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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95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过去……”苏培盛躬身禀道。

    四阿哥闻言,不由变色,这四格格是侧福晋年氏所出,是他最疼爱的幼女……呢。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冬雷(下)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因长生出痘的缘故,曹府立时冷清许多。

    兰院不能摆席,席面摆在前院花厅。

    今年参加年夜饭的除了曹家众人,还有左成、左住兄弟两个,田氏名分上是庄先生的外甥女,要给庄先生守孝,所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

    曹家长房、二房因曹硕的缘故,酒水也免了。女眷只有一桌,除了李氏、兆佳氏、初瑜等人外,还有已经从家回来的素芯。

    兆佳氏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见素芯安静,一个字不肯多说,便没有兴致。

    倒是四姐与五儿两个,曾跟着罗姑姑与常姑姑学过规矩,瞧着素芯行动都是姑姑们教导的模样,却是不像姑姑们那样严厉,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素芯面上低眉顺眼,浅浅笑意,心里却是颇为凄苦。

    毕竟是除夕之夜,她却是因差事的名义,暂住别人家。另外,还有回家时听来的闲话,更让她心里忌惮的很,不愿同兆佳氏有什么接触。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的得然不假。

    就算是父母胞姊已经过世多年,母姊又是没有见过,但是韩江氏对其思念不减。

    她给父母与姐姐文绣的牌位前上了香,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跑神。

    桌上。是地道地淮扬菜。多是韩江氏平素爱吃地。

    这都是她地帖子丫鬟小喜张罗地。韩江氏看着满桌地美味佳肴。却是丝毫没有举筷之意。

    别地时候还好说。忙着生意。也想不起别地;这逢年过节地时候。却是难免有所触动。想起父母亲人。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叫小喜取了笔墨过来。

    江家有个旁支所出地江五。论起来是韩江氏地族兄。前两年病故了。留下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

    韩江氏骨子里。是怜贫惜弱之人。见不到女人受苦。加上江五嫂是个老实本分人。这几年来。她就多有帮衬。即便迁居京城。也给那边送过些银子。

    江五嫂的次子。今年四岁,若是抱来做养子……

    韩江氏想着,已经是铺开纸笔,提笔给一位族叔写信。

    写了几行,她却是止了笔,叹了口气,将信撕掉,扔进纸桶里。

    即便江五嫂是个老实人,谁能保证她的孩子。就能长成良善之辈?

    若是以后江家打开嗣子地旗号,来算计她,那她不是扳砖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她的心里,对于那些江氏族人,真没什么敬意与感情。那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分她家产之事,她记忆犹新。

    若不是有程家做倚仗,估计她早已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还是等到开市,去“人市”看看,韩江氏心里拿了主意。不能动煎炒。连吃食上,也减色不少。

    这顿年夜饭。却是吃地众人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曹与初瑜两个怕榕院那边冷清伤怀。早早地就预备了妞妞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因夜深了,曹去有些不便利,就由初瑜过去溜达一圈,陪着说了会儿话。

    曹则是送了兆佳氏回东府,在东府那边与曹颂说了几句家务。

    说积福也好,说买个好名声也好,这庄子的田租是不能太过的。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章程,少收租子得罪邻里地主,多收则要被人撮脊梁骨了。

    曹颂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京城这边人家,最重视脸面。

    要是这落下个“吝啬”、“贪财”的名声,那往后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资。

    因此,听哥哥说起这个,曹颂忙不跌点头应是。

    除了租子,就是东府避痘之事儿。虽说曹颂兄弟几个种过痘,但是还有天护与其他女眷,是没有出过花的,要严防。

    尤其是天护,百天不到,是曹硕的遗腹子,不可有闪失。

    东府内宅,兆佳氏回到屋子,脱去外头地褂子,盘腿上炕,点了烟袋,看静惠,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她没叫走,静惠便低眉顺眼地侍立,心里想得是初瑜之前私下里提点的话,婆婆这边开铺子的心不死,保不齐大过年就要向她要铺子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怕兆佳氏借着铺子之事,发作自己。

    今儿的年夜饭,兆佳氏吃得不痛快,静惠瞧出来了。

    紫兰与绿菊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兆佳氏吃了烟,垂手站在一边。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抬着眼皮,问静惠道:“你地铺子,还给之前的那人租着?租金多少,涨了没有?”

    静惠不解其问话用意,心里掂量掂量,小心回道:“租金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因合同订立的年限久,不好随意提价。不过比照鼓楼那边的租金,也算是中上了。”

    兆佳氏搁下烟袋,点了点头,扫了眼静惠的肚子,道:“你也在西府忙了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就撂下,静惠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俯了俯身子,应声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兆佳氏道:“庄子出息少,我使人瞧了两处铺面,已经是交了订金,过了初六就要交足其他银钱。这家里账面的银钱有数,若是你便宜,暂时挪千八百两银子,让我使使。

    若是她说地多了,静惠这边还能用不便宜来推。偏生说地是千八百两。不多不少的,静惠想拒绝也无从提起。

    因为年前,她陪嫁庄子来报账时,送来地土产吃食不说,这银子也有近千两。

    虽说静惠心里不赞成婆婆开点心铺子,但是也不好再三为了此事逆婆婆的意。兆佳氏可是巴巴地望着,要是她说出“不”字,还不晓得下一步会如何。

    因此她便应道:“刚好媳妇年前有笔紧进账,有七百六十两银子,要是太太使。明儿媳妇儿送过来。”

    兆佳氏闻言,微微皱眉,道:“才七百六十两啊?嗯,也使得。劳烦你了。”神态却是难掩失望。

    静惠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直待她背影远了,兆佳氏吃了一口烟,对着边上的丫鬟问道:“小爷那边如何了?今儿哭闹了没有?吃了几次奶?”

    紫兰与绿菊彼此看了一眼,紫兰近前一步道:“回太太话,晌午到晚上,小爷那边醒了四次,喝了三次奶。”

    “能吃能睡就好,这花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传到家里来,可不是叫人担心死?西跨院那边,除了你把着,谁也不许进。”兆佳氏说道。

    紫兰躬身应了,兆佳氏满意地点点头,道:“晓得你忠心仔细。放心,过了这两个月消停了,我便抬举抬举你。”

    这样的话,兆佳氏说过不止一遭,紫兰满脸飞红,低着头却是不敢说话。

    绿菊在旁看了,却是不由庆幸。

    早在天护落地不久。兆佳氏就问了紫兰与绿菊。谁乐意为她分忧,照看天护。

    绿菊向来心思伶俐。想得多些,自是晓得兆佳氏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话。

    府里曹硕这支没有主母。就算有生母添香在,也不过是个开脸的通房,没有资格看护教养天护。更不要说,兆佳氏压根不待见她,若不是曹颂说情,怕兆佳氏早就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府了。

    按理来说,静惠这个大伯母,作为府里未来的女主人,有照看侄儿之责。

    她却是忙,里里外外地家务都需要她去料理。

    兆佳氏也晓得这个,就另找身边的妥当人,照看天护。

    这个抬举,却是有给曹颂为侧室,充作天护养母之意。

    在曹硕没出事前,兆佳氏便想着将身边两个得用丫鬟,给长子一个,次子一个。因曹硕出事,事情才耽搁下来。

    如今,却是因照看天护的缘故,旧话重提。

    绿菊却是不愿的,便再三退让。

    她烟点地好,又是做着兆佳氏的内账房,兆佳氏一时离不开她,因此便顺了她的意,让紫兰去照看天护。

    早在静惠入门前,紫兰便晓得自己往后是要给曹颂做妾的。如今这番安排,她面上有些羞涩,心里却是乐意的。

    不提东府上下人等的小九九,曹同曹颂说了会儿话,又到外厅来,劝勉曹项兄弟两个几句,才转回西府。

    他没有马上回内宅,而是往智然的院子去了。

    虽说佛门讲究六根清净,但是毕竟是大年夜,一个人过总是有些凄凉。

    早已打发人往这边送了席面,却是不晓得小和尚用的如何?

    曹一边想着,一边进了院子,却是听到上房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和尚才是真洒脱之人……干了……”这大着舌头说话地,不是李卫是哪个?

    “罪过,罪过,又兄还请慎言,仔细得罪了佛祖。”这比和尚还虔诚的,自然是曹的幕僚蒋坚。

    虽听不到智然的动静,但是曹却能想象得到,他不言不语旁观的模样。

    这几个人,都不是俗人。

    凑到一起,这府里也添了不少灵气似的若是庄先生还在……曹想到此处,仍是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

    他挑了帘子入内,这边当差地小厮正在外间,全神贯注地看着炉子上的水,旁边放了茶具,看来是等着水开泡茶。

    见曹进来,那小厮起身,躬身要请安。

    曹摆摆手,叫他免了,大步进了里屋。

    李卫等人都在炕上坐着,蒋坚面南正坐,李卫在他左首,智然下首相陪。

    曹进去时,李卫拿着酒壶,正巴巴地看着智然的杯中酒,嘴里也不闲,连声道:“干,干了!良辰美景奈何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美酒佳肴,人生极乐。”

    他向来不肯读书,这次虽文绉绉的,却是不晓得是哪里听来的戏文,扯到一起也是不伦不类。

    智然与蒋坚闻言,不由莞尔。

    蒋坚已经是看到曹,忙从炕上起身,智然顺着蒋坚视线望过来,眉头却是微微挑了挑。

    曹与他少年相交,甚是投契。

    虽说智然没有开口,只是挑了挑眉毛,但是曹却明白他神色之间的意思,是在问:“年夜饭吃完了?”

    曹点点头,道:“散了一会儿了,刚在东府与小二说了几句话,要不然早就过来。”

    李卫已经撂下酒壶,起身下地,笑着道:“大爷就算现下不来,李卫也要厚着脸皮叫人请大爷的。大爷快入座,今儿我去叔叔家吃下晌饭,淘换了好酒来……窖了十多年地莲花白……真是神仙液……”

    许是喝了一阵子,李卫脸上通红,说起话来有些不利索。

    不止李卫,连智然也双颊酡红,醉眼迷离。

    只有蒋坚,虽身上带着酒气,却是不上脸,仍是常态。

    看着那清澈地莲花白,闻着这醇香,曹也有了喝酒的。

    他让了众人一番,见大家都不肯上座,便也不再推脱,脱了靴子,上了炕里正位。

    蒋坚则是坐了东边,李卫做了西边,智然拿了凳子,下首相陪。

    智然叫小厮取了碗筷酒盅,李卫提溜了酒壶把盏,从曹开始,给大家倒了满杯。

    四人一起举杯,满饮了杯中酒。

    莲花白不是白酒,也不是黄酒,而是露酒。

    这是打宫里传出地工艺,就是用荷花花蕊配以黄芪、砂仁、当归、何首乌、五加皮等药材制成的低度酒。

    这种酒,口味香冽甘甜不说,还能滋阴补肾、舒筋活血、祛风避瘴。

    曹不是嗜酒之人,但是对于这露酒,却也有几分喜爱。

    没事地时候,他与初瑜两个,有时候也小酌几杯。

    李卫已经是再次端了酒壶,给每个人斟满。

    智然与蒋坚都不是喜言之人,一时之间,桌子上就只有李卫一个叨咕了:“大爷,二月二的招标会,真的投了标,就能得到蒙古茶道么?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个家伙,我手头不足,就算是收拾家底,也比不过那些人一个零头,要不然的话,谁还稀罕做官,弄条商道,不是子孙几辈子人都够嚼用了。”

    曹点点头,道:“是皇上御笔钦批的折子,还能有假不成?只是这标的没有上限,到时候就是拼谁的家资雄厚了。还不能要虚价,要不然中标后,没有银子付,那就是欺君之罪,之前的押金银子全没不说,少不得还要担当干系。这些话,你也寻个机会,提醒下那些人。他们不比晋商,走皇家的买卖多,知道其中的轻重。”

    李卫听了,忙点头道:“晓得了,明儿开始,那些人轮流请客。小的也沾了大人的光,成了座上宾……定让他们给大爷长脸,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家伙傻眼……”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迎新

    这一番酒轮下来,李卫已经是酩酊大醉。

    这莲花白本不醉人,奈何他晚饭在族叔家用了酒,就已经带了醉意,所以就有些扛不住。

    就听他大着舌头道:“我家老爹是个官迷儿,临了临了,指着我的鼻子,嘴里叨咕的还是做官儿……金鱼池的琴香哭着喊着要我给你赎身……老鸨却不是个东西,最是黑心……”

    “那身段,有料……摸起来,滑不溜手……”李卫醉态可掬,越说越有些没谱。说话的功夫,他手里又端起酒盅,挤眉弄眼地说道:“嘿嘿,名器……”

    都是男人,本不应忌讳这些荤话。

    不过,到底是在智然房里,又是在东主曹面前,蒋坚便托住李卫的胳膊,劝道:“又兄醉了,少喝两口。”

    “嗯?醉……没醉……没醉……”李卫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上身就有些逛荡。幸好蒋坚拉着他的胳膊,才没有跌倒。

    曹在旁,笑眯眯地看着李卫醉酒,心里直叹不可思议。

    这位可是历史留名的人物,如今却是同满大街那种吊儿郎当的帮闲子弟没有什么不同。

    怨不得他不爱读书,还一心想要出仕,原来有这么个缘故。

    曹心里想着,就有成全之意,又怕有施恩嫌疑,让李卫尴尬。正想着,李卫已经是侧过身子,一把搂住智然,嚷嚷道:“和尚真俊啊,要是琴姐儿看了……看了你,怕就要甩了我……”

    智然却是好涵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卫。道:“李施主放心。小僧是出家人。不涉及烟花之地。李施主地琴姑娘。自然还是李施主地。”

    李卫已经醉熏熏地。见智然笑着。有些发怔。随后就转过头来看了曹一眼。脸上露出不解之意。皱眉道:“莫不是你们上辈子是兄弟……眉毛眼睛不像。这坏笑倒是真像……”

    曹只当李卫是醉话。混不在意。看向智然道:“说不得上辈子。我真是个小沙弥。同你一块念经……”说到一半。剩下地话却是说不下去。

    智然脸上地笑容立时凝结。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曹也怔住了。不是一个人瞅着智然眼熟。却是瞧不出他到底像哪个。

    这一刻。曹也觉得他眼熟。

    那种心里藏着个大秘密,无处倾诉。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独自一身的孤寂与凄凉,是曹熟悉的。

    早年的曹,正是这样的啊。

    最令人诧异地,是他的五官。

    单说起鼻子眼睛来,他同曹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脸型轮廓,却是同曹有像。智然见曹瞧他,抬起眼睛来,回视曹。

    却是看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询问:“在瞧什么?”

    曹看出他的询问,却是没有说话,想要一个可能,心里有些繁乱。

    屋子里一片静寂,李卫已经是歪倒一旁,鼾声渐起。

    蒋坚脑子最是活络,见曹与智然的异常,想着李卫之前说地句话,却是有些心惊。

    “咳。大人,小师傅,又醉了,我扶他回去。”他稍加思量,出声道。

    曹这才收回心神,点点头,道:“我帮你吧。”说话间,起身下炕。

    蒋坚忙摆手:“不用劳烦大人,否则又醉酒醒来。怕是越发无地自容。”

    曹闻言。便叫了外屋侍候的小厮,让他给蒋坚搭把手。送李卫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与智然,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时无语。

    曹从凌晨起身,忙了一天,身上有些乏。

    他往炕上一躺,却是有点自嘲,自己甚是好笑。

    他侧过身子,看着智然道:“和尚,你也大了,不比小时候,戒色戒欲的辛苦不辛苦?只要心里有佛法,何必拘泥行事。你师傅抚养你十几年,也没有说定要你成为个小和尚。要是你想还俗,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阿弥陀佛,谢过曹施主好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粉骷髅,骷髅红粉,小僧向佛之心不减。”智然的声音不高,但是内中透着几分坚定。

    曹原还想追问一句,父母与身世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又合上。

    有些事不是不好奇,但是却不愿让智然尴尬。

    “记得你是甲戌年六月生日,初几来着?”曹随口问道。

    “初四。”智然回道。

    “初四啊,释迦摩尼初转法轮日。你师傅说你有慧根,是佛子,不会是这个缘故吧?”曹想起清凉寺的一些见闻,问道。

    智然的师傅,对他有抚养教导之恩,他心里向来崇敬。

    因此,听曹提到师傅,智然不由地双手合十,一边念了声法号,一边低头颔首,算是回答了曹的疑问。

    曹翻了个白眼,实是忍不住想说小和尚几句:“按这样说,四月初八地人岂不是更不能做俗家?”

    但是毕竟死者为大,再说下去,还要牵着到病故的老和尚,所以他说了两句便住嘴。

    和尚坐在炕边,淡笑不语。

    外头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远远地传来炮竹声。

    曹翻身起来,对智然道:“马上就要新年,我回去陪老婆孩子守岁,小和尚这边,却是冷清。若是你想要红尘历练,我这边是绝对支持你的,你记得这点就好。即便不想入红尘,你地生活也委实封闭了些。京中寺庙众多,其中有不少得道高僧隐于其中,小和尚多拜访几处谈禅,也是人生乐事。”

    智然含笑谢过,亲自将曹送出门来。

    已经是子夜时分,曹家这边有曹硕、庄先生两件白事儿。所以没有预备炮竹。但是附近人家,已经是礼花齐放。

    曹与智然驻足片刻,看了东边的几处烟花绽放。

    落英缤纷,美则美矣,繁花落尽后,天空的冷清也使得人心生戚戚然。

    “人生如梦似幻。最终不过同这烟火般,逝去无痕。”智然说道。

    “是啊,人生不满百,到底是熬什么?”曹闻言,道:“有时,我甚嫉妒你,委身佛门,却是什么都不用动脑子想了。却是矛盾的紧,即是羡慕那份清净。却是畏惧那份清冷。若真是无欲无求,无爱无嗔,那这辈子活着又何趣?别说是寻求无上佛法。佛祖弟子百万,不差你我这一个。“

    智然没有言语,曹说完,却是觉得自己有些嗦了。

    他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冲智然挥挥手,转身往二门去了。

    智然留在原处,就听到西边隐隐地传来吵杂声,转头望去。远远地只见红光闪现,好像有人家走水了……

    天慧倚在她腿边,天佑与恒生两个睡眼迷蒙,嘴里却不闲着,说着左成的头发如何了,妞妞新养了一只小狗什么的。

    曹回来时,入眼就是这个情景。

    “额驸回来了?”初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欢喜。想要起身,又顾着天慧。

    “嗯!”曹点点头,上前两步,将女儿举起来,亲了亲她地小脸,

    他身上带着酒气,又有冷风,激得天慧一哆嗦,小脑袋瓜子直往后避。嘴里开口道:“臭!”

    “哈哈。被嫌弃了!”曹探过头去,在女儿地脸上又狠狠地亲了一下。

    天慧撇着小嘴。嘴里喊着“妈妈”。

    初瑜过来,从丈夫手中接过女儿,道:“别逗她了,女儿早困乏了,就是为了等额驸,才舍不得睡的。”

    曹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道:“是我的好闺女,没枉我这么疼你。”

    天慧脸上露出几分羞怯,摸索着,搂了初瑜的脖颈,将小脸埋在她怀里,不再说话。亲完女儿,曹对在边上笑嘻嘻地天佑与恒生道:“想老爹没有,是不是也是为了等我,才不睡的。”

    天佑只是笑,并不说话;恒生使劲点了点头,道:“父亲,哥哥说,父亲与母亲要给压岁钱,是不是?明儿我们拿去送给妞妞姑姑,让姑姑买好吃的,省得她想她阿爹。还要留出一份,叫人买好吃的,往表妹那边送过去。”

    “哦,还有这打算,这是谁地主意,你想的,还是你哥哥?”曹带着几分好奇。

    恒生指了指边上的天佑,回道:“是哥哥说的。”

    曹看向天佑,天佑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发红,低声道:“原还想着小叔叔,叶嬷嬷说了,小叔叔没牙,不吃饽饽。”

    曹闻言,颇为欣慰,道:“压岁钱会有的,难为你们晓得关心别人,都是好孩子。只是要记得,就算你们不送妞妞压岁钱,多过去陪她玩儿,也会让她高兴地。香玉那边,只打发人去就好,你们别过去。那边院子,你们祖太不让人过去,你们要是过去,她会不高兴。别忘了还有左成、左住两个,他们也是你们地小兄弟,要好好相处。”

    天佑与恒生使劲地点点头,初瑜在旁笑道:“最后一句却是不用额驸交代,他们两个淘气包,这些日子见天赖在田嫂子那边,每天都要混了饭,才肯回来。”

    曹将外衣去了,撂在一边,道:“如此最好,也不能让这几个小子老淘气,放羊似的。我已经托人找夫子了,过了十五就进府……”

    四福晋坐立不安,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四阿哥的几位侧室,带着孩子们,在地上坐了,却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

    四阿哥不在,府里地小阿哥弘时已经大了,还好;另外两个小阿哥却是哈气连天,眼睛都睁不开了。

    四福晋见了,犹豫着要不要叫大家先回去,就见苏培盛进来,躬身道:“福晋,四格格没了,年主子晕厥过去,爷在那边陪着。让奴婢来报福晋主子,今儿不过来了……”十六年五月,不是正月。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九章 教子(上)

    正月初一。康熙诣堂子行礼……还宫。拜神毕。率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诣皇太后宫行礼。

    随后。太和殿大朝会。

    王以下文武各官、外藩王、及使臣等上表朝贺。停止筵宴。

    同一日。初瑜礼服穿戴。进宫给太后贺岁。

    李氏身为外命妇、伯夫人。也应在进宫朝贺之列。

    因看顾长生。怕带了痘疫进宫。所以李氏没有进宫。只是让初瑜带了新年的孝敬进宫。

    内命妇、外命妇都到了太后宫。太后也是打足了精神。接受众人的请安。

    没有见到李氏。太后还特意问了初瑜一句。

    这大半年。各种流言蜚语传来传去。使的大家也生起好奇之

    听到太后问起。不少人就支起耳朵。仔细听着。

    德妃与宜妃两个。坐在的上的小杌子上。却是淡笑如故。看不出异样来。

    太后随口问过。便撂过不提。同几位科尔沁出来的福晋、夫人说话去了。使的听着的人都颇为失望。

    初瑜拜见完太后。先到嫡母生身边低声请安。随后又向曹佳氏与曹颐两个点头见过。才退到一边。

    曹佳氏与曹颐都在。曹颐身为老国公嗣媳。孝期还未满。不过满俗不像汉俗这样严谨。她身为外命妇。也需要进宫朝贺。

    该见的礼见过。命妇们鱼贯出宫。

    七福晋与纳喇氏还要去拜见后宫主位。还有七阿哥生母成嫔娘娘。初瑜则是随着曹佳氏与曹颐两个一道出宫。

    长生出花。曹佳氏与曹颐两个也着急。

    问起幼弟状况。晓的花已经出来。不烧了。两人才算放

    按照习俗。初六是姑奶奶回门的日子。

    曹佳氏规矩所限。不的自在;曹颐这边。是惦记着母亲。早就定下要回门的。

    况且今年还有高太君在。她们这些做晚辈的。也需拜年请安。

    曹佳氏这边。就预备了厚礼。打法人送过曹府。

    她还同初瑜商量着。等正月里王府有好的戏班子。就使人去接高太君去听两天戏。叫老人家热闹热闹。

    这大半年。京里对于李氏的身份传的沸沸扬扬。曹佳氏这边也曾疑惑过。

    却是越琢磨越糊涂。虽然李家当年陪嫁物什有内造之物。却算稀奇。家的内造之物还少了?

    只要在内务府的差事上久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稀罕物件。

    若是李氏真是大长公主之女。今上的表妹。那也不会嫁到包衣曹家为填房。

    只要常在宫里走动。就会晓的。太后的性子像个孩子。好恶颇为任性。要是待见哪个。那真是当成心肝宝贝似的;要是不待见那个。也不会敷衍。是瞧也不瞧的。

    曹颐是不计较这些的。甚至对于这些传闻还心生厌恶。

    在她眼中。李氏这个伯母兼养母。就是亲生母亲般。

    母亲成为其他女人嚼舌头的话资。她当然不会高兴。

    有次国公府近支的一个女眷。带着好奇之心。在曹颐面前有探寻之意

    曹颐当即就撂下脸色。起身送客。

    从那以后。那位近支女眷就再也没踏进国公府过。上了国公府的黑名单。

    至此。所有的人才晓的。平素笑眯眯的曹颐。还有凌厉的一面。

    姑嫂几个出了宫门。乘坐车轿。各自散去。

    曹这边。却是开始应酬。

    内务府请吃。户部、兵部、太仆寺的昔日同僚请吃。其他几位宗室额驸的请吃。一连数日。曹都在赶饭局。

    就算他人前向来不酗酒。但是毕竟是正月里。大家难免推杯换盏。身为男人。也不好都推了。就只能适量陪着喝酒。

    除了同僚应酬。就是亲戚世交的拜年。

    说来。就是这样繁琐。明明年前已经送了年礼。正月里还要再次拜年。一般的人家。曹自己过去点个卯。亲近些的人家。曹还的带着两个儿子同往。

    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从头到尾。一身簇新。

    虽说他们相差一岁。但是恒生结实。个子同哥哥差不多一般高。加上两人差不多的衣服。瞧着倒像是双胞胎似的。

    因他们还小。不能骑马。府里就预备了马车。

    两人乏的时候。就在马车里睡觉。到了需要拜年的人家再起来。

    各色荷包。小金银锞子没少的。

    兄弟两个乐呵的不行。小嘴儿越发甜。嘱咐一句后。便“爷爷奶奶伯伯叔叔”的不离口。

    曹在旁见了。却是不由好笑。儿子倒是随了他。喜欢这些。

    不过。也怕使的他们成为见钱眼开、势利之人。自打年前开始。这兄弟两个就开始攒钱了。还晓的用自己个赞的钱。给初瑜买礼物。

    在回程时。曹没有骑马。而是上马车。同儿子们在一块。

    正如同所想。马车车厢里。天佑与恒生散坐着。笑嘻嘻的数着数的毯上的小锞子。

    “一个。两个。三个……”天佑一边数着。一边用小手。将数过的小锞子另外放一边。

    恒生则是歪着小脑袋。跟着天佑数数。却是数了两句。就忘记了。

    见曹进来。两个孩子才收了脸上的嬉笑。规规矩矩的。给父亲叩首见礼。

    “还是要给妞妞么?”曹指了指的毯上的金锞子问道。

    恒生看着哥哥。只是抿嘴笑儿。并不回声。

    天佑摇了摇头。道:“不是。妞妞的已是送过了。这些是留着请和尚叔叔念经的。好让小叔叔与表妹早些好起来。”

    他们两个如今在葵院。看来是受紫晶影响颇深。连做法事这样的事都晓的。

    百善孝为先。兄弟两个虽然现下有些小贪财。却不是为了给自己买吃食玩具。这点颇让曹欣慰。

    他伸手摸了摸儿子们。问道:“是谁说要做法事的?叫你们听来。”

    天佑与恒生两个。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却是都闭嘴不言。挺着小胸脯。眼神却是有些漂移。

    直待曹“嗯”了一声。重新问了一遍。天佑才红着脸道:“不是别人说的。是儿子们自己想的。”

    这却是说谎了。虽然小孩子或许是善意。可是曹却不愿让他们打小就养成恶习。

    虽没有想法。要儿子定要功成名就。建功立业。但是成为正直善良的人。是一个父亲对儿子们的基本要求。

    看来。往后还当同儿子们多相处。才能发现他们身上的潜质。

    他们的懂事也好。义气也好。都带着女性的体贴与阴柔。

    曹不消说。惯是忙的;曹寅这边。自打进京后。也忙着往来应酬。鲜少有含饴弄孙的时候。

    天佑与恒生两个。不是在兰院、梧桐苑。就是在葵院。偶尔去田氏院子。

    偏生府里的女眷。都是柔顺性子。这耳濡目染之下。男孩子也少了几分阳刚。

    不过。眼下他也不愿在这事上多说教。等过了元宵节。夫子就进府了。到时候。这两个小家伙个却是不能这样淘气。

    他也提醒自己。往后抽空多陪陪儿子们。等过两年。再大些。就将他们从内宅迁出来。省的染了更多的脂粉气。

    说话间。马车已经是回到曹府。直接进了院子。

    曹下车。让人送天佑与恒生去二门。

    却是见管家过来报禀。三姑娘与三姑爷来了。姑爷正同曹寅在客厅说话。

    早晨出去前。李氏已经是提过。曹颐夫妇今儿要回来的。所以曹才早早的赶回来……。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章 教子(中)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地上跪着的四阿哥,脸色黑的怕人。

    四阿哥跪在地上,面色如昔,心里已经是后悔不跌。为何不听说戴锦劝阻,硬是到御前,提这“天花”之事。

    若是激怒皇父,怕是处境堪忧。

    实是有些自以为是了,安份了这些日子,骨子里还是渴望有所建树吧?

    不为求名,不为求利,是不是也有伪善的成份,想要在皇父面前表白表白自己的慈悲之心。

    以是待了欲念,自然不能心怀坦荡,四阿哥心里念了声佛号,低下头,颇为自惭。

    顺治十八年,先皇病故,今上登基,当年的人丁户口为一千九百余万。到去年的户部统计,人丁户口为两千四百余万。

    五十五年,增加人丁户口五百万。

    其中,在三藩之乱时,南方诸省沦陷,人口人丁从一千九百余万锐减到一千六百万。

    待到三藩平定,为了增加丁口,康熙还曾下令推行“人痘”,用来防天花。

    不过因人痘有危险。费用又昂贵。富贵之家舍不得孩子冒险。贫贱之家则是没有这笔药资。所以民间栽花地人并不多。

    胜在那几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休整几年后。再统计人丁时。就已经是两千三十余万。

    直到康熙四十七年。这个人丁数增不过数十万。固然有隐匿丁户。逃避赋税之人。却也有洪涝灾难与天花肆虐地缘故。

    康熙五十年后。因只有五十一年小范围地天花。直至今年。才开始再次肆虐。人丁增加是之前地数倍。

    每次天花肆虐。大人尚好。十个里不过死三、四个。孩童却是多过半数。

    偏生这个病。虽不能说是年年爆发。但是三年五载地就要流行一回。躲了这次。躲不过下次。真是生死关。

    四阿哥早夭的三个儿子,其中不叙齿的庶长子弘盼是体弱夭折,剩下的嫡长子弘晖与庶次子弘昀都是出痘没挨过去死了。一个是八岁没的,一个已经是十一岁。

    想起丧子之痛。四阿哥心中地忐忑之心减了不少。抬起头来,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儿臣为皇子阿哥。家里有太医往来,妙手施针,灵芝妙药。尚不能左右幼儿生死。寻常百姓之家,越发孱弱,无法抵御无常索命。如今在年里,本应是炮竹声响,辞旧迎新,四九城内却是哭声隐隐。皇阿妈最是仁慈,怎么忍见百姓疾苦?儿臣泣血上告,唯愿这无人受儿臣这丧子失女之痛。”说到最后。四阿哥已经是俯首在地。叩头不起。

    或许来时,有失女的冲动。有学佛的慈悲,有想要在皇父面前露脸儿的功利。然后这一刻,四阿哥的心中,却真是生起怜悯世人之心。

    康熙看着俯首在地的儿子,扫了眼他手腕处露出的檀木佛珠,面容稍霎。

    “你说的是牛痘之方吧?”康熙扶着炕桌说道:“昔日人痘的方子出来,朕曾下令推行天下,结果如何?如今就算朕再次下旨,将这牛痘方子公布天下,又能如何?庶民无知,畏痘如虎,想要让他们主动种痘,谈何容易。”

    四阿哥跪在远处,听了此处,却是心里发凉。

    蒙古人,还有减丁政策,使得朝廷能掌控各旗人丁户口数;汉人,朝廷却是要安抚再安抚地,却是要靠着天灾来调解丁口了。

    当年地种痘旨意颁发天下之时,就不是给汉人看的。

    许多地方,是连告示都没有的。

    所谓圣旨,多是给旗人与官属们看地。

    康熙沉吟了一下,看着四阿哥道:“不着急,这牛痘之法,在八旗内已经有所栽种,等到三年五载,牛痘被世人渐渐熟识,往后就好推广。我爱新觉罗氏添为大清江山之主,不是自朕始,亦不会自朕终。若是后世之君,能成就这番事业,也是万世称颂。”说到最后,他的眼神望向窗户。

    这边的窗户,早已换成了琉璃,水晶般透明。

    虽说冰雪尚未消融,却已经是孟春时节,天气晴朗。

    四阿哥在地上,却是已经痴了。

    “后世之君”、“万世称颂”,他几乎要晕厥,强忍着才没有跌倒。

    他越发攥紧拳头,佛珠咯进手心,只觉得心“怦怦”直跳,撞得胸口生疼……图叙起家国之事。

    塞什图从寻常宗室,跃身奉恩镇国公,已经一年有余。

    不晓得是他生性温和,还是因年岁大了,思虑多了,虽然做了一年多地国公,但是身上并不添傲慢,为人处世越发谦卑。

    如此一来,就算不像其他王公贝勒那般,威风凌凌的,却也添了几分大家之风,越发令人不敢小觑。

    塞什图心里有数,自己这般走狗屎运,是借了岳家之光。

    这大半年来,李氏的身世之谜传的沸沸扬扬,他心里多少也有些解惑之感。

    曹家老太君是皇上保姆嬷嬷不假,却也是显赫有些过了。

    整个曹家,也只显赫曹玺这一支罢了,丰润的嫡宗反而是名不见经传。

    曹玺这一支,圣眷又都集中在曹寅这房。

    明白这点后,塞什图虽没有存故意攀附之意,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冷落了家里的两个通房,同妻子的关系越发融洽。

    就算是跃身国公,身份比照之前的闲散宗室,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往来地人不同,也需要依仗。

    有连襟平郡王府,有岳家伯爵府,这个国公之位才是真正名副其实。

    曹户进去时,塞什图做洗耳恭听状。听曹寅说话。

    见曹颙进来,塞什图从座位上起身:“大哥回来了。”

    他年纪比曹大四、五岁,却是要跟着曹颐称呼。

    曹颙点点头,转过身来先给父亲请过安,随后才坐在塞什图对面,仔细看了他两眼道:“瞧着你倒是比过去清减了,明年孝满,还要出来接差事,你也当养好身子才是。”

    “谢大哥挂怀。不过是换季地缘故。有些饮食不调,天气暖和些就好了。”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