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第21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roushuwu3
惹了更大的篓子,我也会给她担着。再说今日之事,宁馨一点错都没有。请恕小侄冒昧,伯母对宁馨,实在管得太严了些。”简飞扬听见贺宁馨今日所行之事,想起当日简家就是多亏了贺思平的仗义执言,才免了抄家灭族之祸,不由对贺宁馨更增好感。
许夫人还未曾接话,贺思平已经抚掌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贤婿深得吾心啊”居然就改口叫了“贤婿”。
许夫人见贺思平有些忘形了,过来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嗔道:“飞扬在这里,你就不要为老不修了。”又对简飞扬有些歉意地道:“ 你伯父就是这个性子。”
简飞扬嘴角微微上翘,对许夫人和贺思平躬身先行了一礼,才收了笑容正色道:“伯父、伯母,当日若不是伯父在金殿之上不顾个人安危,为吾父吾族仗义执言,飞扬早已经是黄泉冤魂。别说如今的官位亨通,就连坟头,估计都找不到。而宁馨今日所为,正是伯父言传身教得好。——小侄能得宁馨为妻,实是三生有幸。伯母还是不要给宁馨禁足了。”
贺思平连连点头,一点都不客气,道:“你若能娶到我女儿,确实是三生有幸”又高高兴兴地对简飞扬道:“放心,不会禁足的。到时候,让她跟你一起去安郡王府上的花会”
许夫人本来微笑着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听了简飞扬的话,许夫人的微笑却渐渐褪了下去。
“飞扬,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省得你家里人担心。”许夫人淡淡地道。
简飞扬没有见到贺宁馨,到底有些不甘心,遂试探地问道:“既如此,小侄可否明日再过来探望宁馨?”
许夫人想了想,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明若是无事,就过来坐坐。”
简飞扬笑着拱手谢过,告别出去了。
贺思平携着简飞扬的手,一路送他到二门上,又叮嘱道:“过几日,是你伯母的生辰。你要是有空,也过来坐坐,一起吃顿饭吧。”许夫人的生辰是二月底,不过不是整寿。贺思平又是出了名的清廉,自然不会借着夫人生辰的名义四处收礼敛财,只打算家里的亲戚和几处亲近的朋友在一起吃吃饭就是了。
简飞扬自两年多前带着简家回返京城,安顿好一家大小,马上拜访了贺家,敲定好亲事。后来听说贺宁馨“病”了,更是同意将婚事推迟,又特意去大觉寺给贺宁馨点了长明灯,以示诚心。
因为前两年贺宁馨拧着性子不想嫁,贺思平和许夫人对简飞扬一直有些歉疚之心。幸亏贺宁馨落了一次水,倒是想明白过来了,贺思平当然大大松了一口气,也不介意让简飞扬多来贺家几次。
简飞扬听说是许夫人的寿辰,忙道:“一定来。”又问贺思平道:“可否让家母一起过来给伯母贺寿?”
简飞扬的爹简士弘十几年前在金殿撞柱而死,简飞扬的娘据说就一病不起,多年来在乡间更是深居简出。再说就算当年老镇国公简士弘活着的时候,简老夫人都很少出来应酬。京城的高门大户,还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样子。
简飞扬主动说起自己的娘亲,贺思平当然求之不得。他和夫人一直很想见一见简飞扬的娘亲,看看自己女儿未来的婆母到底如何。只是简老夫人一向不见外客,年节时分只让管家婆子过来送礼,并没有亲自上门过。贺家又是女家,不好上赶着主动去镇国公府。因此两家的长辈,自老镇国公简士弘身死之后,还没有见过面。
简家回京之后,简飞扬同贺宁馨的文定之礼,都是简飞扬亲自操持的。从换庚贴,到过大礼,一应总总,不假他人之手。
许夫人晓得简飞扬这十几年历练出来了,已经是简家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虽然简老夫人一直避而不见,让许夫人有些懊恼,只是简飞扬实在够诚恳,也能主事,许夫人也就暂时放下了。
“如果老夫人有空,过来坐坐,喝杯茶,吃顿饭也是好的。”贺思平满口应承。
简飞扬笑了一下,也是时候让娘到贺家来走一趟了。
简飞扬走后,贺家二门上看门的一个婆子立刻闪身去了二太太李氏的院子。
“什么?大老爷邀了国公爷和简老夫人来大夫人的寿筵?”李氏唰地一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
这一阵子,贺宁馨自从落水醒来之后,越来越远离李氏。别说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现在就算是想跟她好好说句话,她都爱搭不理的,十分敷衍。——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谋划就更难成功了。
李氏下了决心: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早些解决掉贺宁馨这个绊脚石。
思来想去,李氏连夜让人给聂家送信,嘱咐聂维明日再来贺家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贺家的二太太李氏去厨房安排了早饭,便去了自己女儿贺宁羽的屋里。
贺宁羽自从昨天见了表哥之后,一直闷闷地,斜倚在卧房南面靠墙的暖炕上,看着窗外的歪脖柳树发呆。
此时还是乍暖还寒的初春天气,柳树上连芽苞都没有,光秃秃的,甚是难看。
李氏进屋来,看见女儿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也坐到暖炕上,低声安慰了几句,便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香枝磨磨蹭蹭地不想走,一步三回头地往二太太和二姑娘那里看过去,却无人理会她,只好甩了门帘出去,呆呆地站在外屋想心事。
李氏虽然没有回头,可是眼角的余光早看清了香枝的举动,只在心里不断冷笑。
等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李氏才低声问贺宁羽:“你最近是怎么啦?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贺宁羽低垂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了李氏一眼。见李氏脸上很是担心的样子,贺宁羽吞吞吐吐地道:“我没事。就是昨儿表哥来了,说姨妈又瘦了许多,我很担心他们……”说完,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脸倔强的样子。
李氏心里一沉,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心头的怒气,对贺宁羽耐心地劝道:“羽儿,你心地良善,能为别人着想,自然是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凡事要量力而行。若是没那么大头,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
贺宁羽抬起头,看着李氏的眼睛道:“姨妈家不是外人。从小姨妈就喜欢我……”
李氏厉声打断她的话,道:“喜欢你又怎样?难道喜欢能当饭吃,当衣裳穿,当首饰戴?”
贺宁羽翻了翻白眼,极为鄙夷的样子,道:“你就知道吃饭穿衣图享受。如今我们吃穿不愁,做什么一直要看大房的脸色?——你在大堂姐那里,这些年搜刮的也够了。别当我不知道,你不疼自己亲生的女儿,把那个糊涂虫当个宝,不就是看在她有银子的份上?”
贺宁羽的话如一把刀一样插入李氏的心口。
李氏实在掌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又不敢放声大哭,只好拿了帕子捂了嘴,将哭声都盖在帕子里。
贺宁羽见自己把娘说哭了,也慌了神,急忙给李氏跪下了,着急地劝道:“娘……娘……都是我不好……乱说话,惹娘伤心了……”说着,贺宁羽也哭了出来。
是 由】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落花 中
二太太李氏同贺宁羽抱头痛哭一场,才都觉得好受些。两个人在屋里,也没有叫人进来服侍,去净房舀了盆冷水,重新匀面整妆。
贺宁羽赶紧把从大堂姐贺宁馨那里弄来的玫瑰胭脂膏子拿出来,给李氏两颊上了点胭脂。李氏略显苍白的脸上立刻红润鲜活起来。
李氏照了照镜子,看见韶华不再,也心生感慨,对贺宁羽推心置腹地道羽儿,你娘为要千方百计笼络住你大堂姐贺宁馨?”
贺宁羽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李氏和贺宁羽并肩坐在暖炕上,伸手揽了贺宁羽在怀里,低声对她道你大伯娘是个精明人。贺家这般家财,一多半都被她搬回娘家,做了的私房。你奶奶是个糊涂的,只念着你大伯娘的好,并不敢拿出婆母的款来说她几句,只让你大伯娘一手遮天。”
“你爹又没有个进项,你母亲我也没有嫁妆。我们这个家,如今哪里是靠着大房?——我们是靠着你大伯娘呢。你大伯娘就是精明太过了,老天才给她一个傻女儿。我不笼络着她,你哪里来这些织锦缎的衣裳穿?还有这些赤金点翠的簪子戴?”
贺宁羽伸手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看了又看,到底舍不得扔,又慢慢插了。
李氏帮她把簪子在发髻上寻了个好位置,端端正正插好,又道娘你的心思,可是你到底年轻,不世事艰难。我们做女子的,本来就命苦。若是娘家无权无势,又没有银子,日子实在不好过。你外祖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你的几个姨妈,个个生得如花似玉,比你大伯娘不知好看多少倍,可是就因为你外祖家家底薄,到几个姑娘出嫁的时候,都没有嫁妆,也没有嫁到好人家。你聂姨妈当日算是嫁得最好的,若是你姨父没有早死,我把你给了你姨妈家做,也不是不行。可是如今你聂姨妈家没了顶梁柱,你表哥又是个不成器的,这样的人家,是万万嫁不得的。”
贺宁羽听见的娘说,聂姨妈家不是好人家,嫁不得,不由瘪瘪嘴,不甘心地道我可是听见娘经常跟大堂姐说聂表哥家多好多好,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婆家。”
李氏见贺宁羽到底还是天真不知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聂姨妈家对你大堂姐来说,当然是好婆家。你大堂姐跟你不同,大房家底厚实,就算是你大伯娘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就够你聂姨妈家吃一辈子了。有嫁妆的姑娘,无论嫁到哪一家都不会吃苦。”
又怜惜地摸了摸贺宁羽的头,李氏继续说道可是你不一样。你爹至今没有功名,人又老实,我们家,也没有像样的嫁妆给你。你若是嫁到你聂姨妈家,就只有一家大小饿死的份儿。你是我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女儿,会让你去吃这种苦?——还是镇国公府那样的勋贵人家适合你。”
贺宁羽一想起简飞扬的样子,就觉得害怕,嘟哝着嘴道我还是觉得表哥好……”
李氏拿手指头用力点了贺宁羽的额头一下,嗔怪道就你表哥。你不想想,跟了你表哥的话,你以后每天都只能粗茶淡饭,布衣素裙。还要操持家务,甚至说不定还要你日夜做活,养家活口。你说,你做得来吗不跳字。
拉了拉贺宁羽的织锦缎短襦和青羔皮八幅湘裙,李氏接着道你再也穿不起这样的衣裙。你的首饰,可能都要进当铺,补贴家用。——这样的日子,你真的能过一辈子?”
一席话把贺宁羽说得怔怔地。
“你大堂姐在家娇养,以后出了阁,也是一品国公。从此以后,她就成了天上的云,你便成了地底的泥。同是贺家的嫡女,她生得样貌不如,性情不如你,聪慧不如你,不过是有几分狗屎运,你就甘心被你大堂姐一辈子比下去?——不仅你被她比下去,就连你的孩子、孙子,也会世世代代被她比下去?”李氏见贺宁羽有些松动的样子,索性再加了一把柴。
贺宁羽终于有些招架不住,怯生生地看向李氏问道不会这么惨吧?无不少字”
李氏不想贺宁羽继续执迷不悟。她这辈子穷怕了,一定不能让女儿步的后尘,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
“更惨的我还没有说呢,想不想听?——想听我再说仔细些。”李氏笑着道。
贺宁羽勉强咧嘴笑了一下,没有再,低头想着心事。
李氏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娘是为了你好,绝对不会害你的。照娘的话去做,过了今日,你一辈子的富贵荣华指日可待。而且你表哥家,也可以过上好日子。——这样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事,到哪里寻去?”
贺宁羽咬着唇寻思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那我再试试。娘说吧,让我做?”
李氏眉开眼笑地俯身,在贺宁羽耳边交待了一篇话。
贺宁羽一边听,一边点头,又有些脸红,问道国公爷会信吗不跳字。
李氏胸有成竹地道我跟你聂表哥带信了。这一次,只要国公爷亲眼见到,必会死心。你大伯父也没脸再把女儿嫁给他。”
贺宁羽偏头想了想,道若是国公爷一怒之下,直接退了亲办?”
李氏拿帕子捂着嘴咯咯地笑了,道真是小孩子,尽说些胡话。——这简家,欠了我们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国公爷肯定会娶贺家的姑娘。到时候,贺家可嫁的嫡女,就只有你一个。我再让你爹去求求你大伯父,肯定成的。再说,你比贺宁馨不漂亮多少倍,国公爷也不是瞎子,肯定会顺水推舟的。”
贺宁羽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不会这样顺畅,可是又想不出反驳娘亲的话。她本就有些耳根软,被劝了几次之后,便应了。又叫了香枝进来,让李氏单独跟香枝。
贺宁羽去了净房梳洗打扮,不顾春寒陡峭,特意将青羔皮裙脱下,换上轻薄的罗纹雀上枝头马面春裙。
辰时中(早上八点),依了李氏昨晚的嘱咐,是聂维应该的时辰。可是等到辰时末了,依然不见他的人影。
李氏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派了一个婆子去聂家寻聂维。那婆子复命,说表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家里不见人影。
李氏万般算计,就没想过聂维还是不配合,一时急得上火。
香枝也极为紧张。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在此一举了。看见李氏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又不好对别人说起来,香枝咬咬牙,上前一步道太太,奴婢有个法子。”
李氏回头看见香枝,右面的眉毛轻轻跳了跳,“说。”
香枝忙走,俯身往李氏耳旁,轻轻道上次大姑娘依约去了后花园的池塘边,奴婢有法子,让大姑娘再去一次……”
李氏上下打量了香枝一下,挑着眉毛问就算她去了,没人办?——你还能拦着不让她?”
香枝笑了笑,道奴婢没法拦着,可是老天会拦着也说不定。”
李氏见香枝胸有成竹的样子,想了又想,终于下了决心,道你想法子把大姑娘领到后花园的池塘那里,后面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人带到了,你立刻就走,切不可让人看见你和大姑娘在一起。”
香枝眼神闪烁,屈膝行礼,应了声“是”。
过了不多会儿,李氏在二门上安插的一个婆子送信,说国公爷来了,先去了许的院子,然后去了随云亭,等着大姑娘呢。
李氏赶紧去了贺宁羽的屋子,让她速速去随云亭,先拦着国公爷说一会儿话。等香枝报信,再带着国公爷一起去后花园的池塘边看好戏。
贺宁羽鼓足勇气,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往随云亭那边去了。
简飞扬一个人背对着大路,站在随云亭上,眼望着亭前的花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巍峨的背影渊停岳峙,很是沉稳可靠的样子。
贺宁羽看着简飞扬的背影,想起简家的世代勋贵,一时迷了心窍,让丫鬟婆子等在远处,一个人往亭子里走去。
“国公爷,我不会来了。”贺宁羽一脸忐忑地走上随云亭的台阶,对站在亭子里,正背对着她的镇国公简飞扬柔声道。
简飞扬回身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亭子前面的花圃,沉声道你走吧。我等得不是你。”
贺宁羽尴尬地停在随云亭的台阶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国公爷您不,我这会儿正忙着呢。”贺宁羽想起刚才娘说的话,又犹犹豫豫地说道。
见简飞扬还是无动于衷,背对着她,连转过身看她一眼都不曾,贺宁羽有些不甘心,便又追问道国公爷当真不想我那在忙?”
简飞扬嗤笑一声,看着对面的花圃朗声道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贺二就算不是君子,也不要做小人做得这样明目张胆好不好?”
贺宁羽的脸耍得一下红了,只好撇下脸,不管不顾地道国公爷您不,只要我聂表哥一来,我就……”
话音未落,简飞扬回身扬手,长剑出鞘,如闪电一样将一柄寒光似水的长剑架在贺宁羽的脖子边上。
“你再乱,败坏你的名声,休怪我剑下无情”简飞扬厉声呵斥道。
是 由】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落花 下
远处站着的丫鬟婆子看见国公爷突然将一柄剑横在二姑娘脖子上,由不得尖声惊叫起来。
贺宁羽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用剑指着脖子过。
简飞扬一吓之下,贺宁羽只觉得魂飞魄散,全身直打哆嗦。
简飞扬还想吓唬她几句,免得她继续四处散布谣言,对贺宁馨不利。只是鼻间突然传来一阵马蚤臭的味道,像是……
简飞扬迅速回腕收剑,离贺宁羽远了些。两眼漫不经心地往下一瞥,果然看见贺宁羽轻薄的罗纹裙子上,慢慢有水迹印出来。
随云亭对面小路的不远处,贺宁馨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匆匆赶来,正看见贺宁羽如泥塑木雕一样站在随云亭的台阶上,而简飞扬刚刚回剑入鞘,冷冷的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贺宁馨抬眼看去,见简飞扬长眉入鬓,眼眸极黑,鼻梁极挺,唇线分明,嘴角抿出一条浅浅的纹路。看人的时候,似乎一直要看到你心里去,却又与人隔着一股淡淡的疏离。略微朝他靠近一些,便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是一种从刀山血海里冲杀过来的煞气。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气势的。这种感觉,不是板了脸,竖了眼,就能装出来的。
这股气势,将台阶上站着的贺宁羽吓得瑟瑟发抖。
“香枝,你们小姐在这里呢,快扶了她回房去。春日里风大,你们小姐穿得又薄,小心冻病了。”贺宁馨指了指站在台阶上的贺宁羽,对一直陪着笑脸跟在他们身后的香枝说道。
香枝本是贺宁羽的大丫鬟,刚才却一个人去了贺宁馨的院子,说是有要事要禀报给大姑娘。
贺宁馨看不惯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儿,让她有话就说。她却一直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神神秘秘地让贺宁馨去后花园的池塘边,说她不去会后悔一辈子。并且暗示贺宁馨有把柄在她手上,若是不去,一切后果自负。
贺宁馨听见香枝暗示的“把柄”,在原来贺姑娘的记忆里寻了又寻,并未找到什么真正的“把柄”,不由对香枝的虚张声势更加鄙夷,也懒得再搭理香枝。她自己的大丫鬟扶风从夫人那里回来,说国公爷刚刚过来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夫人让大姑娘去送送国公爷,还道国公爷正在随云亭里等着她。
随云亭是贺家内院靠东面的一个亭子,正对着东南面的花圃。平日里那里人来人往,是个开阔的所在。未婚夫妇在那里见面,不欺暗室不避人,自然无人说闲话。
初春的天气还是寒冷彻骨,贺宁馨不想简飞扬在随云亭里久等,便不再理会香枝,自顾自地带了下人来到随云亭。
香枝现在才明白,大姑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往她只要露出丁点有关聂表少爷的风声,大姑娘就跟飞蛾扑火一样奔过来,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力气。如今她说得口干舌燥,大姑娘连眼角都不抬。眼下更是抬脚就去随云亭了,对后花园的池塘当作没事人一样。
那会儿怎么就没把你淹死——香枝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陪着笑跟在贺宁馨身后,一起来到随云亭。
看见自家二姑娘一幅呆样,站在随云亭的台阶上,香枝心里暗恨,忙挤上前来扶了贺宁羽的手,轻声道:“二姑娘,我们回去吧。”
贺宁羽惊怒交加,呆怔了半天,看见是香枝过来扶她,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二姑娘,您是怎么啦?可别吓唬奴婢?——可是国公爷对您……?”香枝咬咬牙,不甘心就这样铩羽而去。
香枝素来是个胸怀大志的丫鬟,从卖身为奴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想过要做一辈子奴婢。做大户人家的奴婢,只是她做人上人的踏脚石。她曾经想过勾搭大老爷贺思平,岂料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又转而盯着两位姑娘。
大姑娘的娘许夫人是个精明人,给自己的女儿挑丫鬟,像香枝这样不知根知底的,丝毫沾不上边。
二太太家底薄,挑丫鬟,没有许夫人那么多讲究。这香枝生得既漂亮,又伶俐,还会说话凑趣儿,又献上计策,让大姑娘贺宁馨看上了自己的外甥聂维。二太太便拿香枝当了心腹,把她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二姑娘做贴身大丫鬟。
自从镇国公简飞扬到贺府来过之后,香枝更是上了心,一心撺掇着贺宁羽去破坏贺宁馨的名声,好姐妹易嫁。而且她的小算盘,同贺二太太李氏不谋而合,所以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谁知贺宁馨自落水被救之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滑不溜手,跟条泥鳅似的,香枝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贺宁馨在旁听见香枝居然想栽到简飞扬身上,忙厉声喝止她道:“没规矩快扶你们姑娘回去若是再胡言乱语,给我把后廊上住的陈婆子马上叫过来,直接卖了算了。——这种就知道调三窝四的丫头,留在家里祸乱家宅吗不跳字。
香枝吓得一哆嗦,忙暂时收了要趁乱嫁祸简飞扬的心,拽了贺宁羽就往外走。
香枝扶着贺宁羽往回走的时候,跟着贺宁馨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拿手掩了鼻子,嘟哝道:“哪里来的这股味儿?”
一个眼尖的小丫鬟看见了贺宁羽身上的水迹,忍不住大叫道:“是二姑娘失禁了”
小孩子尿个床,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十六岁的大姑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尿湿了裙子,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贺宁羽新换的罗纹雀上枝头马面春裙十分轻薄窈窕,颜色又淡雅。被水一浸,湿纹十分明显。贺家的下人都看清了贺宁羽裙子上的水痕,还有那股藏也藏不住的马蚤臭味儿,都又想笑,又不敢在贺宁馨面前造次,个个忍得很辛苦。
贺宁馨不知出了何事,让贺宁羽居然失禁了,只是赶忙打圆场道:“胡说什么呢?赶快送二姑娘回去换衣裳,再煮碗浓浓的姜汤,发发汗就没事了。”又对香枝道:“你是二姑娘的大丫鬟,不跟在主子身边,让主子一个人来到后院受了惊吓,是你的失职。等送你们姑娘回了院子,你去许嬷嬷那里领罚。”贺府里面管教下人,是许夫人带来的陪房许嬷嬷的事儿。
香枝不敢犟嘴,急急忙忙扶了贺宁羽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里,贺宁羽换了裙子,缓过神来,大发脾气,把屋里的摆设扔了一地。
香枝忙哄她道:“二姑娘别急,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贺宁羽听了,只觉得一股熊熊怒火燃在心头,起身就冲着香枝的脸抽了她几个耳光,又拎着她的耳朵怒吼道:“你个烂了心肝烂肚肠的娼妇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个没脸的下溅东西,看中了人家国公爷,就打着我的幌子拼命往上凑你自个儿丢你的贱人也就罢了,如今把我也白白填陷进去”
贺宁羽越说越委屈。她心爱聂表哥,自己的亲娘二太太李氏却逼她让给贺宁馨。听了贱人香枝的调唆,自己的亲娘也让她去跟镇国公套近乎。还有这个贱人香枝,明明是她自个儿看上镇国公简飞扬,为了能傍上人家,不惜让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大家小姐贴了热面孔往人身上凑。
贺宁羽又不是傻子,她哪里看不出简飞扬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
起初也是她自己心志不坚,就算心爱聂表哥,但是也看上镇国公家世代富贵。其实她完全看不上镇国公这个人,简飞扬整个人在她眼里凶神恶煞一般,她看见就害怕。——这镇国公人称“活阎王”,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
贺宁羽越想越委屈,又拿了做针线活的皮尺过来,对着跪在地上的香枝劈头盖脸一顿抽。一边打,一边哭骂道:“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就被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给毁了,你说以后让我怎么做人?”
香枝听见贺宁羽一语道破她的私心,吓得魂飞魄散。
贺家规矩不是一般的严,香枝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勾引简飞扬。只能打着主子的招牌,推贺宁羽出去。只是暗地里不知多少次恨自己怎么不是贺宁馨的丫鬟,偏偏跟了贺家二房这些没能耐的主子。
不说贺二老爷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就说二太太,当年的嫁妆比自己这个做丫鬟的私房还少,不过是趁着以前贺宁馨糊里糊涂巴着她的时候,捞了些好处。现在贺宁馨回过味来,再不搭理他们二房,二房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
“二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奴婢可是一心为了二姑娘好啊。”香枝一边躲着二姑娘的抽打,一边委屈地叫道。
“好个屁”贺宁羽拿皮尺指着香枝,又冲着香枝的脸啐了一口,道:“你那点子私心,这屋里的人谁不知道?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被你这个贱人当枪使。——也罢,我这座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要去回了大伯娘,把你卖了去”
香枝哭得死去活来,不肯跟着贺宁羽出去。贺宁羽正在气头上,一个人兴冲冲地要出去找大伯母许夫人。在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听了婆子的禀报,赶过来的二太太李氏。
“你给我站住——你要出了这个院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李氏很是恼怒。女儿出了大丑,不知道在屋里反省,还要出去继续丢脸,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
是 由】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流水 上
贺宁羽见娘动了真怒,不敢再往外走,低头红了脸,跟李氏进了的屋子。
李氏来到贺宁羽的屋里,对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阴侧侧地道今儿的事,谁敢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又单把香枝拎了出来,道香枝,这件事就交给你看着。我若是在外听见有人说闲话,我只唯你是问。至于这屋里的人说了闲话被你听到,由香枝你全权处置。”李氏凌厉的凤眼在屋里的丫鬟婆子面上一一扫过,看得她们一个二个都低下了头。
香枝忙给李氏屈膝行礼,笑着应道太太放心,奴婢一定会盯着这屋里的人。二姑娘的脸面,就是我们奴婢的脸面。大家伙儿晓得轻重的。”说完这话,香枝又看向屋里神情各异的丫鬟婆子,微笑着道各位若是听见有人在外面嚼舌根,悄悄地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担保除了太太和二姑娘,没人会是谁说的。”
这却是要贺宁羽屋里的丫鬟婆子互相监督,鼓励人告黑状了。虽说心思阴狠,却是能起作用的法子。有了这一招,这些人担心被告黑状还来不及呢,有功夫去说三道四?
李氏见香枝轻而易举就把她嫁祸的意图转移了,在心底里又忌惮她三分。——这个丫鬟,大概是留不得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此时都警醒起来,看谁都像要去下小话的样子,不和之态已现。
香枝见略施小计,就将矛头转移了,心里也十分得意。又想了想,对二太太道今儿大姑娘带了一群丫鬟婆子,也是人多嘴杂的。太太可要了。”
李氏这才这事儿不仅仅是他们二房的人看见了,还有大姑娘那边的一群人,不由皱了眉头寻思起来,要如何封了贺宁馨身边人的嘴。
屋里的人一时心思各异,都安静下来。
外面的婆子回话的时候,还以为屋里没人,在外面连问了两声,李氏才命她进来。
原来是聂姨妈在外面寻到了聂维,押着他一起了。
李氏心情好了些,对屋里人道先下去吧。二姑娘今日受了惊,有些不适,让厨房的人把二姑娘今日的饭菜送到二姑娘的屋里来。”又叫了婆子去许那里告假,说二姑娘和李氏都不去正院吃晚饭了。
屋里的人出去了,李氏才带着贺宁羽一起出去,去李氏的院子里见聂姨妈和聂维去了。
李氏的院子比贺宁羽的院子大些,管得也严些,更好。
聂姨妈一见李氏带着贺宁羽进来,忙站了起来,嗫嚅道……”
李氏径直走到上首坐下,对聂姨妈和聂维摆了摆手,道你们也坐。今儿有空坐坐?平日里不是请都请不?”李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抬起头瞪了聂维一眼。
聂维苦笑,起身给李氏长揖在地,闷声道外甥一早出去寻活计,误了小姨的事,还望小姨责罚。”
李氏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低声呵斥道我还以为你多有志气,既是不以为然,就不要再啊”
聂维憋得脸上通红。他本不待的,是聂姨妈又哭又闹,硬拉着他的。他也如今他们家指着小姨吃饭,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不得不跟着赔罪。
聂姨妈见李氏发脾气,忙惶恐地跟着站起来,走到李氏身边,低眉耷眼地道,我你生气。维儿不听话,早该打他几下了。你别气,待我打他几下,给你出气。”说着,聂姨妈往聂维身上使劲拍打了几下。
聂维高大结实,聂姨妈这几下打,跟挠痒痒没两样。
李氏见了心里也烦,可是这母子俩,她也不能看着不管。仔细思量了一番,李氏觉得今儿得把话说清楚。若是聂维还是阳奉阴违,以后别再上门了。——他们等不起了。
“羽儿,你出去跟厨房的人说,让他们准备一桌客饭送。就说我们家来亲戚了,要好好招待。”李氏先把贺宁羽支使了出去,才好跟聂姨妈和聂维。
贺宁羽同情地看了聂维一眼,并不想出去,便对李氏道娘,让回春去跟厨房的人说一声不行?”回春是李氏的大丫鬟,此时正在门外等着。
李氏两眼一瞪,怒道你去跟回春说一声,然后你就回的院子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贺宁羽不敢再,给屋里的人屈膝行礼退下了。
等贺宁羽走了,李氏才将聂姨妈和聂维带到里间暖阁,吩咐了一篇话下来。
聂姨妈听了,踌躇了一会儿,有些担心地问道真的能行吗不跳字。
李氏柳眉倒竖,道我说行就行”又指着聂维,对聂姨妈道你只管给我看好你家这个小祖宗,让他好好依计行事就成”
聂维低着头,垂手站在一旁并不。
李氏看见他的样子,又连声数落道看看你的样子你有不愿意,不满足的?那贺宁馨哪一点配不上你?——只要娶了她,你们家银子也有了,面子也有了,你还能托着你的老丈人,寻一份体体面面的差事,可不比去赌坊做荷官好上百倍?”
聂维抬头就想反驳,聂姨妈忙挡在他身前,抢着道你放心,我一定看着维儿,这一次,一定能成”说,贺宁馨都是状元爷的嫡女,而且这状元爷如今还是二品大员。在聂姨妈心里,足以配得上他们聂家的门第。聂维的爹虽然死得早,可是聂家也是世代书香,聂老爷也是中过举的。
聂维只好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下来。
李氏松了口气,又端起茶杯来吹了吹杯口上冒出来的白气,对聂姨妈道,你坐。我们说会话。”又打量了聂维一眼,道你去寻宁风说吧。他这个时辰,一般都在书房里念书。”贺宁风是李氏的嫡长子,比贺宁羽大四岁,如今也有二十,还没有娶亲。李氏因为贺二老爷没有功名,儿女不好说亲,便督着大念书,非要他中个秀才,才给他议亲。
聂维拱手唱了个诺,出了李氏的院子。
此时贺宁羽正好去厨房那边,看见聂维从娘的院子里出来,便停住脚步,给聂维行礼道姨妈没有跟表哥一起出来?”
聂维看见是贺宁羽,脸上才有了些喜色,也忙还礼道了。我娘还在小姨屋里,小姨让我去外院的书房寻你哥哥去。”
贺宁羽眼神黯然,侧身让在路旁,道表哥快去吧。和二哥说,完了早些吃晚饭。”贺宁风在贺家排行第二,贺家大房还有个嫡长子贺宁启,是贺宁馨的嫡亲哥哥,今年二十六岁。贺宁启二十岁就中了举,只是后来连着考了两次,都没有中进士,也是一直在家里苦读。
聂维点点头,走过贺宁羽身边的时候,顺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有些微肿的双眼。聂维眉头皱了皱,低声问道你的眼睛啦?可是谁给你气受了?”
贺宁羽忍不住又哽咽起来,轻声回道左不过是那些事,问了又有用?”
聂维默然低头,手里握紧了拳头,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也该去看看你二哥。”说完便往二门上去了。
贺宁羽看着聂维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屋子收拾了收拾,披上小羊皮斗篷,对的另一个大丫鬟香草道快到饭时了,你跟我一起去外院寻二哥和聂表哥吃饭吧。”
跟着贺宁羽出门的差事,一向是香枝的。贺宁羽今日却不想见到香枝,故意晾着她,只带着香草和一个老嬷嬷,去了外院书房。
聂维在贺宁风的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他跟贺宁风其实并无甚可谈。贺宁风没说两句话,便去了里间温书,聂维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外间想心事。
贺宁羽进来的时候,看见聂维一个人坐在那里,还以为贺宁风不在,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二哥去哪里了?”
贺宁风在里间听见贺宁羽的声音,懒洋洋地答了一声,“我在这里。”
贺宁羽抿嘴笑了一下,对聂维道到饭时了,表哥和二哥一起去吃饭吧。”
贺宁风在里间扬声道你们先去,我把这篇文章做完了就走。”
贺宁羽应了一声,跟着聂维一起出了书房,往内院行去。
两人在前面走着,香草和老嬷嬷落在后面一丈远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聂维微微回头扫了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贺宁羽道小姨要动真格的了,我恐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贺宁羽心里一惊,忙悄声问道娘要做?”
聂维苦笑道还有?还不是上次的事?——这一次,估计没那么顺畅,可以事先溜走了。”
贺宁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心里处于天人交战之中。
聂维偏头看了贺宁羽几眼,终于下了决心,道表妹,我要问你一句话。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若是不愿意,当我没说。”
贺宁羽脸上微红,想起今天在简飞扬那里出得丑,又想起若是这事成了,她就得日日夜夜面对那个煞神,实在是生不如死……
“表哥,你若是愿意,我也可以……”贺宁羽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聂维,很是大胆的样子。
聂维心头狂喜,也停下脚步,对贺宁羽笑道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贺宁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娘和你母亲,恐怕死都不会答应,哪里好办了?”
聂维神秘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到了你大伯娘寿辰的那一天,你记得照我说得做。到时候,我娘和你母亲,不答应也得答应。”
贺宁羽更是不解。
聂维便俯身,在贺宁羽耳旁说了一番话。
贺宁羽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