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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守则[全]第66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全] 作者:

    卢家庄被屠,当年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出来是跟东南道上的蜂麻堂有关。 就算有极少数人有猜测,也都做不得准。

    很快蜂麻堂又被人所灭,整件事便由庞太后背了黑锅,难逃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若不是十多年后,蜂麻堂堂主夫人杨兰又出来走动,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杨兰说是神秘人指使,她有什么证据没有?还有,蜂麻堂被灭,她怎么成了漏网之鱼?”贺宁馨总觉得里面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而杨兰晓不晓得,就很难说了。也许是她跟人合谋,也许是她想摆脱蜂麻堂,自己另起炉灶。总觉得这个人的所思所想,跟世人都不同,不能以常理推断。

    简飞扬再次摇头,道:“暂时没有别的证据。至于她怎么成了漏网之鱼,她说当时她正好去了简家庄,偷偷见她女儿卢盈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走之后,他们还在拷问她,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出新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起来,简飞扬就上朝去了。

    暄荣堂的大丫鬟芳影急匆匆地过来见贺宁馨,说简老夫人昨夜哭了一夜,要回乡祭祖,给老太爷守灵去。

    贺宁馨心知是简老夫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不知是想逃,还是在想别的招儿。

    “我去暄荣堂看看。扶风,你带了人,去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将卢嬷嬷搬到我们致远阁来吧,也好方便照顾。”贺宁馨一边披上薄氅,一边对扶风吩咐道,自己带了扶柳和丫鬟婆子,跟着芳影去了暄荣堂。

    暄荣堂里,简老夫人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样子,连两鬓都有了些白发。

    贺宁馨暗暗称奇,面上还是对她恭敬地道:“娘近来可好?”

    简老夫人看见贺宁馨进来,两眼如同冒火一样,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将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贺宁馨做出一脸诧异的样子,伸出手,将简老夫人双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拨了下来,转头看见旁边的丫鬟婆子,沉下脸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扑上来,也不怕闪了她的腰?”其实在敲打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婆子护主不力。

    这些丫鬟婆子却有些委屈。毕竟婆母别说是抓媳妇的衣襟,就是拿棍子打媳妇几下,也是该的。谁敢还手?

    训完了这些丫鬟婆子,贺宁馨才笑着对简老夫人道:“外祖母刚回去,娘就想她想得紧,也真是难得。不过这几日家里事忙,一时照应不到,娘先歇着,等我们闲了,再带老夫人一起回乡祭祖。”

    说着,贺宁馨走出暄荣堂,对暄荣堂里的管事婆子吩咐道:“老夫人病了,要静养。从今日开始,除非有我的令牌,这院子里谁都不许出来,谁也不许进去——你们给我好好服侍老夫人,若是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就都着落在这里了”

    暄荣堂里的管事婆子都是被贺宁馨拿下马的,闻言不敢违拗,都俯首称是。

    回到致远阁,扶风却急匆匆地回报,说卢嬷嬷死活也不肯挪地儿,一定要在那个院子里住,说是要等人回来,担心寻不到她。——知道夫人和国公爷都看重卢嬷嬷,她们也不敢用强,不然几个人拖也能把她拖出来的。

    贺宁馨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已经将简老夫人卢盈软禁起来,卢嬷嬷那里再多派人手看着就行了,便不再坚持要将卢嬷嬷挪出来。

    简飞扬下了朝回来,听说此事,便对贺宁馨道:“看起来,我还是要回乡一次。我总觉得,我爹说在祖籍那里藏有物事,说不定很重要。”

    贺宁馨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你自己小心。——圣上那里你打算怎么说?”

    简飞扬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领了圣上的差事,正好要去东南道一趟。”

    贺宁馨不再多问,帮他收拾了行李,便送他出了府。

    一个月后,简飞扬风尘仆仆地回了镇国公府,拿出了他找到的一封信,给贺宁馨瞧。

    贺宁馨展开信,慢慢读了起来:

    “宜昭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唯愿卿卿长安康好,苍天有灵,复汝神志,读此书以解愁闷,护吾儿而享天伦

    自君归嫁,吾心无他,唯汝一人尔。

    汝纯良谦和,冲敏仁慧。惟太善,故能容。惟求全,则不毁。吾欲护汝如珍似宝,然适得其反,皆士弘一人之过也。

    汝之小鬟,秽乱内宅,珠胎暗结,还欲栽赃于吾。吾不堪受辱,亲灌红花于坠胎,未料伤及汝心,至汝神驰,蒙汝七窍,覆汝慧心。

    汝之癫狂,皆因此鬟而起。吾已代汝整内院,除内贼。吾本欲手刃此鬟为汝解因。惜庞妃猖狂,虎视耽耽,欲以其妹攀嫁士弘。若汝之恶疾为他人所闻,不独吾不能护汝,吾镇国公府亦会落入j妃之手,吾亦不能护吾家、吾君、吾大齐

    此鬟虽年少汝,然与汝音容类似。士弘无奈,遂灭此鬟生育之后患,故以此鬟暂代汝之位,以安庞妃耳目。

    吾自此护汝起居,不假他人之手,惟愿苍天有眼,开汝心智,士弘虽九死而无憾

    近日观汝神智日清,凝眸处时有所思,复醒在即。吾欣喜若狂,夜不能寐,夙夜观汝睡相而自得,爱莫能弃。

    然国难当头,太子蒙冤,吾简氏一族袭镇国公之位三百余年,未敢独善其身,枉顾君之安危

    吾已决意金殿赴死,救太子于水火,为大齐不落j佞之手,尽吾绵力

    言尽于此,吾不能亲见汝复醒,与汝共赴黄泉,是吾负汝。

    惟愿来生,再结连理,生同寝,死同|岤,吾当执汝之手,与汝偕老,必不负卿。

    吾对汝言明数次,待汝病愈,当首赴吾家之祖籍万州取物为证。除家财外,亦有此鬟之卖身契与此书同藏。

    汝虽病中,然日渐康复,记诵无误,苍天有眼佑吾妻。

    此鬟作祟,汝初诞飞振即病笃,甚之哀哉

    飞怡乃简家旁支之女,养于此鬟膝下。

    若此鬟有悔改之意,可将飞怡过继,令其奉养天年。

    若此鬟执意鸠占雀巢,李代桃僵,不肯相让,汝可取卖身契相胁,若仍不从,汝可示此书于吾儿飞扬,令其斩杀此鬟,为吾雪耻

    士弘

    手书于大齐隆庆十六年四月七日夜五鼓”

    注:这封信的头两句话,引自林觉民烈士的《与妻书》。在此向林觉民烈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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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觉得还有疑团,表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章母慈子孝上

    看完这封信,贺宁馨头一次露出了满脸震惊的表情。

    简飞扬本来满腹心事,可是看见贺宁馨的样子,心情又好了些。

    “怎么?你也很惊讶吧?”简飞扬笑着说道,一个人走进净房沐浴换衣。

    贺宁馨捧着那封信,坐在南窗下的长榻上一读再读,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简飞扬从净房出来,头上的黑发湿漉漉的,拿着一块雪白的大毛巾不断擦拭。

    贺宁馨瞥见简飞扬出来了,忙拭了泪,站起来道:“你坐下,我帮你擦。”说着将那封信放在长榻上的四足小矮方桌上,走过去从简飞扬手里接过毛巾。

    简飞扬顺从地坐在贺宁馨经常坐的圈椅上,闭上双眼,扬着头,任贺宁馨拿着毛巾在他头上轻轻绞着湿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简飞扬才开口道:“我爹真不知怎么想得,明明知道我娘病了,怎么能就这样撒手走了?——跟我说一声也好啊。”

    贺宁馨笑了笑。她倒是对老镇国公简士弘的心情和做法感同身受。——就跟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一样,万般不舍两个孩儿,到底还是挣不过命。就算临死前,一心想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在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前,裴舒凡就辞世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仙。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四角俱全。

    “你也别紧着埋怨爹。你那时才多大?你爹连你亲娘的病都没有跟你说过,又怎会突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你?再说,就这一封短短的遗书,里面牵扯的事情那么多,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将你爹好好的安排打断了呢?”贺宁馨柔声安慰道。她一直对能“死谏”的老镇国公简士弘有几分特别的尊敬,同简飞扬一样,她以前也不愿意相信是那种不堪的真相。

    现在这封遗书虽然短小,可是至少将大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简飞扬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贺宁馨偏过头,看了简飞扬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和缓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沉肃郁闷,便又接着劝道:“你爹的这封信,是写给你母亲的。而且从信上看,你母亲的病快好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爹那时候以为你母亲快病好了,能够重新出来主持中馈,护住你们一家大小,才下此决心?”

    简飞扬已经将那封信不知看了几千几百遍,早就倒背如流了。闻言马上想起了那几句“近日观汝神智日清,凝眸处时有所思,复醒在即……”,立时睁开眼睛道:“你觉得我娘那时候已经快病好了?”

    贺宁馨点点头,将毛巾放在一旁,动手给简飞扬半干的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又给他戴上青玉冠,将头发固定住,道:“从信上看,你爹是这样说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病好,或者是好了之后又病了,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你想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贺宁馨坐到简飞扬对面,开始跟他一起将这件事理了理。“最开始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庶长子。原因是从你记事开始,你就跟嫡母不亲近。”

    简飞扬若有所思,道:“很小时候的事情,我确实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住一个院子,那时我才四五岁。我爹对我很好,经常把我带在身边,很少去我娘……那个女人的院子。”

    贺宁馨笑道:“三四岁时候的事情,没有几个人记得清了,你能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就不错了。”

    简飞扬勉强笑了笑,那段记忆看起来实在不是多么美好的事,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了。

    贺宁馨便又道:“你爹的信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你母亲是在刚生下你二弟的时候病的,那时候,你不过三四岁,所以之前的事情,你只模模糊糊有些大致的印象。你母亲病了之后,你爹为了不让庞贵妃借机让他出妻,将庞贵妃的妹妹嫁过来,便选择了‘李代桃僵’之计,让一个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但是又同你母亲生得十分相像的丫鬟顶替了你母亲的位置,做了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简飞扬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道:“你说庞贵妃是不是跟我们家八字不合?——为何就要同我们家过不去?”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自嘲地笑了笑。

    贺宁馨也笑,道:“庞贵妃想上位,当然要多方拉拢各方人士。——也是仗着隆庆帝宠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换作是现在的宏宣帝,立刻打入冷宫都够了,贺宁馨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这些年自宏宣帝登基之后,大齐朝的朝政越来越有好转的趋势。虽然各地的天灾仍然不断,可是没了人祸,老百姓的日子也没有那样难过了。——贺宁馨再一次确信,当年裴舒凡的选择是正确的。

    大相公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女子也一样,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都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比如生孩子。所以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卑,觉得自己天生就比男人低一等。

    简飞扬等了半天,没听见贺宁馨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含笑,神游物外的样子,也嘴角微翘,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还魂了,军师大人……”

    贺宁馨微微惊跳了一下,抬眼看见简飞扬一脸严肃的样子,却掩盖不住他眼神里的戏噱,忍不住嗔道:“再吓唬我,不理你了……”居然露出了少有的娇憨无赖的样子。

    简飞扬微微一笑,接了贺宁馨的话,道:“所以那时候,我们府上将以前的家生子都或打,或卖,都处置了。一来应该是我爹在信上说的,要‘除内贼’,大概就是卢盈的那个j夫。二来也是将一些知道出了事的下人都灭了口……”

    贺宁馨点头赞同,道:“内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明显是有下人作祟。你母亲当时刚生了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月子,管起家来,也有些精力不济。——说起来,这里面还是有些连不起来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解惑。”

    这话提醒了简飞扬,忙问道:“卢嬷嬷……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很有些紧张的样子。毕竟那时候宋医正说,也就只能活一个多月的样子。

    贺宁馨笑着道:“还好,清醒多了。只是还没有跟上现在的趟儿,仍然活在自己的往事里。”想了想,贺宁馨还是交待道:“宋医正开得好方子,我又托人买到好药,虽然不能一下子治愈,但是慢慢来,只要一日好似一日,就有盼头。”这些话是宋医正说得。贺宁馨须弥福地里面的灵药果然比一般的药效要好,只是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宋医正说,卢嬷嬷还有心结未解,所以不肯面对现实,将自己与世隔绝,不肯与外面的人沟通。

    这一个多月,若不是有贺宁馨的灵药,卢嬷嬷应该已经寿终正寝了。

    简飞扬感激地看着贺宁馨,起身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娘。”

    贺宁馨点点头,又低声道:“你走之后,卢盈又闹过几次,我担心出大篓子,所以将她的院子彻底封了,只说她生了臆病,让宋医正开了方子在这里,到时候也好对景。”卢盈便是那假的简老夫人。

    简飞扬冷笑一声,道:“她早就生了臆病,从她将我爹挂在嘴边不离口开始,她就病得不轻了。”

    贺宁馨也笑。

    卢盈确实有些臆病的来头。那些说谎说得将自己本人都骗了过去的人,都是有些臆病的。有病,就得治。讳疾忌医只会越病越重。

    本来贺宁馨还以为,卢盈口里说得那些同老镇国公简士弘的往事都是真的,如今看了老镇国公的信,她才觉得,那些事情,不过是一个极度渴望,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精心编出来的故事而已。——也许并不完全是编出来的,而是她将别人身上发生的事,都安到自己身上而已。

    简飞扬帮贺宁馨也披上薄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室,往屋外行去。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忙拿了出门的物事,跟在他们两人后面,往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行去。

    贺宁馨在前面同简飞扬一边走,一边道:“这一个月,益儿和谦谦也经常过来。我有一次带着他们去跟娘说说话,娘居然对益儿非常感兴趣,还跟他说了几句话。”对一个病到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认识的人来说,这可是极难得的。

    贺宁馨如今嘴里的“娘”,当然是后花园真正的简老夫人卢宜昭,而不是卢盈那个冒牌货。

    简飞扬也很高兴,偏了头问道:“真的?”

    贺宁馨忙不迭地点头,道:“后来每次益儿和谦谦过来,我都带着他们去看看娘,跟娘说说话。娘一看见益儿,”抿着嘴看向简飞扬,“就叫他‘扬儿’,还让他别淘气,不要去爬假山。又说他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怕你不够衣裳穿,要给你做衣裳呢。”

    简飞扬听了这话,心里既苦涩,又欢喜,喃喃地道:“在娘心里,我大概一直是那个三四岁的孩子。”

    贺宁馨眼睛也有些湿了,忙道:“其实也好,后来的日子那样难熬,她不记得也好。”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里。

    贺宁馨派了扶风带着几个细心能干的婆子过来专门照看真正的老夫人卢宜昭,将以前照看卢宜昭的那几个又聋又哑的婆子派去服侍假的老夫人卢盈。

    看见国公爷同夫人一起过来了,卢宜昭院子里的下人忙过来给他们行礼。

    扶风更是对贺宁馨和简飞扬笑道:“今儿卢嬷嬷心情好,在里面裁衣裳呢。——奴婢真是不知道,卢嬷嬷的绣活这样好。卢姑娘和郑姑娘都在里面学艺呢”

    贺宁馨转头对简飞扬解释:“这一个月,表妹和郑妹妹有空就来陪着卢嬷嬷。卢嬷嬷虽然不同她们说话,但是并不反感她们。有她们在的时候,卢嬷嬷神情和缓得多。”卢珍娴的病早就好了,已经从外面的庄子上回府了。

    贺宁馨将这件事只对卢珍娴交过底。府里别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卢珍娴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她一直对卢嬷嬷照顾有加,卢嬷嬷对她更熟悉些。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卢嬷嬷的病应该好得更快些吧。

    简飞扬对扶风点点头,便同贺宁馨一起进了卢嬷嬷住的一明两暗的小屋子。

    只见外面的屋子正中,摆了一张长案。案上放着一些绫罗绸缎,宝蓝色,鸦青色,大红色,湖绿色,玉白色,五彩缤纷。

    卢嬷嬷拿着一把大剪刀,正站在长案前,低头往布料上裁剪。屋子另一边有一张绣架,绣架上支着的绣棚上,还有一幅没有完工的绣活。

    卢珍娴和郑娥两个人屏息凝气立在一旁,往卢嬷嬷那边仔细看着。

    卢嬷嬷裁完布料,又比划了两下,便将两块布拿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从桌上的针线笸箩里拿了针线出来,开始飞针走线,缝起衣裳来。

    贺宁馨和简飞扬走进来,卢珍娴和郑娥赶紧过来行礼。卢嬷嬷却对屋里所有人都熟视无睹,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好象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简飞扬眼睛有些发酸,看着卢嬷嬷坐在那边的椅子上,低着头,露出脑后一个挽得整整齐齐的圆髻。发色花白,衬着她在飞针走线,青筋毕露,如枯枝一样的手,就是一个垂垂老妪的样子。

    卢珍娴看见简飞扬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忙拉了郑娥过来,对贺宁馨道:“大嫂,我们来了有一会子了。现下已是午时,有些饿了,要去吃些午食。你们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做了来。还有卢嬷嬷,中午都会吃些细粥。”不知道卢嬷嬷是不是还有当年在祖籍万州的印象,她总是只喝一半的粥,将剩下的一半藏起来,说是要给别人吃。

    贺宁馨心下恻然,点点头,道:“劳烦表妹和郑妹妹了。”

    卢珍娴和郑娥忙不迭地还礼,道:“不麻烦。”两人便出去张罗吃食,将屋子留给贺宁馨、简飞扬和卢嬷嬷三个人。

    简飞扬试着轻轻叫了两声“娘”,卢嬷嬷手里震动了一下,抬起头,眼神茫然地往屋子里看过来。眼光从贺宁馨和简飞扬身上掠过,当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又低下头去继续做小衣裳。

    贺宁馨正要出声说话,简飞振从屋外如一阵风似地窜了进来,对着简飞扬,指着贺宁馨厉声道:“大哥你可回来了。——你问问你媳妇,都做了些什么事?问她要将我娘关到什么时候”

    第八十八章母慈子孝中

    简飞振的话让简飞扬的火腾地一声就上来了。

    “你指什么指?——把手拿开”简飞扬一边呵斥,一边伸出手去,将简飞振指着贺宁馨的手指一折一掰,又顺手拉着他的胳膊反拧到他身后,将他转了过来。

    简飞振被简飞扬反拧着胳膊,气得想要大叫。

    简飞扬见了更是生气,一脚踹在他腿弯处,将他踢得跪了下来。

    简飞振跪着的方向,正对着坐在那里飞针走线的卢嬷嬷。

    卢嬷嬷却仍是安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对屋里的打斗声完全听不进去。

    贺宁馨本想劝一劝简飞扬,可是转而一想,简飞振实在也是欠揍,就让他嫡亲大哥修理他几下也好。

    再说这对兄弟,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嫡亲的兄弟。哥哥以为自己庶长子,弟弟以为自己是嫡长子,又被卢盈打一个,捧一个,过了二十多年。他们兄弟俩的隔阂,不是一时半回就能消磨掉的。——也许让他们打一架,效果还好些。再说简飞扬心情不好,贺宁馨很贤惠地觉得应该让他发泄一下。而自动送上门的简飞振当然是个再合适不过的靶子。

    贺宁馨便心安理得的走到一旁的绣架前面,看那绣样看入了神,装作不知道那边兄弟俩所谓的“打架”,其实是简飞扬压倒性的胖揍简飞振。简飞振除了惨叫抱头下蹲,基本上无还手之力。

    简飞扬的功夫有家传,也有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近身肉搏的高招。他如今心情郁闷,急需有个宣泄的渠道,简飞振便“荣幸”中选。

    本来简飞扬还顾忌贺宁馨会不会拦着他,可是偷眼一看,人家已经走到绣架前面看绣样去了。

    简飞扬便放了心,揍起简飞振来更加得心应手。以前简飞扬不知道简飞振是自己的嫡亲弟弟,以为简飞振是嫡子,自己是庶子,占了他的位置,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总是有几分愧疚之心。兄弟俩并不亲密,也不融洽,彼此都是面子情儿。

    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家人,如今被这个贱妇弄得兄弟反目,母子相见不相识,简飞扬又怒上心头,出手的拳头又快又狠。

    只可惜屋子太过窄小,简飞扬的拳脚施展不开,只能尽往简飞振脸上招呼。

    简飞振的惨叫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下人,可是不经屋里人的传唤,她们也不敢贸贸然闯进来,都在外头面面相觑。

    扶风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对屋里叫了一声,道;“夫人——可要奴婢进来服侍?”

    贺宁馨这才抬起头,往简飞扬和简飞振那边看了一眼。

    却见简飞振已经从抱头下蹲的动作,变为趴在地上,简飞扬正跨坐在他背上,挥拳挥得正起劲。

    贺宁馨不由抚额哀叹一声,出言道:“好了,兄弟俩哪有隔夜仇?打一架彼此就都气顺了。”

    简飞扬这才住手,慢慢从简飞振后背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又轻轻拿脚踢了他一下,轻斥道:“给我起来——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简飞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咄咄嗦嗦、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拿手指着简飞扬道:“不是你坐在我背上,我怎么会起不来?”

    贺宁馨看见简飞振脸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高直的鼻子下面挂着两管鼻血,嘴唇破裂,脸上更是红肿如猪头一样,心情更加舒畅,言笑盈盈地走过来,对简飞振道:“二弟,不是大嫂说你,你是弟弟,还对大哥挥拳,让人知道说你连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名声很好听吗?”。

    简飞振觉得鼻子那里有异,赶紧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却发现帕子上有血,知道是鼻子破了,不由悲愤地对贺宁馨道;“大嫂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是大哥对小弟挥拳,将小弟打得遍体鳞伤,怎么就成了小弟对大哥挥拳了?”

    贺宁馨惊讶地大声道:“二弟,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刚才明明是你们兄弟俩打架,怎么你打了人就不认了?——你大哥是军中出身,拳头是硬一些,可是你的拳头也不软啊你看,你将你大哥打得……”

    说着,贺宁馨将简飞扬拉过来,往他脸上看了看,没伤。又拉开他的袖子看了看,没伤。再看看简飞扬的拳头上,攥起来骨节啪啪作响,还是没伤。

    简飞振冷笑道:“他的伤在哪里?你找得到一个给我瞧瞧吗?——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的伤”

    没事这么抗打做什么?

    贺宁馨白了简飞扬一眼,输人不输阵,硬着头皮对简飞振道:“外面看不到伤口,其实更严重,你打得你大哥都是内伤”

    被贺宁馨拉着袖子的简飞扬闻言被呛了一下,连声咳嗽起来。

    简飞振双手一抖,将袖子放了下来,罩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脸如寒霜,对贺宁馨和简飞扬道:“既然今天大家撕破了脸,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过是看我们娘儿仨不顺眼。——咱们分家吧。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以后娘的生养死葬,都由我的来打理,不劳你们费心”

    简飞扬听见这话,下意识往卢嬷嬷那里看了一眼,见卢嬷嬷还是在专注地缝着自己的小衣裳,对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简飞振见简飞扬对一个下人仆妇比自己的嫡母还要好,心里更是不忿,扭头哼了一声,触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贺宁馨倒是吃了一惊,未料到简飞振居然想分家

    简飞扬转过头来,黑了脸,两手并拢,又啪啪地揉了两下,对简飞振道:“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劲儿地找抽?”

    简飞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对简飞扬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这样,我可还手了啊”说得好象他刚才手下留情了似的。

    贺宁馨有些啼笑皆非。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能指望简飞扬揍简飞振一顿,就能将这些年的恩怨一并了解。

    “二弟,今儿你大哥刚回来,还有些事情要了结。等这里完事之后,你大哥会跟你好好谈一谈的。——至于分家的事儿,就不要再说了。说多了,既伤情分,又伤和气,还于事无补。二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贺宁馨终于摆出了大嫂的样子劝说起来。

    简飞振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可是他娘被贺宁馨如同软禁一样关了起来,实在让他忧心如焚。这一个月来,他吃不香,睡不好,实在是很难受。今日大哥要是不给他一个说法,不立时将娘放出来,他跟这两人没完

    贺宁馨劝了半天,简飞振还是不松口。

    简飞扬也有些灰心,对简飞振道:“就算是要分家,也不是说分就分的。你先回去,咱们以后再说。”

    简飞振急道:“那我去看一看我娘总可以吧?”

    贺宁馨将暄荣堂彻底封了起来,没有她的令牌,谁都不能进去。

    简飞振和简飞怡试着闯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贺宁馨正色道:“老夫人生了臆病,不仅乱说话,还经常认错人。把她看起来,是为她好,也是为二弟、妹妹,和整个镇国公府好。二弟若是执意要跟老夫人在一起,跟我们分家,也行。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二弟和妹妹从此不再是我们简氏族人”

    简飞振听了贺宁馨的话,比刚才更生气,又想拿手指指着贺宁馨,可是被简飞扬一瞪,又有些害怕,将双手背在背后,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哪有分家就要逐出族谱的道理”

    没有了家族的依靠,他们出去,又能怎么生活呢?

    简飞扬这才发话道:“你大嫂说得也是气话。你先回去,过两天,等我的事情忙完了,再跟你说说话。大哥今天揍了你,也是为你好。——老夫人那里,你不用担心,一定不会饿着她,冻着她。她过得日子,肯定比卢嬷嬷以前过得要好百倍。你看那样艰难的日子,卢嬷嬷都活过来了,老夫人还能活不下去?”

    简飞振到了此时已经气无可气,闻言不再纠缠,对简飞扬和贺宁馨拱了拱手,道:“既然你们一意孤行,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望你们别后悔就是”说着,一甩袖子,大步出了卢嬷嬷的屋子。

    简飞扬立在屋子中央,看着简飞振远去的背影,心里翻腾不已。

    贺宁馨也有几分黯然,对简飞扬道:“你还有话对娘说吗?”。

    简飞扬回过神来,转身同贺宁馨一起,将卢嬷嬷扶到了里面的内室里去。

    三个人进了屋子,简飞扬将卢嬷嬷搀扶到屋里靠墙的一张小小的罗汉床上坐下,自己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贺宁馨赶紧回身将内室的门关上,又将厚厚的门帘放了下来,以免被人见到简飞扬这幅样子。

    卢嬷嬷面露微笑地看着简飞扬,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看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恍惚。

    简飞扬伸出手去,拉住了卢嬷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又低声叫了一声“娘”

    卢嬷嬷居然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简飞扬头上抚了一把,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扬儿,乖”

    简飞扬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卢嬷嬷的膝盖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贺宁馨站在一旁,也不断拿帕子拭泪。

    这对母子,曾经离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母子重逢,可是又没有多长时间,可以让他们一直这样母慈子孝下去。

    卢嬷嬷轻轻拍着简飞扬的后背,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卢嬷嬷似是累了的样子,抬眼看向贺宁馨,还拍了拍简飞扬的后背。

    贺宁馨忙走过来,对简飞扬道:“娘累了,一会儿表妹就要拿午食过来,我们一起陪娘吃午食吧。”

    简飞扬点了点头,低着头从地上起身,站到一旁。

    卢嬷嬷微笑着端坐在罗汉床上,直视前方,两眼似是有些灵动起来。

    贺宁馨等简飞扬收拾好了,才同他一起扶着卢嬷嬷来到外屋。

    卢嬷嬷刚想拿起针线再做起来,卢珍娴同郑娥已经走了进来,对贺宁馨和简飞扬行礼道:“大哥、大嫂,午食送来了。”

    贺宁馨忙道:“摆饭吧。咱们一起吃,热闹些。”

    卢珍娴和郑娥笑着点头,回身让外面拎着食盒的婆子过来摆饭。

    屋里的长案被移到了墙边上,以前墙边的八仙桌被移到了屋里正中,当了饭桌。

    那些婆子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都拿出来,在八仙桌上一一放好。

    贺宁馨看了看,有给卢嬷嬷吃的紫糯小米薏仁玉米茬子粥,配新炸出来的小银鱼,十分下饭。还有一碟子四喜丸子和坛子肉,是简飞扬爱吃的。四喜丸子旁边的松仁玉米和咸鱼鸡粒豆腐煲,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再看看卢珍娴和郑娥面前,一人只有一个小碟子的素炒什锦和豆腐丸子,那菜量也就够猫吃一顿的。

    “吩咐下去,让厨房再给卢姑娘和郑姑娘添两个菜过来。”贺宁馨皱了皱眉,对大厨房的两个婆子吩咐道。

    卢珍娴和郑娥忙拦着贺宁馨,又道:“大嫂别忙,这些够吃了,是我们让厨房不要准备那些份例菜的。不过是午食,压一压就好了。吃多了怕停食,反而不好。”

    贺宁馨担心她们两人太过客气,笑着道:“不过是份例菜,你们若是吃不了,给你们的丫鬟吃也是一样的。”

    大厨房的婆子忙应了声“是”,下去准备去了。

    卢嬷嬷一个人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一丝声音都没有。虽然她疯傻了这些年,可是从小就培育起来的教养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子里。

    贺宁馨同简飞扬在左右两面相陪,卢珍娴和郑娥在下首打横相陪。

    一会儿大厨房里又送来了卢珍娴和郑娥的份例菜,摆放到桌子上。贺宁馨她们才开始吃起来。

    一时屋里分外沉默。

    外头候着的人听见屋里鸦雀无声,知道是用食了,都屏息凝气地在院子里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屋里伺候的丫鬟出来,叫了人进来收拾饭桌。

    贺宁馨亲自捧了茶,伺候卢嬷嬷漱了两口,又给她换上饭后用的清茶。

    卢珍娴不奇怪,郑娥倒是看了贺宁馨好几眼,有些诧异的样子。

    几个人刚要闲话,外面有个婆子忙忙地冲进来回道,说二少爷带着大小姐,还有他们各自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正跟暄荣堂守门的婆子丫鬟打起来了

    第八十九章母慈子孝下

    听见那婆子的话,简飞扬本来含笑的脸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他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那报信的婆子面前,问道:“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在千军万马里历练出来的威压立现,将那婆子躬着腰的身躯都要压垮了。

    那婆子索性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国公爷的话,二少爷……二少爷带着大姑娘,和两人院子里的下人,同二老太爷一起,在暄荣堂门口……逼着人开院门……里面的人不开……他们就拿了家什砸起门来。外面守着的人过来劝,他们就同那些人打起来了……”婆子嘴里的二老太爷,便是远道而来的二叔公。好不容易说完了一席话,那婆子偷偷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贺宁馨忙起身走到简飞扬身边,同他并肩而立,对那婆子道:“你去致远阁,传我的话,让刑房的嬷嬷先去暄荣堂,将闹事的下人都抓到刑房去。——等国公爷亲自处置。”又抬头看着简飞扬道:“国公爷别担心,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飞扬抬起手,止住了贺宁馨,道:“不用。你去没用,他们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你又和气宽厚,被人欺负了都不晓得反击回去,还是我去吧。我是他们的大哥,这个国公府的一家之主。我倒要看看,他们有谁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贺宁馨听了简飞扬的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被人欺负了也不晓得反击?这是说我吗?认错人了吧

    可是简飞扬到底是为她好。有一个人能在出事的时候站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解困除难的感觉真好

    贺宁馨便微微后退几步,含笑道:“国公爷也别气着,跟糊涂人生气,犯不着。”

    简飞扬点点头,对贺宁馨道:“本来还想等一等,看来他们倒是等不及了。我倒要看看,等那不孝的忤逆子知道真相,又当如何”说着,大步往院外走了出去。

    贺宁馨听了简飞扬的话,眉头去蹙了起来。——就算要简飞振知道真相,这样粗暴的法子可不管用。

    想到这里,贺宁馨跨出屋门,紧走几步,追上正大步往外走的简飞扬,低声而急促地道:“飞扬,你等等——你听我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你说良心话,如果这十多年来,卢盈没有苛待你,而是如同对待二弟一样待你,视同亲生,你会不会因为看了你爹的一封信,就立时对卢盈恨之入骨?”

    简飞扬住了脚,站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小路上,眼睛平视着前方,没有说话。春日的风吹过来,将他的薄氅吹得迎风飘起,显得他的背影越发孤单。

    贺宁馨说得当然有道理。

    简飞扬从记事起,就没有在卢盈这个假的简老夫人那里得到过丝毫的关爱和照料。无论是以前他以为自己是庶子,还是现在知道了真相,他从来就没有把卢盈当作真正的娘亲敬重过。所以他接受起真相,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和犹豫。

    可是简飞振不一样。简飞振从记事起,卢盈就是个待他如珠如宝的娘亲。而且卢盈因为自己不能生育,为了自己以后着想,她也只能抓着简飞振不放,当他是亲生儿子,爱他宠他,既是弥补自己心底的遗憾,也是为了自己老了之后有人奉养。

    父母同子女的感情,血缘的作用固然有一些,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在多年的共同生活中慢慢培养起来的。

    简飞扬怎么能拿着一封信就否定了卢盈同简飞振十多年的母子感情?

    这事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彻底将简飞振推到卢盈那一边去

    如果真的成了这样的下场,令亲者痛,仇者快,他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己九泉之下的爹爹?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长兄做得太差劲了。这些年,他居然丝毫没有怀疑过卢盈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有宁馨……

    想到这里,简飞扬回过头来,脸色已经平静下来。看着贺宁馨有些急切的小脸,简飞扬嘴角微翘,冲她轻点了一下头,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