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第21部分阅读
重生名媛望族 作者:rourouwu
可叹?何为习俗?不过是一人此行,后必缘例,久成风俗,反倒来约束世人。 若然初时便无此例,大家也便习以为然了,又何来这折寿损及子嗣一说?嬷嬷且带我进屋取暖便是,我一向是不信这个的。”
她言罢,那边萧韫却已目光灼灼地瞧了过来,朗声笑道:“恶俗害人,只世人能明眼看透,并抽身远离恶俗者,能几人焉?姚四小姐高论,韫受教了。”
锦瑟闻言只微微偏头欠了欠身,便自上了台阶,早有小丫鬟打开了门帘。柳嬷嬷见锦瑟坚持,又听萧韫开了口便也无法再劝,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锦瑟身影一闪入了那素面镶棉的门帘后。
屋中,一条天青色的织锦帘子将内室和明堂隔开,炭火烧的极旺,锦瑟一进屋便感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暖热之气中竟是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里头平乐郡主压抑而痛苦的呼声也清晰了起来,嗅着这血腥味,锦瑟心一紧,蹙了眉头。
眼见小丫鬟和婆子们进进出出地忙绿着,神情皆不大好,锦瑟自在靠墙的红木大背椅上坐下,便冲赵嬷嬷道:“嬷嬷自去忙吧,不必顾念我。”
赵嬷嬷也不和锦瑟客气,应了声,她正欲转身,便见门帘处光影一闪,回头便见杨松之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屋中,赵嬷嬷不由惊呼一声,“我的主子爷哟,您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杨松之却是沉声道:“爷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闺阁女子?!”言罢,听到里头平乐郡主再度痛吟,不觉眉头一缩大步上前,便隔着那一层门帘冲里头大声道:“二姐,父亲,母亲还有皇后娘娘可都在京中等着二姐回家呢,二姐你可定要坚持住啊!”
里头的平乐郡主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嘶喊之声当即便有力了些。而杨松之闻声眉宇间闪过亮色,当即便又喊了起来。锦瑟在一旁瞧着,心中也微微一暖,不仅想到了弟弟文青,倘若有一日自己也面临危险,文青必定也会想杨松之这般担忧心急,恨不能以身相替,这便是割不断的亲情。
有这份亲情在,知道在这世上总有那个人在时刻牵挂着你,不管何时都会牢牢抓着你,不放弃你,知道在这偌大天地间你不是在孤寂地孑孑独行,这种感觉……在失而复得后的此刻,竟是美丽的叫她眼眶微暖。
锦瑟垂下眸子轻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压下心头激荡。这般又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竟是还没传来那一声婴啼,杨松之不免有些焦虑起来,有些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走动着。
“世子稍安勿躁,先喝口水润润喉,郡主吉人天相,定然会母子平安的。”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清润淡雅的声音,舒缓的语气,如一缕清风拂过。杨松之闻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姚家的那位小姑娘已站在了他的身旁,她清丽的面容上挂着温和静美的笑容,如她的语气,淡淡的,却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望进她那双清澄如水的眸子,那沉静却是瞬间也感染了他,令得他躁动的心奇妙地平伏些许,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了。
锦瑟见杨松之紧绷的身子似松弛了一些,这才又道:“世子如此,小丫鬟们岂不都要慌了神?世子用盏茶,也能更好地给郡主鼓劲不是?”
闻言杨松之面上一红,道:“叫姚姑娘见笑了。”
锦瑟只一笑,歪头道:“可不是呢,早先听闻镇国公世子岁便挽强驰射,勇冠三军,一人独挑禁军营,鲜遇敌手。小女子只当是如何英雄男儿,如今观之,却原是传言误人呢。”
杨松之怎料锦瑟会有此答,微微一愣,却失声笑了出来,将才被锦瑟撞上窘迫之态的那份尴尬便也烟消云散了。锦瑟这才将手中的茶盏又托了托,她纤细的手指托着那白瓷缠梅的茶盏,冰雪般肤色似能融进那白瓷之中,杨松之心神没来由地微荡了下,这才接了那茶盏。
而内室中,济慈大师已给平乐郡主扎了两道催产针,经过尽三个时辰的疼痛,平乐郡主本便亏空的身子愈发不济,疼痛如海面上拍打小船的浪,折磨地她气力全无,偏任她如何使力,孩子都不肯早早来到这世上,她只能本能地跟着产婆的喊叫声吸气,用力……一波撕裂般的疼痛再次传来,她随着产婆的喊声一个用力,身子撑起接着便觉眼前一黑。
“不好!郡主晕死过去了!”
接生婆子的惊呼声骤然传出,杨松之的手却刚巧触上锦瑟手中茶盏,一个失手竟是打翻了那茶水,茶碗落地四分五裂,茶水也倾洒在了锦瑟前襟上。
而杨松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本能地跨步往产房冲,锦瑟也是心一揪,凝眉瞧向内室方向。
屋外,萧韫负手站在廊下,却将锦瑟和杨松之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脑海中浮现冷峻寡言的杨松之被女孩打趣的面红耳赤,又复愕然失笑的模样,不觉微微摇头轻勾唇角。
只他唇边笑容尚且不及蔓延,便也听到了接生婆子的那声惊呼,不觉也面色微沉。而也就是在此时,院外飞快地冲进来一男子,这男子身上穿着武士服,一身风尘之色,满面焦虑之情,正是李家二少爷,李冠易的胞弟李冠言。
他刚冲进院子,廊下一穿暗褐色比甲的嬷嬷便哭喊着扑了上去,叫喊道:“二爷,大少奶奶只怕不好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嬷嬷却是李冠易的||乳|娘冯嬷嬷,李冠易英年早逝,冯嬷嬷自悲痛难言,只一心惦记着平乐郡主府中骨血。如今平乐郡主惊了胎,她已是七窍丢了六窍,这会子听到接生婆的喊声,当即便六神无主了,恰见李冠言进来,自是觉着寻到了主心骨。
也是那黄嬷嬷和赵嬷嬷分别是江宁侯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派遣来的,自比冯嬷嬷要得脸些,冯嬷嬷如今凑不到跟前儿去,不知里头情形如何,才愈发担心害怕。
而李冠言听了冯嬷嬷的话当即脚下就是一个踉跄,面色惨白了起来,接着他竟是箭步流星地冲上台阶,掀开门帘便欲往里闯。萧韫一惊,忙拉住了他,那边几个婆子也了过来簇上来去劝他。
“嫂嫂!滚开!放开我,让我进去!”李冠言怒喝着,英俊的面容上竟满是戾气。
外头混乱着,里面赵嬷嬷也忙拦住了杨松之。济慈大师两针下去,平乐郡主才又悠悠转醒,黄嬷嬷忙往她嘴里塞了参片,瞧着平乐郡主虚汗淋漓的模样,不觉心颤着道:“少奶奶要坚持啊,羊水只怕都流尽了,这若再生不出来……少奶奶再用点力,您这会子可不能松劲儿啊!”
平乐郡主平素身体便不是很好,这大半年来又是新寡,心情郁结,食欲不振,夜里又不能安眠,整个人便迅速消瘦。如今又是早产,胎位也有些不正,折腾这许久早便没了气力。听到黄嬷嬷的话,她勉强提起一股劲儿,又随着那阵痛用力两次,便再次倒在床上昏昏沉沉起来。
黄嬷嬷见状急地抓了她的手,不停和她说着话。她的声音却不小,又带着颤音,外头人不明里面状况便更是焦虑起来,杨松之面色沉郁地在屋中来回走动,赵嬷嬷已是一个没忍住垂起了泪。而外面的李冠言也似急了,竟是非要冲进来不可,婆子们正死命地拦着他。
“书寒便在里头,爷为何不能进去!都给爷滚开!”
“世子是郡主的嫡亲弟弟,进去便进去了。二爷您不能啊,这世上哪有小叔子进嫂嫂产房的道理!您快莫闹了,您若进去,郡主即便母子均安,这将来口水也能将她给淹死啊!”
“里头是爷的嫡亲嫂子,那腹中是大哥的遗腹子,如今母亲不在,爷进去有何不可?!爷和嫂嫂行的端站得直,将来谁敢多说一个字,爷拨了他的舌头!让开!”
……
外头争执着,锦瑟听着院中和产房中的动静目光却微微一闪,她忙上前两步拉了正垂泪的小丫鬟,问道:“你是李家的丫鬟吧?你们这位二少爷声音可是肖极了故去的大少爷?”
那丫鬟本已慌了神,满眼是泪,闻言愣了愣,似反应不过来般,半响才本能回道:“二少爷和大少爷不仅声音肖似,长相更是肖了分,若单瞧背影有时连我们夫人都分不清两人呢。”
锦瑟闻言唇角一挑,再不多问,快步便往屋外去,她一把挑起帘子,便冲那被个婆子丫鬟拉扯着的青年男子呵道:“李二少爷,你若当真希望嫂嫂和小侄子母子平安,便莫再为难这些下人,且随我来!”
锦瑟言罢,却也不瞧那李冠言的反应,兀自提裙出了屋,直直往产房冲着院落的那扇轩窗走去。那轩窗如今已被自外用木条封住,又蒙上了一层黑布,锦瑟在窗前停下,回头瞧向已然不再挣扎只狐疑瞧着自己的李冠言。
李冠言先是不明怎么从产房中出来一位小姑娘,后又诧异于这姑娘的反应,此刻见锦瑟神情笃定,气态从容,却是不自觉便信了她那话。当即便推开婆子,几个大步便到了锦瑟身边。
却闻锦瑟清声道:“二少爷在这窗外大声喊话,里头郡主是定然能听清楚的,二少爷不妨用故去大少爷的语气给郡主说上几句话,这也是权宜之计,又不算违了礼法,便是此事外传,世人也只会赞叹郡主夫妻情深,二少爷您宽厚待嫂,高风亮节。”
李冠言闻言一愣,神情变幻,一时却是未答,倒是站在一旁的冯嬷嬷快一步会意了过来,忙道:“对!对!二少爷快用大少爷的语气和大少奶奶说几句话,大少奶奶听见了一准能鼓起劲儿来,必是能顺利诞下小少爷的!”
李冠言这才点头,他望着那轩窗的方向张了张嘴,却又吐不出话来,禁不住又上前一步,握紧了拳头,这才吐出一声唤来,“阿词……”
言罢,语气似顿了下,才又猛然提起声音来,大声喊道:“阿词,我是长庚,我回来了!”
这院子中有不少都是李家的家生子,皆知长庚是李家大少爷的||乳|名,而郡主私下里也是这般唤其夫君的,如今听到李冠言的话,念着李家大少爷在世时和郡主恩爱两相宜的情形,不觉心酸难当,竟有不少人都垂起了泪。
自锦瑟出来一句话控制了场面,院中便没有了声响,安静的紧,如今李冠言的话音刚落,产房中竟是当即便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嘶喊声,分明便是平乐郡主的声音。这半响里头平乐郡主都似彻底晕厥了般,没有任何声息传出,如今听到她再次恢复嘶吟,众人皆是一喜。
李冠言也明显觉出了希望,面色一亮,当即便再次冲里头大喊了起来,“阿词,你莫怕,我在这里守着你呢!你还记不记得,刚得知你有了身孕那天,我们便商量过,若生了男孩||乳|名便取个青字,若然是女孩便取秋字,只因你我初次遇见便是在青莲山的秋云峰。阿词,如今孩子就要来到这世上了,你不想和我一道瞧瞧他长得像谁吗?阿词,你要坚持住啊!”
李家兄弟感情深厚,李冠言虽在大哥大婚后一月便离了家自往军营历练,但和其兄每月都要通信,下人们听到李冠言的话,便知李大少爷当时必定在信中于弟弟分享过将做人父的欢心和喜悦,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已是天人永隔,怎不能叫人凄切悲伤。
锦瑟将才在屋中情急之下发现当外头响起李冠言说话声时,平乐郡主便会刚巧也发出声响来,她这才心念一闪,问起小丫鬟李家两位爷声音是否极似的事情来。如今锦瑟瞧自己这法子凑效,却有些痛心,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听着里头传来的平乐郡主用力的嘶喊声,锦瑟也微微恍惚起来。
都说世间男儿多薄情,平乐郡主和李家大郎却也算是一对难得的神仙眷侣了,听闻平乐郡主嫁后三年都未能有孕,那李家大郎却连个屋里人都未收,夫妻二人恩爱和美,如胶似漆,羡煞了世间女子,如今情浓之时却遭逢大变,一人早逝,也无怪乎平乐郡主会伤心如斯,会在此刻恍惚听到夫君的声音便生出如此大的力量来。
可这世间情爱之事,情浓之时自不必说,待得白驹过隙,容颜老去,对男子来说到底是人不如新。能当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又有几何?如谢少文,前世时连她的心都未曾碰到,却已失了耐性,不过三年,所谓的情深似海已扭曲成不可得的怨愤,男子的凉薄可见一斑。
如此来瞧,平乐郡主和其夫的那份情断在最浓时,倒也算有始有终,情尽完美了。
锦瑟想着唇角不由牵起嘲弄笑意,心凉下来便觉院中山风刺骨,加之她出来的急,忘记披上脱下的斗篷,此刻不觉身子一颤,她转身欲回屋去抬眸间却见萧韫站在三步开外一双清泉荡漾的眸子正锁在她身上。
锦瑟只觉将才自己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似都被这双眸子洞察了,登时脚步一滞,转瞬却又恢复了从容,冲萧韫福了福身,目不斜视地缓步越过他往屋中去。
此刻院中丫鬟婆子似皆被李冠言吸引了目光,锦瑟走至门前,正欲自行挑了帘子进屋,身边却突然插过一只手,那手骨节修长而优美,似精美玉石雕琢而出,阳光下指腹和手掌上却生有薄茧,只这薄茧非但不会有损这手的美好,反倒更添一份厚重。那该是常年操琴,练剑留下的痕迹,锦瑟凝眸间暗叹这位萧家状元郎多才多艺,那边萧韫已替锦瑟挑起了门帘。
他衣袖晃动间似有清淡的墨香飘过,甚是好闻,映着那舒缓的动作,叫人想到水墨江南的画卷。锦瑟睫羽闪了闪,偏头轻声道了谢,这才闪身入了房。
几乎在她踏入房门的同时,内室中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生了!是位小少爷呢!恭喜郡主!”
杨松之闻言眉宇一展,面上已露的笑意,他快步往内室走了两步,门帘已自里掀开,两个产婆抱了个银红色襁褓出来。锦瑟也是一喜,快步过去,却见襁褓中露出巴掌大的一个小脸儿来,小小婴孩皮肤红而皱着,五官凝在一处,瞧着虚弱,却分明是个鲜活的生命!
前世时平乐郡主产下的便是死胎,锦瑟瞧着那小小婴孩,只觉心头一热,真心地扬起了笑脸。
杨松之瞧了一眼,却是诧道:“他怎不哭!”
那产婆倒一笑,道:“怕世子爷担心,裹了就先抱出来了,世子爷莫急。”
她说着将婴孩倒提过来拍打了两下,可任是她怎么拍打,那婴孩就是不哭,这下两个婆子面上也出现了慌乱之色。杨松之面上喜色瞬间凝结,整个人又聚起了沉冷之色,忙冲内室大喊一声,“济慈大师!”
平乐郡主产后便晕睡了过去,黄嬷嬷给她硬灌下一碗汤药,济慈大师刚施针为她止血,听到外面喊声忙快步出来,瞧那婴孩,这片刻功夫已是被憋的面色紫红,先是不能喘息所致。
“怕是在母体时呛了异物!”他一惊,接过婴孩右手四指放在婴孩下颌,将他小下巴抬高,又将拇指放在婴孩的下牙床上,对着阳光去瞧孩子喉咙,果间有异物堵在那里,忙用小指沿右颊探入,半响却蹙眉摇头,道:“不行,太深……”
那婴孩经这番折腾,却显得更加虚弱,面色也显出紫青色。众人的心皆沉了下来,孩子出生时间过长,或是姿势不对,皆有可能呛到异物,因不能顺畅呼吸被生生憋死的却也是有的!
见那襁褓中的小东西憋地面色紫涨,小脸紧皱,锦瑟的心也紧紧揪了起来。急切之下,她脑中亮光一闪,提裙便冲出了屋子,竟是往院外直奔而去。
屋中杨松之自顾不上锦瑟,而院外,李冠言和萧韫也听到了众人慌乱的惊呼声,李冠言焦虑之下已是进了屋,唯萧韫注意到了锦瑟,他眸光一闪,直追上去。
锦瑟冲出屋,快步下了台阶奔跑出院,她身上灯笼裙的裙摆如蝶舞动,那肩背上的长发交织着丝绦在晨光下摇曳纷飞,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院子中。
锦瑟从小性子便沉静,柳嬷嬷何曾见过自家姑娘如此举止,眼瞧着锦瑟消失竟半响才愣过神来,她追了两步,又恍然想起锦瑟身上连件斗篷都未披,当即又转身吩咐了白芷快进屋去取锦瑟的斗篷,这么一来,待她追出院落时四下一望却早没了锦瑟的身影。
而锦瑟冲出小院,却是沿着一条小径直冲到了千步远的一处河塘边,这河塘和一处湖泊相连,并未经过人工雕琢,冬日的河塘显得极为萧索苍远,水边一片芦苇荡正随着山风轻舞。
锦瑟到了水边便倾身抬手去勾那水中芦苇,飞快扯了两根紧紧抓在手中,正欲回身脚下却是一滑,她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仰倒,已是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一跌,却感腰间被一股力道轻轻一带,接着后仰的身子便被拥进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腰间被一只大掌撑住,既轻柔又坚定的力道,瞬间将她带离了水边,待她站稳,那大掌已然松开了她。锦瑟抬眸正撞上萧韫深黑如墨的眸子,冬阳挂在他的头顶,他那俊美的眉眼暖暖地覆在晨光下,有着温和的清朗之色,锦瑟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忙抓了他的衣袖,将右手上扯下的芦苇举起,喘息着道:“芦……管……”
锦瑟方才一路狂奔,此刻气息尚乱着,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吐出这两字来。双颊因奔跑如朝霞般腾起红云,目光清亮中带着焦急之色,发丝也因奔跑显得微乱,两缕碎发在眉眼间飞绕。萧韫却早在她奔向这芦苇荡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此刻见锦瑟情急,他目光含着安定之色瞧着她,轻牵唇角微微一笑,这才自她手中接过那两根芦管。
接着他却是回头将芦管递给了身后紧随而来的玄衣小厮,道:“送去给世子,瞧瞧用这芦管可否吸出婴孩深喉间的异物。”
那小厮忙接了,飞快地往庭院方向奔去。锦瑟见他瞬间消失了身影,这才微微放心。
“把鞋子换下来,莫着了寒气。”
身后响起萧韫清越的声音,锦瑟回头却见这一会子功夫他已将足上一双云纹厚底的官靴脱了下来放在了河边一块平石上,而将才尚披在他肩头的那件玄青色绣蓝丝边流云纹的狐狸毛大氅却铺展在大石后的枯草地上。
锦瑟不觉望着那滚在尘土中雪白狐毛怔住,而萧韫却已大步往前去了,锦瑟回过神,他已在几步开外,未着鞋履的白丝足衣上沾了一袜泥土,步履却依旧从容优雅,因少了厚底官靴,那长袍倒显得略微长了些,随着他的步伐漂浮着,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瞧着倒真有几分谪仙坠入尘世之感。
锦瑟见他不容自己推辞和拒绝已是走远,加之双脚刺骨冰寒,便也不再多想,绕过大石在那大氅上坐下,动作轻快地脱掉了脚上绣鞋。
将才不慎踩进河水中,她那绣鞋早已被泥水浸湿,河塘的水浸染了夜的冰寒之气,冷的要命,只这一会子功夫她一双脚丫已冻得通红僵硬,彻骨冰寒,锦瑟将绣鞋扔开,捡了萧韫放置在大石上的一双官鞋套在脚上。
他那鞋极大,玄色的绒布面儿下是一层厚牛皮里子,却用了灰鼠毛皮的鞋底,穿进去极为松软暖和。虽套在她的小脚丫上如同两只大船,然却带着浓浓暖意,片刻瘙痒过后,双脚便似张开了整个毛孔吸收着那暖意,渐渐舒展熨帖了起来。
锦瑟自知那暖意是萧韫留下的体热,身下铺着的大氅也有股若有若无的墨香在飘荡着,和将才一晃间萧韫袖上气息如出一辙。饶是她重活一世,被个陌生男子的气息包裹着,又得其如斯对待也微微红了双颊。她扬了扬头,待冷风吹散了双颊温度,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凝眸望去,却见萧韫并未走远,只站在数十步开外似望着远处青山出神。
锦瑟拾起地上斗篷,还没来得及拍去上头沾染的尘土,那边小径尽头柳嬷嬷并白芷已寻了过来,瞧见站在河边的她,白芷率先快步奔来抖开手中大氅披在了锦瑟身上。柳嬷嬷先是冲萧韫福了福身,这才跟着奔了过来,眼见锦瑟穿着男子的官靴却是一惊,锦瑟忙道。
“将才不小心踏进了河水中,弄湿了绣鞋,||乳|娘且陪着我,白芷回去给我取双鞋来,也好叫我将这鞋子快些还予萧公子。”
柳嬷嬷闻言,本能回头瞧了眼站在远处的萧韫,果见其光着双脚。她愣了下,这才扶住锦瑟,一面吩咐了白芷快些回去,一面冲锦瑟微恼着道:“姑娘要做吩咐奴婢们便是,怎可自行涉陷!好在只是湿了鞋子,这若跌进水中可了得?女子最是娇气,若姑娘这般正长身体,这河水如此寒,脚上又是经络遍及,寒气入体,将来有的罪受!女孩子在这上头可一点都马虎不得,好在萧公子在此,姑娘以后可莫如此了。”
锦瑟听着柳嬷嬷絮叨,自是连连点头称诺,见柳嬷嬷住了口这才将手上斗篷递给她,道:“嬷嬷快将这大氅还于萧公子吧,回去再训斥我也是一样。”
柳嬷嬷见锦瑟讨好卖乖,瞪了她一眼,这才忙接过斗篷给萧韫送了过去,片刻白芷匆匆回来,锦瑟换上一双青莲色银彩绣鞋,白芷才忙将萧韫那官靴还了。他就那般站着弯腰登上,便冲福身道谢的白芷摆了摆手快步去了。
柳嬷嬷和白芷陪着锦瑟尚未走进院子,赵嬷嬷已亲自迎了出来,她面上带着喜色,笑意挂在唇角,见了锦瑟便几步迎上,拉了她的手,满目的谢意,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姑娘,将才二少爷已用那芦管吸出了小少爷口中异物,小少爷可算是哭出声来了!姑娘今日对我们郡主和小少爷的活命之恩,老奴定会如实禀了皇后娘娘和我们夫人,姑娘是国公府和江宁侯府的大恩人啊!老奴先代为谢姑娘了。”
赵嬷嬷说话间竟是要给锦瑟跪下,锦瑟一惊忙和柳嬷嬷一道将她拉起,听到她说孩子已无大碍,还多亏了她那一根芦管,锦瑟打心眼里高兴,也笑了起来。
锦瑟刚刚总觉那李家二少爷刚隔窗说话那阵神情有些不对,还怕他会是个面善心毒之辈,只因平乐郡主腹中孩子若然出生便还占着个嫡长孙的名分,到底碍了李冠言的路,如今听赵嬷嬷说,竟是这李二少爷亲自吸出了婴孩口中异物,救下了婴孩,锦瑟也算放了心。
她也不再往平乐郡主院中去,只笑着和赵嬷嬷言语了两句便携柳嬷嬷二人自回了院子。
锦瑟因昨夜只上半夜睡了一会儿,尚因心中有事睡的不甚踏实,故而回院便又躺了一觉,待醒来时已是近半午时分,外头太阳斜斜得挂在西方天空打进屋中,暖暖的一片橘色光芒。
白芷坐在窗边的长条桌前绣着荷包,见锦瑟醒来忙笑着过来,道:“姑娘可算醒来了,平乐郡主跟前儿的赵嬷嬷都来三趟了,说是郡主想请姑娘过去说说话,见姑娘沉睡着又不让奴婢惊醒您。江安县主也在呢,将才县主也派了身旁梁嬷嬷过来,给姑娘送了一只西疆准噶尔产的什么甘瓜,说是黄皮黄瓤,稀罕的紧呢。”
她言罢将锦瑟扶起,这才噗哧一笑,又道:“镇国公世子倒是亲自来的,送了一瓶治疗烫伤的膏药,这会子还在院子里和柳嬷嬷说话呢,姑娘可要出去谢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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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三章]
清晨,武安侯府在江州的别院中,谢少文派往姚府的小厮知墨刚刚奔回府中,谢少文这才得知锦瑟已离府前往灵音寺敬香的事。按 ctrl + d 快速收藏 "请 看 小 说 网"
这两日谢少文可谓是在焦虑和烦躁中度过的,当年锦瑟在京时,两家本便住的近,平日就常走动,又因两个孩子是自小便订了亲的,故而大人们也乐见他们在一处玩闹。
锦瑟彼时年纪尚小,还不知风月之事,可她离京时谢少文已有岁,已是初识情意之时,对自己的小未婚妻子,他是极喜欢和满意的。
锦瑟出落的好看,出身也和他匹配,性情又好,更难得的是才艺出众,灵慧无双。
两人自小玩在一处,在谢少文看来,当真是两小无猜。彼时锦瑟作画、他题诗,锦瑟烹茶、他弹琴,何等的和谐美好。谢少文当时便一门心思地盼着锦瑟长大,盼着她出落成绝代嫁他为妻,从此夫妻琴瑟和鸣,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也是因着他一早便对锦瑟生情,更知自己未来的妻子身在何方,心有惦念,故而这些年锦瑟不在身旁,谢少文是一门心思地读书长学问。他这也是念着来日和小妻子重逢,能叫锦瑟高看他一眼。
为此,他一日都不敢懈怠,也是素知锦瑟聪慧好学,生恐被她赶超,学问再及不上小妻子,岂非大失颜面?
这三年多来,每每想到锦瑟,谢少文心中浮现的便皆是那些书本上瞧来的歌颂爱情的缠绵诗句,对爱情的憧憬,使得年少的他怀着一颗忠贞之心思念着锦瑟,在这种日夜期盼下谢少文甚至对万氏刻意放在房中的丫鬟都不理不睬,甚是冷淡。
好容易三年过去,好容易他去年秋闱乡试高中解元,成为京城知名的青年才俊,今次到江州来,他的心已然如出笼之鸟,早飞到了锦瑟身边,只望着瞧瞧她如今是何等摸样,只巴巴望着能得她仰慕的眼神,能和她好好呆上几日将这三年多来的离别相思之情都补救回来才好。
谁知如今到了江州,非但连锦瑟的面儿都见不上,便是话都没能说上两句。这三日来他日日都惦记着到姚府去,可母亲不知为何,竟总拉了他出门。
早两天,母亲督促着他拜访了城中几位致仕的老大人,昨日好容易清闲,母亲又以明年要参加春闱不能将心玩野了为由拘着他在屋中看了一日的书。
今日按母亲的意思,却是要他到灵音寺去拜一拜文昌帝君,以求明年能一举高中会元的。他本还不甚乐意,如今听了知墨的话,得知锦瑟如今竟然就在那灵音寺,当即他的双眸就亮了起来。
知墨见主子高兴,也凑趣儿的道:“要不怎说爷和姚四小姐是姻缘天定呢,这便是缘分使然!”
谢少文闻言一笑,忙扯了衣裳道:“你瞧爷身上这件青碧色的衣裳是不是显得太鲜亮了?锦瑟妹妹向来喜欢素淡的颜色,这衣裳瞧着也不显沉稳,快,去拿那件鸦青色对襟团花的襦袍来于爷换上。对了,别忘了将爷枕头下那秋梨色荷包取来,那荷包是锦瑟妹妹亲手绣的,等下她瞧爷挂在身上指定高兴。”
知墨忙脆声应了,好容易给谢少文穿戴齐整,又用金冠束起发来,谢少文才又唤了两个小厮跟着,直往府门去。他们到了府门,谢少文正要上马,却突闻身后传来母亲万氏的声音。
“这是要去那里?”
谢少文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只当母亲又改了主意。他面上笑容凝了下,接着才重又挂了笑,转身冲万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母亲昨日叫儿上山拜文昌帝君,儿子正准备出门呢。母亲可还有何吩咐?打马上山到那灵音寺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儿早些出发,晚些还能回府陪母亲用膳。”
万氏见他面露忐忑,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面上挂起慈爱笑意,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襟,这才道:“你这孩子,既要出门怎也不知去辞别了母亲,当真是出了京便心野了。母亲将才得知,平乐郡主昨夜在灵音寺惊了胎,夜里这江州的药铺子都快被镇国公府的奴才们敲遍了,想来那平乐郡主只怕不好。既母亲也在江州,是少不得要前往山上探望的。母亲已叫人去准备车马和礼物了,一会子你和母亲一起上山。”
谢少文闻言听万氏没有谈起锦瑟来,只以为万氏不知锦瑟也在山上的事,他欲说起此事,张了嘴却不知怎的话到喉间又给吞了回去,只恭敬地应了是。
万氏见他欲言又止,眉微微蹙了下,这才又道:“还有,你锦瑟妹妹昨日也上山敬香去了,你今儿既上了山,少不得也要去瞧瞧你锦瑟妹妹。青哥儿眼见明年就要参加院试,既是拜文昌帝君,便也接了他一道才好。他是你未来小舅子,你们当多多亲近,青哥儿自小没了长辈教导,你也多督促着他些。母亲在府中等你,你速去接了文青咱们也好一道上山去,姚府那边母亲已打过招呼了,叫文青不用担心。”
谢少文听母亲这般说当即心中一喜,面色也亮了起来,将才的忐忑之情一消而散。早先不知为何他还觉着母亲似有意不想他和锦瑟多接触,只他怎么想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听了母亲的话,他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只怪自己多想,错怪了母亲。
他心中歉疚,面上愈发恭敬,忙冲万氏又作揖应了,这才道,“那儿子这便去姚家宗学唤了文青来府。”
万氏眼瞅着谢少文打马远去,这才冷下了面容,蹙眉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过门呢,就一心地惦记着。若是个好的也便罢了,偏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女,这教养上岂能和有嫡母精心教导出的姑娘好?怪只怪当年我太心切,竟是早早订下了这么门亲事!”
万氏身后姜嬷嬷闻言忙劝道:“瞧夫人又想歪了不是,少爷天性纯孝恭顺,又聪颖好学,是再好不过的孩子了,多少京中妇人都羡慕夫人您有福气呢。再说,少爷惦记着姚姑娘,那也是长情,这长情的孩子哪有不孝顺的。也是因姚姑娘是夫人为少爷选的未婚妻子,少爷才会如此。来日这亲事退了,夫人再为少爷瞧门更好的亲事,少爷必定也是能明白夫人一份慈爱之心的。”
姜嬷嬷言罢万氏面色才好看了些,只接着她便又微微担忧地道:“山上可都安排好了?那崔家的公子可已上了山?”
姜嬷嬷忙点头,道:“夫人放心,崔公子一听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又见了那仙女儿般的画像,哪里还坐得住,今儿一早天没亮就带着小厮兴冲冲地上山了。”
万氏眯了眯眼,却笑了,道:“这话却也不错,姚锦瑟那丫头出落的真是和阿华一般,出挑的很啊……哎,若然姚家人都还在世,锦瑟这孩子命不这般硬该多好,倒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我膝下只文哥儿这一个孩子,天下父母都是宁肯去做那恶毒之人,也不肯叫孩子冒一丝凶险的。”
姜嬷嬷心里清楚,万氏说姚家姑娘命硬,怕克了世子,不过是托词,最在意的还是姚姑娘如今没了家人依持。只她面上却挂上认同和感动之色来,道:“夫人说的是,那崔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崔家虽是商户可也家境殷实,是这江州的大户人家。那崔公子又是三代单传,姚姑娘嫁过去,有个同知老爷的堂叔做靠山,又是那般出挑模样,那崔公子定日日陪着小意儿,捧在掌心疼着,崔家也是不会亏待了姚四姑娘的。夫人以后也多照顾着些,这份姻缘虽是不及嫁来咱们侯府,可也是多少姑娘都求不来的呢。到底是夫人您仁慈,便是退亲也为姚四姑娘寻了后路。”
万氏听姜嬷嬷句句捧着她,宽慰着她,虽是知道姜嬷嬷言不由衷,但听着着实受用的很,好似有了姜嬷嬷这话,她设计锦瑟清白便真成理所应当,对锦瑟好的表现了。当即心中愧疚也都散了,沉声道:“你可都交代好了?那平乐郡主可也在山上呢,此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若不然被平乐郡主抓到小辫子,不定往后她在京城编排侯府什么话呢。我是要利用她往京城传那姚锦瑟闺名败坏的话儿,却不是要她坏事的。”
姜嬷嬷闻言忙道:“夫人放心,这次派去办差的都是机灵又可靠的,必不会出岔子。将来便是有人说起此事,也只会叹姚家姑娘命不好,万不会想到夫人您的头上。”
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万氏微微握起双手来,心中念着,但愿这次能一切顺利,早些退了这门叫人如鲠在喉的亲事,也好再寻一门好亲,不耽搁了侯府的子嗣大计和儿子的前程。姜嬷嬷说的对,以后她多照顾些姚锦瑟,也算是对故去姐妹廖华的交待了,天下父母在儿女上总是自私的,廖华在天之灵,应该也应当体谅自己才是,毕竟一个孤女成为侯府主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万氏的思谋略过不提,却说灵音寺中,锦瑟听了白芷的话微微一怔,接着才想起将才在东院被杨松之不慎泼了茶水之事,那茶本便是温热的,冬日穿的衣裳又厚重,别说是烫伤人了,便是些许热度她都未感觉到,想来是杨松之当时本也没触到那茶盏,不知状况,担忧之下才惦记着亲自送了药过来。
她侧耳倾听,果闻外头隐约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见白芷尚在等话,锦瑟便道:“你去和杨世子说,人情急之下难免举止有失,我并无碍,叫他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闻言见锦瑟有意避嫌,便也不多言,只点了头就出屋而去。锦瑟起身在梳妆镜前坐下,正拿起梳篦理着微乱的发丝,却突闻外头传来微沉的脚步声,接着便响起了杨松之略显清冷平稳的声音。
“姚小姐乃宽厚之人,我却不可因此而罔顾失礼之过,今日了小姐,请小姐受我一拜。”
锦瑟扭头瞧出,却见纸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躬身为礼,言罢,也不待她作答便果决地转身大步离开了。锦瑟见之,不觉失笑,暗道这位镇国公世子瞧着虽冷,但倒不失是个耿直之人。
柳嬷嬷送杨松之离开,回到屋中,却是满脸笑意,冲锦瑟道:“这镇国公世子当真是个好后生,面冷心热呢。将才老奴无意多了句嘴,他知道老奴有老寒腿的毛病,还说一会回去叫小厮与老奴送药来呢,真真是平易近人。”
锦瑟见柳嬷嬷一脸欣赏和喜爱,不由也笑了,道:“镇国公府世代领兵,将才辈出,从军之人多流血伤亡,行军苦寒之地得寒症的也多,军中不少将士都有这老寒腿的毛病。别的不好说,医治外伤和这老寒腿的良药,镇国公府的却定要比市面上售的要好百倍千倍,我原还想着等郡主好些给嬷嬷讨个药方子来,如今却是省了。”
柳嬷嬷闻言笑着接过锦瑟手中梳篦,一面给锦瑟梳理长发,一面道:“知道姑娘心中总念着老奴,可姑娘也要多为自己想想才成。府中大姑娘可不是个省心的,如今被她惦记上了世子爷,这回虽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难保下回……”
柳嬷嬷话未说完,心中一叹,见锦瑟神情平和,却不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没,就又道:“姑娘可大意不得,世子爷如今年少,虽一心在姑娘身上,可到底没经过事儿,是个单纯不懂女人心思的。大姑娘总归比姑娘要年长,最是少女怀春时,若是日日地在世子爷面前儿晃总归是不好。那房中乌烟瘴气的公子哥儿们,未必便都是花心的,有些也是年少,心性未成便被那些妩媚坏心的丫鬟给勾坏了啊……哎,说起来这位镇国公世子也长不了武安侯世子几岁,瞧着心性却要沉稳的多。他出身好,人品贵重,又如此的知礼明义,倒一点都不似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将来也不知哪位贵女能有福气嫁入国公府。”
锦瑟闻言却听出柳嬷嬷言语中的淡淡担忧和对谢少文的一丝隐约的不放心和微言来,她自知是寿辰那日谢少文的表现没能入柳嬷嬷的眼,这才使得柳嬷嬷担忧之下如是劝说自己。而她若要退亲,少不得要得到柳嬷嬷和王嬷嬷的认同才好。柳嬷嬷如今便瞧出谢少文有些不妥,来日接触多了必定会对其更加失望。
锦瑟心中微喜,面上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国公府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