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25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算是权势再盛、银钱再丰,还能换回一条性命不成?幸好老爷与儿都是素淡性子,倒是让妾身少操心了!”说到这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道:“四十八年那次,妾身便见识了京城的凶险。如今又出了鼎儿的事,那儿身边地人手?”曹寅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想着了。虽说在京城不宜招摇生事,但是身边的人手还是宽裕些好。那边府上,如今二房在,人手应是紧巴巴的了。刚好郑虎要北上。我使人在府里挑了几个人手,让他带过去。”李氏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惦记儿子,但是想起侄子李鼎来,仍是难过万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是贤惠如李氏,还是放荡如杨瑞雪,想起儿女来,唯有牵挂的。京城,什刹海。李家别院。杨瑞雪手里拿着她母亲白氏打发人送来的家书,不禁泪如雨下。她的女儿正月里大病了一场,险死还生。如今,白家已经晓得杨瑞雪背后有靠山,不敢再打璧合楼地主意。白氏之意,问她能不能回南边去。孩子病好后,见到丫鬟媳妇都喊“娘亲”,看着委实可怜。杨瑞雪心里默默算着,女儿是四十九年九月落地的,虚岁五岁,实际是三生日半。自己去年春天离开江宁时,女儿已经有些晓得事了。了她的衣襟不撒手。谁若是劝了,女儿便“哇哇”的哭,那声音听得杨瑞雪地心都要碎了。虽然千万般舍不得,杨瑞雪终于选择了进京来,万没想到京城是这么个肮脏不堪之地。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就算是杨瑞雪肠子都悔青了,也是于事无补。她正在伤心不已,就见有丫鬟进来,手里捧着一红木匣子。杨瑞雪看到这匣子,神色一愣。问那丫鬟道:“还是伊爷使人送来的?”那丫鬟点点头,回道:“是地。听二门的小子说,是伊爷亲自来了,在前院厅上立等呢,想要见奶奶一面。您看,奴婢怎么去回话呢?”杨瑞雪用帕子擦了脸,带着几分嗔怪道:“狗屁立等,当我是窑子里的姐儿么?”话虽如此。她却仍冲那丫鬟摆摆手。道:“就说我才午睡起来,让伊爷稍等片刻。”那丫鬟应声下去传话。杨瑞雪挑了帘子,换媳妇子端水上来,洗了脸,将头发松松垮垮地盘好,换了身素淡的衣服。她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这水汪汪地眼睛,实在是勾人。虽说伊都立出入这边宅子,已经有一个来月,但是杨瑞雪学聪明了,晓得要想勾得男人的心,就要让他吃不着。因此,只这般不远不近、不软不硬地应对着。因是在内城,这杨瑞雪又是李家的表亲,伊都立虽说急得跟什么似地,但是却也不敢行那欺男霸女地勾当。若说早先不过是色迷心窍,想要一亲芳泽,这两个月下来,伊都立对杨瑞雪倒是有几分真感情。他寻思着,杨瑞雪虽说是个寡妇,但是性子柔顺,就是纳为妾室也使得。只是李家豪富,是众所周之的,就是杨瑞雪虽说不过是商家出身,但也是几处铺子地东家,她不缺钱,不需要依附男人生活,想要纳之为妾谈何容易?伊都立坐在前面厅上,心里还琢磨着,实在不行,要不要请曹出面帮帮忙呢。这次,他可不是胡闹,是想要正经纳为二房妾的。虽说妻子出身高贵,但是性子好,也生了嫡子,在纳妾上并不禁他。现下,最难的,就是杨瑞雪这关。只要她肯松口,那才是谢天谢地大没事,也不枉他这两个月抓心挠肺的惦记。他正魂不守舍呢,就见门口走来一女子,正是杨瑞雪。见杨瑞雪眉头微蹙,一双美目中水光连连,伊都立只觉得自己要魂飞魄散,站起身来,上前一步,道:“杨家妹子,你这是怎么了?”虽说杨瑞雪这两个月白架子摆得足足的,但是伊都立的脸皮也是够厚的,早已自说自话地认了妹子。杨瑞雪轻轻地摇摇头,道:“没事,许是刚才午睡魇着了”说着,抚了抚额头,很是娇弱地模样。伊都立上前要搀扶她,杨瑞雪忙退后半步,只让他碰到衣裳袖子。伊都立看着杨瑞雪行动之间露出的小半截手臂,已然是痴了。杨瑞雪抿了抿嘴,寻了个椅子坐了,轻声问道:“伊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伊都立跟了过来,在杨瑞雪下首的椅子坐了,道:“不是让妹子叫我大哥么,怎么还伊爷、伊爷的,怪外道的!今日我进宫给十四爷请安,正好福晋新得了宫花,送了我一盒,我想着你会喜欢,便巴巴地送来了!”其实,有一句话,伊都立瞒下没说,那就是这宫花是他妹子让他拿出宫给嫂子兆佳氏的。伊都立因要讨杨瑞雪欢心,便密下,拿到这边来卖好。以往伊都立也常送东西过来,杨瑞雪怕他心生鄙视,三次里有两次是要退回的。今天,她也是拿了匣子出来,想着退礼。听说是宫里之物,她心下一动,开了匣子,仔细看了。是对应节气月份所戴的绒花,样子并不算稀奇,只是颜色正,制作越发精巧罢了。杨瑞雪虽说自幼也是锦衣玉食,好日子出来的,但毕竟是平民百姓之家,对皇宫里的事儿与东西都带着几分新奇。因此,她捻了一枝绒花出来,仔细地看了。伊都立见她像是喜欢,心中大喜,忙开口问道:“妹子可喜欢?要是喜欢这个,赶明儿哥哥再给你淘换去!”杨瑞雪见他这般殷勤地样子,不由一笑。伊都立只觉得眼前一亮,已经伸出手去,往杨瑞雪脸上摸去。杨瑞雪没防备,被摸了个正着,立时满脸飞红,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娇嗔之意……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相托
圣驾二月十五回驻畅春园,曹同日回衙门了结了差事,返回家中。曹府这边,已经有人在候着了。来客是庄先生的忘年之交,翰林院庶吉士程梦星。曹也是有阵子没见他,因此,听说他来了,顾不得先去换下官服,直接去了客厅相见。庄先生在这边陪着,两人正说着闲话。见曹进来,程梦星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昨日听说圣驾今日能回銮,便想着孚若也该回来了,今日却是来着了!”曹看着程梦星悠闲自在的模样,不禁羡慕道:“还是伍乔兄清贵自在,翰林院里整日与文字书籍为伍,省心省力,小弟都眼红了!”程梦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孚若谬矣,这差事虽说清闲,但是未必省心省力,人事倾轧是少不得的。越是没什么正经差事,才越有功夫将心思放到争斗上,使人不胜其烦。”曹见他如此说,不禁想起一句话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能入翰林院的,都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每科三甲中的佼佼者。这些人从庶吉士做起,然后是编修,熬到侍读、侍讲,升迁极快。熬到年岁,外放到地方几任,再回到京城就是六部堂官。虽说跟外头的官员比起来,他们容易升迁,但是在翰林院内部,想要往上爬。指定也是人踩人的。程梦星比不得那些寒门士子,功名心切。他出身豪富之家。又才名远播。翰林院地差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两人既是见过,曹再穿着这身衣服待客却是失礼,便请程梦星稍坐,他进内院更衣去了。梧桐苑里,初瑜已经得了曹回来的信儿,正等着。曹进了屋子。特意地瞧了瞧初瑜地肚子,因穿着宽松的衣裳,暂时还看不出。只是初瑜看着倒是比上个月丰腴了些,脸色光滑红润,看着极是诱人。曹换下官服,对初瑜问道:“这大半月府里都好,二太太那边还太平吧?各院众人可都好?”初瑜点点头。笑道:“都好,只是五儿月初有点感染风寒,咳了几日,请太医来开了几副药,已经尽好了。”曹看了看初瑜身上的夹衣,道:“虽说大人们换得衣裳了,但是孩子还小,咱也少讲究这些,春捂秋冻这句话是老理儿。”初瑜迟疑了一下,道:“我原也这么说。但是二太太如今待四姐儿与五儿很是上心,说打小就要按照规矩严加管教。还同我商议着。想让孟姑姑与常姑姑做她们两个的管教嬷嬷,开始学规矩。四姐还好,身子结实些;五儿身体有些弱,便有些着凉了!”五儿虚岁四岁,四姐虚岁才五岁,这些小的孩子,学什么规矩?曹微微皱眉。问道:“二太太怎么想起这个来?是不是近日那边实是没什么事了?”初瑜道:“瞧着二太太倒是挺忙的。打发人往京外看地去了,听说是要再买个小庄子。”曹点点头。道:“有事忙就好,五儿那边……”说到这里,却是有些为难。虽说有兆佳氏在,轮不到他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操心,但是那点儿一个小人,也禁不起折腾。“五儿再看看,实不行地话,我同二太太说去!”曹说道。初瑜道:“额驸放心,我已私下吩咐人,给五儿加衣裳了。贴身加的,外头看不出来,也不会抹了二太太的脸。”因前院还有客人在,曹也不好多待,对初瑜道:“程梦星来了,一会儿吩咐人到厨房预备桌好菜,晚上我留他吃酒。不说咱们这个院子,就是咱们海淀那边的园子,去年也是多劳烦他了。总要寻个时机好好谢他方是,人情也不好老欠着。”初瑜应了,曹挑了帘子出去。初瑜送到廊下,看着曹的背影叹了口气。叶嬷嬷原本带着几个丫鬟避到东屋做针线,也是腾地方给他们小两口说话。见曹走了,初瑜叹气,叶嬷嬷带着几分关切问道:“格格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不舒坦?”初瑜带着几分怅然道:“额驸要忙着外头的差事,还要操心府里,都是我当不好家的缘故。”叶嬷嬷怕她多思伤身,忙劝道:“格格怀着孩子呢,别想这些。二太太是长辈,辈分在那里压着,格格又好说什么。”言又止,与素日地爽快不同,不由得觉得纳罕,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伍乔遇到什么为难事,想要对孚若开口?”程梦星苦笑道:“实是让先生说着了,今日登门,却是有事央求孚若。”程梦星是前年夏入的翰林院为庶吉士,要学习三年,明年届满才能参加考试,而后往六部做司官或者授翰林院编修。若说是为了明年的缺来的,实是太早了些。何况,以程梦星的风骨,应该是厌恶这些人官场请托才是。庄先生正在疑惑不解,就听程梦星道:“梦星已经在翰林院告假,要回乡侍疾。家母已经上了年岁,梦星不能在床前尽孝,实是不该。”听他说起“告假”,庄先生想起才听到的一事。前几日万岁爷听说翰林院“告假”的官员多,很是恼火。下了旨意,除了丁忧终养外。“翰林院修撰、编修、检讨、庶吉士、教习进士、有告病回籍者,悉令休致”。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想起科道官员。也是与翰林院这些官员同例,任意“告假回籍”之人,也都是责令休致。程梦星是翰林院庶吉士,要是致仕,按照“七品知县”例。只是那边旨意才下来,程梦星就如此……想到这个,庄先生略带狐疑地看了看程梦星。道:“伍乔如此,莫不是厌倦了京城繁华?”程梦星听了,笑道:“也无所谓厌倦不厌倦,只是梦星四十七年进京,如今也在京城待了六、七年了,算是增长了见闻,结识了不少至交好友。进了翰林院。也了了家母心愿,已是足矣。再留下去,整日里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实在不畅快,还不若就此归去!”程梦星这种洒脱,实令庄先生叹服,赞道:“世间之人,或是求名,或是逐利,像伍乔这般真正视名利如浮云之人。少之又少。伍乔能有这般心境,想来在文坛上。终能有一席之地。”程梦星听他这般盛赞,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当不得先生夸……”说到这里,看了庄先生一眼,沉吟道:“倒是先生,到曹家也有些年头了,伍乔瞧着有些不通透。莫非两家实是有亲?以先生之才。要是想要出仕,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要是想为幕僚。梦星瞧着孚若也不像有图谋算计之人。”两人正说话间,曹已经过来,笑着进厅,道:“伍乔兄,小弟已叫内子吩咐下去,今天却是要留伍乔兄好好喝两盅了!”程梦星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要叨扰了!”曹在程梦星对面寻了把椅子坐了,问道:“前几日万岁爷下了旨意,就是冲着你们翰林院的。我还想着伍乔兄呢。伍乔兄性喜游历,这一年有半数时间在游山玩水、走亲访友,日子甚是悠哉,以后怕是不能了!”庄先生在旁道:“孚若白惦记了,这怕是越发称了他地心了!”“哦!”曹带着几分诧异,随即想到其中缘故,问道:“莫非伍乔兄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致仕?”程梦星点点头,道:“原本就有此意,又赶上前几日收到家书,晓得家母染恙,就想着回乡。今日前来,也有辞行之意。若是安置妥当,三两日后,梦星便离京回扬州了!”听程梦星这般说,曹颇有些不舍,道:“孝道为上,既是如此,小弟也无法出言挽留。京里能说上话的本不多,伍乔兄这一去,往后能一处喝酒地人就更少了!”程梦星犹豫了一下,道:“孚若,实不相瞒,今日除了辞行,梦星还有一事相托。”曹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庄先生一眼,见庄先生面上也是不解之色。虽说想着寻机会回报程梦星,但是他不晓得对方提什么事如同,也不好胡乱应下。否则地话,万一做不到,岂不是食言而肥。“伍乔兄有何需要小弟之处,还请明言。若是小弟能应承的,自是无话。”思量了一回后,曹说道。程梦星面上显出一丝苦笑:“我有个甥女,是孚若的同乡,孚若也识得的。她去岁得了她姐姐的骨灰后,便南下安排营葬。因被族人相迫,未出正月,她便再次进京,投奔到我处。她母亲去得早,我这做舅舅地照拂她,亦是应当的。偏生她性子好强,不愿意在深闺之中,想要在京城重新置办产业。我劝了几次,她却是个偏执地性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似地。如今,我了了翰林院的差事回南侍疾,却是放心不下这个外甥女。她年纪尚轻,早已为丈夫守完三年地孝,我原是要给她寻个妥当人家的,她却不愿意仰人鼻息。孚若你看,我实是无人可托,便只有厚颜来托孚若看顾她一二了。”说到最后,已经站起身来,郑重说道。他话中地外甥女就是韩江氏了,曹听说她年前回江宁营葬,想到文绣,心里沉甸甸的。看来往后要寻个机会,问问韩江氏文绣的墓地所在,待回江宁时也好去祭奠一杯水酒。那个女子虽说生前可怜,但是死后也是有人惦记的。除了曹自己,还有她抚养过的小女奴乌恩。虽说小乌恩只问过一次,但是过后每次见到曹,都带了几分祈求询问之色。文绣的骨灰本在她处放着,她早先就想着给文绣守墓的,晓得文绣寻到亲人,才熄了这个心思。但是对于文绣的埋骨之处,仍是想要问询个清楚。不说程梦星如此这般郑重相托,就是看在文绣情分上,曹也愿意对韩江氏照拂一二。只是京城鱼龙混杂,权贵云集,一个女人想要做生意,谈何容易。再说同韩江氏打了几次交道,曹对其性子也稍稍了解,虽说是个极自尊的女子,行事却有些不知变通。虽说在商言商,谈判桌上,锱铢必较是对的。但是这个时候地商家,背后都是权贵撑腰。韩江氏在江宁,守着父母产业,靠得也多是人情故旧。因她是孤女寡妇,就算有心想要谋夺她产业的官员,看在程家地面子上,也心中多有顾忌。在京城中,缺钱的王公府邸海了去了。要是韩江氏这条小鱼不赚银子还好,不会惹眼;若是赚了银子,怕是就要被人当肥肉惦记。到时候,别说是铺面,就是她这个人,怕都要叫人给连锅端了。虽说同曹府挂上关系,也能保全韩江氏一二,但是曹想着自己那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也怕她受到池鱼之累,到底要寻个什么妥当法子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风起
回京次日,曹正赶上休沐,便去平郡王府探望姐姐姐夫。曹佳氏去年十月添了位格格,月初百日,曹因随扈,没有赶上。曹去时,讷尔苏还没有出来,听说他来瞧姐姐与外甥女,立时脸上显出几分得意来:“小弟,你不晓得,我家大格格可招人稀罕了。看了这么些王府里的小格格,还没有这么可人爱的孩子。”讷尔苏虽然已经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但是这却是头一个女儿,怨不得他高兴成这副模样。讷尔苏夸了两句,仍是意犹未尽,挥手叫管事,打发人往衙门去,就说晚些过去。吩咐完后,恨不得要拉着曹走的模样,美滋滋地道:“走,姐夫带你瞧去!”曹佳氏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兄弟来了,正想打发人来前院相请。见讷尔苏穿戴整齐地进来,她忙起身,问道:“爷是拉下什么物什了?”说完,才看到曹跟在后头进来。“姐姐这些日子可还好?”曹近前见过。曹佳氏仔细打量了曹两眼,有些担心道:“好不容易一冬天养得白净些,怎么又黑了,这差事是不是辛苦?”讷尔苏见妻子如此,不由摇头笑道:“弟都多大了,这都坐到堂官了,就你还拿他当孩子待!”曹只是笑,看着姐姐,问道:“侄女呢?想是比满月时,大了不少。”“奶子才抱下去!”曹佳氏说着,打发个丫鬟去传奶子过来。少一时。奶子抱着襁褓之中的小格格来了。曹佳氏接过,抱在怀里,低下头道:“福敏,是舅舅来了!”讷尔苏上前,从妻子手中接过女儿,满脸笑意道:“宝贝女儿。来,给你舅舅笑一个,让他瞧瞧咱的酒窝。”小格格许是困了。对于讷尔苏地话,很是不配合。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曹见侄女的模样实在可爱,不由思量着,要是初瑜肚子里的也是女孩就好了。曹佳氏见讷尔苏对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问道:“爷方才不是说衙门那边约了人,怎地不着急过去?”讷尔苏听了,这才想起来,依依不舍地将女儿递还给妻子,对曹道:“弟先陪你姐姐说话儿。姐夫先往衙门去。要是今儿你无事,便等我回来吃酒。”曹道:“姐夫先忙去,我今儿还有其他事,改日再喝酒。”讷尔苏道:“既是如此,下回再说,咱们也不是外人,姐夫也就不跟你客套了。”说完。又到曹佳氏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才走。送丈夫出了门口后,曹佳氏见女儿困乏。便让奴才抱了去,姐弟两个坐下说话。“姐夫可是欢喜坏了,嘴巴都何不拢,可见是真稀罕闺女。”曹见这西侧间入眼之处,都是小孩的各种小玩意,问道:“这些,都是姐夫布置地?”曹佳氏笑道:“可不是么。自打去年太医查出有喜,你姐夫便整日里念叨小格格。又怕得了小阿哥失望,不敢提前预备。待福敏落地后,他乐得跟魔障了似的,整日里就琢磨给女儿添点什么小玩意儿。”世人多重男轻女,但是旗人因“八旗选秀”的缘故,许多家族地兴衰荣辱都寄托在女儿身上,所以旗人家的女儿极其尊贵。王府这边儿不用选秀,讷尔苏对女儿地这份欢喜则纯粹是父爱之故。曹拿起桌子上的小拨浪鼓,左右摆动了两下,就听到“扒拉扒拉”的声音。虽说它样子同民间的拨浪鼓一样,都是红色木质鼓身,奶白色羊皮鼓面,但是做工极其精细,两个小锤子竟是两枚玉珠。“女儿好,我也同初瑜说呢,要是这胎是个女儿,就是儿女双全了。”曹说道。曹佳氏摇了摇头,笑道:“小弟这是没闺女呢,有了闺女就有你愁的。”说到这里,不由捂了帕子笑:“你姐夫如今正愁着,万一福敏被指到蒙古去怎么办,这几日还念叨着,若依我说啊,要不就求了恩典,将福敏指给天佑才好!就是不能留在京城,往蒙古去的话,也去给宝雅做媳妇。”宝雅去年生了个小王子,所以曹佳氏这般说。姐弟两个正说着闲话,就听有婆子来报,道是有人送帖子过来,求见福晋。曹佳氏看着拜贴,问道:“今儿又是她亲自来的?”那婆子回道:“正是如此呢,还带了不少礼物登门。”曹佳氏思量了一回,叫了心腹侍女问琴去前院见客。曹见对方是见曹佳氏的,晓得是女眷,没有多问。曹佳氏却叹了口气,对曹道:“来的这个,说来小弟或许也认识,就是璧合楼杨家地女儿。多年未见,月初她亲自过来拜访。我想着是少年所交,便见了她一面,她地意思却是想要靠着王府做助力。她没了男人,说话行止之间难掩轻佻,你姐夫又是个多情的,我便打发她回去了。今日又来,不晓得是何缘故。”曹听说来人是杨瑞雪,想着李鼎那边的肮脏事,心里一阵腻烦。只是有些话,不好当曹佳氏实话实说,他便在心里措辞,想着该如此劝姐姐远着点儿杨瑞雪,省得名声被其所累。说话间,问琴已经回来了。曹佳氏问道:“她说了什么?因何而来?”问琴笑道:“还是老生常谈呢,说想要同姑娘做生意。铺面本钱她那边都投的,只是劳姑娘这边寻两个制宫花的师傅。还说是五五分成,真是逗死奴婢了。看她收拾得也体体面面地。但是这一张嘴提到钱来,还真是使人觉得俗不可耐。”曹佳氏笑道:“她出身商贾之家,说话之间带着算计也是常有的,只是她怎么想起王府这边儿来了,当初大家虽说在机杼社有些情分,但是这都快过十来年了!”问琴又道:“对了。姑娘,她说要嫁人了,日子定在下月。说到时候送帖子来给姑娘,要是姑娘能赏脸。那就是天大恩情了!”“嫁人?”曹佳氏想着她上次来穿得衣裳,以为她孝期过了:“嫁什么人家,她可说了?”“说是个京官,身上还带着爵位!”问琴回道。曹佳氏听了,微微皱眉,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泰,请她以后再来吧!”问琴应声下去,曹佳氏转头对曹道:“要是单她自己个儿,我还琢磨着念在旧日情分。打发两个管事去瞧瞧。帮衬她一把。要是她改嫁了京官,那就是不能招惹了,省得给你姐夫添麻烦!”曹在旁听了,已经是愣住了。杨瑞雪是李鼎地禁脔,就算李鼎死了,她还在是什刹海那边地李家别院住着。她要嫁人,是自己个儿愿意的。还是李煦安排地?这个人。是不是李鼎在别院招待地官员中的?曹还在疑惑,就听曹佳氏道:“怎么也算是故人。到时候备份礼送过去,就是情分到了。同是商贾出身,她实是比不得江文绮。”说到这里,想起少年往事,如今已是三个孩子之母,也是有些唏嘘。“江文绮”,曹听着这名字,心下一动,问道:“姐姐说的可是六和钱庄地二小姐?”曹佳氏点点头,道:“说的正是她,极是要强地一个人,命却是不好。父母都没了不说,没过门儿男人也没了。当初在江宁那些人中,我瞧着她算是顶好的。”“姐姐,江家这位二小姐在京城呢。听说是被族人相迫,投奔到京城她舅舅这里,如今也要收拾铺面做生意。”曹道。曹佳氏听到前面还面露喜色,听到后边却是皱眉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做生意?这京城的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实是不晓得分寸。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这般抛头露面实不妥当。”曹听她对女子经商有偏见,便咽下想说的话,转了话题。八阿哥面色深沉地坐在椅子上,眼里满是阴霾,低声道:“九弟,皇阿玛怕是容不下我了!”九阿哥摸了摸脑门,道:“这皇阿玛到底在想什么?他都是过了甲子的人了,八哥这样的贤阿哥不立,难道真要立弘皙那小子不成?”八阿哥带着几分感触道:“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在皇阿玛心里,谁也比不过元后,谁也比不过二哥。就算二哥闹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在皇阿玛眼中,弘皙这个皇孙怕是比我们这些庶子要来得尊贵。”九阿哥听了,“腾”地一声,从座位上起身,道:“那可不行,八哥这边儿使劲了这些年,怎么能叫那小子得了便宜去。”说到这里,面上露出狠厉之色:“嘿嘿,实在不行,咱们就想个法子……”八阿哥听出九阿哥话中之意,忙摆手道:“九弟千万不可妄动,天下没有不透风地墙,若是夺嫡之事真用这种手段有用,那大阿哥与二阿哥也不会有性命留着被圈起来生孩子。”九阿哥也晓得这委实是下下之策,除非到了迫不得已地地步,否则万一败露,只会适得其反。八阿哥眯了眯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就算是皇阿玛属意弘皙又如何,弘皙才二十一,受废太子之累,众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又有几个不要命的敢往他身边儿凑。孤掌难鸣啊,他想要熬出头,怎么也得三五年。”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道:“皇阿玛已经六十一了,说句诛心之言,谁能担保还有几个三五年。已是传出话来,皇阿玛这次巡视河务,路上便病了几日。”九阿哥听了,不由瞪大眼睛,露出几分喜色,问道:“这……这是真的?皇阿玛上月底从畅春园出发时还好啊!”八阿哥叹了口气道:“不止是年后,自打前年二废太子后,皇阿玛就不如早年那般康健……”子啊!”康熙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傅尔丹送来的调查折子,怒极反笑:“就这般迫不及待,盼着朕早早驾崩么?”屋子里的内侍早已打发出去,只有内大臣傅尔丹在。事关天子家事,傅尔丹只能老老实实写奏本,禀明太医院那边儿地调查详情,却是不好随意评点。康熙气得身子直抖,使劲地将折子摔到傅尔丹面前,指着傅尔丹地鼻子道:“你说,你给朕说,那逆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傅尔丹见康熙如此气恼,忙屈膝跪下,道:“万岁爷,许是其中有什么差池也备不住。依奴才看,阿哥们应是晓得规矩禁忌,许是出于诚孝之心,只是场误会罢了。”康熙冷哼了一声,道:“你拍拍自己个儿的心,这话说出来,你信不信?朕还没有老糊涂,分得出好赖来!”傅尔丹听了,不敢再言语。屋子里一片静寂,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开口道:“听说宗人府府丞李华之过年往老八府上送了重礼,哼哼……”说到这里,他从炕上起身,在地上走了两步,问道:“奉天府府尹董弘毅口碑如何?”傅尔丹虽然鲜少同外臣往来,但是因职责所在,经常关注百官动态,对这董弘毅也有所耳闻。因此,他小心回道:“回万岁爷地话,都说其是强项府尹……”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云来
曹打平郡王府出来,又去了永庆家。永庆三月里就要外放了,暂时还没定下哪个省。武进士下去,不过是从千总做起。好些的捞到个从五品的守御所千总,要不就是六品的门千总、营千总,再次就是从六品的卫千总了。永庆是郡主嫡子,身上袭着四品的骑都尉爵,要是不走科举的话,找关系谋个三、四品的武缺不过是寻常之事。想到这些,曹问道:“善余兄,伯爵府那边……嫂子她们不回府么?孩子们还小,善余兄要是离京,嫂子一个人在这边带孩子也是辛苦。”永庆苦笑,摇摇头道:“既是别户另居,怎还再回去?那样只会让二弟与弟媳他们难做。还不若这样住着,不远不近的,反而心里舒坦。”话虽如此,他终是难掩怅然之色。心中怅然若失的不仅仅有永庆,还有曹颂。自打昨日从广化寺回来,他就抓心挠肺地难受到现在。玉蜻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面上的疤痕却没有消。初瑜因怜惜她,特意从淳王府那边讨了去年五格格用的方子。但是玉蜻脸上的伤痕大,又是冬天,伤处不易愈合,效果便不明显。玉蜻正好端茶上来,见曹颂长吁短叹,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曹颂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玉蜻脸上的疤痕处,眼中多了些愧疚,开口道:“怎么还不见好?这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玉蜻将茶盘放下,淡笑道:“好不好又能如何?要是二爷瞧着碍眼,那往后奴婢就不近前侍候。”曹颂皱眉道:“爷不是那个意思,女人家不是都爱惜容貌么,爷是怕你难过。”玉蜻听他这般说,不晓得是欣慰。还是意外,怔怔地没有说话。曹颂站起身来,将玉蜻的脸仔细瞅了。玉蜻左脸颊还好,疤痕短。已经不明显,右边脸颊却是两条寸长地疤痕。曹颂越看越气,攥了拳头,咬牙道:“你且放心,爷心里记得这个仇,总有一日要弄死那个老虔婆给你出气。”这话却不是头一遭说,玉蜻只是听过便罢。有兆佳氏在,张嬷嬷如今却是得意之时,就算是曹颂。也不好拿她怎么办。曹颂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滋味儿,道:“往后……往后,我定好好带你……”玉蜻听了,不禁眼圈发红,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方轻声说道:“说起来,奴婢倒是要恭喜二爷了!听玉蝉她们说起。好像二太太今儿又打发人往舅爷家去了!”曹颂不听这话还好。听了皱眉不已,跺脚道:“恭喜什么。这算什么好事不成?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还不回来?不行,我得去梧桐苑找嫂子说道说道去!”说完,也不待玉蜻回话,急急忙忙地出了屋子。玉蜻看着门帘子“啪嗒”一声撂下,又看了看几案上一口也没动的茶,喃喃道:“娶亲不是好事么?”正香。初瑜则叫喜云她们取了白纸同剪刀,坐在炕沿上剪小人。恒生这两天晚上老哭闹,虽然孩子小,晚上哭闹是常事,但是初瑜也不敢疏忽。因此,按照早年叶嬷嬷所教的,剪七个手拉手的小人,用来占卜恒生是否生病。连剪了几次,才算成形,初瑜松了口气。喜云已经寻了一只半尺高,一尺见方的铁皮盒子,送过来。初瑜将小人放在盒子里,因怕五儿看到弄坏了,叫喜云寻高地地方搁好。按照民间老说法,想要占卜“夜哭”是否病了,就要在子时将这纸人头朝里、腿朝外,放在小孩睡觉的炕边地上。然后,从灶坑里铲一铲子灶灰来,倒在纸人上,用盒子扣好。待到第二天一早,打开盒子看。要是纸人烧着或者烧没了,孩子就没事;要是纸人儿没烧着,那就是孩子病了,要打发人往纸铺请“白马先锋”。“白马先锋”就是一张神仙,上面就是穿着马褂、顶着花翎的官员,骑着一匹白马。这“白马先锋”请回来后,在孩子炕前地桌子上供半晚,待到了子时焚烧,意思是神灵骑着白马去追孩子的魂魄去了。炕上剩下地纸还没有收起来,便见五儿牵着四姐的手进来。看到炕边上放着的白纸,两个小姑娘极是欢快地进前去。看到恒生的摇篮在,五儿小声问道:“嫂子,这个是要给我们剪嬷嬷人的么?”四姐在旁,也睁着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初瑜。初瑜摸摸她们小姐两的脑瓜,问道:“四姐儿与五儿想玩过家家了?”两个小姊妹忙不迭地点头,初瑜见她们这般期待的样子,不忍让她们失望。因此,她便拿了两张纸,剪了几个嬷嬷人。她将嬷嬷人分给四姐儿与五儿,对她们说道:“恒生睡觉呢,你们去东屋炕上玩儿去!”四姐儿与五儿应了,手拉手出去。初瑜吩咐跟着的奶子过去仔细照看,又打发喜彩往厨房给两个小姑娘取点心。喜彩前脚才出去,后脚喜烟便进来回道:“格格,二爷来了,要见格格,在院子外候着呢!”初瑜低头看了看衣裳,打发人请曹颂进院子后,又将喜云翻出的马甲穿上,才到中厅来。曹颂已经进门了,面色带了分急色。却没有立时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初瑜年岁虽说比曹颂还小一年,但是因曹地缘故,将曹颂当成亲弟般待地。见他如此,初瑜笑道:“这是怎么了,瞧你急匆匆地进来。怎么又没动静?不是说来寻我的么?要不,你是要等着找你哥哥?”曹颂抓了抓头皮,吭哧了一会儿。才道:“嫂子,昨儿弟弟去广化寺了!”“广化寺!”初瑜点点头。道:“是了,昨儿是十五呢!只是二弟怎么想起拜佛去了?”曹颂脸色有些红,咬了咬嘴唇道:“嫂子,弟弟是瞧静惠丫头去了!”听曹颂提到“静惠”,初瑜收了笑,低着头,一时没言语。玉蛛被打死之事,引得曹大怒,就是初瑜心中也不是不恼的。她虽说喜欢静惠。但是本就不赞同这门亲事。怕曹颂孩子心情,委屈了静惠。兆佳氏又是这样凌厉的性情,就静惠那个温顺的样子,哪里够她敲打的?因此,她便不想再掺和这件事。曹颂见初瑜不应声,神色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初瑜见他尴尬。心中一软。温言道:“既是二弟去广化寺了,那瞧见静惠丫头没有?是了。她家老太太多是初一、十五进香礼佛地。”曹颂小声应道:“就远远地见了一面,静惠个子比原来高了!”初瑜点点头,道:“这转眼都两年了,静惠那年十五,今年该十七了!”曹颂看了初瑜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嫂子,今天广化寺除了董鄂府地,还有一家辅国公府地女眷进香。听着他们家地长随无意说起,说是……说是要相看静惠地……”说到最后,已经是涨红了脸。初瑜瞧着曹颂这样,劝道:“未必作准呢,二弟先别急,咱们使人打听就是。”曹颂抬起头来,郑重道:“嫂子,您可千万上心。弟弟使人打听了,那辅国公家地儿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说,整日里追着打人。就算弟弟是个没福的,静惠丫头也要寻个妥当的人家才是。”初瑜听了,不由讶然出声,道:“怎么会如此?她祖母怎么肯依?”董鄂家是满洲大户,入国公府做夫人已经去屈就,何至于此?曹颂握着拳头,道:“嫂子,弟弟没扯谎,确是如此。弟弟开始也以为听错了,使人打听了小半天,他家的儿子就是个初瑜不由怔住,实想不通为何静惠的祖母觉罗老太太为何会允许这样的人家相看自己的孙女。上,看着站着的噶礼与色尔奇兄弟,怒道:“老身不管这是你们兄弟谁出的幺蛾子,且趁早死了心。虽说静惠这丫头无父无母,天可怜见还有老身这个祖母在,断不容你们如此作践她。”噶礼腆着脸道:“额娘,辅国公赖士是正经地黄带子,论起门第来,也不算辱没咱们静惠。”觉罗氏听他如此说,气得不行,青白着脸道:“你是将老身当成瞎子、聋子不成?老身倒是不晓得自己个儿地孙女如何差了,非要上赶着去嫁个哑巴丈夫。”噶礼见觉罗氏晓得对方底细,不敢再辩白。色尔奇道:“额娘,这也是为了咱们董鄂家啊!赖士是八阿哥倚重之人,咱们府同他家结亲,往后大哥与侄儿的前程也好有着落……”未等他说完,觉罗氏已经怒斥道:“浑说什么!男人家的功名,是要靠女人来换的么?你们兄弟也是知天命的年纪,怎么还是想不透?既是自己因德行失了前程,就老老实实、本分做人就是。”色尔奇还要反驳,被噶礼一把拉住。觉罗氏又训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