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第8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roushuwu3
舒凡道:“你二妹有了人家,自然不用再提。三妹舒芳却还没有定亲。她是个细心又厚道的孩子,心地又清明,让她嫁过来,应该没错的。”既然裴舒凡不想让老四裴舒芬嫁过来,夏夫人也没有再坚持。在看人上面,夏夫人同老爷裴立省一样,都很信任大女儿裴舒凡的眼光。
裴舒凡听说三妹裴舒芳还没有定亲,有些惊讶,问道:“三妹也有十六岁了吧?”
夏夫人有些尴尬。老三裴舒芳平日里不言不语,三年前她的生母去世,她才十三岁,守起了重孝,自然不能议亲。后来出了孝,老爷裴立省知道自己当初给二女儿挑得婆家,居然有了庶长子,十分气愤,就嚷嚷着再不要嫁女儿,要养女儿一辈子,还说哪怕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也好过出去让这些不上道的人家揉搓。
虽然是气话,可也影响了夏夫人,就把裴舒芳的亲事耽搁了下来。
再后来,她们知道裴舒凡病入膏肓的消息,就更加忙乱,完全把老三裴舒芳的亲事忘在了脑后。
“是我的不是。舒芳一直不言不语,什么都不争,我就忘了她了。”夏夫人很不好意思。
裴舒凡叹了口气,安慰夏夫人道:“无事,无事,娘不用内疚。舒芳年岁还小,她也是个明白人,不会怪罪娘的。”顿了顿,又道:“若是她愿意,我看舒芳倒是个好人选。”
老三裴舒芳是夏夫人的贴身婢女抬的姨娘所生,在出身上,比老二裴舒兰和老四裴舒芬要差很多。因为老二和老四的生母虽然也是姨娘,却是先皇所赐,身上还有诰封的。若是老三裴舒芳能嫁到宁远侯府做正室,哪怕是填房,也算是高嫁,不算辱没了她。
“既然你觉得老三合适,我就回去问问她去。明天给你答复。”夏夫人跟裴舒凡商议妥当,便出了上房,找到三个庶女,又让人给外院的老爷和大少爷带了信,一起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夏夫人特地让裴舒芳跟自己坐了一车,仔细地跟她说了始末,问她愿不愿意。裴舒芳有些惊讶。——母亲明明是看上了四妹,怎么从大姐那里出来,就变卦了?
四小姐裴舒芬看见嫡母从大姐屋里出来,就一直看着三姐裴舒芳。回去的时候,又叫了三姐单独坐在一起,心里就如刀割一样。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为大姐做得最多,怎么就不挑自己?非要挑那个锯了嘴的葫芦?!——就因为她的生母是嫡母的贴身丫鬟?
裴舒芬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回到自己屋里,趁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闪身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
虐nc小白穿越女完全是胜之不武,既没有意思,也没有成就感。要虐,俺们就虐一个有心机,有手段,又能隐忍的小白花穿越女小三。看看她费尽心机得到的各种憋屈和各种有苦说不出。(╯□╰)
是 由】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姐妹 中
裴舒芬来到自己的琅缳洞天里,仔细把药圃里的药草都切割了下来,收到小楼里面。又翻了翻《百草集》,找出几个有用的方子,照方配了药。
这些药,不会害人,只会让自己掌握主动。——裴舒芬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想害别人,她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逼得!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第二天一大早,裴舒芬照样给夏夫人和两个姐姐砌了茶送过去。这茶大家也都喝惯了,并未觉得有异样。
只是到了巳时中,她们收拾了东西,打算去宁远侯府的时候,夏夫人突然一阵头晕,倒在了地上。
裴舒芬忍住心底的得意,赶紧去扶了夏夫人起来。
裴老爷和大少爷裴书仁赶紧上前,把夏夫人从裴舒芬手里接过来,扶到了屋里,又张罗着让人去请大夫。
裴家的三姐妹自然不能出门,便在家里惴惴不安地等着。
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夫,给夏夫人仔细瞧了瞧。
大夫对裴老爷和大少爷裴书仁道:“老夫人是累着了,最近有些心力交瘁的来头。你们得好好劝着老夫人,不要让她劳心伤神。这也算不得病,我开一剂方子,若是高兴,就照样抓药吃一点。若是不想吃,也就罢了。”
裴老爷和裴书仁这才放下心来,都以为夏夫人是为裴舒凡的事伤了神,累着了,便让夏夫人在家里好好歇息。
夏夫人悠悠地醒过来,看见一屋子人关切的眼光,吓了一大跳,挣扎着要起来。
裴老爷忙按着她,不让她起来,关切地道:“大夫说你最近累着了,切不可太过操劳。”
夏夫人有些着急,女儿还在侯府里等着她的信儿,她怎么在家里睡得着,便硬是要起床。
裴老爷有些生气,坐在床边嘱咐道:“我知道你担心着舒凡那里。可是你要不好生保养,以后舒凡的两个孩子,可要靠谁去?”
夏夫人这才放弃了要起床的意思,叹息道:“可是舒凡还在等着我的回话。”
裴书仁忙道:“娘要给大妹说什么,让我去吧。”
没等夏夫人答话,裴老爷已经呵斥道:“你是个大男人,如何进得了你妹妹的房里?”上次去,因为要见裴老爷和裴家的大少爷,裴舒凡也是挣扎着起了床,坐在一旁说不了几个字,就气喘吁吁。裴老爷看在眼里,十分懊悔自己给女儿添了麻烦。
裴书仁有些讪讪地,站在一旁搓着手,说不出话来。
裴舒芬便赶紧站出来道:“母亲有何话要说?女儿可以去帮母亲给大姐传话。——女儿反正要往宁远侯府走一趟,盯着益儿和谦谦吃药。”
夏夫人看了看老四裴舒芬,又看了看老三裴舒芳,探询地对裴舒芳问道:“舒芳,你愿不愿意过去一趟?”
三小姐裴舒芳眼角瞥见四妹裴舒芬一瞬间阴暗下来的小脸,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四妹裴舒芬身后笑着对夏夫人道:“我还是在家里照顾母亲吧。大姐那里,四妹过去就可以了。母亲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姐的,尽管跟四妹说吧。”说着,便拿了刚才大夫开的方子道:“我和二姐去给母亲抓药去。”
二小姐裴舒兰赶紧站了起来,和三小姐裴舒芳一起,屈膝给老爷裴立省、大少爷裴书仁和嫡母夏夫人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夏夫人叹了口气,看着裴舒芬道:“我的儿,你真的想好了,要跑这一趟?”
裴舒芬心里怦怦直跳,双目灿烂如星地看着夏夫人道:“母亲放心,女儿是心甘情愿跑这一趟。”
夏夫人点点头,喃喃地道:“舒凡说了,一定要自己愿意才行。既如此,舒芬就代我跑一趟吧。”
说完这话,夏夫人有些出神,看了裴舒芬良久。见她容色虽稚,却也是俊眼修眉,一幅美人胚子的样子。若是长成,应该同她的生母一样,也是个美人儿。
“你就跟你大姐说,上次说的事情,还没有定,让你大姐先等等。别告诉你大姐说我病了,就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一时走不开。”夏夫人叮嘱道。
裴舒芬忙应道:“是。女儿一定把话带到。”
裴家这次上京来,走得急,没有带多少下人。夏夫人病倒了,需要更多的下人服侍。
裴老爷催着大儿子裴书仁赶紧把他的妻子家人接过来,也好侍奉婆母。又让他给老二裴书礼和老三裴书义带信,让他们带着家人也上京一趟。眼看大女儿裴舒凡的事要出来了,他们作为娘家人,可不能这样轻易地饶了宁远侯府。
因此这一次,裴舒芬一人单车,只带着丫鬟桐月和一个婆子,去了宁远侯府。
裴舒凡见只有四妹裴舒芬一人过来,十分失望。仔细问了问,听出来三妹裴舒芳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便让裴舒芬跟桐露下去煎药去,自己先在屋里睡了一觉。
从此以后,裴舒芬就接过给大姐裴舒凡传话的差事,在裴家和宁远侯府里两面奔忙。
楚谦益和楚谦谦吃了裴舒芬给配的药,也有五天了,正是一个疗程的时间。
这天裴舒芬到了宁远侯府,偷偷弄了些从琅缳洞天里寻到的杨花粉,洒在罗帕上,往楚谦益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楚谦益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问裴舒芬道:“四姨,是什么东西?”
裴舒芬笑道:“当然是好东西,我们等等看看,是不是有奇迹出现。”
楚谦益莫名其妙地看了裴舒芬一眼,自己回头继续去描红去了。
楚谦谦也在一旁拿了一张细棉纸乱画。
裴舒芬又把那罗帕往楚谦谦的鼻子下探了探,楚谦谦连喷嚏都没打,直接用手把裴舒芬的胳膊推开,嘟哝道;“谦谦要画画!谦谦要画画!”
裴舒芬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两个孩子,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两个孩子都没有异样,裴舒芬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已经不会再对杨花粉过敏了。
“益儿,谦谦,我们去看看娘好不好?”裴舒芬觉得这事儿应该让大姐知道。大姐这次应该会明白,谁才是对她的孩子最好的人吧?
楚谦益和楚谦谦欢叫着,跟着裴舒芬和自己的||乳|娘一起,去了裴舒凡的上房。
裴舒凡看见他们来了,放下手中的差事,把楚谦益和楚谦谦抱到怀里,亲热了一阵子。
裴舒芬在旁笑盈盈地看着,对裴舒凡道:“大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益儿和谦谦都不对杨花粉过敏了。”
裴舒凡吃了一惊,抬头道:“你如何知道的?”
裴舒芬把沾了杨花粉的罗帕拿出来,对裴舒凡道:“大姐请看,这里是极厉害的杨花粉,可是益儿和谦谦刚刚嗅了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舒凡看着裴舒芬拿出的罗帕,微笑的嘴角慢慢平复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楚谦益和楚谦谦的||乳|娘道:“你们是自己去领罚,还是我让赵妈妈带着你们去?”
楚谦益的||乳|娘姜妈妈和楚谦谦的||乳|娘洪妈妈立在一旁,自从听到四小姐说给两个孩子私底下闻了杨花粉,就开始脸色发白。
夫人吩咐过,不经她的允许,谁人都不可以擅自给楚谦益和楚谦谦吃得东西和闻得东西。因为两个孩子体质特殊,裴舒凡对这些十分重视。她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孩子,便对两个||乳|娘寄以重望。
“夫人,奴婢看着是四小姐在旁边,不是外人,就没有……”洪妈妈跪在地上,不断给裴舒凡磕头。
===========
感谢rl的香囊。(n_n)
是 由】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姐妹 下
裴舒芬见两个||乳|娘给大姐磕头,有些尴尬,对裴舒凡陪笑道:“大姐,我这不是为了试试他们的过敏好了没有?——你看,他们确实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就不要责罚两位妈妈了吧。”
裴舒凡看了裴舒芬一眼,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头对地上跪着的两位||乳|娘厉声道:“益儿和谦谦还小,我让你们看着他们,就是唯恐这种事情发生。四小姐是没有什么恶意,可是她把沾了杨花粉的帕子,拿给益儿和谦谦嗅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清楚他们还会不会过敏。若是他们依然过敏,你们可知道,今日之事,会有怎样凶险的后果!——我把孩子交给你们照看,不是让他们拿命来给别人试药的!”说到最后一句,裴舒凡已经声色俱厉起来。
裴舒芬听了大姐裴舒凡的话,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心急,一边又觉得大姐把两个孩子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实在太过分了些。——自己是两个孩子的亲姨母,怎么会害他们?!
这时卧房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
裴舒芬心里一动,慢慢地跪在了裴舒凡的床前,柔声道:“大姐,你要罚,就责罚我吧。今日之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姐不要责罚两位妈妈了。”
裴舒凡的全幅精神都集中在两个孩子身上,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上,没有看见有红肿凸起的疹子,又用手在楚谦益的鼻子底下招了招,轻声问道:“益儿,可觉得有不舒服的感觉?”
楚谦益摇摇头,对裴舒凡道:“娘,四姨没有对益儿怎样,姜妈妈也一直看着益儿。娘就不要责罚她们了。”
裴舒凡心里慢慢柔软了下来,抱了楚谦益和楚谦谦在怀里,头抵着他们的头,道:“以后你们自己要小心些,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也不要用别人的帕子擦脸……”
“你也太小心些了,看你把孩子都宠成什么样儿了。”宁远侯楚华谨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响起,似乎很不赞同裴舒凡小题大做的样子。
裴舒凡抬头一看,正是宁远侯楚华谨进来了。
姜妈妈、洪妈妈和裴舒芬都赶紧给侯爷见礼。
裴舒凡惨然一笑,抱紧了两个孩子,对楚华谨打了个招呼道:“侯爷回来了。”
楚华谨在一旁坐下,又叫了地上跪着的人起身,道:“说什么呢?——如临大敌的样子。”
裴舒凡张了张口,又忍住了,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裴舒芬清脆的嗓音在屋里响起来:“侯爷,我刚才在跟姐姐说,益儿和谦谦不对杨花粉过敏了。姐姐不信,正跟我们玩闹呢。”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
楚华谨看了裴舒芬一眼。这个小姑娘,每次见她,都让人耳目一新。今日明明是她姐姐又发作她了,居然还抢着帮姐姐说话。年纪虽小,心胸却很宽大,也厚道,比她姐姐强……
楚华谨在心底里暗暗点头,看着她温言道:“是吗?那要多谢谢四妹妹了。”楚华谨知道,裴舒芬这一阵子一直奔波在裴家和宁远侯府之间,一心要治好楚谦益和楚谦谦的过敏症。对她这个还未及笈的姑娘来说,极为难得了。
裴舒芬抿嘴笑了笑,道:“不是我的功劳。是姐姐和两个外甥洪福齐天,所以有好报。”
裴舒凡听裴舒芬说得振振有辞,也起了心思,想试一试,便对外叫道:“桐露!把我那个贴了封皮的银匣子拿过来。”
桐露在外应了一声,去到一旁放东西的厢房里,找出了上次方姨娘特地送来的杨花粉,给裴舒凡拿了过去。
“乖乖,小心吸一些看看。”裴舒凡把一点点杨花粉的粉末放在手掌上,托到楚谦益的鼻子下面。
楚谦益轻轻吸了吸,这一次,他连喷嚏都没有打。
裴舒芬在一旁看见,微微地笑了。她琅缳洞天里的杨花粉,比外面的要厉害十倍。楚谦益连琅缳洞天里的杨花粉都不过敏了,对外面这个世界的杨花粉,更是不值一提。
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楚谦益都精神奕奕,没有任何异状。
裴舒凡激动万分,赶紧又撮了一小撮杨花粉,往楚谦谦脸上抹了抹。
楚谦谦左顾右盼地看着屋里的人,没有丝毫的不适。
楚谦益的||乳|娘姜妈妈先哭了起来,道:“夫人,小少爷可算是好了。夫人就算是责罚奴婢,奴婢也认了。”
裴舒凡这才相信了裴舒芬的话,满脸感激地抬头对她道:“四妹,真是多谢你了。刚才姐姐要罚你,也是为你好。姐姐的心思,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就明白了。这做娘的,在对孩子的事情上,是一丝侥幸都不能有的。”
裴舒芬满面笑容,十分乖巧地答道:“多谢大姐教诲。以后这样的事,大姐也要多多教导小妹才是。”
裴舒凡心底里最大的隐忧被消除了,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抱着两个孩子又亲了亲,才对姜妈妈和洪妈妈道:“这一次,我就不计较了。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再有下次,两罪并罚。——侯爷也在这里,为我做个见证。”
楚华谨含笑道:“这是自然。益儿和谦谦是我们侯府里唯一的嫡子和嫡女,他们有多重要,不用我再说了吧?”
姜妈妈和洪妈妈忙不迭地又跪下磕头,惶恐地道:“请夫人、侯爷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她们俩早就悔青了肠子。夫人一向是个大方的人,当年也是千挑万选,才挑中她们做两个孩子的||乳|娘。各种待遇也都是最好的。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若是少爷和小姐真的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不仅自己会偿命,就连自己的家人,说不定都逃不掉……
“你们带着益儿和谦谦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同侯爷说。四妹也先回去,跟娘说一声,若是明儿有空,让娘无论如何过来一趟。”裴舒凡吩咐道。
裴舒芬有些愕然。她没想到,大姐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就把自己打发回去了。可是当此时候,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笑了笑,瞥了楚华谨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去了。
楚华谨看着裴舒芬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才对裴舒凡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裴舒凡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我想同侯爷商议一下,是不是给圣上上个表,让圣上把宁远侯的爵位三世而斩,不要再袭下去了。——将那西南军的五万军户,也归还给圣上。”
大齐朝的封爵有三种,一种是宗室,宗室里只有安郡王那一支,是世袭罔替。别的旁支,都是降等而袭。一种是军功封爵,根据军功大小,有的是世袭罔替。有的是只封终身,就是只封一代,没有世袭。也有的是五世而斩。还有一种是外戚,只封一代,没有世袭。
宁远侯的爵位,便是五世而斩,到楚华谨,已经是第三代。而大齐朝的军户也是世袭制,军功封的爵位,都有相应的军户跟着军功的爵位作为封赏。以宁远侯爵位为例,不仅有爵号、食禄,还有西南军五万军户,如同宁远侯的家臣下人一样。当初老宁远侯暴病而亡之后,宏宣帝曾经很不情愿继续将宁远侯的爵位封给楚家。还是裴舒凡的爹,三朝首辅裴立省从中斡旋,又以首辅之职相辞,才换得楚华谨的宁远侯爵。
这件事也是楚华谨的逆鳞之一。每当有人调侃他既有好妹妹,又有好岳家,他就忍得内伤不已。所以他一听裴舒凡提出辞爵和归军,就火大起来,起身怒道:“你又发什么疯?”又一直走到裴舒凡床前,直问到她脸上:“不是都说你足智多谋,有宰相之才?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如何把我们宁远侯的爵位,升成世袭罔替的三公、三侯之一,却只想着,要断我宁远侯府世世代代的后路?!”
是 由】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身死 上
裴舒凡知道这件事对楚华谨来说,确实是很难接受。可是她站在一个做母亲的立场上,还有作为楚氏的宗妇,为楚氏一族的长远利益着想,这样做,都是以退为进的上上之策。
她两手紧紧地抓着床上的被子,继续耐着性子劝楚华谨道:“侯爷别生气,听我说完。如今皇后娘娘有三个嫡出的皇子,最大的皇长子已经十二岁,可是圣上到现在,都没有立储的意思。侯爷不觉得,我们宁远侯府暂时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举措吗不跳字。
裴舒凡的意思是,他们先上表请圣上将爵位三世而斩,那么楚华谨便是最后一任宁远侯。
大齐朝军户都是世袭制,不仅下面的小兵,就算是上面的军官,诸如百户、千户、都司、勋爵,也都是世袭。
宁远侯是楚家祖上的军功封爵,掌有西南军的五万军户,在大齐朝,也是不小的势力。当初老宁远侯楚伯赞可以靠着西南军的势力,扶植废太子登基,就知道这股力量不容小觑。若是宁远侯能主动将西南五万军户的所有权,归还到圣上手里,并且顺带表示勋贵不拥兵,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在圣上心里,必然比半要挟、半扶植地助他登位更得圣心。
请辞宁远侯爵位,同时放弃对西南军五万军户的控制权,这在大齐朝还是头一遭。圣上是个明白人,楚家放弃这样大的权势,圣上自然不会再对楚家猜忌,对皇后娘娘和三位皇子也是利大于弊。
当然,对裴舒凡来说,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不安分的妾室可以消停了。没有了爵位,家产又嫡庶均分,做庶子跟做嫡子的待遇也就差不多了。没有了那些“你有我无”的利益之争,自然能够和平共处。又加上有自己的庶妹嫁过来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应该是能平安长大的。
裴舒凡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只差摆明了说,若是楚家不想谋反,这西南军五万军户握在手里,就是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齐朝开国的时候,因为第一代帝皇少年登基,为了稳住各方大将,才将军户按军功平分给勋贵世袭,也是制衡的意思。这样做,在大齐朝新建的两百年内,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各方大将手里的兵力都差不多,又有缇骑看着,范氏皇族的皇位坐得稳稳的。
只是任何皇朝的发展过程都一样,走过了起初开国的荣光,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坎坷的巩固阶段。以后的范氏皇朝,是走向中兴鼎盛,还是走向衰落灭亡,就全看宏宣帝这一朝了。
大齐朝历代的危机,以庞贵妃怂恿隆庆帝以庶代嫡为最,然后在老宁远侯以西南军的势力,拥废太子登基的时候,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军中勋贵和外戚专权已经尾大不掉,这样的情形,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难以容忍的。
刚刚才从被军中勋贵“挟持”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宏宣帝,在裴舒凡看来,同大齐朝历代皇帝都不一样。他以废太子的身份在民间生活了十三年,这样的人重登帝位,如果没有意外横死的话,一定是个中兴之君。所以裴舒凡断定,宏宣帝即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要对这大齐朝的军户世袭制开刀。
与其等圣上磨好了刀逼你交权,还不如自己先拱手呈上,给子孙后代,搏一条别的出路为好。
这番道理,楚华谨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平生最恨人家说他拖了皇后娘娘的后腿,裴舒凡这话,在他听来,就是诛心之论,便冷笑道:“裴舒凡,对不住了。我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国舅爷,让你失望了!——你给我看着,我要让你知道,我楚华谨,也能靠了自己的能力,开牙建府,位极人臣!”说着,楚华谨把裴舒凡床旁桌子上的汝窑豆青三虾图的茶杯抓起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汝窑的茶杯杯体如玉,一砸之下,四下飞溅。一片碎瓷片飞上半空,裴舒凡“呀”地叫了一声,只见那片碎瓷已经划破了她的额头,一行血迹顺着她的眉梢缓缓流下。
楚华谨吓了一大跳,一边大叫“来人!”,一边坐到裴舒凡床前,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止血。
裴舒凡只觉得胸口一股郁闷之气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楚华谨顾不得收拾裴舒凡吐在他身上的脏物,忙忙地拿了一旁的帕子给裴舒凡擦脸。
外面的桐露听见屋里先前吵了起来,并不敢进来,只等到侯爷叫了人,才忙忙地去净房端了水盆出来,给夫人清理。
桐叶听见声音,也赶紧进来,看见侯爷身上都被吐脏了,忙领了侯爷去净房洗漱。
这边屋子里一阵忙乱,等收拾好了,裴舒凡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楚华谨换好衣裳进来,看见裴舒凡额头上缠着绷带,底下透出隐隐的血迹,心里又有些后悔。在她床旁坐了一坐,便起身去了方姨娘的院子里。
过了几日,裴舒凡的身子越发虚弱,觉得自己大概是拖不过去了,便让桐露磨墨,亲自给圣上写了一封请辞宁远侯爵位的陈表。楚华谨既然不同意,裴舒凡也不再说服他,只打算先斩后奏,先打发人请娘亲过来,然后让娘亲偷偷带回去给自己的大哥,让大哥转交给圣上。
可是等了几日,却没有等到娘亲过来,只等到裴舒芬一个人过来了。
这一次,裴舒芬跟她说了实话,说夏夫人病倒了,起不来床。
裴舒凡没有办法,眼看自己就要不行了,无人托付,只好从枕头下面拿出自己写的陈表,封在一个红皮信封里,郑重地交到裴舒芬手里,道:“四妹,这件东西,你一定要替我转交给娘亲。”又千叮咛,万嘱咐,十分要紧。
裴舒芬应了,带着信封回到裴府。
她琢磨了一整天,终于决定还是先打开看看。——她十分害怕,这是大姐挑选填房的遗书。若是自己不是大姐心目中的人选,那她这么多天来的辛苦奔波,就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到了晚上深夜的时候,裴舒芬带着书信闪身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琅缳洞天里的小楼二楼上,有个书房,在那里有一支很奇怪的怎么也用不完的蜡烛。她把蜡烛点燃,把大姐信的封口放在蜡烛上烤了一会儿,封口上的红蜡便不着痕迹地融了。
裴舒芬打开信封一看,发现居然不是有关填房的人选,而是给皇帝的陈表!她仔细读了读,越读越心惊,原来大姐居然想向皇帝请辞宁远侯的爵位,让宁远侯这个爵位自楚华谨之后,再无世袭!
这怎么行!——裴舒芬恨恨地想,你不想你的儿子袭爵,也不要堵了别人的儿子袭爵的路啊!
第二天,裴舒芬带着昨日大姐裴舒凡交给她的书信,又回到了宁远侯府。
裴舒凡本来在看着楚谦益描红,听说裴舒芬来了,让楚谦益跟||乳|娘进到旁边的暖阁里待着,才命人领了四妹裴舒芬进来。
“昨日的事,你可办妥了?”裴舒凡有些着急地问道。
裴舒芬笑盈盈地看了一下左右的侍女,道:“母亲有话交待。”
裴舒凡便命人都下去了,只让桐露守在上房外面的大门口。
“娘有什么话说?”裴舒凡问道。
裴舒芬拿出那封信,对着裴舒凡晃了晃。拜琅缳洞天的蜡烛所赐,裴舒芬把拆开的信又完好无损地封了起来。
裴舒凡看见裴舒芬手里的信,正是昨日自己交给她的,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没有给我娘?——你偷看了我的信?”
裴舒芬坐到大姐的床边,看着大姐蜡黄苍老的容颜,叹息道:“大姐,幸亏你把这信交给了我。不然,你是铸成了大错。”
裴舒凡十分愕然,睁大了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撞客着了吧?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裴舒芬胸有成竹地笑了,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大姐,你为了益儿,连宁远侯的爵位,还有西南五万军户都肯放弃,妹妹我十分佩服。不过做人不能这么短见自私。你只念着保全你的儿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了宁远侯的爵位尊荣,没有了西南五万军户,我们要如何助皇后娘娘和三位皇子夺嫡争位?!”
裴舒凡的双眼急剧地眯了起来,胸口气得起伏不定,沉声道:“住嘴!——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足以让宁远侯府满门抄斩,给楚氏一族带来灭门之祸!”
裴舒芬朗声笑道:“大姐,你太小看我了。我虽然没有如你一样,读过你们大齐朝那些迂腐落后的经史子集,策论条程。可是我读过的书,见过的事,走过的路,认得的人,比你多出太多了……你再有见识,也是蜗居在这大宅后院之中的内宅妇人,何曾见过这个世上,不,别的世上,女人也能翻云覆雨,也是能顶半边天的!”说着,裴舒芬怜悯地看了看裴舒凡,摇头道:“大姐,你收手吧。——这封信,我是不会交给母亲的。”
是 由】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身死 中
裴舒凡听了裴舒芬的话,急得不行,忙低声道:“把陈表还给我!”一手往裴舒芬手上的信封抓去。
裴舒芬往后一躲,就要起身出去,却被裴舒凡拽住了左手腕。裴舒芬没有想到裴舒凡病成这个样子,手上的劲儿居然这样大,一下子又把她拽回去坐到了床沿上。
裴舒芬也急了,这要是让嫡母知道,自己惹得大姐发怒,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不由一边使劲地挣扎,一边恨恨地想,若是能把这个讨厌的大姐扔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就好了!
心念一动,裴舒芬左手腕上的梅花形胎记闪了一闪。
裴舒凡的右手正好罩在那胎记上方,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裴舒芬的左手腕上传过来,像是要把裴舒凡的整个人都要吸进去一样。
裴舒凡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的右手被一股大力紧紧地粘在裴舒芬的左手腕上,想放都放不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如溺水的人一样,裴舒凡想用唯一能活动的左手使劲地要把裴舒芬推开。情急之下,她的左手搭在了裴舒芬的脖子上。裴舒凡的呼吸越困难,她的左手就痉挛得越厉害,把裴舒芬的脖子掐的也就越紧。
裴舒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的左手被大姐抓住,动弹不得,右手紧紧握着大姐昨日给她的陈表,舍不得放开。
此时脖子被大姐掐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裴舒芬眼前发黑,正想要把右手上的陈表扔了,去反击大姐,突然听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又听见楚华谨的声音大声道:“舒凡,快放手,你在做什么?!”
楚华谨进到屋里,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妻子裴舒凡一手抓着她庶妹的左手,一手掐着她庶妹的脖子。她的庶妹此时脸上涨得通红,两眼上插,直翻白眼,却两手都软软地垂在身旁,并不敢反抗自己的嫡长姐。
“舒凡!快放手!”楚华谨看见裴舒芬已经快晕过去了,担心裴舒凡掐死了她的庶妹,顾不得自己手重,一掌往裴舒凡肩上推去。
一推之下,裴舒凡的两手终于松开了,她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往床上倒了下去。
楚华谨忙扶住正摇摇欲坠,要跌下床沿的小姨子裴舒芬,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裴舒芬这才喘过气来,坐在床沿弯了腰,大咳起来。
楚华谨见裴舒芬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缩成一团,无比痛苦的样子,脖子上又有一圈被扼的紫色痕迹,心里十分愧疚,对她道歉:“四妹妹,是我们的不是。还请你不要怪罪你姐姐。她是个病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舒芬好容易才止了咳嗽,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楚华谨,细声细气地道:“侯爷,舒芬不怪姐姐。舒芬违背了姐姐的意思,就算被姐姐掐死也无怨的。”
楚华谨看见她的脸上,目似点漆,灵动过人,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忙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姐姐有时候性子执拗,但也是为了别人好。”
裴舒芬右手一摊,把大姐昨日给她的陈表呈到楚华谨面前,眼含热泪道:“大姐刚刚让我偷偷把这陈表带回去,交给嫡母。想通过嫡母转给大哥,再由大哥呈给圣上。——舒芬一时好奇,问了姐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姐姐说,姐姐说……”裴舒芬的大眼睛里盈满泪珠,摇摇欲坠,十分动人。
楚华谨忍不住掏出怀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裴舒芬有些愕然,又有些欣喜,踌躇了一会儿,才大胆地接过帕子,对楚华谨嫣然一笑。脸上又是欢容,又是泪水,容色虽稚,却自有一种婉转风流。
楚华谨微微侧目,不敢逼视。他伸手接过裴舒芬递上的陈表,低下了头,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陈表尚未看完,楚华谨已经怒不可遏起来,对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裴舒凡怒喝道:“裴舒凡!——你为何要绝我楚氏一门的后路!看来你的大才,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你这种气量狭小,不识大体的毒妇,怎么能做得了我楚氏的宗妇!”说着,楚华谨将陈表大力扔到地上。
裴舒凡苍白着脸,大睁着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对楚华谨的怒吼置若罔闻。
裴舒芬伸手拦着楚华谨,劝慰道:“侯爷息怒。侯爷放心,舒芬拼着让姐姐不快,也不会做这种损害宁远侯府利益的事情。”说着,低头哭了起来。
楚华谨听了,心里十分感动,忍不住亲自拿过帕子,给她拭泪。
裴舒芬仰起小脸,眷恋不舍地看着楚华谨,轻声道:“不怕侯爷笑话。大姐本来为了益儿和谦谦,打算让舒芬嫁给侯爷做填房。可是如今舒芬忤逆了大姐,大概是嫁不成侯爷了。”又双手捧了脸,哽咽道:“舒芬是个庶女,生母早亡,嫡母又……如今得罪了嫡长姐,她们大概是不会让舒芬有好日子过了。”
楚华谨听太夫人提过,夏夫人带了三个庶女上京探病,打得就是嫁一个庶女进来做填房的主意。他以前是无可无不可,只觉得也许让姨母来做继母,确实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如今听了这话,楚华谨手上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善良又坚强的女孩,心里不住叹息。
裴舒芬仰起头,强颜欢笑,道:“侯爷不必内疚。这都是舒芬的命,舒芬不怪任何人,只怨自己命苦……”
楚华谨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股浓浓的不舍之情:这个尚未及笈的女孩儿,默默地为嫡长姐的孩儿治病,又为了宁远侯府不惜得罪自己的嫡母嫡姐。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就算身份低微,却用她全部的身家,为宁远侯府力挽狂澜。哪怕被嫡母错待,被嫡姐忌惮,她都义无返顾地选择了站在宁远侯府这一边。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气度,才配站在他宁远侯楚华谨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等……,我立刻去你们家提亲,绝对不会让她们随便拿捏你!”楚华谨看着裴舒芬依恋又崇拜的眼神,觉得全身热血悠悠书盟:这个柔弱的女子,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全部押在了他身上!
两人恋恋不舍地对视了一会儿,屋外传来桐露的问询声,两人吓了一跳,才各自转开眼神,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裴舒芬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大姐,不由吓了一大跳,忙跳起身来,藏到楚华谨身后,有些胆怯地说道:“侯爷,姐姐看上去,有些不妥……”
听裴舒芬提起裴舒凡,又想起那封陈表,楚华谨不禁气急败坏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不妥……”说着,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拽起了裴舒凡的胳膊。
裴舒凡全身软绵绵地,上半身被楚华谨大力拉得坐了起来。可是她的头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无力地往后仰着。
楚华谨这才有些惊慌起来。他放开手,裴舒凡又咚得一声,跌回床面,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
裴舒芬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全身直哆嗦,上下牙关不住颤抖起来,“侯爷,快……快去叫大夫过来吧……”
楚华谨阴郁地盯了床上的裴舒凡一眼,才对外怒吼道:“赶快给我找大夫过来!”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