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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59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是一具两具。 这其中错综复杂,一时也让人思量不到。”

    曹寅用手敲了敲桌子,看着庄先生道:“安丰兄,别的还好说,倘若此事你那边有所获,请务必告之于我。李鼎横死,曹三番五次遇险,这幕后之人不揪出来的话,我实是无法安枕。”

    庄先生“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大公子回京这一年来。也在探查幕后之人。”

    曹寅点点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虽说他平素看着稳当,到底还年轻。我怕他有些事情思量不清楚……”

    曹接过礼单,叫人给管家封了厚厚的银封。

    那管家口舌也伶俐。絮絮叨叨地请安问好不说,还一口一个“我们王爷如何念叨额驸”、“我们王爷如何不放心小师傅”。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穆布巴就差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宣告,自己贼心不死了。

    曹笑着听了,应付了两句,就见张义过来回话,道是夫人有事请大爷过去说话。

    曹听了,为难地看了看那王府管事。起身道:“家母相传,今儿就少陪了。”

    那管事忙起身,道:“额驸去忙,奴才也算完了差事,这就回王府复命去。”

    曹告了罪,叫管家送那管事地出去。

    他并没有回内院,那不过是之前就交代张义说得说辞罢了。他拿着礼单往书房去,才出了偏厅,就见曹颂打外头走来。

    曹颂边走边回头看向大门口。看着那王府管事的背影,面上有些疑惑。

    见了曹,他快步上前,道:“哥,真不够义气,出去逛也不记得叫弟弟一声?怎么回事,听说智然叫马车给碰了?对了,方才大管家介绍说那人是顺承王府地。他们家怎么同咱们家有往来了?”

    这问了好几个。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讲清的。

    曹看了他,想起兆佳氏留在恒生面上地巴掌印。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就是那个父亲教训儿子,爷爷拿着拐杖打父亲地,说“你打你儿,我打我儿。”

    兆佳氏打了他的儿子,难道他还真能在几个堂弟身上找还回来?

    不过想想罢了,眼前这个也是他看着长大地,就算早前气得再厉害,也不过踢了几脚罢了。

    “怎么不陪新娘子,舍得出来了?”曹问道。

    曹颂摸了摸头,笑着说道:“静惠在母亲身边侍候呢,我也插不上话,就出来寻哥哥。明儿祭祀用的东西,是今儿就开始预备,还是明儿早起后预备?”

    曹止了脚步,看看曹颂,道:“二弟,同哥哥说说,你有没有想过分家的事儿?”

    曹颂闻言,不由怔住,脸上现出几分不安之色,半晌方小声问道:“哥,这是大伯地意思……”

    曹摇了摇头,回道:“不是父亲,是我的意思。其实,去年分灶后,两房都不走公中账目,同分家也没什么区别。不管如何,我都是你哥哥,你们也都是我兄弟,这点你记得就好。”

    曹颂握了握拳头,脸憋得通红,眼中多了些许痛苦之色,抬头问道:“哥哥,可是母亲……可是母亲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曹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名份罢了,难道分家后,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二太太那边,我还是老话,我这个做侄子的能挑她、恼她,你这个做儿子的却只有孝敬的份儿!明儿过年,这些话你心里有数就好,什么话等出了十五再说。父亲想得多些,到时候未必会同意分家。你是二房的顶梁柱,说不得到时还要你出来说两句。”

    曹颂听了,红着脸点了点头,再没有之前地欢喜。

    曹见了,摇摇头,道:“瞧你,还有点担当没有?我不就是十五、六就进京,当了京城府里的家了。不过是当个家罢了,往后老爷也好,我也好,你有什么不对的,该骂还是要骂的。你有什么不晓得的,也来问我就是。”

    曹颂脸上挤出笑来,点了点头,喃喃道:“晓得了,哥哥。那啥,我想起还有点儿事没办,这……这先回去……”说完,也不待曹应答,转身疾步出去。

    因走得太久,他自己绊了自己个儿一下,身子一趔趄,差点没摔倒。

    曹看着他这失魂落魄的离开,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在老太君的院子里,初见曹颂的情形。

    那个虎头虎脑地小男孩,拍了拍胸脯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的,那成了什么?就是特意买给你的,你身子本不好,再闷出病来可怎么办!”

    而后,两个小男孩,彼此摸了摸对方的光头,“哈哈”地傻笑着……

    原本在曹心中,“分家”不过是个形式,是名正言顺地堵了兆佳氏的嘴,省得她摆起谱来,在府里指手画脚。

    对于那几个年幼的堂弟、堂妹,就算不看在曹寅的面子,他也会尽量照看地。

    看了曹颂这副伤心难过地模样,曹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来。只是孩子总有要长大地时候,曹颂也该学着有些担当。

    他叹了口气,随意翻了翻手中的礼单,也有些意兴阑珊。

    书房里,曹寅与庄先生还等着曹回来。见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曹寅皱眉问道:“怎么?那边递过来什么难听话了?”

    曹摇摇头,将礼单送上。

    曹寅打开看了,上面先是两幅前朝文人大家的字画,随后是佛像佛珠这些,在以后是些珠宝玉石等物,个顶个儿都是贵重之物。

    曹寅摇了摇头,将礼单递给边上的庄先生。

    庄先生扫过一眼,颔首道:“大人,大公子,看来,这位王爷倒是上心了,这送大人的礼,送智然的礼,送夫人、少夫人的礼都齐全了。这份单子,总要值个两三千两。”

    曹寅哭笑不得,实不能理解穆布巴的执着,对曹摆摆手,道:“叫人按照这单子,先预备回礼吧……”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递话(下)

    曹颂白了脸,回到东府,直接往兆佳氏所在的内院正房去。到了院门口,他却是止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先回东侧院了。

    祭祀在西府,年夜饭也在西府,兆佳氏这边实用不上预备什么。

    不过是她摆着婆婆的谱,乐意看着媳妇在眼跟前站规矩罢了。

    少一时,曹颂打发丫鬟过来,请了静惠回去。

    媳妇走后,兆佳氏盘腿坐在炕上,不由地耷拉下脸子,对紫兰、绿菊两个抱怨道:“这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怕媳妇立规矩,累着了……”

    她却是冤枉了曹颂,曹颂使丫鬟将静惠喊回去,确实有事儿详询。

    作为新媳妇,静惠自打三日“回门”后,便在兆佳氏身边立规矩,左右不离的。要是兆佳氏在西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静惠应晓得。

    静惠没想到丈夫会问起这个,神色有些犹疑,不晓得该如何说。婆婆昨天说的话,有些实是难听,叫人学不来。

    见静惠如此,曹颂心里有数,晓得是真的有什么了,不禁嗔怪道:“就算母亲有什么不妥当,你既然晓得,也当告诉我一声才好。让我这般稀里糊涂的,算是什么事儿。”

    这些口舌是非,静惠虽说不愿理会,但是想着昨儿初瑜气得满脸煞白的模样,她也有几分担心,道:“大太太虽没说什么,但是嫂子好像是恼了!二爷得空,还要去赔个情才好。

    曹颂听得没头没尾,急得不行,起身拉了静惠在炕边坐下,道:“快跟我说说,母亲到底说什么,连向来好脾气的嫂子都恼了?”

    静惠想起昨儿恒生被打后的可怜模样。心中也生产几分不忍。

    恒生虽不幸为孤儿,但是却得曹夫妇善心收养,视为己出,也算是他的福气。

    婆婆那一巴掌,加上之前那些夹刀子的话,实是伤人。

    静惠稍作迟疑。将昨儿的情形大致说了。

    听说母亲又打人又骂人的,曹颂已经是怔住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晃过心神来,脸上已经是铁青一片。他握着拳头使劲地捶了炕沿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往出去。

    静惠见他神色不善,连忙拉住,道:“二爷。明儿过年。实不好说这个……”

    曹颂止了脚步,使劲地脚,叹了口气,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寻思的?为了忙活我同老三的亲事,大伯、大伯母都熬得清减了,嫂子也是忙里忙外地不得空。这半点儿好没落下。还受地这番吃哒,怨不得哥哥心寒!”“大哥也晓得了?”对于曹,静惠怀着敬畏之心,如是对亲长般。

    曹颂点点头,没有说别的,又退回到炕上。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自己到母亲身边说上两句。又惹得她恼怒,使得全家人不消停做什么。

    还是哥哥说的对,熬过了十五,还是得分家。

    哥哥嫂子还是隔房的,母亲说话都不留丝毫余地,静惠……想到这里,曹颂有些不放心,道:“母亲这些日子。有没有为难你?”

    静惠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曹颂满心的烦躁,看到自己左手的指套时。却是渐渐平静。

    “子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不管如何,也是他地生身之母。正如哥哥反复教导的,哥哥嫂子能恼,自己却没有恼的余地。

    只是,为何胸口这样堵得慌,使人难受。

    胸口堵得慌,一口气没上来的还有吴雅氏。这姑娘“回门”,吃了酒席,娘俩就回房说起悄悄话。

    这几日,吴雅氏都没睡好觉,就怕闺女在婆家吃苦。

    曹家如今也算是显贵,保不齐有什么规矩家法是难应对的。加上兆佳氏是那个秉性,要是闺女受气了,她可是不依。还有洞房的情形,女婿看着有些老实得过了,性子是宽厚,还是木讷……

    别的还好说,如慧含糊答了;听母亲絮絮叨叨问起洞房的情形,她到底有些面嫩,支支吾吾地不晓得如何应答。

    想起住在厢房地丈夫通房,如慧觉得有些委屈,侧过身子道:“阿玛、额娘都看走了眼,还说他是老实人。老实什么?通房丫头早有了,就瞒着这边!”

    吴雅氏听了,甚是意外,道:“不能啊,之前去量屋子预备嫁妆时不是使人打探过了么?就是你姑母那儿,也是口口声声说没有的!”

    如慧手里拿了颗花生,使劲捏碎了,连里面的仁儿一起都扔了,低头道:“所以才说他j猾,不过看着老实罢了。”

    虽说吴雅氏叹气,但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没有丈母娘干涉女婿屋里人的道理。

    她拉了姑娘的手,道:“大户人家子弟,成亲前屋里有两个丫头也不算什么。你是做正房的,不能太纵丈夫,也不能管得太严。年轻人,谁没有几分心气。你要晓得,他是你终身地指望呢。虽说比你小两岁,到底是你丈夫,往后这j猾不j猾的话少说,额娘瞅着女婿不是那样的人。”

    如慧还想要抱怨,但是见吴雅氏鬓角已经添了白发,不愿母亲再为自己操心,便抿了嘴唇,不在言声。

    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

    明儿三十,要忙的事情多,四阿哥怕不得空,便今儿过来见十三阿哥。

    因为十三阿哥没有封爵,又是迁出宫来开府的阿哥,所以除了开府时分到的产业外,这些年每年拿个闲散宗室的禄米。

    闲散宗室,是按照四品官的待遇来地,年俸一百来两银子,另有禄米一百来斛。

    一个皇子府,内外少说也有百十来口人。一百来两的俸禄,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四阿哥原是担心十三阿哥钱不够使,让他这边缺银钱了,往那边王府账上去支。

    十三阿哥这边因有曹每年送来的珠厂红利,日子过得倒算舒心。

    四阿哥听了,心里颇觉怪异。

    前些日子刚得了消息。曹收了雅尔江阿一座铺子,送了那边一块温泉地;今儿想想,曹同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几个,也多有人情往来。

    虽说这几个都是夺嫡无望的小阿哥,但是曹这般,算不算是长袖善舞?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神色有些严肃,想起一事儿来,拍手吩咐人下去预备。

    四阿哥见十三阿哥神秘兮兮的。不晓得闹些什么。也不揭破。

    少一时,就有内侍送来两只样式别致地茶盏。四阿哥看看几案上早有的茶盏,端起新送来的,笑问道:“十三弟,这茶盏看着像是洋货,怎么。是得了新茶了?”说着,打开茶盏,嗅了一下,道:“欧罗巴地咖啡!”

    十三阿哥笑道:“四哥还记得?是了,早年有传教地给皇阿玛进奉过,咱们都尝过的,还记得十哥当时苦得碎了茶盏!”

    不过十来年地功夫,恍如隔世一般。

    四阿哥正怔住那里。陷入沉思,就听十三阿哥继续说道:“四哥,还要有事儿求您呢!”

    四阿哥醒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什么求不求的,咱们兄弟,还说这些个?十三弟有事,只说就是!”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既是四哥这般说。那老十三就不外道了。是这么回事儿,弟弟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么。瞧着曹给他媳妇支起的那点心摊不错,也有些心动。正赶上曹前几日来,提了想在京里弄间礼品铺子。他们父子两个如今都在朝,行事有所不便,便要将这门生意让给我。本钱我倒是不缺,只是宗室里蝗虫多了,我这又不是能吓唬住人的,要是谁能来仗腰子冲大爷,那这铺子也开不了两天。这不,弟弟就惦记着借借四哥的光。本钱弟弟这边都预备了,只借四哥一个名儿就行,正好也能给几个侄儿添些笔墨银子。”

    “曹又惦记做买卖?”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稻香村生意好,他是晓得的。

    就是四福晋那边,也不止一次赞过大格格好福气,寻了个能干的额驸不说,就是赚花粉银子,也赚得满京城无人能及。

    大格格不过是女眷,虽说这铺子挂在她的名下,但是明眼人谁不晓得,这是曹在背后操手。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曹这算不算有些不务正业?

    十三阿哥听出四阿哥话中有嗔怪之意,怕他误会曹,忙道:“四哥别误会,曹是不掺合地,只是他提到京城人情往来繁杂,每年需要置办地各色礼品不老少,有时候还需要使人专门去南边采办,实是不便宜。再想到其他府中,也多是这个情景,才觉得这门生意不错。他又无心于此,便同我说了。”

    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他是怕我手上紧,将这赚钱的生意送到我手中。只是我在府里有些呆得腻歪了,也想寻点什么活计,动弹动弹筋骨。”

    听了十三阿哥的话,四阿哥生出几分不忍。

    他眉头松开,点了点头,道:“没别的,还是那句老话,十三弟用人也好,用银钱也好,直接打发人到那边说一声就行。”十三阿哥闻言大喜,道:“那弟弟就谢过四哥了!说起礼品铺子,赚不赚银子,还都靠后,弟弟就是想趁着这个便利,弄些洋茶盏、洋茶来。不肖说,往后有什么洋和尚,洋佛像什么的,弟弟也给四哥留着。就是嫂子们用的花粉,孩子们耍地玩具,多弄些来,也是好的。遇到稀奇的,也可……”

    他原想说,也可“孝敬皇阿玛”,但是话到嘴边,改口道:“也可卖个好价钱,赚几个茶钱!”

    四阿哥淡笑不语,将手上的茶盏送到嘴边,饮了一口咖啡。

    苦,真苦,带着香气的苦。

    曹这些年经手的事儿,四阿哥也都晓得个七七八八。要不是他出自曹家,身上做着正经的堂官,倒是更像个商人。

    少年聪敏,却不用到正地方去,四阿哥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想着如今朝廷局势变幻,曹呆在冷衙门,从不掺合权利倾轧,这算不算未雨绸缪?是本性不喜热闹,还是有份好眼力?

    四阿哥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曹看着天佑与恒生两个玩七巧板地,突然之间,鼻子却是痒痒得不行。

    “阿嚏,阿嚏,阿嚏……”曹侧过身子,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李氏与初瑜在炕桌边,定年夜饭的食谱。

    听了曹的动静,李氏忙起身,抹了一把儿子身上的衣服道:“是不是头晌出去穿得薄了,风吹着了?大过年的,千万别害病!”

    初瑜递过帕子,神情中也带出几分担忧来,

    曹接过帕子,擦了鼻子,笑着对李氏道:“只有母亲还将我当孩子,不晓得是哪个念叨我,耳朵直痒痒,就打了几个喷嚏,无碍的。”

    “到底是出去了,身上保不齐也存了寒气,还是要喝碗姜汤驱驱寒!”李氏还是不放心,唤丫鬟去取小厨房备好的姜汤。

    曹虽晓得自己没什么,但是看着母亲与妻子都不放心,就端起姜汤喝了。

    天佑与恒生两个,见父亲皱眉喝东西,只当是苦药汤,都从荷包里掏出蜜饯来,送到曹嘴边。

    曹看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只觉得心里甚是熨帖……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九十四章 宫宴

    腊月二十九,按照往年的旧例,赐朝正外藩科尔沁、奈曼、鄂尔多斯、嵩齐忒、扎鲁特、乌朱穆秦、翁牛特、喀尔喀、巴林、阿霸垓敖汉、土默特、苏尼特、阿禄科尔沁、喀喇沁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及内大臣、大学士、上三旗都统、副都统、尚书、侍郎、学士、侍卫等宴。

    宴席设在太和殿,曹家父子伯侄三人,联袂赴宴,也算是曹家的体面。

    虽说京城权贵,父子同朝为官的也不算稀奇事儿,但是像曹家父子这样同为堂官的,却是并不多见。

    年方弱冠的三品堂官,后边再靠着曹家几十年的圣眷,真真是前程似锦。

    但凡在京中这几年,年年的赐宴,曹都出席的,也无甚稀奇。曹颂却是第一次参加赐宴,兴趣了了,并没有什么雀跃之色,看着倒是稳重几分。

    曹寅虽说回京不过一个来月,但是六部堂官也没有几个敢怠慢他。

    女儿为铁帽子福晋,儿子为和硕额驸,帝王心腹、天子近臣,曹家兴盛三代而不衰,荣宠可见一般。

    就算是大学士、尚书,这些品级比曹寅高的,彼此问候起来,也甚是客气。

    民爵,除了几家开国元勋与后族外,能升到伯的,也算是显位了。

    曹这边,还是每年的老规矩,同昔日侍卫处的同僚坐了。

    说起来,离开侍卫处已经五、六年,不少同僚已经出去做官。

    幸好纳兰富森在,去年一起去外蒙古的其他几个侍卫也在,众人一席坐了,说起话来,也不算太无聊。

    言谈之间。众人说起最多的还是曹的养子恒生。曹的亲生子天佑,因跟着祖父母之前在江南,提及的人反而少了。

    从外蒙古到张家口,恒生与众人同行了大半程,当时也是从这个怀里到那个怀里地。那般健壮又不怕生的小家伙。大家怎么会不喜欢?

    中秋节前,恒生抓周时,不少侍卫都送了贺礼过去。其中赫山刚好今年添了个闺女,说笑间提起,往后两家要做亲家。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旗人女子要选秀,所以不兴娃娃亲那套。岳父不好认,寻思要做小家伙干爹的,也有好几位。

    今天提到恒生,就有人自告奋勇要做小家伙的骑射师傅了。

    曹只是笑。听过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恒生要启蒙。也得再过三、四年,倒是在座的各位,说不定就要放出去做副都统、将军什么地。

    毕竟,侍卫是升迁的捷径,尤其是御前当差的乾清宫侍卫。

    通常情况下,一等侍卫放出去。都是为八旗副都统;二等侍卫放出去,多为总兵或者参领。

    曹昔日的两位上司,述明与德特黑就是先后放出去做副都统,已经不在宫里当差了。

    十年二十年后,这些人就是八旗中的都统、副都统。

    除了在御前当差的缘故外,也有他们各自出身世家大族的缘故。

    曹还记得早年刚入侍卫处当差时,不少侍卫晓得他是包衣出身。眼中的不屑。

    随着曹家地位的升迁,这些年曹家容宠依旧,不少世家大户却是受到废太子与八阿哥的牵连,也不如过去风光。

    对于曹,就算早先没有什么交情地,如今他们也要过来敬上一杯酒。述述昔日同在宫里当差的交情。

    世情如此。曹也不是目下无尘之人,自然也是乐呵呵地与众人寒暄。

    既是别人惦记着用他。他也惦记着保不齐有用上谁地一天,这就是所谓人际关系。同在京城住着,又是年数相差不大,往后指不定哪个就出人头地了。

    别人算计的时候,他的心里,也自有思量。

    还记得去年赐宴,还有人提起李鼎,今年已经是时过境迁,再也无人记得还有那么一人。

    人心,现实如斯。满眼繁华,却是让人生不出什么暖意。与其他人寒暄过后,曹坐在纳兰富森身边,抬起酒壶,给纳兰富森满上。

    纳兰富森还不到四十,体态有些发福,发辫里已经有白发丝

    虽说已经熬成一等侍卫,但是因为没有家族扶持,他始终没有得到外放的机会。京城的各种闲话中,就有不少关系到昔日权臣明珠府的。

    纳兰富森虽说已经人到中年,儿子也不小了,但是在纳兰家仍是不尴不尬地存在。

    曹起先也纳罕,既是如此,纳兰富森为何不早早分家,各过各地,何必非要依附家族,去看他叔叔的脸色?

    纳兰富森曾说过一遭,不外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中还有什么婶母的抚育之恩什么的。

    虽说是相交好友,但是毕竟是纳兰家事,曹也没有多嘴的余地,只能心里抱怨纳兰府如今的当家人揆叙短视。

    毕竟是亲侄子,扶持一把,做个助力,不是甚好。费劲心思巴结攀附八阿哥那边,又有什么用?

    除了曹寅、曹、曹颂,李氏与初瑜,一个是诰命伯夫人,一个是和硕格格,也按照品级装扮,往宫里给太后与宫妃请安。

    诰命女眷没有赐宴,除了请安外,不外乎侍立,陪着各宫主位说两句话什么地。李氏算是王嫔娘娘的亲眷,给太后与众妃请安后,也得机会到王嫔娘娘这边小坐。

    初瑜则是被十六福晋请到阿哥所,看小阿哥、小格格去了。

    因眼见就过年,往宫里请安的命妇也多,李氏在王嫔娘娘那里也没坐多咱功夫,说了没几句话。

    其间,陈贵人听说李氏到了,还专程过来探视。

    这位陈贵人。就是二十一阿哥的生母,杭州织造孙家的外甥女。

    说起来,她原还叫李氏一声“表舅母”,如今已经进宫,这称呼李氏已经是不敢应了。

    男人们在前朝吃酒。女眷们却似走马灯似的,忙乎了半日,直到午后,才从宫里回来。

    回到曹府,李氏忙将旗装与花盆底换下。

    这些年在南边,李氏虽说也往来应酬,但是毕竟不比京中。而且,以她地身份,需要立规矩说话地时候也少。

    初瑜早想到此处,怕婆母累着。在之前制鞋时,都建议选得矮底儿地。

    饶是如此。回到府里,李氏还是念叨腿酸。

    初瑜见婆婆乏,怕孩子们闹,叫乌恩她们领着天佑与恒生去东屋玩去了。

    李氏换了软底鞋,歪在外间地软榻上,一边敲着腿。一边笑着对初瑜道:“到底上了年岁,这站了半日,身子就有些受不住,老了!”

    初瑜拉了个小杌子,坐在炕沿边上,给李氏捶腿,道:“太太看着年轻呢。看着像是将三十的人,保养得比宫里的娘娘还好。”

    李氏叹了口气,半阖眼道:“咱们做女人的,都不容易;做了人家媳妇,更是艰难。早年我心里也是放不开地,没事就容易瞎想、瞎琢磨。等后来有了颜儿、儿姊弟两个。心里就没别的了。只有他们两个。这样一来,心里倒是敞亮不少。有什么烦心事儿。多想想儿女,也就顾不得了!”

    婆媳两个难得说说知心话,初瑜只是静静听着。

    早听说过婆媳关系不好相处,李氏与初瑜却是特例。早年婆媳两个隔得远,难得见面一次,不过是客客气气。

    这次上京,因天慧的眼疾,李氏生了怜悯之心,对于媳妇甚是和颜悦色。

    做婆婆的慈爱,做媳妇的恭顺,这婆媳两人,相处得也算是彼此舒心。

    说话间,就听小丫鬟报,道是梧桐苑的喜云来请大奶奶回去。

    李氏听了,睁开眼来,对初瑜摆摆手,道:“想来是府里的琐事,你赶紧回去吧。也早点将这身行头换了,怪乏的,仔细晚上脚疼!”

    “是!”初瑜笑着起身,问道:“将到下晌饭了,大爷同老爷在宫里用了,太太要是不嫌闹,媳妇来陪太太吧?”

    李氏笑着道:“正是要两个人用才好,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滋味儿。听说前两天叫暖棚那边送小青菜了。要是有油菜心的话,晚上添道香菇油菜。”

    初瑜应了,又道:“太太,除了油菜心,前两天送来的还有巴掌大地小菜瓜,也是嫩得出水似的,用素油炒了,最是爽口地。”

    李氏点点头,笑道:“也添上,大年下的,又是接连办喜事,整日里鸡鸭鱼肉,胃口都腻住了,吃这些清淡的最好。”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儿,道:“对了,在江宁时,天佑爱吃用菜瓜做的小煎饼,让厨房那边一会儿也做一盘,给孩子们吃。”

    初瑜应了,俯俯身出去。

    喜云在外堂等着,随初瑜一道回梧桐苑。

    初瑜有些奇怪,道:“紫晶寻我?可知道什么事儿,怎么不往太太屋子里说?”

    喜云摇头,道:“奴婢也是不晓得,只是瞧着紫晶姑娘这月来,除了找格格说话,轻易不在人前露面。格格……”说到这里,她不禁压低音量,道“格格,紫晶姑娘是不是同太太有什么不愉快……怎么倒像是避着那边……”

    初瑜原没留心,听喜云这般一提,想想这一个来月,除了最初往李氏屋子请安外,紫晶没有踏进过兰院一步。

    一个老太君身边得用丫头,一个是当家太太,两人都是通情达理,性子温婉的人,彼此之间,能有什么不愉快?

    初瑜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许是紫晶以为太太要当家,怕犯了那边忌讳,就退避三舍了。这可不是想多了,就是太太说起她来,也只有夸的。”

    说话间,主仆两个回到梧桐苑。

    紫晶站在炕边,看着摇篮,哼着儿歌,哄着天慧。听到初瑜回来地动静,她转身见礼。

    初瑜点头回礼,请紫晶坐了。

    天慧精精神神的,不哭不闹的,初瑜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而后笑着对紫晶道:“姐姐寻我,什么事儿?”

    紫晶迟疑了一下,道:“有件事儿,见大爷与奶奶都没提,奴婢怕疏忽了,所以想起来多嘴一句。”

    初瑜道:“我还年轻,肯定有顾不及的地方,姐姐想起了,正当提点才是。”

    紫晶回道:“奶奶,明年太太就四十五了,按照老一辈说法,是暗九年,正月里要寻寺庙做场法事去去厄的。”

    “啊!”初瑜闻言,不由得讶然出声。

    上了岁数的长辈,“明九”、“暗九”虽不是整寿,却也是大日子。这些日子忙着办喜事与预备过年地事儿,但是将这个给忘了。

    初瑜脸上多出几分感激来:“多亏姐姐提点,我同大爷还真是忘记这茬了。是了,正当使人去寻座干净的寺庙才好。”

    “大爷不信鬼神,对这些不留意是有的;奶奶这些日子,没半个闲儿,也当好生保养才好。”紫晶笑着说道。

    初瑜道:“反正是谢过姐姐了,要是紫晶姐姐不提点我,我忘了这个,太太不是挑理的,但是也显得我这做媳妇的太不尽心了……”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九十五章 团圆宴(上)

    次日,就是腊月三十。

    同去年的冷清不同,今年两房人口齐聚京城,真是阖家团圆的气氛。

    曹寅领着子侄,在前院擦拭祭器。李氏、兆佳氏带着初瑜她们几个小妯娌,在厨房忙乎祭祖的食材。

    静惠与如慧都是新媳妇,穿着红色旗装,头上带着绒花,看着很是喜庆。

    不在一起比较不觉得,两人站到一块,相貌上就分出高低立下来。一个高挑,一个娇小,一个杏核眼,一个丹凤眼,怎么看,如慧的相貌也要俏丽上三分。

    兆佳氏冷眼旁观,心里也带着几分得意。

    虽说她这长媳看着使人挑不出错来,但是颜色平平,看着也不鲜活。真不晓得儿子是犯了什么病,就是瞧对了眼。

    挑剔归挑剔,兆佳氏对长媳妇还是有几分满意。

    “恭顺”二字,就使得兆佳氏熨帖不少。就说那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虽说稍显木讷无趣,但是看着很是懂得规矩,使人省心不少。

    这站着比较,静惠比不上如慧;但是在厨房动起手来,如慧却是远不如静惠了。

    静惠早年寄人篱下,虽不用为衣食担忧,但是女红厨艺都晓得的。初瑜这边,有的时候为了曹,也没少亲自下厨。

    她们小妯娌两个一动手,就能看出些章程来。

    如慧这边,却是不成。

    虽说出嫁前,女红、厨艺都是有嬷嬷教导过,不过是知道个皮毛罢了。让她亲自动手,却是连菜刀也拿不稳。

    与其说她帮忙,还不够捣乱的,切出的菜码也是不成形状。根本无法上盘。

    兆佳氏在旁,脸上却是青了红,红了青的。随即心里思量,不过是过年走个过场。家里又不需要媳妇下厨房做饭。

    就说她嫁到曹家这些年,也不过是过年准备祭品时湿湿手罢了。

    能干的,自是劳碌命;不能干的,说不定是有福气。

    人心就是如此,她瞅着自己侄女顺眼,缺点也就是优点了。

    初瑜与静惠本就相熟,干活时也搭得顺手,言谈中透着几分熟稔与亲近。

    退到一边的如慧,只能做做递递盘子地活。看着两位嫂子,神情有些僵硬。

    虽说初瑜看着不错了,但是生天慧时伤了元气。李氏怕她累着,道:“左右还有半天功夫,不忙在这一时半刻。慢点儿干。”

    初瑜笑着道:“媳妇不碍事,倒是太太起得早,想来也乏了,这边有我们几个小的,太太与二太太先去歇歇吧!”

    李氏摇摇头,道:“我们不过站着,还没怎么动手,哪里累了?”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儿,问道:“对了。早上听说往广化寺送香油钱,这……做什么法事?”

    初瑜回道:“今年是太太四十五,也算是整寿,使人送些香油钱,在那边点几盏长明灯给太太祈福。”

    李氏有些意外,笑着点了点头,道:“难为你记得,可不是么。这转年就四十五了!”

    兆佳氏在旁。却是不禁皱眉,心里添了几分不自在。她与李氏同龄。说起来还要年长几个月。

    今年不只是李氏的“暗九”年,也是她的。

    要是不提这话茬还想不起来,提起这个来,她想到自己个儿。看看两个媳妇,想着自己没了老公,儿子媳妇也没记得,竟似连给自己做“法事”度厄地人都没有,她也有些心酸。

    李氏瞧见兆佳氏神色不对,想起两人同龄,笑着对初瑜道:“你婶子也是今年整寿呢,叫人将那边的香油钱再送一份,这个……就书你两个兄弟媳妇的名

    “是,晓得了!”初瑜笑着应了,下去使人说了。

    兆佳氏看着初瑜的背影,心里有些个泛酸,对李氏道:“嫂子好福气,娶了个这么个贤惠贴心的好媳妇。叫不晓得的人知道了,还当是女儿呢,哪里瞧出是媳妇来。李氏见静惠、如慧垂首站着,看着有几分不自在,笑着对兆佳氏道:“弟妹这不也福气到了,这么一对好媳妇。等日后老四与小五也娶了媳妇,那我就要越发羡慕了!”

    兆佳氏撇撇嘴,没有再言声……

    正房

    喜塔拉氏穿着藏青色的旗装,头上梳着两把头,手里拿着串檀香佛珠,端坐在炕上,看着比平日肃穆。

    塞什图与曹颐都是穿了一身青,站在地上,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额娘,还是同儿子媳妇过去吧!”塞什图的声音带着祈求。

    “是啊,额娘,还是过去吧!要是您不过去,媳妇就搬回来侍候您!”曹颐待丈夫说完,也跟着说道。

    “胡闹!”喜塔拉氏听了,使劲地攥了攥珠子,皱眉说道:“既是圣命,你们过去就是。我这孤老婆子,过去做甚?我还没那厚面皮,借着你们的光,却做太夫人!”说到这里,看了看西面炕上供着的神龛,道:“再说,逢年过节地,你们阿玛灵前,也得有人给上柱香不是。”

    塞什图看着母亲,心里难过,说不出话;曹颐听了,近前道:“额娘,既是如此,那媳妇就留在这边侍奉额娘。”

    喜塔拉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在炕边坐了,摩挲摩挲她的手背,道:“傻孩子,那边府里,正是需要你做内当家,咱们这边院里,没什么可让你操心地。住的又不远,不忙的时候,没事儿家来就是。”

    曹颐犹豫了一下,道:“额娘,就算不远。媳妇同爷不能在额娘身边尽孝,心里也搁不下。既是额娘不愿进公府,要不这样,转年在公府近邻寻套院子。额娘权当体恤我们,搬到那边。要不然地话,大爷同媳妇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喜塔拉氏看了儿子媳妇一眼,点了点头,就有些松口了,道:“等寻到房子再说,你们两个,快下去预备吧。一会儿这边祭祀完,还要早些回公府去。”

    老人家的心里,也是舍不得长孙。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忍心直接同儿子、媳妇说,让他们将长子寿儿留在这边。

    塞什图见母亲松口,喜逐颜开。使劲点点头,道:“嗯,儿子这就下去预备……”

    祭祖宗,就是帝王之家也不例外。

    各个王府地皇子皇孙,福晋侧福晋,都是一大早进宫,也参与宫廷祭祖之事。

    八阿哥还是“闭门养病”,八福晋却仍是盛装打扮了,往宫里给太后、众妃请安。

    同众位阿哥一道站在乾清宫里。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脸色都不太好,带着几分阴霾,丝毫没有过年的喜气。

    八阿哥并不是头一遭受到申饬,早在“一废太子”时百官举荐后,他也受过申饬,最后还是不了了事。

    “毙鹰事件”一出,三阿哥心里原本高兴着,如今却是有几分忐忑。虽说皇父骂得难听。但是并没有下一步发落。

    八阿哥长袖善舞。加上其妻族安王府昔日余威,使得朝野应和着的不在少数。

    有些人见风使舵。有些人则是还不放弃“拥立之功”地美梦。

    四阿哥还是一张冷面,看着肃穆得很。他的心里,则是想到了多年不能入宫的十三阿哥,对于八阿哥地荣誉,他反而不太放在心上了。

    “圣心难测”,上月发作了八阿哥,谁晓得皇父下个月发作哪个,又是什么名号?

    正如戴铎信中所说,他能做的,就是埋头做事,“友爱”兄弟,做个“恭顺”的儿臣。

    貌合神离,说得就是这些天家手足。

    不管心里如何想,兄弟之间说起话来,多是温煦得很。当然,性子耿直的十阿哥除外。只是他如今面色阴郁,言语不多,除了同五阿哥、九阿哥说说话,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七阿哥扫了眼彼此寒暄的三阿哥与四阿哥,觉得有些碍眼,转过身来,同十二阿哥说话。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