿,直到前些天出了惊马一事,才教他看出华灼的不同来,自然是要尽力搏一搏的,成则他幸,不成则命,倒也不是太执着的,只是该尽力时仍是要尽力,毕竟是他自己央着父亲厚着脸皮上华家求亲的。

    他一向不正经惯了,但这一次,还是要给未来的妻子一个面子的,所以隔日韦浩然正正经经地穿好了衣服,每一个褶皱都抹得平平的,头发梳得光滑平整,没落下一根发丝儿。他的长相原本就不错,面庞十分俊秀,只是平时在仪表上不太注意,更加上言行举止又放浪行骸,所以十分不得人喜欢,但这一收拾,却真有几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看得韦老爷心中大喜,越发觉得这个儿子肖像先祖韦陀了。

    因华顼明着说了,要悄悄地去,韦家也明白华家的意思,这是不想声张,不管这次相看的结果怎么样,绝对不能再有不利于华家小姐的流言传出去了,因此等到天黑后,韦老爷才带着韦浩然出了韦府,不声不响地来到华府。

    “小侄给伯父、伯母请安。”

    韦浩然大大方方地给华顼和方氏见礼,没有半分拘谨畏缩的模样,这第一印象倒还不错,至少方氏是满意了。原本她还觉得韦浩然不知天高地厚,但现在一看,品行如何还不知道,但这相貌,至少还瞧得上眼,配女儿也不差。

    不过华顼仍是沉着脸,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是不同的,方氏重才貌家世,而他更看重人品才华,长得好有什么用,天底下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多了去,他倒要看看这小韦陀之名是不是虚传。

    “贤侄免礼。”

    他硬梆帮地吐出一句礼数上的话语,然后对韦老爷道:“我欲考校一下令郎,想来韦先生不会介意吧。”

    韦老爷捋捋胡子,笑了一声,道:“大人,小儿愚钝不堪,还请手下留情。”

    场面话,韦浩然向来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只是适当的谦虚一下还是必要的。

    华顼一点头,转而看向韦浩然,道:“素闻贤侄有小韦陀之名,想来也必有韦陀之才,那些经义暂且不提,我只想问贤侄一句,不知对韦菩萨有何看法?”

    韦菩萨是外人对韦陀的敬重,因他有肉身成佛的异相,因此人人都认为他已修成正果,成了菩萨。

    说到底,华顼也怕这个小韦陀会跟韦陀一样,某年某月某日忽地开了窍,也生出求佛问道之心,到那时候撇下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岂不等于是守活寡,所以他旁的都不问,当先一问就是这个,如果韦浩然真跟韦陀一个性子,那么后面的问题也不必再问,直接就可以端茶送客了。

    第116章 问答之间

    “先祖有大志,侄儿自愧不如。”

    韦浩然回答得中规中矩,既表达了对先祖的尊敬,又隐晦的表示,他是不会走先祖的老路,还谦虚了一把,孰不知其实他肚子只正嘀咕着两个字:犯傻。

    没错,韦浩然其实一直对先祖韦陀沉珠的行为是很不屑的,要成佛也罢了,自成佛去,何必断了后世子孙的活路,要不是当时韦家还另外有些家底,恐怕现在早就已经一贫如洗了。

    他是不会走韦陀的老路的,虽然挂着小韦陀的名号,但他骨子里绝对不想做小韦陀,韦浩然就是韦浩然,他只做他自己。

    华顼的脸色好看了些,又问道:“贤侄在家中,近来可曾读什么书?”

    韦浩然张口正要答,韦老爷却抢先道:“已学过百文千字,如今正读论,来年童试,想是能过的。”

    韦浩然摸摸鼻子,没吭声。心中却不以为然,父亲可真会往他脸上贴金,他平素最不爱读这些正经书,偏爱游记、杂文,佛经也是有所涉猎。

    华顼是什么人,一看这父子俩的小动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便道:“既然读论,不知又读了几篇,且诵一段听听。”

    这已经是给韦家留面子了,以华顼的性子,是想直接从论语中挑出几句考问韦浩然,但方氏一直在对他使眼色,结发妻子的情面总是要卖的,所以华顼没出难题,只让韦浩然背诵几句。

    韦浩然沉默不语,他不是不会背,只是隐约听出,华顼这番考校,分明就是和普通人一样,要他读书博取功名,偏偏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个,本来看华灼处乱不惊的样子,以为能教养出这等女儿的府尹大人也必有与常人不同之处,谁知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混帐东西,大人让你诵论,你快诵呀。”韦老爷急了,这孩子平素最爱闹腾的,怎么这会儿成了闷嘴葫芦。

    “伯父择婿,莫非只从学问功名取?”

    被父亲一逼,韦浩然再也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反问。

    华顼一愕,韦老爷已是跳了起来,怒斥道:“混帐,怎么说话呢,还不给大人赔罪。”

    韦浩然原想今日来见未来岳丈,好歹要压一压性子,可是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本来就是个桀傲不驯的性子,平素放浪惯了,被父亲这一骂,不但不肯低头,反而道:“父亲,孩儿何罪之有,世人皆以学问、功名为上,孰不知此为大俗,都道书生百无一用,可曾见天下读书人,有几个能成国之大器者,余者皆碌碌,孩儿本以为华家有所不同,却未料到也是至俗矣,可惜虎女犬父,府尹大人尚不如一幼女……”

    韦老爷几乎被他气厥过去,往日只喜爱这个儿子不拘世俗,与众不同,不料今日才知,根本就是一蠢儿,说话行事连场合都不分了。

    竟然被一小儿给教训了,华顼先愕后怒,沉下脸正要开口,忽听门外有丫环道:“老爷,夫人,小姐听说韦三少爷来了,欲求一见。”

    “她身子不好,还见什么外客。”方氏轻喝了一声,脸色也是难看无比,算是彻底对韦浩然没有半分好感了,自然不愿再让女儿见他。

    “罢了,既然来了,就让她一见。请小姐过来。”

    华顼却一反之前的态度,让方氏大愕,待要开口反对,却见他一个眼色使过来,夫妻同心,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叮嘱那丫头,道:“外头有些起风了,叫八秀给小姐添件衣裳再让她出来。”

    那边韦浩然听得华灼要见他,倒又觉得这女孩儿果然不同寻常,没听说相女婿相到女儿家亲自来的,这不合俗礼的举止,反而更契合了他的性子,韦家三少爷,本来就是个把礼法不当回事儿的人,当然不想娶个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的女子回去过一辈子。

    隔不多久,华灼来了,她饿了三天三夜,虽说对身子没有大碍,但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圈儿,这几天调养得好,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

    “父亲,母亲。”

    先给华顼和方氏见了礼,她又来到韦老爷面前,道:“拜见韦伯父。”

    “贤侄女快快请起。”

    韦老爷看华灼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要不是儿子胡闹,今天这亲事说不定就能定下了。

    “韦世兄,方才我爹爹是否考你学问了?”

    来到韦浩然面前,华灼轻声问道。其实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父亲会问些什么,父亲是有大抱负的,但在仕途上一直被华家压制着,心中自有一股不平之气,在父亲心中,乘龙佳婿的家世身份还在其次,但必定要是能实现父亲的大抱负的人,即使将来一甲无名,至少也得是个两榜出身,要心存大志,要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而韦浩然这个人,虽然她所知不深,但也看得出,这个少年跟父亲根本就不是一类人,父亲跟他,必然说不到一起去,所以她一开口,就直指矛盾的核心,倒要看看韦浩然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心。

    韦浩然挑了挑眼角,笑道:“不错,但是我没有应答,小姐可知道是为什么?”

    果然是这样,她就知道……华灼有些无力地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她要见韦浩然,估计这会儿韦家父子俩个已经让爹娘赶出府去了吧。

    “韦世兄不是世俗中人,自然不答世俗之问。”华灼先恭维了一下,见韦浩然面露几分欣然之色,知道自己的回答投了他的脾气,便趁热打铁,又道,“我爹爹的考问,你可以不答,但我也有一问,韦世兄若不想答,便请回吧。”

    韦浩然一揖手,道:“请小姐提问,我若答不出,自转身便走,从此见小姐便退避三舍。”

    这个态度,已经不是自信,而是狷狂了,隐在言下的意思就是随你怎么问,我都答得出,口气大得几乎能盖过天去。

    “我欲向方外求荣华,韦世兄以为可能否?”

    如果说华顼考校韦浩然的学问,还算是比较隐晦的表态,那么华灼的问题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诉韦浩然,她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他到底是草包还是高才,她看中的是韦家的背景,是他头上那个小韦陀的称号,她要借助那些方外之人在朝庭上的德望,来间接替华家求荣华。

    她明明白白地问,你能帮华家吗?

    韦浩然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这个他认为懂他的女孩儿,竟然问出了他最为厌恶的问题。

    “你……”

    “韦世兄若不能答,便请自便吧。”

    华灼一侧身,让出了门的位置。

    “灼儿,休要胡闹。”

    华顼轻咳一声,女儿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下一刻,他却忽地明白了女儿的苦心,只觉得心中升腾起一股气,堵在胸口,闷得教人发慌。

    “爹爹……”

    “回秀阁去。”华顼沉下脸,以一惯的严肃神色掩去了胸中的苦闷。

    华灼转头看向韦浩然,见他面色难看,仍是不能置信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大为失望,她想用终身为父亲搏一个机会,可是看样子,韦浩然根本就靠不住,白挂了一个小韦陀的名号,指不定是韦家人自己吹出来的。

    她咬了咬唇,微微屈膝,向父母告退,转身离开了。

    “今日真是来错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韦浩然终于回过神色,一甩袖子,道:“是我错了,韦家小姐,不过也是一俗人尔。”然后拧头便走。

    “你、你……”韦老爷被他气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人,都是我教子无方,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唉,告辞……告辞……”

    韦老爷几乎是狼狈而走。

    “送客。”方氏喝了一声,却坐在那里根本没动,待韦老爷走得连人影都不见了,才对华顼抱怨道,“早知竟是这样的人,真不该一时心软顺了女儿的意,老爷你为何还要同意让女儿来见他,若传扬出去,又是一场毁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