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38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吃了两天牢饭,还是曹大人的面子,将在下保了出来。”
曹颂是打小称霸江宁城的,到了京城,同兆佳府那边的几个表兄弟也没少干打架斗殴的事。不过是大家大了,晓得分寸,没出大纰漏罢了。
如今见李卫这副凶悍的模样,曹颂问道:“李大哥这是与人动拳头了?听李大哥的口音,像是两淮的,指定里衙门里的差役见大哥是外地人口音,诚心刁难了。衙门里地那些,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李卫是性情好爽之人,不爱那些个扭扭捏捏的。
虽说因查被封了铺面、人被抓了有些丢脸,但是他还是三言两语将前情说了,然后指了指那银封道:“伯爵府那边将在下当成曹大人的故交,很是给脸面,也特意使人赔情。只是,这却是有曹大人的人情在里面,在下已经承惠太大,可不好占这个便宜。”
李卫说得坦然,曹颂也就是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对方是伯爵府时,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家啊,何须如此,倒显得生分。没看到出来,永胜行事倒是越来越有派儿。”
嘴里说着,曹颂心里却是暗骂自己没出息,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却是什么也不能帮上家里。
虽说晓得了前因后果,但是这些东西,曹颂也不好收,便笑着说道:“李大哥,甭管如何,就算要谢,也得等哥哥回来才显得诚心不是?这些东西先拿回去,等哥哥打热河回来再送也不迟!”
李卫是专程致谢来的,怎么肯收了东西走?两个大男人,又不好撕巴,说了几句,曹颂便也只能由他。
李卫既达成目地,也不多留,起身告辞。正好曹颂今日也是有事要出去,时间不多,便没有多挽留,送到大门口。
锦盒没封着,曹颂打开看了,见是个玉石摆件,拿出来瞅了两眼,便放回盒子里。这个东西,曹家可不缺,各房摆的不说,库房里也有很多。
看着那银封,曹颂迟疑了一下,终是打了开来。见总共有五百两的银票,他脸上立时添了不少喜色。
早先,他的零花除了月例银子,二十两以下还可在账房支取。去打二月里分灶,二房的开销都有兆佳氏把持,曹颂也没脸再去账房支银子。他晓得哥哥不会在意这个,但是也不愿意嫂子因此心里有芥蒂。
玉蜻她们几个已经回到府里,虽说玉蜻那边也有曹颂的一些私房银子,但是到了遇到正经事时,却是有些嫌不够了。偏巧哥哥又不在,也不好跟嫂子开口,他心里正着急。
虽说这笔钱,等哥哥回来,少不得要使人还了完颜家,或者是置办了差不多的回礼,但是曹颂还是决定拿来应应急。
曹颂出了府,骑马到了前门,挑了家最大地药铺,买了好大一包东西。什么老参、燕窝、冰片什么地,花费了将近百两银子。
墨书捧着满怀的东西,低头看了看,直咋舌,道:“二爷,这滋补之物,也不是米粮,咋还能十斤八斤地买?这要是补大发了,可咋办?”
曹颂见他拿着费劲,将上边的两包自己个儿拿了。
他出门,原是有两个长随的,只是今天他有要事,不想让人晓得。因此,他便寻了个由子,将两个长随打发走,身边只带了墨书一个出来。
主仆两个,带着大包小包上马,没有回曹府,而是往方家胡同去了。
这边胡同里有处旧宅子,是觉罗氏昔日的陪嫁房产,一个有些破旧的二进小院。
原是觉罗氏身边容养的老嬷嬷一家住,那老嬷嬷前些年已经过身了,这边只剩下儿子、媳妇、小孙女,已经放出籍来,并没有在董鄂府当差。
那嬷嬷的儿子叫常贵,三十来岁,同媳妇成亲十多年,只有一个姑娘,因是腊月里生的,小名就叫腊月儿,今年十三。
见老主人来了,这一家三口让出后院正房,搬到前院来。除了觉罗氏同静惠外,住进来的还有沈嬷嬷一家同静惠的丫鬟春
噶礼家产,除了觉罗氏名下这宅子,已经全部入官,家人也要官卖。曹打发管家,将沈嬷嬷同春儿的手续给办了,因晓得沈嬷嬷还有儿子媳妇在那头,也一并花钱买下。
结果这边的宅子,上上下下的就住了十多沈嬷嬷在觉罗氏身边侍候,她媳妇还有常贵家的在厨房,春儿同腊月在静惠身边侍候,沈嬷嬷的儿子同常贵两个就是看家、护院、加上门房、采买什么都算是了。
虽说收拾起来,这边宅子也有些过日子的模样,但是自打端午节开始,这边却是不太平了。
这京城习俗,各大宅门的采买,有时候并不是支付现银,多是记账,逢“三节”,既端午节、中秋节、年节时上来结账。
噶礼家被抄家,籍没,这外头的债务可是没清。
虽说老太太儿孙都没了,晚景廷可怜的,但是也没几个人同情。要是这老人家不捉夭,怎么会把家给败了?
头一回告状,断送了儿子的顶戴;再一回告状,却是儿子、媳妇、孙子都送了命。
虎毒不食子,对待自家骨肉能这般,这老太太有什么可同情的?
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儿孙都没了,老太太也是董鄂家的人,哪儿是那么好赖账的……
于是,自打端午节后,什么绸缎铺啊,肉铺啊、果子铺,各自打发收账的上门……
第四百二十七章 还债
方家胡同,董鄂宅外。
几家铺面的外管事站在门口,后边跟着小厮牵骡子、牵驴的,将半条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觉罗氏那日从董鄂府出来时,只抱了个首饰匣子出来,里面能有多少物什?虽说她们祖孙刚到此处时,曹曾打发管家来送米粮之物,但是觉罗氏向来好强,又已经麻烦曹家颇为,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占便宜,便都婉拒了。
老人家寻思变卖几件首饰,够开销就好,剩下的留着到时候给孙女置办嫁妆。虽说董鄂家败落,门当户对的亲事越发难寻,但是也不好让孙女两手空空地出门子。
哪想到出了刑部大牢没几日,老人家便害起病来。请了老几茬大夫,开了不少药方子,却始终不见效,只能用各种好药顶着。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到了端午节,各个钱粮铺子就一窝蜂地往这边来。
正如那些人所想的,老太太即便告死了儿子孙子,也终是董鄂家的人不是,自然是要欠债还钱的。
就算其中有心善的,晓得这边没了男人支撑门户,只剩下祖孙两个,怪可怜的。但到底是买卖人家,同情归同情,银子归银子,谁家的本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觉罗氏行事方正,自不会赖账,便让沈德给这些铺面结账沈德就是沈嬷嬷地儿子。今年二十来岁,如今就负责些外出采买的事。
虽说觉罗氏将变卖首饰的银钱都交给沈德,让他将外头地债务清了。但是哪里能够呢?
像什么菜铺、油盐铺、果子铺、肉铺什么的还好说,从正月里到董鄂家出事前,四个月的功夫,有的二三十两,有的七八十两,还都能填补上。绸缎、首饰、茶叶、古玩这些却是大头,一时之间哪里有银子填上。
觉罗氏身子不好,众人也不敢告诉她。静惠曾往她姨母家走了一遭。伊尔根觉罗氏是不愿意外甥女出面还董鄂家的烂账的,毕竟噶礼还有亲生女儿在,哪里需要侄女还账。她的意思,是要接外甥女儿去富察府上,省得在外头吃苦受穷地,委屈了自己个儿。
静惠要守着祖母,怎么会自己个儿去投奔姨母?伊尔根觉罗氏见劝不过她。就帮衬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却也是还差好大个窟窿。
静惠急得没法子,想着要将祖母剩下的首饰变卖,但是没经过祖母首肯,也不敢轻易做主,便只能叫沈德、常贵他们跟外面的铺子说延期。
那些铺子的管事也瞧出来,董鄂家住着这小宅子。又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怕是没什么银钱了。怕她们祖孙跑了,便打发人日夜在这边盯着,寻思能收回点儿是点儿。
曹颂晓得后。虽说将收在玉蜻那边的私房都拿来,又寻了两件摆设典当,凑了两三百两银子拿来,也只是还了个零头罢了,还有千余两地账。
今儿,曹颂骑马到来时,见董鄂家门口乱糟糟的。马路上不少街坊出来指指点点的。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勒了马缰,快行两步。喝道:“嘿,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点规矩了?”
那些常要帐的,因见曹颂来过两次,也算是认得他,晓得是曹家的二爷。见他衣着光鲜,大包小包的,看着很是阔绰的模样,这几个管事都笑着奉承着。
曹颂翻身下马,沈德已经凑上前牵了马缰。
董鄂家祖孙搬来这一个月,曹颂来了没有十遭,也有八遭,多是帮些七零八碎地小忙。沈德同他年岁差不多,两下里也不算生人。
董鄂家的外债,这些日子都在曹颂的心头压着,心里明镜似的。他站在门口,撸了撸袖子,望向眼前众人。
嗯,绸缎铺、首饰铺、茶叶铺、古玩铺,拢共四家,这边四个管事,看来是都来了。
这几个管事见了曹颂雄赳赳、气扬扬的模样,都有些发懵。他们虽说敢上门要债,却是不敢伸手动拳头地,毕竟对方是旗人。
曹颂来时已经想好了对策,转过头对沈德道:“请这几位前厅看茶,爷有话要交代!”
沈德见他如此,踌躇了一下。
他也晓得董鄂家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亲戚朋友都避着,这曹家这位二爷实是热心肠的好人。因此,他便对那几个管事道:“几位请随小的前厅看茶!”
几个管事有些面面相觑,墨书将那些补品药材都交给常贵,自己捧着银包跟在曹颂身后。这是方才刚在钱庄兑换出来的银子,曹颂收起了二十两,剩下的三百多两都在这里。
到了前厅,曹颂很是不客气,大剌剌地居中坐了,指了指两侧的几把椅子,让那几个管事落座。
少一时,沈德送了茶水上来。曹颂端起茶盏,两口三口饮尽,在外头逛了半晌,采买了不少东西,实出了不少汗。
放下茶盏,曹颂看了看众人,脸上全然没有往日的嬉笑神色,打着官腔道:“几位管事既是正经买卖人家出来地,那想必《大清律》是晓得地。这以子杀母,是十恶不赦,也是义绝。这律法上哪条规定,嫡母要为义绝之子还账的?”
几个管事也是因前面其他铺子要出银子,有了指望,才把着这里不松手地。如今,听曹颂的意思,见是不打算还账了,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有个管事堆着笑道:“曹二爷不能这么说,就算老太太不用给儿子还账。那不是还有侄小姐么?”
听提到静惠。曹颂心里一阵烦躁,脸色铁青,冷笑着看了那人一眼。道:“人生父母养,几位既然找到这里,那国公府地门第也该心里有数,那边还有个噶礼的亲闺女。这亲闺女逍遥自在,倒是要让侄女来还债,要不咱们往步军都统衙门评评礼去!”
几个管事的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就算国公府那边再冷清,也是国公府邸。哪里是他们能上门地?这边只剩下两个妇道人家,没有男人支撑门户,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现下,见曹颂说话越来越硬,几位管事有些不晓得该如何接茬了。
静了半晌,其中一个管事讪讪道:“曹二爷,这是董鄂家的事儿。既是老太太都说了要还咱们,那您也没有拦着的道理,是也不是?”
曹颂冷哼一声,看着众人,道:“晓得你们买卖人家,做生意有本钱的,不容易。老太太才如此心善。你们瞧瞧你们自己个儿,前几日刚还了二成,这两天又堵上门口,非要使人腻歪了,不还了。你们才知足,是不?”
几个管事见他口风松了,都笑着七嘴八舌奉承着。曹颂被吵吵得头疼,拍了拍桌子,道:“都给爷闭嘴!”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曹颂看了众人一眼,道:“爷出个道。你们要是愿意。就这么着;要是不愿意,那我就松手不管。你们要是再敢在门口呱燥。那爷直接使人请巡捕营的过来,告你们一个扰民之罪!”说到最后,面上带了几分寒色。
几位管事也晓得,这笔帐要是董鄂老太太不想给的话,他们也没辙。见有曹颂出面,也不敢惹恼他,皆道:“二爷,您说?”
曹颂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前几日几门四家的债还了二成两百四十两,如今还剩下八成九百六十两,眼下爷再还你们三成三百六十两。剩下的五成,则中秋三成,年节两成外加利钱。”说到这里,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道:“行,就写收条取银子;不行,就赶紧给爷滚蛋。爷还忙着,没功夫陪你们穷耗。”
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个管事哪里还有不肯依地?早先他们都以为收个三四成就了不地,其他的只能坏账了,如今这样,已经是好出太多。况且曹颂已经交代出来,不许他们再上门闹腾,他们多少也存了畏惧。
曹颂见众人都点头,心里有几分得意,喊是沈德取来纸笔,算了各家店铺的三成银钱,让几人打了收条,分了那包银子。
几个管事的有所收获,点头哈腰地走了。
曹颂从袖子里将刚才剩下的二十两银子掏出来,送到沈德手上,道:“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当成菜钱,老太太既病着,千万别在吃食上节省,也不差那几个钱。”
沈德却是不敢收,道:“二爷,这哪成?我们姑娘晓得了,要说的。”
曹颂感想要说话,就听门口有人道:“既是二表哥送来,那你就先收着。”
曹颂听到这声音,心下一颤,抬头望去,不是静惠是哪个?
静惠原就不胖,如今在觉罗氏床前侍疾,越发清减了,下巴尖尖的,看着甚是惹人怜爱。
曹颂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静惠看了一眼曹颂,强忍着心里酸楚,蹲了下去,道:“谢过二表哥了!”
曹颂微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吱唔着道:“表妹别客气,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静惠应声起身,看了曹颂一眼,又生生地将眼神移开。
虽说早先心里也有些指望,但是时过境迁,她晓得门当户对的道理,也就歇了心思。
见静惠进了厅里,曹颂才晓得自己坐在主位上甚是失礼,忙侧身往一边站了,却是有些不晓得说什么。
静惠见他只站着,也不吱声,便道:“二表哥,请坐!”
曹颂听着这“二表哥”几个字,只觉得身子都要软了,迷迷糊糊地应着,胡乱寻了把椅子做了。
静惠没有马上落座,手里拿了只巴掌大的锦盒,思量了一回,道:“二表哥高义,静惠心里甚是感激。只是已经劳烦二表哥许多,实不好让二表哥破费,这里……”说着,上前两步,将手中的锦盒送上,道:“这里有两样首饰,是额娘所留之物,静惠……”
锦盒里,是一件和田白玉的弥勒挂件,一对金镶玉的白玉手镯。
这两样首饰不仅是静惠额娘的遗物,而且那挂件是她自幼不离身地。静惠实不愿意去典当或者变卖,但是也不好白白地花曹颂的银子,便将这个装了,拿出来。
曹颂已站起身来,看着锦盒里的首饰发愣,就听静惠道:“……静惠没什么能谢二表哥的,这两样首饰就送给二表哥,等表嫂进门后给表嫂添妆吧!”
曹颂听她如此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使人透不上气来。
他慌乱地抬起头来,见静惠的神情淡然,身上流露出清冷孤寂,只觉得心疼得不行。
他不知不觉伸出手去,拉了她地手腕,喃喃道:“丑丫头!”
这还是大前年,众人在沂州时,曹颂淘气,欺负静惠时起的绰号。
静惠像是被针刺了一般,退后两步,从曹颂手中缩回手,咬了咬嘴唇,没有言声……跪着的玉蜻,道:“说,二爷这是去哪儿了?你这奴婢别说不晓得,我是听说了的,自打玉蛛那狐媚没了后,二爷向来疼你呢……”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朝露
虽说兆佳氏并没有高声,身边也没有站着凶神恶煞似的张嬷嬷,但是玉蜻不禁一激灵。数月前的痛楚,放佛又回到她身上。
说实话,她却是晓得曹颂的去向。
曹颂这些日子将私房都拿去了,还典当了东西。玉蜻就算没有开口闻讯,他也大致跟玉蜻说了。在他的心中,没有将玉蜻当外人,甚至还问了一些女儿家喜欢吃什么零嘴儿,耐烦用什么东西,云云。
虽说曹颂并没刻意说静惠如何、如何,但是玉蜻到底是女人家心细,见了其别别扭扭的模样,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青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对于董鄂静惠,早年大家一起在沂州道台府生活过两个来月,玉蜻对那位没什么架子的“表小姐”,也带着几分亲近。
晓得自己爷属意的是这位小姐,玉蜻心里虽然泛酸,但是却也带着几分庆幸。
瞧着这位小姐是个慈善人,要是真成了主母的话,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总比换成其他脾气不好的,自己生不如死强。
不过,随即她便晓得自己想拧了。就算是二爷看上又当什么,有个二太太在,将来还说不好。毕竟二太太可是掐着手指头算日子,等着定下自己的娘家侄女,怎么会因儿子喜欢谁,便改了主意?董鄂小姐性子虽好。但是条件哪里比不得侍郎府地表小姐。董鄂家没有钱,董鄂小姐的容貌也只是清秀,听说侍郎府那位表小姐可是个美人儿。
这些话虽说心里有数。但是见曹颂兴致勃勃地为董鄂家筹划,玉蜻也不好触他的眉头,多费什么口舌。
虽说晓得曹地去处,八成就是那位董鄂小姐家了,但是知道归知道,玉蜻却不是搬弄口舌的人。她晓得自家那位爷的脾气,要是她现下真图爽快,说出不该说的。引得二太太闹将起来,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怕还是自己个儿。
因此,玉蜻只能战战兢兢地回道:“太太,二爷是主子,奴婢怎么敢过问主子的去处?二爷心善……待奴婢宽厚些,奴婢也不敢逾越……”
兆佳氏只是晓得儿子最近有些不着家,怕他在外头鬼混。坏了名声,才巴巴地来问。原指望玉蜻作为屋里人,能说出两句什么,没想到她却是一问三不知。
兆佳氏才不会去管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见她哆哆嗦嗦的模样,不禁皱了眉。想要呵斥几句。但是见她脸上的疤痕,兆佳氏又合了嘴。
她吸了口烟,寻思着儿子这是往哪儿去了,难道是嫌玉蜻成了丑八怪,被外头地野女人勾去了?
想到这里。兆佳氏心里生出一丝烦躁。
儿子是打肚子里钻出来的,小时候怕他被女人引着学坏,屋子不敢放颜色好的。这大了大了,不是也没防住?
八月里出孝,就算是同哥哥家定下亲事,也没有三两个月就抬人的,最快也要明年二、三月迎娶。儿子已经通晓人事儿。身强力壮的。让他大半年不碰女人,那哪里能禁得住?
想到这些。兆佳氏看看身边侍立的绿菊,想着是不是熬到八月就给她开脸。
她犹自瞎琢磨着,屋外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就见梧桐苑地喜霞气喘吁吁地进来,带着哭腔道:“二太太,我们格格动了胎气……”
兆佳氏闻言,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却是话有些说不利索。
这曹出门前,她可是打了保票的,这早晨过去瞧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了?
她也来不及多琢磨,起身就往后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问道:“怎么动了胎气?这不早上还好好的,这是走路滑了?”
因她晓得初瑜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所以才这么问的。
喜霞哭着道:“是啊,早饭后还好好,中午歇了一觉也没什么。下晌格格的观音坠子链子折了,坠子落到地上碎了。格格心里不放心额驸,打发人往王府那边打听,却是没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方才就开始肚子疼了……”
兆佳氏听得稀里糊涂,问道:“什么观音坠子,那跟大爷有什么相干?”
喜霞回道:“听说是额驸自幼带地,成亲后给了格格带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梧桐苑。紫晶同田氏得了信,也都到了。
叶嬷嬷已经带着人收拾出产房,众人皆知面容沉重,这离正经日子还差一个多月。
紫晶想要使人往王府那边送信,但是有兆佳氏在,也不好自专;等兆佳氏到了,才说出来。
兆佳氏自己是生了好几次孩子的人,晓得这生产就是女人的坎儿,早产更是要不得。初瑜身份贵重,她也不敢担干系,忙点头打发人往淳郡王府送信。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平郡王福晋同侧福晋都到了……这小半天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
曹出京前,曾同庄先生说过自己六月中旬请假回京的消息。如今,庄先生也等不及初瑜生下来,他快步到了书房,提笔将初瑜今日胎动的情景说了,然后打发人将这封信送到太仆寺去,好随着公文一并发往热河……行在。
曹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地,已经人事不醒。十六阿哥站在床前。面带急色地问太医道:“这都半天了,曹怎么还没醒了?”
太医坐在床前诊脉,也急得满脑子是汗。看着脉象并无凶险。怎么就不醒呢?
十六阿哥见太医不应声,只当曹真是凶险,眼前一黑,身子一列斜,差点没晕过去。幸好赵丰晓得他身上带着伤,一直小心在傍边盯着,见他如此,连忙上前扶助。
看着曹在床上生死未卜地模样。十六阿哥却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今儿早上,圣驾出了避暑山庄行宫,在十里外行围,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等人都随同前往。曹如今挂着文职,可去可不去的。
十六阿哥见他整日里除了埋头处理公文,也不出去走动,就拉他同往。
等到了行围的地方。排好了围猎地位置。十六阿哥又有些懒了,打发侍卫长随们跟着去围猎,他拉着曹同十七阿哥落在后头,寻了个僻静地方坐了说话。
曹同十七阿哥也是懒得动的,自也是都自在着。
十六阿哥见曹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脸上多了不少肉,不禁笑着打趣道:“孚若。听说你每天入夜就歇,这才多少功夫,就富态成这样了!是不是,那个长夜漫漫,没有佳人红袖添香啊……”
曹见十六阿哥拿腔拿调地模样。也不禁跟着笑了。
十六阿哥却是说着了,这以前初瑜身边,夫妻两个说说话,也能熬过不少功夫。这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连个说话人没有,到了晚上是有些冷清。
虽说翻了不少书来消磨时间,但是晚上多用油灯或者蜡烛。光线幽暗。看书极累眼睛。曹可不想为了消磨时间,在将好好地眼睛弄近视了。每晚翻了几页便放下。
曹没有反驳十六阿哥的话,十七阿哥在旁听了,却是带着几分不赞同地看了十六阿哥一眼,道:“十六哥,听说你收了两个民女?虽说身边多两个侍候地没什么,但是也要多保重身子啊!孚若是看着脸圆了些,十六哥却是清减不少,如今这连围猎也熬不住了!”
十六阿哥被十七阿哥说得没意思,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服了你了,整天守着媳妇儿,变得婆婆妈妈的,话真多。我不过是昨晚歇得晚,有些个没精神罢了,身子骨好着呢!”
毕竟是兄长私事,点到为止即可,十七阿哥也不好多说,大家便转了话,提起来热河途中吃了那些烤鸡来。寻思着等一会儿行围完了,要上几只黄羊或者野鸡,好好地烤一烤,却也是好呢。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这边十六阿哥刚提到黄羊后腿地上肉最好吃,便听到边上树林“唰唰”地动静,奔来几只黄羊。
十六阿哥见了,脸上露出欢喜来,忙向曹同十七阿哥做了噤声的收拾,支起弓箭,想要射一只。
那几只黄羊像是被人追赶似的,越来越近,十六阿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想着是不是用刀直接砍刀一个呢,就听到曹在耳边道:“小心!”
十六阿哥还没反应过来,曹已经抓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去。
就听“啊”一声,十七阿哥叫出声。刚才避闪中,正好有一只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
刚才三人呆着的地方,已经落地七八支箭支。
十六阿哥又惊又怒,喝道:“是哪个狗奴才,还不快给爷滚出……”
曹在旁听十六阿哥说话,晓得要坏事,想要拦着,已经来不急了。他只好伸出手去,一把将十六阿哥推到旁边去。
果不其然,就听到“唰唰”地箭支飞来,往十六阿哥刚才站着的地方射去。
曹见没有伤着十六阿哥,才松了口气,就见十六阿哥面带惊恐地往他这边来。他还没有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一疼,已经中了一箭。
接下来地事,曹就不知道了……听完他将遇险的详情讲完,康熙的脸色甚是难看。虽说过后审查,那几个射箭地护军营士兵只说是“误射”。但是当时的情景并不是一箭两箭之事,哪里像是误射的?
不单单是一个曹地问题,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身上都有伤,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妄为?
要是目标不是几位皇子阿哥,是他这个皇帝呢?
康熙面容越发阴郁,对侍立的门口的魏珠道:“阿灵阿那个狗奴才到没到。到了让他给朕滚进来!“
阿灵阿虽说没有用滚的,但是也差不多了,进了殿堂,立时跪下,带着几分惶恐道:“万岁爷,那几人刚才在侍卫处畏罪自尽了!”
康熙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半晌没有应声。殿堂上静寂得骇人……
曹是真累了,不是身体上累,而且精神累了。来到这世上十多年了,他好像活在各种算计同忧虑中,从不敢顺心所欲地生活。
他本是个懒人,勤快了这些年,想要歇歇却算正常的。因此。当十六阿哥在他床前一声声唤“曹”地时候,虽说他迷迷瞪瞪地像是听见了,但是却仍没有睁开眼。
他只觉得自己变成轻飘飘的,浑身松快多了。
好像是漫步在江宁织造府中,孙氏老太君拄着拐杖。满脸慈爱地对他道:“好孙儿,可想死祖母了,来,到祖母这里来……”
曹见了祖母的慈爱,心里暖暖乎乎的,想要上前去,但是又有些有什么放心不下似的。只觉得有些迈不动步……
又好像是骑马行在京城的街头。就见宁春同他并肩而行,得意洋洋地说:“秋娘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也有儿子了,孚若快跟哥哥去瞧瞧!”
曹听了,不由好笑。瞧他那高兴的模样,跟生了头生子似地,那府里地左成、左住兄弟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到底是心爱地女人生的,自是宝贝的不同其他儿女。曹想着田氏辛苦地拉扯孩子,还想要劝宁春两句,突然听见若有如无地听到有个声音道:“父亲……”
却是个小姑娘的声音,难道是宁春在外头地私生女?曹勒了马缰,四下里打量着,街上一下子寂静下来,就见胡同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小人。
那个大的,不是初瑜是哪个?
曹心里甚是奇怪,她怎么站在马路上,手中牵着的小姑娘又是哪个?
曹勒马上前,就见初瑜牵着的那个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甜甜一笑,道:“父亲……”
自己地闺女?曹惊得差得从马上掉下来。
这仔细一看,可不是么,脸型眉目都能找到自己同初瑜的影子。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么?”曹有些糊涂了,下了马来,蹲在那小姑娘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咱闺女是哪吒,见风就长……”
那女孩听了曹的话,眼睛弯成了月牙,抱着初瑜的腿,“咯咯”地笑着,笑声如银铃似的清脆。
曹看完小的,才想起嗔怪大地,见初瑜站在那里,皱眉道:“就算什了,也该做月子啊,怎么还巴巴地出来了?”
初瑜却没有回答他地话,而是带着几分感伤道:“额驸不要初瑜了么,额驸这是要去哪
曹见她如此哀哀切切的,有些莫名其妙,道:“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宁春添了儿子,喊我去喝酒罢了。”说到这里,才想起没使人回去说。
他拍了拍脑门道:“是啦,忘记使人回去说了,这算是我地不是。外头有风,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我去看一眼就家里。”
初瑜却没有如往日般那样柔顺,一把拉了曹的胳膊,含泪道:“额驸要去,就带着初瑜一道去吧……”
曹见初瑜如此异常,有些奇怪,寻思着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急着这一日两日,又不是见不着了……
见不着了,见不着了,曹突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了,宁春已经没了……
曹只觉得心里绞痛,一激灵,一下子醒了。
“曹,曹……这都第三天了,你可算是睁眼了……”曹还糊涂着,守在床边的十六阿哥已经哽咽出声。
淳郡王福晋同侧福晋已经在这边守了两天,平郡王福晋昨日开始也守在这边了。京城好几位御医供奉在这边候着,兆佳氏中间熬得都晕过去一次。
从前日午后开始折腾,如今已经是第三天,孩子还没生下来。前天初瑜还痛得能喊能叫,今儿却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淳郡王福晋、侧福晋是初瑜的母亲,都在产房里照看着,两人的眼泪都是止不住。这世上的女人,多少人熬不过这道坎儿去……
平郡王福晋同兆佳氏守在外堂上,也都是满脸担忧。曹他们夫妻伉俪情深,走前曹又特意请婶子同姐姐照应着,要是初瑜真有个万一,那后果实不堪设想。
就在众人几乎要绝望时,初瑜却动了动。淳郡王福晋忙叫叶嬷嬷拿来参片,搁在初瑜口中。
初瑜皱眉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
待到日落时分,彩霞映天,就听得一声婴啼,孩子终于落地了。
收声婆子抱着孩子,对淳郡王福晋同侧福晋道:“恭喜几位福晋,添了个小格格,虽是小月份,却是分量不轻呢……”
虽说强笑着,但婆子的面上多少有些僵硬,因为大格格方才流了太多血,小的虽说出来的,大的未必平安呢。
几位福晋不敢轻忽,见初瑜闭着眼睛,面色惨白,也都骇得不行,忙放了帘子,请太医进来诊脉。
待到太医诊了脉,脸上却是有些凝重。
纳喇氏是生母,只觉得心疼万分,几乎要昏厥过去。淳郡王福晋也红着眼圈,将太医引到外屋,问道:“老供奉,大格格她如何……”说到这里,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说不下去。
纳喇氏已经是忍不住,也哭出声来。
老太医见了,忙道:“大格格性命并没干系,请几位福晋无需担心。虽说因产后虚弱,但是好生调理,三两个月便也好了!”
听了这话,众人才放下心来。不过见老太医似乎还有话要讲的意思,淳郡王福晋擦了眼泪,道:“既是大格格性命没干系,可是还有其他不妥当的?”
老太医点点头,道:“虽说性命无碍,但是因伤身太过,怕是大格格日后难再有孕!”
虽说初瑜年纪轻轻的,不能再怀孕,确实不是好事,但是同性命比起来,毕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他们小两口已经有子有女,就算是不能再生育嫡子嫡女,也不算什么大事。
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只有平郡王福晋,想着弟弟向来专情,并没有其他通房、妾室,要是只有一个儿子,子息有些单薄,要是这胎生的也是儿子就好了。
那边,收生嬷嬷已经捧着初生的婴儿,用温水洗她身上的污秽……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二十九章 贵体
虽说曹并没性命之忧,但是被一箭射入胸上,活罪是难免的。根据太医的意思,是伤了肺,有些“痰饮湿盛”,另外因心思重的缘故,“火郁内实”。
别的倒还好说,曹眼下最惦记的只有初瑜,实是那梦做得蹊跷,让人心惊。
庄先生使人通过衙门送来的信,在曹醒来那天便到了。
因信件走的是六部加快,这里面有谋私的行为,十六阿哥当然不会去计较那个。他听曹念叨了两次,自然也晓得曹放心不下京城待产的初瑜。
曹都是隔日收到家书的,这醒来后没收到家书,也甚不安心。只是他伤得不轻,太医又在方子里加上安神的药,因此清醒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幸好过两日,曹府的管家曹方到热河报喜,十六阿哥才算是安下心来。
这时,已经进了六月,曹躺在床上,听说初瑜五月二十九酉时添了个闺女,又喜又忧:喜的是真添了个闺女,这下子儿子双全;忧心的是初瑜早产一个月,怕她的身体受不住。
虽说他想到回京,但是如今伤口未愈,怎么能成行?
也不知十六阿哥怎么说的,从康熙那边求了不少御用人参鹿茸什么的,叫人快马送回京城去了。
曹只能养着,按照太医的意思,总要养个旬月才能动身。
这日。他地住处却是来了位贵客,那就是前年下嫁到科尔沁的多罗格格宝雅。
见曹躺在床上,面上苍白的模样,宝雅不禁摇摇头。道:“曹,你这……怎么老是伤着啊?越是大了,越是金贵了,连出去围猎,都能误伤,笨也不笨?”
那日,从围场上。将人事不知的曹与浑身是血地十六阿哥抬出来时,有不少人看见,瞒也瞒不住,便只能是“误伤”了。
曹苦笑,自己也不愿如此。
细看宝雅,虽说肤色看着不如过去白皙,但却是满有精神气儿,看着比在京城时壮实。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旗装,套着花白色比甲。端庄中不失灵秀。
曹指了指床前的凳子,请宝雅坐了,问道:“这是见天跑马了?看着满脸红光的,倒是比京城时精神。”
宝雅笑着点点头,道:“见天倒算不上,十天八天地溜上一圈是有的。我如今有匹小黄马,是下人从野马群里套来的,脚程才好呢。并不比苏赫巴鲁那年套的差。”
因说起往事,宝雅面上现出怀念之色,半晌方省过神来,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苏赫巴鲁是科尔沁左翼中旗达尔罕王的三子,前两年曾在京里当差,如今已经带着媳妇孩子回科尔沁了。
听宝雅提起苏赫巴鲁,曹问道:“对了。苏赫巴鲁是左翼中旗,你们是左翼后旗,都在科尔沁呢,中间隔得远不?”
宝雅稍加思索,回道:“虽说两个旗草场挨着,但是王府驻地可不近,快马也要两三天地功夫。不过。去年那达慕时。我倒是见到苏赫巴鲁了。如今说话利索许多了,听说是他夫人费了心思。帮他扳过来的。”
干坐着无聊,宝雅见圆桌上放着几枚香瓜,寻帕子擦了手,拿了一个过来,用随身带着的蒙古刀削了皮,切了半块,用刀尖挑着递给曹。
曹见她这般熟练的模样,不禁诧异,笑着接过,道:“这就是嫁人的好处?咱们宝格格也学会侍候人了。”
宝雅将剩下的半块香瓜用帕子托着,自己个儿吃了。
听曹打趣她,她带着几分得意道:“如今,我做了额娘了,自然什么都会的。别说是切个瓜,就是我家阿尔斯楞小衣服小袄儿什么的,也都是我亲身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