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第12部分阅读
重生名媛望族 作者:rourouwu
用场。她一怔之下,又觉着这个念头荒唐,暗道姑娘又不是神仙,怎能早料到此事,故而她甩了甩头,忙应了匆匆搬了那素心兰出了屋直往旁边的院落去了。
柳嬷嬷到时,院子里已被四下火把照的亮若白昼,到底是有规矩的人家,除了一开始惊慌喧嚣了一阵,此刻院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各司其职,虽瞧着气氛紧张,可却不显慌乱。两个管事嬷嬷黄嬷嬷和赵嬷嬷,一个在屋中守着,一个却站在院中指挥忙碌的下人们。
小丫鬟向赵嬷嬷说明了柳嬷嬷的来意,赵嬷嬷便忙迎了她,感激地道:“多谢你们姑娘记挂着。”也来不及多做寒暄,她已瞧向了柳嬷嬷怀中抱着的那盆素心兰,道,“这素心兰果真有催生的奇效吗?”
素心兰被称催生花却也只在江州以南的这些地方,凤京却不闻此说话,赵嬷嬷是镇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并不知此节,这次她领了镇国公夫人的吩咐前来接姑奶奶回京,出此意外自然心急。所以一听说素心兰能催生,情急之下便寄了厚望。
柳嬷嬷闻言尚未答话,倒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素心兰香确有催生之功效,素心兰的花瓣入药催生效果尤佳,此言非虚。”
柳嬷嬷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个披着袈裟,手执念珠的年长和尚,他神态慈祥,眉宇间自凝着一股睿智祥和之色,正是这灵音寺的主持济慈大师。
这济慈大师不光是得道高僧,更有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每逢灾年,荒年,或遇瘟疫,灵音寺都会设救济棚布施行医,无偿为百姓治病,济慈大师可谓活人无数。
大锦不少贵妇人远道而来,只为求济慈大师一查脉象。有了济慈大师这话,赵嬷嬷当即面上就是一喜,忙叫丫鬟接过柳嬷嬷手中素心兰送进产房,又亲热地拉了柳嬷嬷的手,道:“不知这兰花可能摘取两朵……”
柳嬷嬷便笑着道:“姑娘叫老奴送来便是瞧瞧能否用得上,几朵花真能起到催生之效,入了郡主娘娘的口也是这花的福运。”
赵嬷嬷便又询问了济慈大师,得知直接将素心兰的花瓣放入催生药中煎熬便可,这才又忙着吩咐了丫鬟去准备。
为防路上真出意外,平乐郡主一行却也带了六个接生婆,柳嬷嬷一个外人,便是她接生技术再好,不知根知底,也不会叫她靠近产房,锦瑟叫柳嬷嬷过来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尽份心意。柳嬷嬷自也知道这点,故而送了兰便自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耳听屋中不停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又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柳嬷嬷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却与此事院中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柳嬷嬷回头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外进来。
火光映在那人面上,来人瞧着不过双十年岁,面容英挺,神情冷峻,身姿挺拔而俊伟,却似沉浸了难言的清冷。如此冷的夜,他却只穿着件黑色的圆领武士袍,微敞的衣襟口露出里头月白色亵衣来,头上唯用一根羊脂古玉簪子固着长发,显是来的匆忙。
见这公子一进院子赵嬷嬷面上神情就是一定,似寻到了主心骨般迎了上去,柳嬷嬷便知这位必定是接姐姐入京的镇国公世子杨松之了,心下暗赞一声,好一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柳嬷嬷想着,那边赵嬷嬷果便冲那贵公子福了福身,道:“世子爷可算来了。”
杨松之住在男客留宿的院落,离这里却有些距离,方才去报信的小丫鬟匆忙间哪里来得及细说。他匆匆赶来,听到屋中间或传来压抑的痛呼声,眉宇已是蹙了起来,越发显得气质沉冷肃然,问道:“怎么会突然惊了胎气?”
赵嬷嬷便回道:“姑奶奶一直都好好的,临睡前还用了小半碗的米粥,本来已经安寝了,谁知将近二更时竟被突来的疼痛给惊醒了,刚醒时还和老奴说许是胎动的厉害,应是无碍,谁知说话间便疼的厉害了,老奴瞧着情形不对,便忙叫丫鬟们准备,又去请了济慈大师来。产婆已在里头了,如今催产的汤药也已熬上,今夜是定然要生的。”
赵嬷嬷虽是镇国公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可平乐郡主是主子,生产又是大事,如今镇国公夫人和江宁侯夫人皆不在这里,她一个奴才岂能不慌?若然平乐郡主真有个意外,她这一条老命也算是到底了。
杨松之虽是个没大婚于女人生产之事上一窍不通,但到底是这里能掌事的唯一主子,又是男人,这会子赵嬷嬷自觉寻到了主心骨,一股脑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杨松之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屋檐下的济慈大师,忙大步流星地上前见了礼,沉声道:“深夜还惊动大师,实非所愿。”
济慈大师双手合十回了礼,却道:“杨施主无需多礼。”
恰于此时屋中又响起一声平乐郡主的喊声,杨松之微惊,上前一步道:“可否请大师为家家姐把个脉?”
济慈大师来时平乐郡主已进了临时准备的产房,济慈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到底也是男人,赵嬷嬷和黄嬷嬷虽有心叫济慈大师给平乐郡主把脉,可这事碍着礼法,她们是奴才也做不得这样的主。
杨松之见济慈大师站在廊下已洞察了这点,如今他只关心姐姐能否平安,何况在他看来,请医术高超的济慈大师为姐姐接生实是再妥当不过的事了。
济慈大师闻言只点了下头便转身往屋中走,杨松之跟进一步,再度沉声道:“家姐便全赖大师了。”
“阿弥陀佛。”济慈大师念了一声,人已入了产房。
杨松之在廊下来回走了两回,这才令丫鬟搬来太师椅,大刀阔斧地在门边坐下震着场面。他面上沉稳冷清,心中实也焦虑难安,更是有些懊悔。
两日前他护着姐姐到达江州,姐姐硬要上这灵音寺还愿,他本该坚持不允的。姐姐如今已有孕七月有余,舟车劳顿已是不易,更别说上山下山了,他本便觉此事不妥,不肯依了姐姐。
奈何姐姐却念着数月前曾和姐夫一道上香祈福,后来得知有了身子,更是说好要一道回来还愿,如今独留她一人在世,好在还有这一线血脉,已是佛祖的格外施恩,便是念着这孩子也该上山还愿。
他也知姐姐除了和姐夫约好要还愿以外,也是想故地重游,借机缅怀当日夫妻两人恩爱相伴的时光,所以虽知此举十万分的不妥,可到底磨不过姐姐软硬兼施,瞧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故而他亲自挑了四个练过武,底盘稳的挑夫,抬了肩舆在其上放置一碗清水,亲自指挥着他们沿着山道来回地练了一日,眼见上下山一趟碗中清水不溢,这才敢叫他们抬了姐姐上山,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出了这等事!
他悔的握了拳头,可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耳听里头又传来呼喊声,他才忙拉回神思冲赵嬷嬷问道:“产后所用之物可都准备妥当了?”
“早先奴婢们都准备着呢,只是药材皆备的是补品和安胎药物……怕只怕姑奶奶她难产,若是出现血崩之兆……呸呸,姑奶奶定然会母子平安,老奴多嘴了!”赵嬷嬷说着已是自掌了两下嘴巴。
因这一路行的极慢,沿途也都安排的妥当,每行两日便要歇上一日,方再赶路。加之,平乐郡主所乘马车更是经过特殊处理,又铺着厚厚的皮毛,并不颠簸,故而队伍中虽是跟着接生婆以备万一,可却也没有做早产的完全准备。
加之这尚未分娩就备下医治血崩的药物到底不吉利,所以此刻手边却是没有急用药材的。如今平乐郡主突然惊胎,极有可能难产,失血过多,不及时补血,轻则留下体虚之症,重则夺人性命,此刻没有良药在侧便显得不妥了,所以赵嬷嬷有此一说。
杨松之闻言已是明白了赵嬷嬷的意思,忙道:“嬷嬷所虑极是,无需如此!”言罢便冲一旁的青衣小厮吩咐道,“平川,你速速带一队人下山,采购补气补血类的产后药材,多多益善。伺剑,你快马赶往叠嶂山的健锐营,务必请了李家二爷过来。”
两个小厮应命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赵嬷嬷却瞧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那李二少爷李冠言是李冠易的胞弟,如今正任健锐营步兵营总兵一职,健锐营就驻扎在这小寒山上,和这西莲峰隔着一个山谷。
平乐郡主到底已是李家的人,如今出了这等事,这里没有李家当家之人却是不妥,而自家世子叫人去请李二少爷来,也是生恐姑奶奶有个好歹,有二少爷在此,也算对李家有个交代。
赵嬷嬷这般想着,心也跟着沉了沉,复又满目担忧地瞧向产房。
产房中,产床的床边儿上早已拉起了黑布遮住了那一方天地,黄嬷嬷将平乐郡主的手拉出黑幕,济慈大师诊了脉,却是凝眉不语。黄嬷嬷心中一沉,忙问道:“大师,可是我们大少奶奶有什么不妥?何故会突然惊了胎气?”
济慈大师却道:“女施主心气郁结,哀思过度,致使肾气虚弱、气血衰竭,这才引得早产。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逝者已去,缘分已尽,女施主若执念相随,便该早早一碗汤药送了这腹中孽障,也好不耽搁他转世投胎。”
平乐郡主此刻早已被一疼痛折磨的脸色素白如纸,听了济慈大师的话,两行珠泪便滚了下来,她咬了咬牙撑起一股气力来,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老和尚怎却生就一颗铁石毒辣心肠!”
济慈却也不恼,只转着手中佛珠,道:“非是老衲心肠毒辣,实是女施主一心求死,罔顾腹中胎儿。”
平乐郡主闻言心中一震,黄嬷嬷见她神情不对,便知她竟是真存了死意,当即便恸哭起来,喊道:“少奶奶可不能啊,您腹中可是大爷留下的唯一血脉了,是江宁侯府的嫡长孙啊!大爷叫夫人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少奶奶要是再有个长短,夫人可还怎么活?少奶奶不看其他,便是念着大爷对您的一片痴情,也该为他留下这一线血脉,莫叫大少爷到了下头还要再背负个不孝之名啊。”
平乐闻言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滚而落,又感受着身下撕裂般的疼痛,那小生命挣扎着欲来到这世界,这份强烈的生存欲,使得平乐郡主心头一悸,竟是挥泪瞠目,沉声道:“端吃的于我!”
黄嬷嬷闻言一喜,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泪去端吃食。平乐郡主强撑着用了两碗粥,又吃了几块素糕,这才几口吞咽了催生汤药。
汤药灌下没片刻疼痛感便更剧了,杨松之在院中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觉眉宇紧蹙了起来。
一墙之隔,锦瑟散着长发,笼着件妆缎狐肷褶子的大氅静静地站在廊下,明月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她冰雪般净白的面容,将那清丽的五官映的如有熠熠流光浮过,沉静的身影遗世而。风过,发丝在身后轻舞,丝丝缕缕似凝着轻惆。
锦瑟目光落在那火光连天的东院,思绪如丝浮动。前世平乐郡主便是在这灵音寺,在今夜突然动了胎气,直至翌日晌午才生下一位小公子,只那小公子在腹中太久,竟是憋死胎中。而平乐郡主也因为产后血崩落下了病根,回京调理了三年便香消玉殒。
此情此景和当年母亲生育弟弟文青时倒极相似,母亲也是因早产难产血崩,拖了两年过世的,相形之下,母亲比平乐郡主却幸运的多,当年起码父亲尚陪伴在她的身边,弟弟除了出生后身子虚弱外,也是个健康的孩子。母亲的苦,起码是没有白受。
平乐郡主一生平乐,风光出嫁,谁能想到其后命运竟是如斯坎坷。当年在凤京时,她是见过这位风光无限的郡主的。她容貌俏丽,性格爽朗活泼,笑容明媚如烈阳般耀眼,这样一位如花如火的女子,锦瑟由衷的希望今世她能挺过这一关。
也因为她这次的结交存了利用的心思,所以锦瑟更希望那盆素心兰能起到一些作用,还有她屋中准备的那样药,最好是不必拿出来。
“夜凉,姑娘莫站在这风口上了,那边若有什么意外,蒹葭会过来报的。姑娘也莫太过担心,平乐郡主贵人自有神明护佑,一定能母子平安的。”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她说着摸了摸锦瑟手中抱着的暖炉,蹙眉道,“这炭火都快灭了,姑娘快进屋吧。”
锦瑟点头应了,又瞧了眼东院,这才回身进了房。
待东方起了鱼肚白,杨松之遣往山下采办药材的平川才匆匆回来,和他一起上山的却还有一位容貌和气度皆极为出众的公子。
柳嬷嬷正瞧着那公子猜着其身份,端坐在门前的杨松之却已站了起来,两步迎上,诧道:“伯约怎来了?”
这来人却正是陪母南下的萧家公子萧韫,他闻言瞥了眼产房方向,这才道:“我在城中刚巧碰到了购药的平川,得知郡主惊了胎,这便一道上来了。”
萧家和镇国公府乃世交,萧默的嫡亲三妹嫁的又是李冠易的堂兄,萧韫于杨松之私交也不错,既知此事自少不得要跟来看看的。
杨松之闻言点头,眉宇蹙着瞧向平川,平川忙回道:“奴才敲了几间药铺,可一时间也寻不到上乘药材,因恐姑奶奶这边已生了,所以不敢耽搁便自带了药上山,留了四儿两个继续购药。”
杨松之这才点了点头,萧韫见他眉宇间凝着沉重,想着平乐郡主七月惊胎,如今已折腾一夜却还未能顺利生产,心中微沉,却宽慰杨松之道:“既是夜半梦中惊胎,许是气血不足致使早产,七月产子,母子均安的也多。再来,妇人分娩一个日夜甚至更久都是有的,如今才过去两个时辰,书寒不必过于担忧。”
萧韫俊美的面容上自带一股从容温雅之态,一双眸子似沉定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杨松之又素知萧韫于岐黄之道颇有研究,医术实比一般大夫都要高超一些,故而听了他的话,倒真觉出一份希望来,蹙着的眉也微微松了些。
想着姐姐生产,这里却没有一个长辈支撑着场面,唯他,却还是个没有大婚的年轻男子,自是难免心慌失措,杨松之不觉苦笑。
萧韫见他如此,倒也笑了,道:“我已给母亲送了信儿,想来下晌母亲便能赶到。”
杨松之闻言大喜,忙抱拳道:“江安县主能来我便松口大气了,伯约今次解我大困啊!”
他言罢却见萧韫目光穿过他的肩头落在了远处,清俊的面容之上蕴藉了专注之色,素来沉静如幽泓深潭般的眼中竟是掠过极微淡的明光,如明月照水一晃。
杨松之不觉一诧,回头沿着萧韫的目光瞧去,却见一个清淡纤弱的身影正自院外缓步而来。
那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她步履轻慢,举止优雅舒缓,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山中初生的雾气萦绕在她周身,那静雅清丽的身影竟似从浮光掠影中拨开晨雾缓缓走来。
她穿着身上披着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的大氅,几乎裹住了全身,唯步履间露出青莲裙裾,长长的裙摆随步伐摇曳生姿。乌发以青色丝带束成十字髻,丝带尽头挽着结环,垂下长长的丝绦来,未挽的长发尽数流泻在肩背,和那青色丝带交织着随晨光里的微风轻轻飘逸。
这女子只鬓边贴着一朵重瓣吐蕊的银红蜜蜡兰菊珠花,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它饰品,猛然瞧去,唯见那一头墨般的黑,那周身玉般的素,可便是这般素淡的身影却叫人移不开眼睛,如一朵迎着皑皑白雪,千里冰封而傲然枝头清艳绽放的白梅,竟是动人心魄的美。
杨松之微怔了一下,难道,此等佳人,也难怪连素来寡淡的萧韫也瞧晃了眼,待那女子走近了,他却又是一怔。只见女子身量虽高,曲线却显青涩,五官清丽绝俗,已露绝色姿容,可眉眼尚未长开,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将才恍然瞧见的那无双风韵竟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叫杨松之不得不诧异,暗道古怪,想着自己方才竟是盯着这么个半大小姑娘瞧花了眼,当即面上就是一阵发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他目光所及,却见萧韫正含笑望来,目光莹润含着打趣笑意,杨松之面上愈红,却也瞪了萧韫一眼。那意思仿似在说,别瞧我,你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
萧韫见他瞪来,却只一笑,温雅依旧。
柳嬷嬷已快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怎来了?”
这来人正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锦瑟,如今天色已亮,眼见柳嬷嬷还未回去,她便知平乐郡主这边只怕不妥,心下一叹,唤了白芷跟随着带上早先准备好的檀木盒子移步此院。
锦瑟冲柳嬷嬷安抚一笑,这才瞧向站在院中的两位气质平分秋色的翩翩俊公子。
她率先凝眸瞧向杨松之,他那冷峻的五官入眼,前世闭眸间那一晃闪过的带着震动和惋惜神情的男子面庞便也跟着浮现在了脑中,和前世比此刻的杨松之尚显稚嫩,身上少了些沉稳冷峻之气,却多些大男孩的英朗之态。
前世她也算有助于镇国公府,杨松之许会瞧在此情分之上,允柳嬷嬷和蒹葭为她收尸吧,如此看来她倒也不算死的太过凄凉。
如是想着,锦瑟眸中闪过一抹自嘲的讥诮,这才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见过镇国公世子。”
将才赵嬷嬷已向杨松之禀过柳嬷嬷前来送花一事,此刻见柳嬷嬷迎上,杨松之自已知晓锦瑟身份,闻言便抬手道:“姚小姐客气,还未当面谢过小姐送花之恩,又劳小姐记挂,沐寒而来,实在有愧。”
锦瑟闻杨松之言语客气,自知是那一盆素心兰之功,含笑起身,清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用世子亲自谢过。小女幼时曾和郡主有数面之缘,心中委实难安,冒昧前来世子莫嫌小女添乱便好。”她言罢,微微转身,素手轻抬,身后跟着的白芷便将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呈给了她。
锦瑟接过,这才又瞧向杨松之道:“郡主产后难免失血,小女这里却恰好有一株田七,思虑之下便送了过来,还望世子莫怪小女唐突。”
杨松之虽对药材知之甚少,可也知道,这田七又名血参,是补血第一良药,十分珍贵,在大锦更是有“金不换”之俗称。
他眸光一亮,尚未答话,身后平川已惊喜地道:“田七?爷,奴才遍寻江州几大药铺都未买到这田七呢,姚小姐这一株田七,当真是救命的及时雨。”
杨松之自小在军营长大,身边几个小厮也都是常年跟随他在军营厮混惯了的,故而他并不将几人当奴才,也从不用大户人家主子说话,奴才未经询问不能插话之类的规矩去拘束他们。
此刻听闻平川的话,杨松之眉宇间闪过感激,令赵嬷嬷上前接了锦瑟手中檀木盒,那盒子打开,却见里头的金黄锦缎上躺着一株块根极大的田七。这田七外表呈现灰褐色,断面灰绿,在晨光下质地坚硬肥实,当真称得上是有铜皮铁骨之状的上上品田七。
“好一株稀世田七,有此救命良药,郡主必会无碍,书寒可无需多忧了。”身旁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却是萧韫目触那田七禁不住含笑赞了一声。
萧韫是何等身份,萧家数百年的望族名门,什么稀世药材没有见过,能得他如此称赞,便可见手中药材之珍贵了。
杨松之虽不识药材,有了萧韫这一赞,又听他语气较之方才轻松一些,当即便心中大定。可也知如这般救命的药材得之都是珍之慎之地藏着供自家急救之用,万金难换,此刻得姚家小姐如此厚赠,却是要欠下救命的恩情了。
只这药若真能急救姐姐一命,姚家小姐便是要他性命也是无妨,他忙再次郑重地冲锦瑟弯腰作揖,谢道:“姚小姐今日大义,在下记下了。”
锦瑟错身避过,感受到一旁萧韫探究的目光,这才眸光流转瞧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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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三章]
“这是怎的了,四少爷怎还落泪了,可是哪个作死的奴才奴大欺主惹了您,四少爷且和老奴说说,老奴去禀了老太太,老太太是定然会给四少爷做主的!”
姚文敏闻言狐疑地瞧了两眼满脸关切和热情的王嬷嬷,却也不敢信她,又生恐她将自己方才的话传给了吴氏,便也不敢在此久留,错身便欲往外走。
王嬷嬷却是拦住了他,见姚文敏当即便露出了狰狞和提防之色,便笑着道:“四少爷如今两眼通红,这再闯出去,叫人看见,少不得要传出些混账话来,四少爷快整整仪容吧。”
她说着却是从怀中摸出一面小镜子和手帕来递给了姚文敏,姚文敏定睛瞧了王嬷嬷一眼,见她一脸善意,这才接过东西背过身匆匆整了下。
收拾齐整,却也不再急着往外走,又在之前坐的石头上坐下,看着王嬷嬷,王嬷嬷便笑着道:“可是夫人又说教四少爷了?说起来夫人对四少爷也是一片拳拳爱护之意,做父母的难免会望子成龙,严苛一些也是在所难免,四少爷既明白夫人的苦心又何必如此?平日四少爷对夫人恭恭敬敬,老奴瞧着比大少爷,二少爷都要至孝,夫人自也明白四少爷的一片襦慕之心。将来这姚家的偌大家业自然都是大少爷的,二少爷和大少爷一母同胞,也是嫡出,大少爷自不会亏待了亲兄弟,四少爷孝敬嫡母,两位兄长便只瞧在这份上也会多照看四少爷几分呢。”
王嬷嬷虽是这般说着,可那语气和神情却浑不似这般,姚文敏瞧着她蹙眉道:“嬷嬷何意?还请嬷嬷将话讲的明白些,若嬷嬷能给我指一条明路,我定感念嬷嬷一辈子!”
姚文敏刚出生生母就没了,身旁从嬷嬷到小厮全是吴氏安排的,在这大宅院中全靠他的悟性活到现在,却是从未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贴心话的,今儿也是太需要有人开解,王嬷嬷又表现的情真意切,登时姚文敏就忍不住了。
王嬷嬷见他上钩,笑的更是亲和,复又叹息一声,道:“这些话原也不该老奴多嘴,可老奴实是看四少爷和我们小少爷要好,又常常照顾我们少爷,又念着四少爷和我们姑娘、少爷一样的身世凄凉,这才少不得要说上两句。四少爷如此孝敬嫡母,固然是至孝,可也总得为自己的将来多做打算啊。夫人已有两位嫡子,而四少爷却是庶出,这嫡庶向来是不两立的啊,姚府就这么一块大饼子,分给四少爷的多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便得少得,夫人又岂能不为亲子多打算两分?若然夫人是个宽厚大方的倒还罢了,四少爷如此,总不会亏了您,可……哎,说到底四少爷如今走的这条路怕是难通啊。”
姚文敏闻言只觉王嬷嬷这话真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先几年他就是想着要讨好吴氏好获得她的信任,从而得到生存空间,可经过这两年他发现不论他如何表现,吴氏对他都只是表面情分,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半点实质性的好处。是啊,嫡庶本便不两立,这可真是他犯了傻了。
他想着便一个情急拉了王嬷嬷的手,道:“嬷嬷教我,嬷嬷定要可怜我,为我指条明路啊。”
王嬷嬷安抚地拍着姚文敏的手,却是叹道:“老奴没多大本事,却也听过几出戏文,有一出叫《鲁王认母》的戏,不知四少爷可听过?”
姚文敏闻言若有所思,道:“听是听过,这戏和嬷嬷为我寻的明路有关?”
王嬷嬷却只一笑,再不多言,只拍了拍姚文敏的手,起了身,道:“老奴本有差事在身,便不陪着四少爷唠嗑了,一会子叫人瞧见也会给四少爷惹出麻烦来,老奴这便先告退了。”
姚文敏一急,欲拦,王嬷嬷却是笑着摆手出了假山,姚文敏见她远去这才蹙眉思索了起来。
那出《鲁王认母》的戏,却讲的是鲁国的王子情因自幼失去生母,不被鲁王所喜,便被王后使计送到了敌国姜国为质,然他不干认命,几经筹谋认了当时鲁王最宠爱的玉阳夫人为母,这玉阳夫人虽宠冠六宫,只无奈竟患有不足之症,无法生养自己的亲自。她得王子情为子,自一心为他筹谋,经玉阳夫人再三劝说鲁王,鲁王终将王子情接回鲁国,王子情愈发对玉阳夫人恭顺有礼,其和玉阳夫人护为依持,最后在众王子中脱颖而出,鲁王突然中毒而死,王子情终继承了鲁王之位。
王子情能改天换命,靠的不过是玉阳夫人,若非他依附不能有孕,注定无子,偏又极为得宠的玉阳夫人,便不会有后来的大功告成……
姚文敏想着猝然将双眸一睁,随即已是明白了自己的出路在那里,缓缓露出了笑意来。
而此刻姚锦玉已和谢少文一同到了锦绣堂,贺嬷嬷方才一路试着劝说姚锦玉,只无奈姚锦玉这会子兴致极高,竟是完全不听劝,当着谢少文的面儿,贺嬷嬷也不好将话点的太明白。
眼见已不可能劝服大姑娘,贺嬷嬷便寻了打头报信儿的由头,快步先到了锦绣堂,进了屋她冲吴氏低语几句,吴氏当即就变了面色,眼见那边郭氏正和万氏说着话,便悄然起了身欲往外去先一步拦住姚锦玉。
可她刚起身,才走两步,右手便被人一把抓住,吴氏一个没忍住满目厉色地回头,却正迎上小郭氏盈盈含笑的眸子,“呀,大嫂这是怎的了?”
小郭氏这一腔可不小,当即便有不少夫人小姐瞧了过来,吴氏不及收回神情,那边小郭氏开口的一瞬间却是敛却了眸中笑意,转为一脸的惊慌担忧,右手狠心地在大腿上一拧,那双眸子便泪汪汪了起来,端的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样儿。
吴氏瞧的那个气堵,狰狞的神情便越发难以转换,就那么五官扭曲地被众人看了个正着。锦瑟活了两世,才有幸瞧见这般景致,低垂的眸子滑过一丝轻寒的讥诮转瞬瞧向小郭氏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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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四章]
吴氏一向注重名声,前世时她便苦心孤诣地经营着自己贤惠慈善的美名,费尽心机地营造着姚锦玉敦厚端方的淑媛形象,可她岂不知这名声本就是双刃剑,重视名声会成为她最大的弱点。
小郭氏不注重这些,不介意当众揭开姚府妯娌不合的真相,更不介意叫众人知道她欲抢吴氏的权。她就这般步步紧逼,吴氏小心翼翼、顾忌良多,却反倒被逼的狼狈不堪,捉襟见肘。
前世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总念着当年祖父和父亲的盛名,明明是女子却非要执着诗书学问,反而忽视了本该在意的一切……
“大嫂……”
那边传来小郭氏委委屈屈的声音,郭氏见吴氏面色狰狞,又感屋中气氛凝滞,暗恨平日最沉稳的大媳妇今日怎频频出状况,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有意要毁自己的大寿!只面上却微慌地,关切地冲身后雅菊道:“大夫人是不是不舒服?快,快去扶着大夫人!”
吴氏这会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便借了郭氏的话福了福身道:“媳妇偶感不适,本想悄悄退出去……”
郭氏尚未言语,小郭氏已亲热地扶了吴氏,道:“嫂子不舒服怎不早说,既不舒服便不好再出去,若着了寒气更是不好。我扶嫂子到后头稍稍歇息会儿吧?”
吴氏气的双手紧握,正欲再言,门帘被打起,严嬷嬷打头进来已是禀道:“老太太,大姑娘和武安侯世子一道来给您拜寿了。”
吴氏闻言一个腿软,险些没站稳,身子前后晃了两下才被雅菊扶住。屋中的气氛便更加死寂了,连老太太和万氏这样久经后宅锤炼,早练就一副面具的老油条都禁不住变了神色。
这里的众人是都知晓的,那武安侯世子可是和姚府四姑娘订了亲的,如今怎却和大姑娘一道前来,这且不说,大姑娘本该早早在此,而如今迟迟不到不说,好容易来了竟是和个外男一起,这不得不叫她们多想。
再想到方才吴氏对大姑娘不在的解释,那理由便显得有些蹩脚了。这里谁也不是傻子,当即便有人没有忍住发出两声讥嘲。
片刻后不少人都将目光瞧向了锦瑟,却见锦瑟安宁地坐在那里,神情一如方才恬静而安然,似感受到了众人目光,她抬起浓密的睫羽,一双水润清澈的眸子含着笑意微微一荡,虽是没有瞧任何人,却叫人觉着她在看所有人般,最后她目光凝滞缓缓起身冲郭氏福了福,道:“老太太是否叫人支了屏风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郭氏才算回过神来,忙笑着吩咐了身后丫鬟。十二扇的粉翠蓝杏四色绣四季斑斓花鸟鱼虫檀木屏风被支起,姑娘们移了步,老太太才叫了身边郭嬷嬷亲自出去迎了谢少文进来。
锦瑟和众位姑娘一并坐在屏风后,却分明感受到了这边异样的气氛,不少姑娘都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屏风那头,好奇、焦急者甚众。谢少文尚未进来,锦瑟便听右边有小小的低语声。
“听闻武安侯世子是京城久负盛名的六美男之一呢,不知此言真假,吴姐姐去过京城,可曾见过……”
锦瑟余光望去,这说话的却是一个穿粉衫的姑娘,她瞧着不过六岁模样,众姑娘自当是童言童语,未曾低看她。倒是不少姑娘因这话翘首以盼面露好奇,两耳却都竖起去仔细听那吴姑娘的答声。
“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云妹妹岂不知圣人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故事?妹妹这般小就以貌取人可不好,来日姐姐变丑了,云妹妹岂不是要嫌弃我了?”
这是一个极清雅动听的声音,语速缓慢,给人一种从容温婉之感。姑娘们听她绕开了话题,不免有些失望,一些又瞪大眼睛去瞧那门口处,一些却心下嗤之以鼻,只觉这武安侯世子和姚家大姑娘出双入对,便是容颜再俊美,花心风流便要落了下乘。
而锦瑟闻言却不由扭头去瞧,却见说话的姑娘穿着墨蓝色玄色丝绣八团花的对襟褙子,下套石青色白玉兰花缎面马面裙,头上竟和自己一般梳了个不起眼的双螺髻,簪了一支镶蜜蜡水滴赤金步摇,水滴乃红宝石打造,虽不及万氏那一头红宝石显眼,但也流光溢彩,为她一身暗淡的衣裳添了不少光彩,倒不显得失礼了。
眼见这姑娘面容清丽,气质端庄,墨色衣裳非但没压下她的光彩,反倒衬得肌肤格外莹白,气质也格外沉稳,锦瑟不觉微微扬眸。这姑娘却正是县丞吴家的嫡长女吴紫萝,也是前世在江州时自己知晓姓名的少数几个闺秀中的一个。
瞧着她,锦瑟便不觉又想起了出府时在后门处遇到的完颜宗泽来,这位北燕二皇子殿下,已受封亲王,封号武英,只他一向都在大锦的京都凤京,怎突然出现在这江州地界?寻美而来吗,看来这位嚣张霸道的古今第一质子爷果如传言是个好色之徒。
锦瑟想着分明感觉四周气氛一变,甚至清晰地听到几声抽气声,她目光闪过讥诮,眼波流转果然是屏风那边已出现了谢少文玉树临风的身影。而他的身侧,那一抹明艳的红影可不正是她的好姐姐姚锦玉吗。
虽是前头挡着屏风,但屏风却是极为透光的乾州贡品纱做成,故而已足够姑娘们将站在不远处谢少文的五官面貌瞧个清楚。谢少文本便英俊,气质出众,如此隔着屏风更是添了几分朦胧美感,令他俊逸的身影越发耀眼了。
他从容地给郭氏作揖拜寿,声音温雅动听,举止优雅有度,端的是翩翩风采。加之此次来给老太太贺寿的多是比姚府门第还要底的人家,谢少文这样的身份,对姑娘们来说那是太高贵了。
锦瑟当即便感四下流动着波涛汹涌的暗流,有些姑娘目光半响还留恋在那抹身影上,香腮绯红,有些记恨地瞪着站在谢少文身旁一脸娇俏笑意的姚锦玉,更有一些已将目光转向了她,其中神情自是艳羡、嫉妒加之同情、怜悯。
对那些艳羡,嫉妒,锦瑟不以为然,而同情和怜悯却叫她心下欢喜。她们之所以同情她,不过是在可怜她,未婚夫君竟和姐姐出双入对,岂不知她们越是这般想,锦瑟却越是高兴开怀。
锦瑟敛眸端坐,唇角含笑,对众女的目光视而不见,便仿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光影透过屏风朦胧地镀在她净白如瓷的面颊上,给她浓密的睫羽飘落了两扇金翅,那眸底的虹影纤丝不动,愈发衬得她神情静淡而温雅,透着天生的高贵和从容,令那张尤显青涩稚气的面容瞬间散发出一股叫人不可逼视的美丽来。
瞧着这样的锦瑟,再想着她祖父、父亲的盛名,众女本轻视的心却不自觉有了变化,纷纷移开了目光,而此刻外头却也正好响起了姚锦玉的声音。
“孙女给老太太拜寿,孙女恭祝祖母日日绕膝戏子孙,笑颜常开怀,瑶池春不老。”
姚锦玉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带笑,说话间磕了个头便笑意盈盈地瞧着上头端坐的郭氏,娇俏讨喜的模样甚是灵动。只众女瞧着她,却大多露出了不屑之态。
再瞧向锦瑟,一个安宁恬淡,一个哗众取宠;一个知礼沉敛、从容有度,一个厚颜取巧,自以为是,不过片刻,高低贵贱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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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章]
姚锦玉和谢少文一道进来,这本便叫众人浮想联翩了,偏姚锦玉这会子还沉淀在自我营造的美好意境中,只觉虚荣心得到了空前满足,想着锦瑟此刻定然在屏风后咬碎了一口牙齿,她心中的得意便更难以抑制了。
她虽也感觉到了屋中气氛不太对,但却只当众人是被谢少文的气度风采给惊住了,毕竟这一屋子的人中,她身侧站着的翩翩公子不仅容貌出类拔萃,身份更是高不可攀。
郭氏听完姚锦玉贺寿的话,这才又扯开了笑容,冲众人道:“瞧着丫头嘴巧的,惯会哄我老太婆开心了,快起来,快起来。”
似为了掩盖方才的所思所想和怪异气氛,夫人们无不纷纷笑着表态,连声附和着老太太的话。要知道今日作客姚府,姚府的颜面客人们总是要顾着点的,夫人们心中愈是不屑姚锦玉的所作所为,面上便称赞的愈是夸张。
姚锦玉只当众人是真心赞她,又想着谢少文就在身边,当即面上就是一红,一脸娇羞小媳妇模样。小郭氏站在郭氏身后,瞧着姚锦玉那扭捏作态的模样,微嘲地瞥了眼吴氏。
吴氏这会子已面色惨白,眼瞧着姚锦玉竟还执迷不悟,起了身依旧亭亭地站在谢少文旁边,浑然不知已闯了大祸,她太阳|岤上两根青筋便鼓鼓跳了起来。
吴氏只恨那日不该对女儿嘴快,和她说起武安侯府和谢少文的事来,如今她们母女接连闹下笑话,偏又是第一回见武安侯夫人,只怕这坏印象是很难掰过来了。
她心中焦急不已,面上却已笑了起来,冲众人道:“这孩子面皮薄,夫人们可千万莫再夸她了,瞧她这会子都羞得犯了痴了。”复又忙冲姚锦玉招手道,“还不快到后头去帮娘招呼姑娘们,傻站着做什么。”
姚锦玉对上吴氏的目光,只觉平日慈爱非常的母亲,此刻眼睛中竟满是厉色和责备,她登时怔住,一时间弄不明白母亲何以如此。但吴氏的手段和心机她却是知晓的,她历来也极为信赖吴氏,故而愣过之后便忙福了福身,道:“是。”
只她脚步尚未动,便闻小郭氏凑趣儿地笑着道:“大姑娘是不是忘了给老太太奉上寿礼了?老太太平日最疼爱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