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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守则第3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roushuwu3

    跳下炕,接住了大小姐。

    楚文琳虽然才四岁,却长得圆圆乎乎的,非常沉手。陪她翻绳的小丫头子青儿也不过才六岁多一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然比她懂事许多。知道大小姐要是摔着了,自己是要倒霉的,青儿想也不想地跳下炕,力图抱住大小姐,担心大小姐摔个跟斗。

    大小姐倒是被接住了,青儿却被大小姐的下冲之力撞到了地上,头也在炕沿上磕了一下,咚得一声,起了一个大包。

    “我的小祖宗,你可要仔细些。你娘小时候也没有你这样皮。这么高的炕,你就敢往下跳。若是摔着了,大家都不要活了!”齐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楚文琳从青儿怀里抱了起来。

    青儿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给齐妈妈行了礼,细声细气地道:“青儿见过齐妈妈。齐妈妈万福。”

    齐妈妈看了青儿一眼,见她头上撞了个大包,已经红肿起来,把已到嘴边斥责的话又咽了下去,转头对楚文琳和颜悦色地道:“看见了吧?你要再毛毛躁躁地,就会同青儿一样,头上撞个大包。”

    楚文琳噤着小鼻子,捂了小脸,道:“丑死了!丑死了!琳儿才不要头上有个大包!”

    “我们琳儿最漂亮了。以后要仔仔细细地,说话行事都要同你姨娘一样,有大家风范,做个最尊贵的大家小姐!”齐妈妈知道小女孩爱漂亮,尽捡她喜欢的说。

    楚文琳果然眉开眼笑起来,望着地上的青儿,又是炫耀,又是得意。

    青儿也忍了头上的痛,看着大小姐,笑得眉眼弯弯,一脸讨好的样子,顺着齐妈妈的话说道:“小姐最漂亮了。小姐是我们侯府里最漂亮的!”

    楚文琳高傲地抬起头,看着齐妈妈道:“齐妈妈,琳儿是不是整个侯府里最漂亮的小姐?比谦谦还要漂亮?”

    齐妈妈一时语塞,那眼神就如同刀子一样,往一旁站着,正力图讨好大小姐,却讨好得过了头的青儿身上剜去。

    青儿被齐妈妈的眼神盯得低下了头,双手背在身后,两只脚不断动来动去,一幅很不安很愧疚的样子。

    齐妈妈这才“哼”了一声,对抱在怀里的楚文琳正色道:“大小姐,三小姐谦谦是妹妹,也是嫡女,跟大小姐不是一个面上的人。齐妈妈心疼大小姐,才跟大小姐说这话。大小姐要记住了,跟谁比都行,就是不能跟三小姐比。——那不是我们能比的。”楚华谨这一房,是楚家的大房。楚家二房是庶子出身,有个嫡女楚文瑶比楚文琳小一岁,今年才三岁,按排行,算是二小姐。裴舒凡所出的嫡女楚谦谦才刚刚一岁,排行第三,楚府里上上下下,都叫她三小姐。

    眼下楚文琳的生母齐姨娘原本是定南侯府的嫡长女,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妾室,楚文琳便是不折不扣的庶长女。身为女儿身,最重要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齐妈妈是真心疼爱楚文琳,不想她从小就被宠过了头,忘了自己的身份。养女儿最怕是养出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儿,那真的不是女儿,而是讨债鬼来着。

    齐姨娘跟在齐妈妈后面,也过来看自己的女儿。听见齐妈妈在屋子里借着教训青儿,跟自己的女儿苦口婆心说道理,齐姨娘没有再跟进去,而是默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知道齐妈妈说得都是正理,是没有丝毫私心,只为了她们娘儿俩好。她也不怪齐妈妈这样说,只是心里忍不住地难过。

    回想当年在定南侯府的时候,她是嫡长女,凡事都可随心,不用避忌任何人、任何事。如今自己做了姨娘,作小伏低是常事,自己的女儿,是永远不能同自己当年一样,尝到那种恣情纵性的味道。说到底,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她一出生就比别人矮了一截。

    这一晚上,从宁远侯府的春甲院,到裴家在京城的别院,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裴家的四女儿裴舒芬跟着嫡母和两个姐姐回到裴家在京城的院子,已经是戌时中的时候。

    因为天太晚,裴家又都是女眷,宁远侯楚华谨亲自骑了马,一路把她们送了回来。

    裴舒芬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心里,又被楚华谨的一路护送,搅乱了一池春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舒芬又梦到了她穿越前的日子……

    那时候,她是公司里的高管,而她的上司,是一个同宁远侯楚华谨生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甚至连年纪都差不多,都是二十八岁。自己不求名分,跟了他四五年,他依然不肯跟自己的妻子离婚,跟她结婚。

    她知道他的妻子出身好,不是自己这种平凡家庭里出来的人可以比的。她也曾经认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超越一切世俗的种族、阶层和利益。相信自己对他的爱,能让他迷途知返,离开他的妻子,回到自己身边。哪里知道,在男人心里,爱情的重要,只存在上床的那一刹那。下了床,他们转身就忘了床上的爱情。

    她也心灰意冷过,打算辞职,跟他分手,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就在那一年,新婚姻法颁布,非婚生子女居然可以同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她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歇了要跟他分手的心思,一心一意盘算起来。她知道他的妻子,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若是自己能有一个他的孩子,一个儿子,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钱也是好的!

    想到此,她就偷偷停了避孕药,如愿以偿地怀上了他的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她求了医院里的熟人悄悄做了b超,查出来果然是个男孩!

    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赢定了!

    她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还告诉他,这是一个男孩子……

    男人果然对儿子格外重视。他可以无视这个爱他的女人,但是不能无视她肚子里的儿子。于是他搬了过来和她同居,公开同进同出。如同第一次做爸爸一样,陪着她去胎检,和她一起去买婴儿用品,一起布置婴儿的房间。

    他对她那么好,好到她以为,他终于肯跟她结婚了。好到她都忘了,她本来的意思,不过是要生个孩子,分他的家产而已……

    她又起了跟他结婚的心思。这一次,她没有跟他闹,而是直接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去了他妻子的家里,跟她谈判,跟她摊牌,痛哭流涕地求她离开自己的情人,让她成全自己一家三口。可恨那个女人不但不同情她,还让她的佣人把她赶了出去!

    那一天,她真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乘电梯也能出故障!她就是在她情人凄子家楼上的电梯里出了事,等她再次睁眼醒来,已经到了这个异世,成了一个五岁大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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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个穿越女是女配,不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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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一章 往事 中

    从现代社会的一个成年人,突然变成古代异世的一个五岁的幼儿,这种天差地别,差点把裴舒芬逼疯了过去。

    她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这个荒谬的现实。昏昏沉沉间,有一个晚上,她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门楼,朱栏白石,绿树清溪,高高的牌坊上,写着“琅缳洞天”四个大字。门楼左右白雾弥漫,看不清四围都有些什么。

    裴舒芬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往四围走了走,发现门楼周围的白雾里,似乎是无尽虚空。她从地上拣了个石子,往白雾里抛了过去,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有石子落地的声音。

    眼前唯一可去的地方,似乎就是这个门楼里面。

    裴舒芬别无选择,只好抬脚跨进了门楼。

    来到门楼里面,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由四围的白石围墙圈起来。从围墙往外看去,看得出来是同门楼外面一样的白雾。

    院子中央,有一座三层重檐飞顶、古色古香的小楼,跟她穿越前在江南谐趣园看见过的木式结构的小楼有些相像。

    小楼前面的空地上,被一些雪白的石头分隔成了两块小园子。两边的园子,一边种得是花,另一边种得都是草。中间一条羊肠石子铺得小路,正容一人通过。

    裴舒芬心思细密,也不着急进到楼里面去,只在楼外面又转了一圈。

    她发现,小楼的后面,也是一块空地。如同前院一样,被雪白的石子路,分成了左右两块。里面种得东西,跟前院不一样。后来她才知道,这里小楼前后的四块小园子,前面两块,一块是花圃,一块是药圃。后面两块,一块是菜圃,一块是粮圃。

    小楼四围都看清楚了,裴舒芬才走上了楼前羊肠石子的小路,进到小楼里去了。

    小楼里面,进去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厅。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古画,画上的图案很简单,只是画着一面菱花镜,架在红色的木托架上。古画的下面,是一个紫黑色的香案,案上供着一个青铜小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香。香炉的左面,是一个梅花状的水晶托盘,里面用清水供着几朵白莲花。香炉的右面,是一个青花瓷的花樽,里面插着几根一尺多长的枯树枝。

    说也奇怪,那三支香一直在香炉里面点燃着,这么多年过去,却从来没有燃尽过。每次看见那三支香,都是同样的长短,似乎连顶上的烟雾都是飘散着同样的形状。香炉左面的白莲花也是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洁白芬芳,也不知那个水晶托盘里,是什么样的水,能将几朵白莲花一直供养着。香炉右面的枯树枝也就罢了,横竖一直是枯得,从来没有发过芽。

    香案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八仙桌,桌子两边,各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靠背雕花扶手大圈椅。

    大厅的左右两边,也是一溜四把同样的雕花扶手椅,只是没有上首的两把那样大。

    除了这些椅子,大厅的左右靠近大门的地方,还各有一个通往别处的垂花拱门。

    过了这么多年,裴舒芬已经知道,从左面的门进去,是一间小小的耳房,耳房里有一张小小的罗汉床,和一张小圆桌,一张锦凳。罗汉床后面,藏有一个通往楼上的楼梯。

    左面的二楼上,是一间宽大的书房。书房的四壁都是高大的书架,只是书架上的书,寥寥无几。书房正对大门的地方,有两扇荷叶窗。窗子底下,是一个大书案。裴舒芬就坐在那个书案前,度过了她到这个异世最初的日子。

    那时候,这个身子正是疾病缠身。不知是不是这个小女孩已经病发身死了,所以她才附身在她身上。

    只是从一个成年女子,突然变成一个五岁幼儿,这个反差实在过于巨大。有好一阵子,她白天都躺在屋里睡觉。到了晚上,就迷迷糊糊地来到琅缳洞天,过着自己与世隔绝的日子。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边的生活才是梦,是琅缳洞天,还是京都首辅七进大宅的内院。

    直到有一天,她在二楼的书房里无意中撞开一个机关,找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到了三楼,看见了一本札记,才知道自己不知是撞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个奇宝。

    简单来说,这个琅缳洞天,是一个随身空间法宝。这个身子的左手腕上,有一个梅花形的胎记。看了札记,她知道,只要抚按这个梅花形的胎记,心里想着这个地方,她就会来到这个空间里。所幸开始她不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都是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才进来的。不然她要是大白天的消失在众人面前,可就闯大祸了。这些人铁定会把她当作妖怪,烧死了事。

    只是她不知道她第一次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大概是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在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这个小楼的三楼里,是一间非常漂亮的古代女子的闺房。一张巨大的红木漆金千工拔步床放在屋子的南面,床前垂下轻纱一样的细帘,挡住了床里面。一眼看去,只能看见床的前面精雕细刻的一对宝瓶,床的上面一排横栏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和合二仙。床的两侧还各垂下一个雨过天青色的络子。

    床的旁边,有一个精致的案几,看上去像是个梳妆台,但是整个梳妆台上,只有一面菱花形的镜子镶嵌在一个红木的台座上。除此以外,梳妆台上什么都没有。过了好久,裴舒芬才意识到,这面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同一楼大厅里进门就看见的古画上面的菱花镜,是一模一样的。

    裴舒芬那时还小,看见梳妆台上的镜子,得双手并用才能爬到案几前面的锦凳上。等她半跪在锦缎上,喜滋滋地对着菱花镜一照,差点没晕过去。只见镜子里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包括自己的模样。

    不能照人的镜子也配叫镜子?!

    当时的裴舒芬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搬起镜子,就要往地上砸。可悲的是,那镜台如同生在了桌子上一样,怎么也拔不起来。

    一直过了这么多年,裴舒芬发现,她还是拔不出来那面镜子。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裴舒芬也在这个琅缳洞天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她在二楼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叫《百草集》的书,对照着这本书,她把小楼前面空地上药圃里面的药草,认了个十之八九。靠着这本《百草集》和药圃里面的药草,她治好了这个身子先天的疾病。

    这一次,她跟着嫡母和两个姐姐去宁远侯府探望生病的嫡长姐裴舒凡,本来是打算靠着自己在琅缳洞天里的药草,给这个便宜姐姐治治病的。——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便宜姐姐生得病,同自己附身过来的小身体生得的病,应该是一样的,都是先天性的疾病。俗世里的药物大概是起不了作用的,只有自己琅缳洞天里的药草,才能治好她。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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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二章 往事 下

    裴舒芬知道自己是庶女,是小妾生的孩子,不同于嫡长姐。人家是正室夫人生的孩子,所以人家可以嫁到高门大户,做侯夫人。自己却因为是庶女,要么只能嫁给贫寒举子做正妻,要么嫁给高门里面同样的庶子做正妻,要么,就只有给老男人做填房,才能做嫡子的正妻。

    当嫡母要带她们姐妹三人上京来探病的时候,她已经听两位姐姐偷偷说过,大姐病得快不行了,嫡母带她们上京,就是要挑一个人给姐夫做填房。

    裴舒芬当时对这种落后的习俗深恶痛绝。

    凭什么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要给胡子一大把,有一堆孩子小妾的男人做填房?!

    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逃过做填房的命运,打定了主意了要努力帮嫡长姐治病,要拼命讨好嫡长姐和嫡母,让她们看在她帮嫡长姐治好了病的份上,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只要姐姐还活着,她们就不用做填房了。

    谁知跟着嫡母进了宁远侯府,那股扑面而来的钟鸣鼎食、富贵荣华的感觉,一下子攫住了她。

    裴家也是富贵人家。古语有云,天上神仙府,地上宰相家。他们家,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宰相府。

    只是她父亲裴立省,生性俭朴,嫡母又是个清雅之人。所以她们的裴府,在裴舒芬看来,是清雅有余,富贵不足。对她来说,她能够在这个异世重活一次,她只有三个愿望,就是富贵,富贵,再富贵!——她受够了平家小户的苦。前一世,她若也是出身大家,她的情人就不会舍不得跟他自己家世不凡的老婆离婚了。这一世,她要站在众人之上,也要做特权阶层里面的一员!

    这样想着,裴舒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救自己的姐姐。

    等到见到宁远侯楚华谨的时候,裴舒芬已经不需要再挣扎。

    这个男人,年轻英俊,又成熟稳重,就算同她前世的情人生得不一样,她都不会放过。更何况,这个男人,生得同那个冤家一模一样!

    裴舒芬知道,这是上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是月老可怜她,才再次把他送到她面前,让她在这个异世里,有机会与他再结同心,白首偕老!

    这个晚上,裴舒芬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睡不着觉。只好又一次的抚了抚左手腕上的梅花形胎记,心里默想着琅缳洞天,才又来到了自己的秘密空间。

    这个空间里面白天黑夜的界限不是很明显。裴舒芬到过这里这么多次,也没有弄清到底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会黑夜。

    她进了门楼,立刻先拐进了前院左面的药圃里,寻了一根当归和一颗远志出来。上到二楼的书房里,她在那里布置了一个草药处理室,其实不过就是几把锋利的小刀和一个案板。

    把当归和远志放在案板上,她用小刀细心地把它们切片,然后切丝,最后捣成药泥,分装在早就准备好的小布包里,又带回到了自己在裴府的卧房里。

    她早就发现,自己空间药圃里生长的草药,就算是大路货,那药效,也不是外部世界里同样的草药所能比的。

    晚上失眠,她用《百草集》上记载的药方,做了一个当归远志茶包,用小茶壶煮了,每日入睡前喝上一小碗。不仅能帮助睡眠,而且可以用来洗眼睛,锤炼耳目。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自从她用这茶水洗眼之后,一双眼睛越发得目似点漆,神采奕奕,比她前世经常戴的美瞳还要给力。

    裴舒芬喝了茶,重新睡下。快要睡着之前,她突然想起来,是时候尝试那几味可以丰胸的方子了。十三岁,正是开始发育的好时候,她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实现“二次发育”!

    第二日醒来,裴舒芬起床梳洗了,喝了一杯药草茶,才去给嫡母请安。

    她的时间挑得正好,不早也不晚。

    两个姐姐裴舒兰和裴舒芳已经在那里了,一个在嫡母身后捧着镜子,帮嫡母梳头,一个正拿了一片沾了胭脂的小棉片,往嫡母两腮上轻轻扫上去。

    裴舒芬笑眯眯地进来,对嫡母屈膝行礼道:“见过母亲。母亲昨夜睡得可好?”当作没有看见两个姐姐在嫡母面前做下人的活。看她们两人,一个活脱脱是梳头师傅,一个就是化妆师了。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嫡母身边的大丫鬟做的活儿。或者,是父亲的妾室过来服侍母亲。而庶女,就算是妾室生的,也是主子。做这种下人的活儿,也不嫌掉价。

    裴舒芬在心里面虽是不屑,脸上还是一片羡慕的样子,看着二姐裴舒兰和三姐裴舒芳道:“二姐、三姐,什么时候教教我梳头和描妆就好了。”

    夏夫人转过头来,微笑着上下打量了裴舒芬一眼,道:“坐吧。有你姐姐忙乎着呢,就不烦劳我们四小姐了。”

    裴舒芬忙凑了上来,抓了夏夫人的袖子左右摇晃,一幅不依的样子,嗔道:“母亲就知道打趣女儿!——以后姐姐们嫁出去了,看母亲找谁梳头描妆去?!”

    夏夫人哈哈笑道:“那敢情好。我们母女俩从此就都不梳头不描妆了,做一对蓬头鬼,可使得?”

    老二裴舒兰和老三裴舒芳都忍不住笑起来,也一左一右抓了夏夫人的胳膊,不依撒娇道:“我们不嫁了,一辈子在家里陪着母亲才好!”

    “我可不敢留着你们。你们不知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不跳字。夏夫人心情很好的样子。

    裴舒芬心里暗暗惊讶,难道母亲一点都不担心大姐?——她留神看过去,夏夫人如今快五十岁了,肌肤依然白皙柔嫩,连这个年纪的妇人眼角常有的鱼尾纹都没有,看上去直如二十许人。自己的嫡长姐裴舒凡因为久病在床,看上去比自己的亲娘夏夫人,还要老上几分。

    “母亲,我做了几个安神茶包,想一会儿给大姐送过去。”裴舒芬有意提起这个话题。

    夏夫人的眼神果然黯了一黯。虽然时间极短,但却没有逃过裴舒芬的眼睛。

    “不用了。你把方子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自己配就是了。”夏夫人收敛了笑容,回头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面,除了自己的脸,还有身后三个年轻娇美的面庞。

    老二裴舒兰,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杏眼桃腮。她的生母,是当年隆庆帝赐给老爷裴立省的两个美婢之一,出身也不算低。本来定过亲事,只是三年前她的生母过世,守了三年孝,就耽误了。以前跟她定亲的人家等不及了,跟裴舒兰定亲的那位庶出公子,同他自己贴身丫鬟的庶长子都生出来了。裴老爷见自己一辞官,连这些不入流的人都敢打他的脸,一怒之下,就要把亲事退了。还是夏夫人千说万劝,才说服老爷不要意气用事。

    他们裴家的女儿,嫁过去后被通房丫鬟抢在前面生了儿子的,裴舒兰又不是第一个?

    可是现在,他们倒是要好好考较考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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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三章 考较 上

    夏夫人又在镜中看了看老三裴舒芳。只见她正微笑着捧着另一面镜子,给夏夫人照着脑后的发髻。

    裴舒芳今年十六岁,是夏夫人的陪嫁丫鬟所生。她的模样虽然不如老二裴舒兰,可是身姿出众,性子厚道老实,但又心思灵巧,而且特别知道进退。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多说,不该做的事,也一件都不会做。在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来说,实在是难得。

    裴舒芳的生母去得早,她算是跟着嫡母夏夫人长大的,可是在三个庶出姐妹当中,最是低调。不像有的庶女,若是养在嫡母身边,就不自觉得有股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比别的庶出姐妹要高上一层。裴舒芳这样懂事,夏夫人很是怜惜她,原本打算要给她挑个好婆家的。

    夏夫人不由叹了口气,看来看去,好象只有老三裴舒芳最合适了。

    四小姐裴舒芬在一旁看着夏夫人的眼色,不由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她知道,夏夫人在挑姐夫的填房人选,而且不管挑谁,自己似乎都被排除在外了。

    “母亲,我的这个安神茶包,是我亲手做得,不假他人之手。母亲放心,干净得很。没让桐月她们插一根手指头。——母亲还是让我给姐姐送过去吧。”裴舒芬咬咬牙说道。既然母亲看不上自己,就只能在大姐那里下功夫了。若是大姐看上了自己,执意要挑自己做填房,母亲就算反对也没有用。

    夏夫人的头已经梳好,脸上的妆也上好了,就先对老二舒兰和老三舒芳笑道:“你们真是有一双巧手。去吧,你们也下去歇会儿,等我和你们四妹一起去吃早饭。”

    裴舒兰和裴舒芳一起应了声“是”,两人携手下去了。

    裴舒芬赶紧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两眼看着夏夫人,脸上飞起一片红云。

    夏夫人略微皱了皱眉,瞥了裴舒芬一眼。她才十三岁,难道也想……?

    若是她愿意,倒也不是不行,兴许比让老三裴舒芳嫁过去,还要好上几分。可以把她先嫁过去,等及笈了再圆房。这在大齐朝,也是有过许多先例的。这样的话,等到她圆了房,再能生出孩子的时候,舒凡的孩子已经大了,他们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他们打算让舒凡的妹妹去做填房,不过就是为了舒凡那两个年幼的孩子。姨母做继母,总比外人强些。再则自己和老爷年岁也不大,舒凡还有三个嫡亲的哥哥,都能出几分力。这些庶女不管哪一个嫁过去,都要靠自己和老爷,还有裴家三个做了官的儿子,给她们做娘家人撑腰。为了这份娘家的助力,她们也不得不好生待舒凡留下的两个孩子。

    夏夫人一时倒是拿不定主意到底选谁,想着还是应该同大女儿舒凡商议一下再说。

    想到此,夏夫人觉得可以开始提点裴舒芬几句了,“舒芬,我专门把你留下来,是想跟你提个醒儿。我们自个儿家里,人少,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对你们女儿家来说,是福,也是祸。”夏夫人没有叫裴舒芬坐下,就这样正色跟她说起来。

    裴舒芬脸上一白,知道自己又犯忌讳了。她到了这个世上也有七八年了,刚开始的几年,一直跟着自己的生母姨娘住。自己的生母,要说身份也不低,乃是隆庆帝所赐,也是有封号的。只是太过清高,从来不屑争宠和逢迎,弄得自己的父亲,等闲不来自己和姨娘的院子里。姨娘更是整天只知道弹琴赋诗,从来没有教过自己人情往来和大家子里的规矩。三年前姨娘去世后,自己因为有琅缳洞天的秘密,不愿意搬到嫡母的院子里住,跟嫡母越发生分了,学到的东西就越发少了。

    “母亲,女儿年幼无知,还望母亲不吝赐教。女儿一定谨记在心。”裴舒芬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她现在太想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大家子里合格的主妇。

    夏夫人见裴舒芬脸都吓白,心里一软,伸手拉了她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脚踏上,柔声道:“你年纪小,可是也该懂事了。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你大姐好,只是你要知道,大家子里,最忌讳的就是送这些入口的东西。你要有这份心,只送方子就够了。若是送了茶包,以后惹出事来,就算不是你做得,也会百口莫辩。”

    裴舒芬这才明白夏夫人的意思,不由有些讪讪的。夏夫人说得这些东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心想着自己琅缳洞天里面的药草,不是外面能比的,才执意要送自己亲手做得茶包。这茶包虽然不能治大姐的病,但是能缓和她的疼痛,晚上睡得好一些。

    裴舒芬觉得,这样自己的内疚感,也能少一些。谁知这样做,还是犯了忌讳。

    她只好讪笑道:“不会那么巧吧。”

    夏夫人见裴舒芬一幅满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再提点于她。姑娘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等她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了,自然知道老一辈人的话,都是至理名言了。

    “来,扶我起来,我们去吃早饭吧。”夏夫人对着裴舒芬伸出手去。

    裴舒芬忙笑着接过夏夫人的手,两人一起出去了。

    一旁的饭厅里,几个大丫鬟已经摆好了早饭,束手在那里等着主子过来。

    看见四小姐裴舒芬扶着夏夫人过来,几个大丫鬟都屈膝福了福,道:“见过夫人,见过四小姐。”

    二小姐裴舒兰和三小姐裴舒芳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嫡母和四妹一起过来,她们也赶紧站起身,给嫡母见礼,和四妹打招呼。

    裴舒芬赶紧给两位姐姐回礼。

    “都坐下吧。我们刚回来,灶上的婆子没有多带几个过来。也不知这里烧的菜,还合不合胃口。”夏夫人随意地摆了摆手,自己先坐到了上首。

    裴家的早餐餐桌是一张长方形的樱桃木长桌。上首摆着一套雨过天青色的餐具,有一个茶盅大的小碗,里面盛着绿莹莹的御田胭脂粳米百合粥。一个巴掌大的小碟子,是给夏夫人夹菜用的。一双底部包银的象牙筷子,搁在一个玉白色的筷架上。

    夏夫人下面的左手位摆着两套一模一样彩绘兰花的餐具,同样是一个小碗,一个小碟,和一双包银的乌木筷子。

    右手位摆着一套彩绘杏花的餐具,碗碟筷子都是同对面左手位的两幅一个制式。

    裴家的三姐妹都告了坐。跟以往一样,二小姐裴舒兰和四小姐裴舒芬一起坐到左手位的两个位置上,三小姐裴舒芳坐到了夏夫人的右手位。

    在裴家里,她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坐的。因为二小姐舒兰和四小姐舒芬的生母,都是隆庆帝当年所赐的美婢,算是出身一样。三小姐是夏夫人的陪嫁丫鬟所抬,出身比不上二小姐和四小姐。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规矩。私下里,二小姐舒兰和三小姐舒芳因为年岁相近,反而关系更是亲密。四小姐舒芬年岁小,又生得牛性古怪,不与众人相同,便落了单。

    “母亲吃饭,姐姐(妹妹)吃饭。”裴家三姐妹看夏夫人举起了筷子,才各自抬起了筷子,开始吃早饭。

    裴家这次上京来,带的人手不多,早上就只准备了四个小菜,两素两荤,盛在中等大小的碟子里。还炖了两锅汤,盛到汤碗里,端了上来。一个竹丝乌鸡冬笋汤,是给小姐们用的。一个牛||乳|羊羔黄豆汤,是给夏夫人用的。

    裴舒芬扫了一眼牛||乳|羊羔黄豆汤,微微有些惊叹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准。这个汤,对更年期妇女来说,再好不过。难怪嫡母夏夫人快五十的人了,还是善解人意,性子敏锐,没有一丝中年妇女偏执癫狂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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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四章 考较 中

    吃完早饭,夏夫人对几个女儿和颜悦色地道:“你们快回去换了衣裳,一会儿我们去大觉寺求个签,再求三个护身符,给你们大姐和两个外甥送过去。”

    三位姑娘忙应了,自己下去装扮起来。

    这次上京来,为了赶路,裴家尽量精简人手。三位姑娘都只各带了一个丫鬟。

    回到自己屋里,裴舒芬让丫鬟桐月把那身葱绿盘扣对襟小袄拿出来,配柳黄|色绣青绿竹叶的八幅湘裙。因是冬日里出去,桐月又把青金色羽纱斗篷连着观音兜一起拿了出来,预备出去要用。

    裴舒芬看了看衣裳的颜色,对桐月道:“给我梳个双环髻吧。”双环髻给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的女孩子梳最好,看上去不像丫髻那样幼稚,又不像堕马髻那样成熟。

    桐月的手很巧,她拿着玉梳很快就把裴舒芬的头发理顺了,便用手指在她头发里梳行,挽髻。

    “四小姐的头发又黑又密,不用假发髻也使得。”桐月笑着夸了一句裴舒芬的头发。

    裴舒芬照着镜子只是笑,并不说话。

    她刚穿来的时候,这个身子的头发,又黄又稀疏。她不知用了多少琅缳洞天里面长出来的首乌,才把发质养好了。美容这东西,以内养外才是王道啊,裴舒芬在心底里有些得意。

    梳好头发,桐月到裴舒芬的首饰盒里,寻了一对累丝云纹镶碧玺的镏金银簪子,一边一个插在环髻底部。天然的碧玺,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成色。她这对镏金银簪上的碧玺,一个粉绿偏绿,一个粉绿偏粉,都是上好的成色,而且很配她今天穿得衣裙。

    “桐月,你的眼光越发好了。”裴舒芬回眸看了桐月一眼,夸赞道。

    桐月退后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簪子同双环髻的搭配,又去首饰盒里,挑了一对象牙耳环。银镏金累丝的底子,中间是一个椭圆形配錾刻茜色花鸟的象牙凸面。

    裴舒芬看了一眼这对耳环,道:“就这对吧。”

    桐月忙俯身过来,给裴舒芬戴上。

    裴舒芬照了照镜子,很是满意。头上的首饰不多,却很配她的年龄和肤色。身上的衣裳更是在冬日里,带出一股春天的气息。——这身打扮,让人不注意都难。

    从自己屋里出来,裴舒芬看见两个姐姐手拉着手从抄手游廊那边转了过来,便立在自己门前,冲两位姐姐笑道:“二姐、三姐,你们的马面裙真好看。”

    裴舒兰上身穿着宽松的淡青色斜衽中袄,衣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绣饰滚边。下面系着蓝白绸绢交替的马面裙,却是做工精致得不得了。中间的马面有云纹装饰,上面绣着一整幅盘金仕女簪花图。无论是仕女身上的衣物,头上的饰品,还是四围的百花,都绣得栩栩如生。马面旁边的褶上和裙底边上,都不厌其烦地绣着花草树木。这条裙子,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是绣不出来的。

    裴舒芬艳羡得看了那裙子一眼,又转头看着裴舒芳道:“三姐姐,你怎么没有戴首饰?”

    裴舒芳和裴舒兰一样,都是上身穿着斜衽中袄,下面系着马面裙,只是颜色不同。她的上身是海棠红,下面的马面裙是黑红相配,趁着她格外细腻洁白的肌肤,就算容貌上比二姐裴舒兰差上一些,这身颜色也补足了。

    细看上去,三姐裴舒芳的上衣样式同二姐裴舒兰又略微有些不一样。裴舒兰的面容生得极好,身子细瘦,平胸,削肩,细腰,窄臀,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层层宽大衣物的掩映下,行动起来如弱柳扶风,是这个世界最标准的贵族大家美女的模样。

    裴舒芳却不一样,长相上略微比裴舒兰略逊一筹,身材却凹凸有致,所以她身上穿得斜衽中袄,不像二姐裴舒兰一样,是松松地套在身上,而是在腰上稍微往里收了收,更显得她胸高腰细,臀翘腿长。虽然不是很合大家闺秀的眼缘,但是在男人看来,自然是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裴舒芬一边看,一边赞,心里却暗自提高了警惕:两个姐姐已经做足了功夫,自己在年龄、样貌和身材上都跟她们暂时还不能比,要胜出,还要另辟蹊径才是。

    裴舒芳也看了四妹裴舒芬一眼,见她葱黄柳绿的打扮,极衬她稚嫩却娟秀姣好的面容。只是她们是要去庙里上香祈福,又不是去大戏院听戏,这样的打扮,稍稍过了一些,便委婉地提醒道:“大姐姐正病着,家里正是俭省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妹妹还是把头上的累丝碧玺簪子,暂时去了吧。”

    裴舒芬心里一慌,她尽顾着打扮,忘了忌讳这一说了,忙真心诚意地对三姐舒芳行礼道谢:“多谢三姐提醒,小妹这就去换了去。”说着,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头上的累丝碧玺簪取了下来,又把象牙耳坠取了下来,换了一对米粒珠的耳塞,塞在耳朵眼里。乍看不显,只有顾盼间一粒莹色珠光在耳边划过,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华贵和矜持。

    来到嫡母屋里,两位姐姐已经等在那里,正和嫡母说着话。

    看见裴舒芬进来,夏夫人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坐到她下首的脚凳上,问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又拉着裴舒芬的手细看了一遍,夸道:“你年岁最小,却最爱打扮,和你姨娘一个性子。每次出来,不打扮得与众人不同,是不会罢休的。”

    裴舒芬听嫡母提到自己的生母,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夏夫人见裴舒芬张口结舌的样子,心下暗叹:到底还是个孩子,忙转过话题道:“你姨娘爱打扮,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女人不爱打扮?——就说你母亲我一把年纪了,也是每日里不穿戴好了,不见人的。”说完,拿了帕子捂着嘴笑。

    裴舒兰和裴舒芳两人话都不多,见夏夫人和四妹打趣,也忙跟着凑趣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上月在家里,母亲试衣裳的时候,穿得那身杏花色褙子,连爹爹都说,母亲这么多年,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一样,一直没有变过。”

    夏夫人同裴首辅夫妻和顺,感情极好。听了两个女儿的话,夏夫人脸上有些微红,嗔道:“偏你们就记得这些没意思的话。——我这把年纪了,要真的一点没变,那不成老妖精了!”

    三姐妹都掩袖笑起来。屋里其乐融融,一幅母慈女孝的景象。

    夏夫人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