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第10部分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 作者:yushuwen
得在面上感谢荣安堂,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瞒不住了,外头人知道了老祖宗生病的原因,私下里不定怎么传呢,人言可谓,本家这次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方氏也是聪明人,只是一愣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华灼的意思,拍腿大乐,道:“这个法子好,教他们吃了苦头还说不出,更得感谢我们荣安堂的一片关怀。不过这镇宅祥物怎么送还得有些讲究,不能张扬地送,免得本家以为我们故意要丢他们的脸面,但又得让人知道这事儿……”
双成姨娘听得糊涂,把信看了,才明白过来,忧心道:“这怕不妥吧,若让荣昌堂发觉,岂不是大大得罪了他们?再者,荣昌堂信中也没有写明白,老祖宗的病是咱们自己打探出来的,若送了镇宅祥物去,荣昌堂岂能不追究是什么人泄的密,到时怕要连累旁人。”
方氏笑了起来,将书信收好,让三春送回书房,然后才道:“你呀,偏就是爱操心,方大掌柜是什么样儿的人,做事岂能不干净,荣昌堂若能抓到他的把柄,京中酒楼只怕早让他们弄到手了,这么多年酒楼生意欣欣向荣,本家也只能干看着,半点人手也插不进去,方大掌柜功不可没,你只管放宽心好了。”
双成姨娘一想也是,于是一笑,不再多言。
“娘,荣昌堂的信上,也邀请您进京呢,咱们是不是回信一封,就说等爹爹进京述职的时候,一定去探望伯祖母。”华灼又出了一个主意。
按正常程序,父亲再过两年就要进京述职,不过她却知道,两年后出了一桩科场敝案,不少官员受到牵累,以至于南平郡出了很多缺,因此吏部就决定让父亲再留一任,毕竟大变之下,维稳最重,父亲在任上虽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但也没有大错,留任维稳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这不过是一个空头许诺,许下去不值半文钱,却让荣昌堂无话可说。
不过方氏却不知两年后的事,想了一下,道:“这法子也只是缓兵之计,算不得长久,罢了,先这么办吧,两年后再想其他法子推托,为娘绝不能让你去做那名声难听的镇宅之物。”
华灼不再说话,这件事上,她自己没有发言权,一切全要靠父母去挡住荣昌堂,没有了父母,她的命运必将凄惨无比,上一世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她垂下头,眼里煞气再现。不要紧,现在受点委屈没什么,反正老祖宗也活不了几年,至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硬要逼她去镇宅。不过现在再想想,如果上一世老祖宗还活着,自家遭难以后,本家也不会不理她,就算是为了镇宅,也会硬把她接过去。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祸福难料。
回到秀阁后,华灼仍然在想这事,也不知道等父亲从府衙回来后,对母亲和她所做的决定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不过想必父亲应该会很乐意看到荣昌堂吃个暗亏吧,只是这口气不能光明正大的出,而是暗中耍这样的手段,这对于素来崇敬君子之风的父亲来说,恐怕心里还是不会太舒坦。
要想个法子逗父亲开心,为了荣昌堂而心中不舒服,不值。
想到这里,华灼就唤了一声“七巧”。
“小姐。”七巧立刻应声。
华灼这才察觉,七巧和八秀这两个丫头一直默不吭声地立在旁边,顿时奇怪道:“你们怎么了?八秀,你是最爱说话的,这会儿怎么也成了闷嘴的葫芦?”
七巧低声道:“小姐,你方才的表情,好吓人呢,咱们看了,觉得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了,八秀她是吓得不敢说话了。”
华灼愕然,自己刚才的表情很吓人吗?不可能吧,她顶多就是沉着脸没笑罢了。
八秀在旁边用力点头,拍拍胸口道:“七巧说得对,小姐,你刚才的样子,教人看了心慌,之前在夫人屋里,你们都说了什么,你从那儿出来,一直在想事情,脸也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努力搭拉下唇角,想模仿出华灼方才的样子,但是生来一张圆乎乎的讨喜面容,怎么装也装不像,反倒让华灼失笑出声。
“八秀,你越来越懂得怎么逗我笑了,既然这样,我交给你一个重任,爹爹今日心情不好,你要想个法子,逗得爹爹开心,做得好了,我就把这支头花奖赏给你,做不好,罚你三天不许吃甜点。”
八秀一张讨喜的圆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小姐,逗老爷开心这种事情,不是一向是你的事吗?”
“偶尔也要让你替我分担。”华灼向她眨眨眼睛,耍起了无赖。
八秀欲哭无泪,七巧抿着唇,偷偷地笑了起来。
“七巧,过几日我要去韦家,你说送什么礼物给郡守小姐好?”华灼又问道。
七巧想了想,道:“我见郡守小姐是个爱热闹的,今儿上元节,老爷送了一盏走马灯来,应该会讨她喜欢吧。”
华灼一抚掌,笑道:“不错,不错,静儿妹妹定然会喜欢那盏走马灯。”
“郡守小姐的礼物好办,小姐你还是多想想,要送什么给郡守少爷吧,我瞧着那位少爷可不是容易亲近的,讨好他并不容易。”七巧提醒道。
提起庄铮,华灼笑容一敛,没好气道:“我讨好他做什么,让宛儿与他手谈一局,就能打发了。”
反正她对庄铮实在是没好感,虽然这个男孩儿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那种话不投机、格格不入的感觉,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相信,杜宛一定能跟庄铮相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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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光明正大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华灼还是从父亲那里要来了那卷古谱,亲手抄录了一份,准备带到韦家去送给庄铮。她顺便还探听了一下父亲的口风,想知道父亲是不是认同她用的那个阴损的法子去报复本家。
华顼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平静道:“女孩儿家,只要学好女红就行了,外头的事,不用操心,凡事有爹爹,即使爹爹不在了,你还有弟弟。”
虽然没有一丝责备的语气,但是华顼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不喜欢女儿所用的手段,女孩儿家,以温良贤淑为贵,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持家有方,而不是阴私算计,就算要报复,也要一巴掌拍在明处。所以当方氏向他提及要送镇宅祥物去荣昌堂,被他一口否绝了。
华灼吐吐舌头,拉着父亲的衣袍,软语道:“女儿再也不敢了,父亲你就容女儿任性一回吧。”
荣昌堂太过分了,不出了这口气,她怎么甘心,竟然让她去镇宅,亏得那些人怎么想得出来的。上一世因为之前两堂就已经闹翻,所以后来也没想着去打听本家为什么派人来接她,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然这样可恨。
“任性也当有分寸。”华顼板着脸,“两家人虽隔了堂,但到底祭拜的是同一位祖宗,你以为荣昌堂丢了颜面,咱们荣安堂便能讨得好处?损人不利己,非君子所为,他荣昌堂行事下作,我们不能跟着也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平白让外人笑话。为父已修书一封,严厉斥责了荣昌堂,若是他们再敢胡乱行事,为父就告上宗祠,请各堂族老、掌堂人出面主持公道。”
华灼一个激灵,爹爹这一招儿更狠,果然是一巴掌明明白白地打在了荣昌堂的脸上,浩气凛然,堂堂正正,但凡荣昌堂还稍有一点廉耻之心,就绝对不敢跟父亲对薄宗祠,被斥责了,也得硬着头皮忍了,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直接落了荣昌堂的脸面,让荣昌堂记恨上荣安堂,那自己一直尽力想避免的情况,依然会不可逆转地走向和上一世相同的方向。
“爹爹,这样是否太过得罪荣昌堂?”她有些惴惴不安,五年后的家破人亡,一直压在她心上,令她日夜难安,甚至连向人倾诉都不能。
华顼一板一眼地教诲道:“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此事是我们占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得罪荣昌堂又如何,他们若敢就此事来报复我们,其他嫡支岂能坐视,若真让本家如此胡作非为,今日受害的是荣安堂,那明日就有可能是荣吉堂,荣瑞堂,荣兴堂,哼,荣昌堂近年来行事越来越糊涂,也不想想,拿你去镇宅坏了名声,他自家的女儿就能落得好去,同是华氏女儿,外人可不跟他们去论镇宅的女儿是荣安堂的,还是荣昌堂的,又或是荣吉堂,荣瑞堂,荣兴堂的。”
华灼怔了怔,低头仔细一想,爹爹说的果然有道理,她如果真去镇宅,毁掉的果然是整个华氏豪族的女儿的名声,外人才不会是哪个堂的女儿去镇宅,他们只会说:看,华氏的女儿能镇宅啊,这要是娶回去,岂不得天天拿香烛供着,哈哈哈,这是娶媳妇儿,还是请活菩萨呢。
难怪爹爹如此理直气壮,这事儿捅出去,其他嫡支是绝对不会支持本家的,本家可以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四大嫡支一起向本家施加压力,就算本家势大,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斤两。
“可想明白了?”
见女儿沉思,华顼一直板着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自己的女儿是聪明的,但若没把聪明用对地方,便是为人父的过错。人心虽险恶,行事要端正,这是为人处世的原则,不可误入歧途。
华灼正了正衣襟,蹲身下拜,认真道:“女儿受教。”
华顼神色肃穆,又问:“所受何教?”
华灼又想了一会儿,道:“女儿曾听爹爹说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顿了一下,觉得光这一句还不足以表达她领悟到的意思,于是又补了一句,“爹爹还说过,君子以立不易方。”
她表达了两个意思,一个是荣安堂想要不再受欺负,不应该使用暗地里的手段去打击荣昌堂,而是应该自强不息,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不会再受别人的欺负。而另一个意思是,追求强大,但不能改变自身做人的态度,行事的手段,要像父亲教诲的那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就像父亲这次狠狠抽了荣昌堂一巴掌,打得痛快,打得理直气壮,打得荣昌堂敢怒不敢言。
“果然懂了。”华顼大为欣慰,兴致一起,举笔将这两句话写下,“且为你记下,带回去裱起,需时时谨记,莫再误入歧途,女孩儿家,总以纯良为大善,别的事情,自有男人为你担代,在家有为父,出嫁有夫婿,就算夫婿不可靠,你还有弟弟,若真到了要让你事事操心的地步,除非,华家的男人死绝。”
“是。”
华灼捧了父亲的字回到秀阁,虽是吃了一顿教训,但心中委实是高兴得很,连心头乌云都消散了许多。父亲到底是父亲,即使再世为人,父亲依然是她心目中最敬重的男人。
秀阁里,八秀还在冥思苦想要用什么法子逗老爷开心,小脸皱成了一团儿,华灼瞧着只想笑,终是放她一马,道:“别想了,我们去厨房,我要亲手做一道小菜给爹爹下酒。”
“咦?”
“咦?”
七巧和八秀面面相觑,好半晌,八秀才吃惊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
从来没下过厨的人,做出来的小菜能吃吗?可怜的老爷,只怕是吃着时候高兴了,吃完了,就得守着马桶过夜了。想像着老爷守着马桶过夜的可怜模样儿,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过后,就开始偷笑。
小姐哪里是要逗老爷开心,分明是整治老爷吧,这法儿真缺德。
华灼眨巴眨巴眼睛,她忘了,上一世她是嫁到乔家以后,才学会了洗手做羹汤,而现在,她依然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荣安堂大小姐。
“不许瞎想。”
一看这两个丫头的表情,华灼就知道她们在笑什么,顿时恼羞成怒,挽起袖口,道:“今儿我就要教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她一马当先,跑向厨房。
“小姐,等等……等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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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前往韦家
两天后,华灼和杜宛一起去了韦家,原本方氏要陪着去,但田庄上出了一些事,她赶着要去处理,只得把女儿交给了杜夫人。
杜夫人是个很尽责任的人,受了方氏的托,一路上就把华灼搂在怀里,半刻没松过手,直到抵达韦家,下了马车,趁着杜夫人走在前头跟韦家出迎的一个管事妈妈说话的工夫,杜宛才私下里取笑她道:“我娘这是怕你路上走丢了呢。”
“偏你多嘴。”华灼被她取笑得不好意思,嗔道,“不过从你那里刮带了一小撮素心龙井,顶多泡上一壶茶,还是带给静儿妹妹吃的,便把你心疼成这般模样,不损我几句便不舒坦。”
“我也只损你罢了,你可见我去损别人。”杜宛抿唇而笑,她今日穿了件粉袄儿,束发的绸带也是粉色,连绣花鞋也是粉百合的花色,这一笑,虽不十分灿烂,但真如一朵半开的粉百合,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合着我和你好,便要吃你的挂落,那可真真是不值得很。”
华灼故作嗔恼,一颦一笑,虽不如杜宛清丽动人,但也别有一番灵动秀慧。她今日仍是一身红衣,襟边绣了缠枝莲做点缀,颜色虽艳却并不俗气,反而精致庄重,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派。倒也不是她偏爱红色,而是自落水后,方氏就认为红色祛邪避凶能挡煞,喜庆招福讨人喜,因此过年做新衣时,把她的衣裳全部做成了红色。
“那你便不要和我好了,找你的静儿妹妹去……咦?这是什么味儿?”
杜宛正玩笑着,忽觉一股香味儿自韦家的院里飘来,似檀非檀,也不是水沉香,但却沉静安宁,让人闻了,便觉着心神都安定下去,什么杂念儿都没有了。
“好熟悉的味儿……啊,想起来了,是南海产的弥佗香,据说是从树根里刨出来的,石磨子大的一个树根,只能刨出一、二钱来,名贵无比,一两香粉便抵十两金子,因此有个俗名儿叫十两金,……”
华灼闻过这种香味,爹爹手中就有一小匣子,放在书房里当宝贝一样,有一回让她不小心翻了出来,不小心把装香粉的匣子摔在了地上,里头的香粉洒了出来,那独特的香味儿让她至今不忘,为这,父亲华顼还对她黑了三天的脸,倒不是因为十两金昂贵,而是这原是一位旧友送给父亲的纪念。
杜宛轻笑道:“原来这便是十两金,我在书中原也见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味儿,这香味儿好,若是念书时点上,也是十分合适。”
华灼便打趣道:“这个容易,拿素心龙井去换便是,你这一小撮儿素心龙井,换个一钱、二钱的十两金,绝无问题。”
“尽胡说。”
说话间,一行人已在韦家的管事妈妈的引领下,步入一间布置得极为简朴的客厅中,抬眼便见一尊观音画像供在正中,左右善财、龙女环拱着。
“我便琢磨着你们该来了,杜夫人果是信人。”郡守夫人坐在厅中,望着她们,面上笑意盈盈,一片欢喜。
“给夫人请安。”
杜夫人带着两个女孩儿上前见礼,郡守夫人连忙起身相扶,道:“自己家中,不比外头,没那么多人盯着,随意些便好。”言罢,又拉起华灼的手,仔细瞧了几眼,笑道:“两日不见,倒似又灵秀了,瞧着便让人喜欢。”
“是夫人抬爱了。”
华灼被她看得脸色微微一红,心里却有几分纳闷。郡守夫人对她似乎偏爱得很,要不然两个女孩儿在场,为什么光只夸她一个。
“怎么还叫夫人,论年纪,我比你母亲略长,今后你便叫我一声伯娘,我唤你灼儿,可好?”郡守夫人亲热之极,拉了华灼在身旁坐下,然后方向杜夫人示意请入座。
华灼愕然,伯、伯娘?她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杜夫人,即使是杜家这样的通家之好,她称呼杜夫人,也不过是一声伯母而已。虽说伯母和伯娘是一个意思,但是母是尊称,而娘却亲昵了很多,很少有人称呼没有亲缘关系的外人叫伯娘的,除非是……未来的婆家。
想到这里,华灼一个激灵,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里却更加莫名了,郡守夫人偏爱于她也就算了,但也不至于偏爱到想让她做她的儿媳妇的地步吧。
杜夫人也是一阵愕然,收到华灼求助的眼神,连忙笑着道:“夫人对灼儿这孩子可真是喜欢得紧,对了,府的小姐和少爷呢,灼儿一早就到了我那里,硬是从宛儿手里讨了素心龙井,说是要让贵府上的小姐品一品,还有一卷古谱,是灼儿亲手抄录的,要送给二少爷呢。”
华灼见机,连忙从郡守夫人身边跑开,到门口从侍立在门外的七巧手中将自己带的礼物取出来,又急切回来献宝道:“不止不止,还有这盏走马灯呢,是我特地挑出来送给静儿妹妹的。夫人,我要亲手把这盏走马灯送给静儿妹妹,可以吗?”
这一搭一和的,便把郡守夫人之前的话给带了过去。
郡守夫人看得明白,也不气恼,仍是笑道:“是我心急了些,吓着你了吧,今儿偏巧你母亲又不在,罢了罢了。”
顿了一顿,又道,“静儿知道你们来了,只怕这会儿已经伸长了脖子盼着你们过去与她一道玩耍。碧玺,你带她们去小姐那儿,不必过来了,留下伺候,杜夫人,我与你便在这儿坐着吃吃茶,说说闲话,你看可好?”
杜夫人微微弯腰,顺从道:“一切听从夫人的安排。”
离了厅堂,华灼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擦了擦冷汗,被杜宛一眼瞧见,也不点破,只是偷偷地笑,笑得华灼一阵心虚,低声道:“你笑什么?”
杜宛连忙摇手,道:“我没笑,你看错了。”
“我分明看到你笑了,七巧,你来做证,是不是?”华灼有些气急败坏,连忙拉过自己的丫头作证。
七巧哪有不帮自家的小姐,很是用力地点点头。
杜宛抿着唇角,道:“黄莺你说我有没有笑?”谁还没有丫头呀。
黄莺柔柔弱弱地应声:“小姐你没有笑过。”
华灼干瞪眼,隔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算了,不与你计较,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笑什么。”
杜宛眨了眨眼,笑道:“那你说,我在笑什么?”
华灼脸一红,被她反问得一阵语塞,再次证明斗嘴的话,自己绝不是杜宛的对手,只得悻悻地对七巧道:“看到了么,这世上还有比你的嘴更巧的,怪不得养了只哑八哥儿,舌头都尽让她饶了去,八哥儿自然就哑了。”
七巧垂头忍笑,肩膀耸动不已。
杜宛倒是嗔恼了起来,对黄莺道:“知道我方才笑什么吗?”
黄莺茫然摇首。
“我笑那将来的庄二少奶奶的那个头衔,不知会便宜了哪个死妮子,就该让庄二少爷狠狠治她才好。”
华灼瞬间脸红得如同猴儿屁股,若不是这里是韦家,她几乎就想冲上去呵杜宛的痒,现在就整治了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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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字很难看
庄静住的地方,是郡守夫人出阁之前的秀阁,虽是空置了很久,但韦家人一直派人打扫勤拭,每年修葺一次,照应得十分好,因这次回娘家,身边又带了一双儿女,韦家人特地将抱厦整理出来,隔做两间屋子,分别让庄静和庄铮住下。
“早便听下人禀报说你们来,怎么到这会儿才过来。”
庄静在抱厦前头翘首以盼,老远看着华灼和杜宛在碧玺的引领下,自抄手游廊上走来,她一欢喜,就冲了出来。
“小姐,慢点……”碧玺吓了一跳,她知道小姐喜欢有人来陪她玩,但没想到小姐会高兴成这个模样。
“没事,没事的,碧玺姐姐,我有分寸。”
庄静欢喜地一左一右拉起华灼和杜宛的手,道:“到我屋里坐,今儿一早我娘就做一大锅的酥茶饼,你们再不来,就要让我和二哥吃光了。”
华灼心头一跳,庄铮也在?可恶,她现在可不想见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孩儿。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伺候着,并没有旁人。因为抱厦被一分为二隔成了两间房,因此看上去有些狭窄,但家什摆设布置得很巧妙,一眼望去,并不觉得拥挤,窗户开着,外头一株梧桐树,正长着新鲜的嫩芽,绿意可爱。
临窗下,摆着一张棋枰,上面黑白二色,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残棋,庄静口中的那碟子酥茶饼,就摆在窗台上,满满一碟子,只动了两块。旁边还有两杯喝剩的茶,依然冒着热气,显然刚刚庄铮正跟妹妹在这儿下棋喝茶吃点心,恐怕是见她们来了,才避了开去。
算他识趣。
华灼大大松了一口气,让七巧把走灯马拿过来,笑道:“第一次来做客,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盏走马灯是我爹爹上元节时送我的,我瞧着精致好玩,就给你带过来了。”
庄静大喜,把走马灯摆在桌案上,伸手一转,看着走马灯呼呼地转,上面的画儿仿佛活了起来,直把她乐得见眉不见眼,道:“这个好,我喜欢极了。”
杜宛在一旁笑道:“可有茶具,我带了素心龙井来,特地让你尝一尝。”
“梅仙,把我娘房中的那套紫砂茶具取来。”庄静两眼紧紧盯着走马灯,头也不抬,就把站在角落里伺候的那个丫头使唤出去。
“庄世兄呢,为何不在?这素心龙井只够泡一壶。”杜宛望了华灼一眼,微微笑道,“灼儿妹妹还亲手抄录了一卷古谱要送给庄世兄。”
华灼脸一红,大不自在,总觉得杜宛这一笑别有意味,可是转念一想,杜宛年纪还小呢,哪会有那么多心思,只是自己多活了一世,才难免爱多想。
于是渐渐就定了神,再不胡思乱想。
“咦?古谱啊,这个二哥一定喜欢。”
庄静性子直,不管不顾地,直接就跑到墙边,用力敲了起来。
“二哥,二哥,快过来,灼儿姐姐带了古谱来,你要不来,我可让她还带回去了。”
华灼愕然,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墙是以木板隔开的,庄静这边用力一敲,那边就能听得见。转而又忍不住偷笑,自己终于成了灼儿姐姐,看来走马灯功不可没。
隔壁没什么响动,庄静也没再敲墙壁,回过头来笑道:“不用理二哥,一会儿他自己就过来了。过来,这边坐,碧玺,那碟子酥茶饼动过了,你拿下去,换一碟子新鲜的来。”
梅仙很快就把紫砂茶具拿来了。
杜宛正襟而坐,一本正经地开始泡茶,一洗二点三转,她动作不快,但却透着一股雅致味道,庄静的性子虽有些急躁,也不禁托着腮认真欣赏,满脸都是陶醉之色。
“宛儿姐姐,你泡茶的模样真好看。”
杜宛笑而不语,将茶泡完,倒满四盏,然后微微弯腰,道:“请庄世兄和静儿妹妹鉴赏。”
华灼一怔,猛地转头,才发现在杜宛泡茶的时候,庄铮已经来了。男孩儿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个头比寻常的十岁孩童略高一些,看上去身材挺拔,额间一点胭脂痣,更是红艳,衬得他面白如玉。
“庄世兄。”
虽然不大喜欢跟庄铮相处,但华灼还是起身行礼。
庄铮面色冷淡淡的,回了一礼,然后坐下来,取过一盏茶,先嗅后品,回味了一番才道:“茶香别具一格,杜家妹妹手艺极好,可惜外公家的水不够好,这茶若用中冷泉水来泡,当能更上一层楼。”
“中冷泉远在京中,受大佛寺看护,每日只能取出三担水,两担直贡入宫,剩下的一担,呵呵……京中不知多少权贵人家为求一壶而争得头破血流。”
杜宛轻声而笑,略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多少懊恼。天下第一泉,又岂是她们这些寻常人家能吃得到的,能吃到隔年的梅花雪水,已是难得了,普通人家,便是略讲究些,也只能用井水而已,最次的,便是河水,又沉又重,再好的茶叶,也要被糟踏掉了。
庄静笑道:“这个也不难,我大伯在京中为官,与大佛寺主持苦月大师相交多年,求点中冷泉水不难,改日得了,我给你送来。”
杜宛望了望她,笑着道了一声谢,也没再多说什么。
庄铮却望向华灼,语气地道:“古谱呢?”
华灼面色一僵,再次确认这男孩儿果然讨人厌,他说话就不能软和一点吗?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儿。
“七巧,把古谱拿来。”
拿了古谱赶紧走吧,这男孩儿就是来破坏气氛的。
庄铮偏不急着走,一看到古谱,两个眼睛都直了,当场就翻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是在妹妹屋里,自己这样做有些失礼,一抬头就看到华灼正面带不满地瞪着他,脸上顿觉挂不住,轻咳一声,视线落回古谱上,憋出一句:“你抄录的?字很难看。”
华灼的脸,当场就黑了。
“二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快道歉。”庄静叫了起来,为华灼打抱不平。她也看了,古谱上的字迹虽不是十分的好,但也娟秀端正,比她写的还好些,二哥这么说,岂不是连她这个亲妹妹也一起埋汰了。
“说实话也要道歉么?”庄铮撇过脸。
华灼磨了磨牙根,忍了又忍,终于成功地堆出一脸假笑,道:“我的字还没练好,让庄世兄见笑了。这古谱说来,还是我爹爹从宛儿家的天一阁里抄出来的,要说下棋,宛儿是最懂的,庄世兄既然也喜欢棋,不如和宛儿手谈一局,彼此印证一下。”
庄铮眼前一亮,有些意动。
杜宛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请庄世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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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
庄铮转向便走向棋枰,坐了下去,收拾上面的黑白棋子。趁这工夫,杜宛凑到华灼耳边,低笑道:“你恼了他,自己与他手谈一局便是,如何拖我下水。”
华灼咬牙切齿,也压低声音道:“宛儿,代我狠狠教训他。”
杜宛轻笑道:“这可不敢,今儿教训了庄家二少爷,将来庄二少奶奶还不得跑来呵我的痒痒。”
华灼又羞又急,取了一块酥茶饼塞进杜宛的嘴里,气道:“看我不堵住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
庄静耳朵尖,隐约听到什么二少奶奶的字眼,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什么二少奶奶?你们在说哪个?”
杜宛噗地一声笑了,华灼却面色更红,用力推着她,道:“赶紧下你的棋去,别让庄世兄久等。静儿妹妹,我觉得有些气闷,你带我到外头走走,可好?”
庄静本来还想看二哥和杜宛下棋,但是看到华灼的面色红得不自然,真的有些像气闷憋坏的模样,好歹自己也是半个主人,不能让客人有什么不适,便点头答应了。
韦府的内宅很安静,这种安静并非是耳朵听到的,而是心神安宁所带来的感觉,那弥漫了整个内宅的十两金的香气,伴随着隐约而来的木鱼声,让华灼有种到了也石庵的错觉。
“静儿妹妹,是谁在诵经?”
庄静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还能是谁,我那几个表姐,闲着没事就是敲木鱼,念经,天哪,她们为什么不干脆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华灼看她似乎对韦家几位小姐并没有好感,不由得有些奇怪,道:“沉珠韦家,出过一位肉身菩萨,因此韦家人都很敬佛,郡守夫人年幼时,应也是这样的吧。”
“才不是。”庄静立刻反驳,“我娘才不像她们那么死板,娘虽然也吃斋念佛,但是从来不逼我和哥哥们念佛,表姐们可讨厌了,一看到我和二哥,就要拉我们去念经,真是受不了她们。”
正说着,她面色突然一变,猛地拉起华灼就跑。
华灼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跑一边下意识地回头,才看到原来花墙下,转出一个身穿黄裳的少女,但却并不是姑子,黑亮的长发直垂到腰间,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用一根桃木簪子束着。一看到庄静,那少女便喊了一声“静表妹”,庄静只装作没听到,拉着华灼跑得更快了。
韦家内宅仿照的是江南园林的风格,曲径幽深,花墙林立,华灼被庄静扯着绕了几个圈,就有点不辩东西南北了,也不知道跑出多远,最后两个女孩儿各扶着一株桂花树,蹲在一处假山后面呼呼喘气。
“好险,好险,差点让二表姐逮着……”庄静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你不知道,二表姐最可怕了,她爱缠人,要是不顺她的意,她就哭,哭得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她了……”
“怪不得你见了她就跑。”华灼忍不住想笑,回想起那位韦二小姐的模样,虽然急切间瞧得不是太清楚,但隐约也看出面庞很是清秀,想不到竟然还是个爱哭的性子。
庄静郁闷地叹了一口气,道:“昨儿我还偷听到,舅母好像有意要跟咱们家亲上加亲,想把二表姐许给我大哥,幸亏我大哥年前已经订了亲事,不然她就要成了我的大嫂,那太可怕了。”
华灼心里一惊,韦家居然有意和郡守大人亲上加亲,这可不是小事,韦二小姐嫁不了庄家大少爷,可是还有二少爷呢,听说韦家有四个女儿,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嫡出,大小姐和四小姐是庶出,庶出的女儿自然是配不上庄家的嫡出的少爷,那么除了二小姐,联姻的人选就只剩下三小姐了。刚才看到韦二小姐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想来三小姐大概也就十一、二岁,虽比庄铮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配庄铮也正好。
可是,郡守夫人似乎并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华灼想起之前郡守夫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唤伯娘时的情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郡守夫人会对她另眼相待了。娘家想要亲上加亲,郡守夫人轻易是不好拒绝的,虽然可以用婚事需要老爷做主之类的借口,但是搪塞得了一时,搪塞不了一世,这个问题始终要面对,所以郡守夫人才想要玩一招釜底抽薪。
华灼是非常适合的人选,虽然父亲华顼的官职不如郡守大人高,但是华顼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荣安堂的掌堂人,荣安堂又是华氏豪族的嫡支,论家世,华家比庄家只高不低,华灼又是荣安堂的嫡长女,身份再尊贵不过,在郡守夫人眼里,华灼比自家的侄女更适合儿子。
想明白这一点,华灼心里就一咯登,全身都不自在起来,若让韦家人反应过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人家的眼中钉。
“灼儿姐姐,我们回去吧,在外头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上一个表姐。还是我娘的秀阁安全,因为我娘说过了,不许旁人进去,就是表姐们也不能。”
华灼用力点头,她也突然发觉,韦家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地方,虽然她并没有见过韦家的其他人,不知道韦家人的心性如何,但是上一世在舅家吃了那么多的亏,已经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人心险恶,利益动人心。
连亲人都如此,何况是外人。如果韦家人知道郡守夫人心目中的二媳妇人选是她,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以破坏一桩婚姻的手段太多了,而最容易也是最彻底的一个方法,就是毁掉一个女孩儿的名节。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嫁给庄铮那个讨厌的男孩儿,但是韦家人是不会管她怎么想的。
还是郡守夫人的秀阁最安全,等杜宛和庄铮下完棋,她立刻就拖着杜宛离开,下次再也不登韦家的门。
庄静哪里知道这会儿工夫,华灼竟然已经想了这么多,见她同意回到秀阁去,连忙就拉着她要走,却被有些胆颤心惊的华灼又拉了回去。
“怎么不走了?”庄静奇怪地看着她。
华灼嘘了一声,道:“小心些,别又碰上你表姐。”说着,她伸头往假山外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才道,“可以走了。”
庄静噗哧一笑,道:“你怎么好似比我还怕表姐们。”
华灼一怔,忽而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委实心虚得有些过头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华家嫡女,韦家人就是想算计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有没有那个胆量还得两说呢,这么一想,不由得也笑了,道:“我不是为你着想嘛,反正被逮到,也是你去念经,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啊。”
庄静却当了真,走起路来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的表情,倒有几分做贼的样子,看得华灼又是一阵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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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韦二小姐
无惊无险地回到秀阁,杜宛和庄铮还在下棋,华灼跑过去瞅了几眼,棋面波澜不惊,一时间还看不出个好歹来,这两个人年纪虽然都还小,可是下的棋却老成得很,软绵绵的,一点劲力也没有,以前她就拿杜宛这个样子没办法,怕了跟她下棋,没想到庄铮下棋居然也是这样,碰上杜宛,正好是棋逢对手了。
看了一会儿,她颇觉得无趣,索性就跟庄静坐到一边吃酥茶饼闲聊。
碧玺突然从外头走进来,没敢去打扰庄铮,低声对庄静道:“小姐,二表小姐的丫头月凤在外头,说是听说来了客人,二表小姐想要一尽地主之谊,请客人到后花园游玩。”
庄静一跳而起,恨恨地跺脚,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轻易不放过我,真讨厌。”
华灼皱眉,韦二小姐的这个邀请,还真不好拒绝,自己虽是郡守夫人邀请来的客人,但毕竟这里是韦家,论起来韦二小姐才算真正的主人,正主相邀,如果拒绝,就是她这个客人有失礼数了。
“不去不去不去,碧玺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庄静绕着小几团团转,小脸皱成了团。
碧玺无奈道:“小姐,二表小姐邀请的是华小姐和杜小姐。”
庄静脸色更苦了,看看华灼,终是跺脚道:“罢了罢了,今天就舍命相陪,总不教你们让她缠死……”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华灼忍不住笑了,道:“静儿妹妹高义,我铭记于心。”
庄静撇撇嘴,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又觉得没意思,干脆就跑过去搅了庄铮和杜宛的棋局,气道:“我要去受苦,你们也不许安生,可先说好了,咱们四个人要连成一线,把二表姐给顶回去,千万不要让她有念经的机会。”
庄铮正下得兴起,棋局被搅,却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只得略带歉意地对杜宛微微颔首,道:“失礼了。”
“既是主家相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愿下回还有与庄世兄对弈的机会。”杜宛微微一笑,捡起棋子放入棋盒中,然后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裙角的褶皱。
庄铮赞赏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庄静,板着脸道:“下次不许如此无礼。”顿了顿,又道,“对二表姐也不得无礼。”
庄静撇了撇嘴角,一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