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全]第33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全] 作者:
径截道的大当家……
来到海货铺子前面的院子里,罗四眼便看见桐叶正追在刘婆子身后撕打。刘婆子在前面喊“抓贼”,桐叶在后面喊“抓贼”,实在是“兵贼”难分,让人眼花缭乱。
“唉,到底是谁是官兵,谁是贼?”罗四眼愣愣地拉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地一个帮工问道。
那个帮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子,还玩‘官兵捉小鸡’呢?——这两个婆娘,依我看,就是贼喊捉贼而已。我们东家,看来要查查铺子才是。”说着,唾液横飞地给罗四眼讲他以前在别家铺子里帮工的时候,看见的西洋景。
罗开潮从后面不动声色地踱了,看见这两个打得难解难分,不由重重地咳嗽一声。
站在一旁看热闹摸鱼的帮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东家来了,赶紧行了礼,红着脸去干活去了。
罗四眼蹲在一旁的石盘上,看得眼睛都不眨。
罗开潮瞥见罗四眼一脸好奇的样子,对他吩咐道小罗哥,烦请你去将福婆和福爷请到我院子里来一趟。”
在外人面前,罗开潮都当罗四眼是邻居房东家的小孙子,对他十分客气。
罗四眼爽快地应了一声,叫的爷爷奶奶去了。
桐叶瞥见罗开潮了,一早停了追打,拼着被刘婆子推到地上,挨了几下。只见她一脸委屈地跪坐在地上哭,头上故意垂下两缕秀发,衣襟半开,露出一痕雪白的脯子,也不去遮掩,只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仙人跳 下
刘婆子正打得痛快,见桐叶突然坐到地上,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鄙夷,冲上去又往她身上踹了两脚,口里骂道小娘们装装?!老娘可不是男人,看不上你那贱样儿!……”
桐叶惨叫两声,倒在地上,哭得越发凄惨起来。
罗开潮背着双手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刘婆子继续揍桐叶。
刘婆子背对着罗开潮的方向,根本不晓得东家了。见桐叶越发示弱,刘婆子欺软怕硬的脾气又犯了,揪住桐叶的头发,抡起大巴掌,就要向桐叶脸上掴去。
桐叶被刘婆子拽得抬了头,眼角余光瞥见罗开潮气定神闲地站在刘婆子身后,双目炯炯地看着,并没有出声叫停的意思。
可奈何之下,桐叶一边躲着刘婆子的大巴掌,一边冲着刘婆子身后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罗爷……”
刘婆子吓得一个激灵,慢慢回身一看,果然看见东家罗开潮正面表情地立在她身后,看着她们撕打。
“罗……罗……罗爷……”刘婆子双腿一软,跪在了罗开潮面前,全身乱哆嗦,连牙齿都吓得上下打战,十分害怕的样子。
桐叶心里暗暗高兴,匍匐着爬了,半抬起头,向上仰望着罗开潮,又叫了一声“罗爷救我……”便倒在了罗开潮脚下。
罗开潮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看着刘婆子问道你们好好地不去干活,在这里吵吵闹闹做?”
刘婆子紧张得不行,牙齿不断打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带了的爷爷奶奶,一起在旁边看热闹的罗四眼忍不住了,窜问刘婆子你们刚才不是在喊‘抓贼’?!——贼在哪里呢?谁是贼?”
一句话提醒了刘婆子,她定下神来,出了几口大气,才对着罗开潮叫道东家!——这是个贼啊,她偷了铺子里的银子……”一边说,一边将刚才揣在怀里的五个大银锭掏了出来,双手呈上。
罗开潮伸手接过银子,掂了掂,对仍然躺在地上的桐叶问道桐叶,刘婆子说你偷了我店里的银子,你有何话要说?”
罗四眼蹲下身来,看了桐叶几眼,道罗爷,你这厨娘晕了,不如让人将后街上住的王医官请来扎一针?”那王医官是个兽医,最能干的一件事就是拿着大针扎马,这铺子里的人都。
正在装晕的桐叶果然嘤咛一声,醒了,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着罗开潮道罗爷……”咬了下唇,不再。
罗开潮将银子往桐叶眼前晃了一晃,问道刘婆子说你偷了我店里的五十俩银子,你有话说?”
桐叶愤怒地掉过头去,看着刘婆子斥道还有一百俩的银票,你藏在哪儿了?”又看向罗开潮,道罗爷,这婆子惯会小偷小摸,她今儿能偷了我的银子,明儿就能偷了铺子里的银子。罗爷可不能轻饶了她!”
罗开潮看向刘婆子,森然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刘婆子不敢再狡辩,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一百俩的银票,双手举起,呈给了罗开潮。
罗开潮接过银票,对着刘婆子哼了一声,道出息了啊,还会藏私……”
刘婆子趴在地上连连给罗开潮磕头,求饶道东家……东家……饶了子一次……子再不敢了……”
一旁站着的福婆也帮刘婆子求情,道罗爷饶了她这一次吧。她在这里住着,一向都还好,也很能干。”
罗开潮放软了声音,道既然福婆帮你求情,今儿就暂且记下这次。以后再有此事,一并赶出去!”
刘婆子忙给罗开潮又磕了三个头,起身出去了。
桐叶眼睁睁地看着罗开潮就这样饶了刘婆子,心里一喜:看来是个心软的人。
罗开潮又看了桐叶一眼,道跟我来。”说着,转身往后面的院子走。
福爷和福婆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后面的院子。
桐叶晓得后面的院子是罗开潮的地界儿,铺子里的人不经召唤,是不可以私自的,心里更是一喜,看来刚才一番示弱,已经起了作用了。
罗四眼看见桐叶从地上爬起来,又梳头发,又整衣裳的忙乎了一番,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不罗爷要如何处置这个。
想到这里,罗四眼偷偷跟在桐叶后面,也进了后面的院子,找了个窗户根儿躲了起来。
桐叶来到罗开潮的书房门前,心里已经沉着下来。她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柔声问道罗爷,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顺便关上门。”罗开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桐叶更是欣喜,可是看看身上的衣裳,又有些懊恼。——早,就穿给的那件大红色绣绿鸳鸯的缎子小衣,更衬的皮色。
这间书房的窗户上并没有安上玻璃,而是糊着细密的窗户纸。
大门一关上,屋里就显得阴暗了几分。
桐叶怯生生地走了进来,看见只有罗开潮一个人坐在一张大书案背后,面色沉静地看着她。
“罗爷叫妾身进来,可有要事?”桐叶含羞带怯地问道。
罗开潮面前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五个大银锭,还有一张一百俩的银票。
“这些银子,都是你的?”罗开潮声音平平地问道。
桐叶点点头,笑道那刘婆子手脚不干净,不知偷了妾身多少。今儿妾身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想着要跟罗爷说一声。可巧罗爷就了。”说着说着,眼角又有了泪,桐叶从袖袋里掏出手帕,往眼角按了按,道可恨那婆子倒打一耙,若不是罗爷来得快,妾身就要被她打死了……”
“这些银子,真的都是你的银子?”罗开潮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句。
桐叶双目盈盈地看着罗开潮,微笑道罗爷今儿是啦?——这银子当然是妾身……”话音未落,桐叶的脸色突然变得刷白!
她当初投奔桐露的时候,曾经跟桐露说过,她是被宁远侯的新赶出来的,身分文,才来投靠桐露。后来又生了病,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才。她哪里会有这么多银子?!
桐叶不由暗暗叫苦。若是她现在反口,说这银子不是她的,而是刘婆子的,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看见罗开潮眉目森然的样子,桐叶咬咬牙,扑通一声给罗开潮跪下,磕头道妾身刚才说了。这银子不是妾身的,是刘婆子的……”
“这样说,刘婆子拿了的银子,说是你偷的,然后将银子交给我?还有,你在后面追打刘婆子,说她偷了她的银子?——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像傻子?”罗开潮突然笑了起来,反问了桐叶一句。
桐叶脸色更白,跪在地上,脑子里急速想着招儿,嘴里慢慢敷衍着罗爷说话?——罗爷精明强干,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生意,哪有人敢把罗爷当傻子……只是这银子……这银子……”
“这银子,是宁远侯给你的,是不是?”罗开潮突然问道。
桐叶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开潮:他会?!
罗开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桐叶问道是你老老实实说出来,还是我替你说出来?”
桐叶实在想不出是在哪里出了,除了那银子……
“罗爷,妾身不是有意要瞒着罗爷。只是妾身一介女流,身上有这么多银子,自然不敢让人。罗爷也是明白人,当年桐露和罗爷成亲的时候,也是从侯府带了银子出来的。她的银子从哪里来的,我的银子就是从哪里来的。”桐叶到了这种时候,反而静下心来,希望能用和桐露一样的境遇来打动罗开潮。
说起桐露,罗开潮的脸色果然柔和了一些,他往后靠坐在书案后面的大圈椅上,微笑着道桐露可不是被宁远侯新赶出府的。再说她也没有对我撒过谎。”
桐叶不等罗开潮吩咐,从地上起身,走到罗开潮的书案面前,柔声道妾身以前不罗爷是样的人,所以才不敢全盘托出。如今罗爷是个心地良善的好人,妾身自然都听罗爷的。——罗爷想要,拿去就是。但凡妾身有的,就是罗爷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罗开潮愕然地看了桐叶一眼,慢慢地从书案后站起来,突然双手举起,鼓起掌来,道好!好!好!——有胆有识,才貌双全,确是个好苗子!”
桐叶笑得眉眼盈盈,正要再往前凑,罗开潮已经对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问道福爷、福婆,二位看看,她合不合适?”
桐叶赫然转身,看见从屋里的另一个门里,走出来两个老人家,正是这家铺子隔壁那所宅子里的房东福婆和福爷!
“福婆、福爷……你们在这儿?”桐叶心虚地问道,她进来的时候,可没有看见屋里有人。
福爷叼着从不离身的旱烟管走了,看了桐叶一眼,对罗开潮道眼光不。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的确是块好料子。”
桐叶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虞地问道福爷,你这话是意思?”敢说她脸皮厚,找死是不是?!
福爷笑呵呵地将旱烟管往罗开潮的书桌上磕了磕,也不理桐叶,对罗开潮道上次秦疯子,说一直跟着他在道上混的十三娘金盆洗手,回家嫁人去了。他们那里少了一个人,好几个月没有开工了,我看就让她补上吧。”
桐叶警醒地往罗开潮那边挪了两步,问道你到底是做?”
福婆在一旁笑道罗爷,她不信我们家老头子,还是您说吧。”
罗开潮扶着福爷、福婆坐到一旁靠墙的椅子上,回身对桐叶道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实在高明,就这样打发你,实在太可惜。所以我打算介绍你去做一件十分适合你的活计。”
“活计?”桐叶狐疑。这个罗开潮,葫芦里到底在卖药?
罗开潮背着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仙人跳。”
“仙人跳?”桐叶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十分不解。仙人跳是骗人的玩意儿,关她事?
“秦疯子的‘仙人跳’四人组,少了一名女仙儿,好几个月没有开工了。你既能空口说白话,又喜欢勾搭男人,还能装成良家女子自食其力的样子,实在是做‘仙人跳’的不二人选。”罗开潮的口气里,似乎是对她十分欣赏的样子。
仙人跳是道上常见的一种男女搭配,利用女色骗财骗人的行当。用一些看上去像是良家妇女的漂亮女子,做下圈套,去勾搭那些脑子不好使的哥儿。等勾搭的男人欲罢不能的时候,再由男方出面捉j并强行勒索。因为此法机诈百出,就连仙人掉到陷阱也跳脱不出来,所以才称之为仙人跳。有本事的,一月之内,能做下好几起买卖,随随便便就能榨干一个中等之家,实在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当然,上钩的男人,也都不是好人,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正正经经的男人,哪里会被一个刚认识的随便撩拨几下,就将妻儿老小都忘在脑后?
桐叶这才他们想让她做,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冲口怒道你把我当了?——你若是不愿意,我走就是了!我可没有卖身给你!”
罗开潮冷了脸,寒声道你当我这里是大街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还不愿意呢?!”福爷呸了几声,道明明就是个骗子货,还学人家装良家妇女!——罗爷别担心,将她交给我家子调教两天,管保乖乖地上道去做‘女仙儿’钓凯子去!”
桐叶被福爷的话吓住了,双腿一软,又给罗开潮跪下。左思右想,桐叶实在不想去做“仙人跳”的勾当。她还想找个男人嫁人呢……
想到此,桐叶一咬牙,对罗开潮道罗爷,求求你,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告诉你一件事,是同你娘子桐露有关的事情。”
罗开潮看着桐叶,脸上的神色高深莫测我娘子有事,不劳你操心。”又对一旁的福爷和福婆挥挥手,道带走!”
桐叶闻言大叫罗爷想不想,宁远侯的新,为何容不下你娘子桐露,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第一百三十章 民告官 上
桐叶的话,让罗开潮的眉梢微微跳了两下。
“罗爷,我们是不是先出去等着?”福爷十分有眼色。听见桐叶说起罗爷娘子的旧事,赶紧要回避。
福婆也跟着站起来,扶着福爷的胳膊,对罗开潮躬身行礼。
罗开潮想了想,对福爷和福婆吩咐道两位出去也好,顺便让在窗外偷听的四眼出去给在庄子上的打个招呼,就说我今日有事,明日晚些再去看他。”
福爷和福婆都心领神会,笑着应了,互相搀扶着走出书房的大门。
罗四眼乖乖地从窗户根底下钻了出来,在书房门口接了的爷爷奶奶,涨红着给罗开潮行了礼,道罗爷放心,小的现在就去报信去。赶晚就能了。”说着,帮罗开潮关了书房的门,和福爷、福婆一起出了院子,往隔壁家的宅子走去。
等人都走了,罗开潮回到书案后面坐下,对桐叶道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桐叶眼珠一转,就要走上前来。
“就在那儿站着,再耍别的花招,我手里的刀一滑,说不定就在你脸上留个印子……”罗开潮不知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指间颠来倒去的把玩。
桐叶吓出一身冷汗,看看那把匕首,再看看罗开潮不带一丝感情se彩的双眼,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撼动的。
“罗爷这个样子,桐露想必从来没有见过”桐叶实在有些忌妒。这种男人,凭会对桐露那个死心塌地?哼,肯定也是耍着她,等时候不想要她了,说不定比还惨!
桐叶正想继续把话题拐到罗开潮和桐露的夫妻关系上,罗开潮已经听得不耐烦,将匕首重重地掼在桌上,厉声道我数三声,你还不老老实实说正题,你也不用去做‘女仙儿’,直接去青江里喂王八!”
桐叶脸上青红一片,还要犟嘴,罗开潮手臂伸出,匕首滑过,桐叶的左颊上已经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啊——!”桐叶惨叫一声,伸手摸到脸上留下来的血迹,两脚一软,坐到了地上,“罗爷这样心狠?!”
“一!”罗开潮开始数数。
桐叶捂着左脸,恨声道桐露也不是好!她在宁远侯府勾搭侯爷不成,才出府嫁人……”
“二!”罗开潮划出匕首,在桐叶右脸上又划了一下。这一下子,比刚才左颊的那一道伤口要重多了,深可见骨。
桐叶又惨叫一声,双手捂了脸想要尖叫。
罗开潮的“三”字数了一半,桐叶已经完全放弃了勾搭罗开潮、诋毁桐露的打算,大声道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放我走?”
罗开潮从书案后走出来,蹲在桐叶面前,匕首指着桐叶的喉咙,沉声道赶紧说!——想跟我罗爷讨价还价,你还不配!”
桐叶战战兢兢地,十分后悔猪油蒙了心,好好地在宁远侯府的日子不过,要出来抢桐露的男人!
可是事已致此,桐叶悔也益,只好将的事情和盘托出。
罗开潮听了半天,皱眉问道你说,是宁远侯的新暗示你寻桐露,而且让你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宁远侯知晓?——就这些,如何能说得上要置她以死地?!”
桐叶忙点头,又道罗爷不知,刚嫁进来的第二天,就满府里寻桐露。而桐露在嫁进来的第一天,就偷偷出了府……”暗示桐露也有事情瞒着罗开潮。
罗开潮眉头皱得更紧。那一天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桐露拎着个小包袱到他铺子里寻他,说她已经出了府,消了贱籍,只是新看不上她,她不可能再跟宁远侯府有任何关联。
桐露本来以为罗开潮看上她,是想跟宁远侯府攀上关系,却是完全误会了罗开潮。他看上的是桐露,而不是宁远侯府。
罗开潮当年想寻一门亲事的时候,也曾经找过很多人家。他出身不好,又爹娘,一般的小户人家,要么想招赘他,要么看不上他。而他也看不上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他身家不菲,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撑不起他的家业,也管不好他的内宅。而大户人家的姑娘,他又高攀不上,才转而听了叔父的建议,将目光投向了勋贵高门府上的大丫鬟们。这些人平日里跟着主子见过世面,又大多认得字,习得数,虽然是贱籍,却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姑娘要能干。
正好宁远侯的先裴氏在一些媒人处放出话来,要给她的贴身侍女选一门靠得住的亲事。罗开潮了,赶紧寻了媒人上门求娶。当时求娶的人很多,裴虽病歪歪的,还是挣扎着起身,帮桐露挨个仔细打探过。他的过往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裴十分聪慧,竟然凭着三言两语就看出些端倪,要把他剔除。他没有办法,请了的二叔,皇商罗家的家主出面,才说服了裴,将桐露许配给他。为了桐露这门亲事稳妥些,裴本来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他,可惜还没来得及将整件事情打理妥当,便撒手归西……
想到裴死得匆忙,她的庶妹嫁得匆忙,而桐露更在这个风尖浪口匆忙离开了宁远侯府,罗开潮的脸色真正地阴沉了下来。他是道上混过的,很多事情比别人见得多,也把人心想得要更险恶些。这些表面上看起来不甚有关联的事情,若是联系起来,却是让他有了极不好的联想……
桐叶只觉得脸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而也越来越虚弱,使劲挣扎着直起身子,对罗开潮又道还教罗爷晓得一件事,当年我们侯爷的先过世的时候,只有桐露一个人在屋里伺候……”说完这话,她便真的晕了。
罗开潮听见桐叶的话,只觉得心里像擂鼓一样。他早就觉得这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桐叶的话,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侯府密闻,豪门秘幸。高门大户里,有几个是干净的?内幕的,当然是不容许活在世上……
可是桐露?——罗开潮真的不信,桐露是那种能将这种大事埋在心底的人。不说别的,若是裴真的是横死,以桐露对裴的敬意和感激,她是绝对做不到独善其身,只要过得好就行的人。
在书房里沉思了半晌,罗开潮顺手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上好的金创药,往桐叶脸上敷了敷,给她止了血。
福爷在的宅子里等了一会儿,见罗开潮那里一直没有动静,到底不放心,又看了看。正好看见罗开潮阴沉着脸打开了书房的门,正要叫人的样子。
“罗爷可有吩咐?”福爷问道。
罗开潮看了一眼屋里仍然躺在地上的桐叶,对福爷道给她喂了哑药,交给秦疯子带走。”
福爷一愣,问道还要放她走?”这可是了他们的身份,又能屈能伸,倒是一号人物。
罗开潮叹了口气,道她到底没有真正伤到过谁,现在伤了脸,又哑了嗓子,也翻不起风浪了。再说落到秦疯子手里,也算是报应了。”
福爷咧嘴笑了笑,道罗爷心软了。”
罗开潮摇摇头,道我们已经不在道上混了,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想起裴当年跟他说过得话,罗开潮似乎不愿多谈以前的事情。
福爷点点头。也好,到底是一条人命,如果真是弄死了,也是大麻烦。若是以后这不知悔改,起了心思要害他们,他们再出手也不迟。——再说进了“仙人跳”四人组,每天十二个时辰,连吃饭睡觉上茅房都有人暗地里看着。这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出身,虽然有些阴暗的见不得的心思,可是跟外面道上混的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弄走桐叶,罗开潮在铺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回了家。
他们的宅子离铺子有一段距离。等罗开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吃晚饭的时候,罗开潮格外沉默,连他的广儿都觉得爹爹跟往日不一样,便乖巧了许多,不再瞎闹腾。
桐露自然也觉察到罗开潮的异样。
晚上两人歇息的时候,桐露终于问了出来。
罗开潮想了又想,终于把桐叶的事情先说了。
桐露听说了桐叶的事情,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叹息一声,道你没有伤了她的性命,很好。”
罗开潮见桐露并没有大吃一惊的样子,倒吃了一惊,问道你不觉得,我……?”
桐露微笑着将头蹭到了他怀里,低声道跟我说起过,你不是一般普通的男儿,你以前在道上……”
罗开潮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不该如何跟桐露说起这事,幸亏裴早替他打算过,给桐露提过醒了。
“你我……,还愿意嫁给我?”罗开潮忍不住问道。
桐露从他怀里抬起头,道说,那是以前的事,而且是事出有因,不是你要走歪路。只要你现在真正金盆洗手了,就是良配。还说你这样的人,比一般的男人更重信义二字,比那些动辄朝三暮四的男人好多了。”说起这事,桐露又笑道当然,也说过,若是你又道上混了,让我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说你会看在孩子份上,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这些话,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起过。想到将他们的一切都打算好了,罗开潮和桐露都有些动容。
“桐露,你老实跟我说,裴死得时候,你到底看见了?”罗开潮打算要将此事弄清楚。他们是民,宁远侯是官。若是宁远侯府真的要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不能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眼下宁远侯府正被人告,他们要是弄清楚桐露被现在的侯追着不放的事,说不定能借力打力,落井下石一番,警告一下宁远侯府的新,别以为做了侯,就能为所欲为,把下人的命不当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民告官 中
听了罗开潮的问话,桐露皱着眉头,凝神想了半晌,有些犹豫地道其实我真不晓得是回事。当时我并不在里屋,只有侯爷和四姑娘,就是现在的填房,和在里屋。后来我就听见侯爷在里面让人去请大夫,我一时着急,就直接进了里屋,结果看见……看见已经倒在床上,侯爷,侯爷,和四姑娘,站在一起……”
桐露的声音越来越低,罗开潮有些明白地搂紧了她,在她耳旁低声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桐露想起去世的那一天,本来心情越来越沉重,可是听见罗开潮的话,又有些想笑,反问道他们为何要同我过不去?”
罗开潮苦笑道你真的不为?”
桐露再想一想,坚定地摇摇头,道我当时只有侯爷和四姑娘同一起在里屋,可能会有蹊跷。可是我真的没有亲眼看见不妥的地方,不敢妄加揣测。”当时她进去的时候,侯爷和四姑娘虽然站得近了些,却离床还是有一段距离。再说后来忤作和大夫都的时候,桐露亲自在旁边守着,仔细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看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都说是病入膏肓,心力衰竭而亡。
虽然桐露不喜欢四姑娘,可是人命关天,她不会去说没有看见的事情。就算是的爹娘来问她,她也是这句话:她真的都没有看见。
罗开潮松了一口气,他桐露的话。桐露从来就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而且有些认死理。若是她真的亲眼看见有不妥之处,可能她都不会只身出府寻,而是早就回裴府向裴的爹娘告状去了。以桐露的机灵,她能在四姑娘找到她之前先行离府,就完全有能力回到裴府,让裴的爹,三朝首辅裴立省给裴讨回公道。
“既然你并没有看见不妥的地方,那为何裴家的四姑娘嫁给宁远侯做填房以后,还要跟你过不去?”罗开潮问道,这是整件事最大的疑点。
以罗开潮混黑道的经历来看,只有做了些见不得的人的事,才会想要“灭口”。就算桐露都没有看见,当时却只有她一人进去,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景。若是有人心虚,宁可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倒也说得通。
只是可惜了桐露这个死心眼的姑娘,就是不肯将看见的“引申”一下。
罗开潮想来想去,对桐露说起了的分析你是没有都没有看见,可是有些人做贼心虚,唯恐你看见了,所以才揪住你不放。你要不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些出格的,不同寻常的地方?”
桐露眉头微蹙,琢磨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道当时不过是侯爷揽着四姑娘的腰,站在床前,让我觉得有些过分而已……不过我进去之后,侯爷就赶紧放开四姑娘了……”
罗开潮心里一动:难道这就是宁远侯填房不肯放过桐露的原因?她是在担心桐露会跟别人说起,她这位填房,在还没死的时候,就跟姐夫勾勾搭搭,有了私情?又或者,裴其实是被他们气死的……?
桐露看见罗开潮若有所思的样子,推了推他的胸膛,问道你又在打主意?”
罗开潮看见桐露一脸担心的样子,咧嘴一笑,抱着桐露在怀里亲了一下,问道你说,是不是那四姑娘,跟她的侯爷姐夫,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正好被你看见了?”
“我哪有看见?”桐露有些不解。
“她以为你看见了呗!——你想想,当时裴倒在床上,生死未卜。四姑娘还是裴的亲,却不去照顾,反而跟姐夫挨挨擦擦,这哪是正经人做得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俩没有真的做出事来,可是当时,应该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嫌裴挡了他们的路而已。”罗开潮说得高兴,索性将他以前混黑道时,亲眼看见的一些杀夫、杀妻案,兴致勃勃地讲给桐露听。
桐露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忙堵了罗开潮的嘴,道别说了!——听着怪渗人的。”
罗开潮将桐露的手从嘴边拿下来,在手里握了握,道你心地太良善了,总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我跟你说,这世上有些人的心思,完全不能用人的想法来衡量。以前我还见过一个,为了跟她的姘头偷情,将跟前夫生得两个孩儿亲手杀了,就因为她的姘头嫌她的孩子碍眼。”
桐露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颤抖着声音道都是的亲生孩儿,如何下得了手?”
罗开潮感慨地道虎毒还不食子呢。有些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到天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儿。
再过几天,就是罗家家主的嫡长子,迎娶裴家的庶女裴舒芳的日子。
罗开潮和桐露说定,他们到时候去参加二叔家的大婚,然后再找时机,跟裴舒芳露个口风,让裴家的人有个心理准备。同时罗开潮去重新找铺面和房子,打算在宁远侯府的案子了结之前,一家人赶快搬走。
桐叶先前应该把桐露家的地址告诉了宁远侯,他们也只好退让一步。俗话说,民不跟官斗,目前来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避开宁远侯再说。
桐露这边和罗开潮忙着卖铺面和房子,又要买新房,一时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以前的铺面不起眼,房子也是在一般人住的地方有一个三进的宅院。
这次要避开麻烦,罗开潮有意去寻了大一些的铺面,又在富人住的地方买了一幢五进带后花园的大宅子。这样等宁远侯腾出手来,就算要找,也只会在小生意人和平民区寻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开了大铺子,住了大宅子。
桐露一直以为罗开潮只是小生意人,如今见罗开潮大手笔买铺面和宅子,不由劝他道我们一家就嫡亲三口,做要花这些冤枉钱?”
罗开潮却笑着给她露了他真正的家底。桐露看见罗开潮真正的身家,心里又忧又喜,想起生前经常跟她说起的“齐大非偶”,反而添了一桩心事,此是后话不提。
贺宁馨这边,已经万事准备妥当,正等着刑部尚书排了日子,好过堂提审。
谁知刑部尚书不知出了何事,今日伤风,明日上火,天天有病,不说升堂,就连上朝都不去了。
贺宁馨等了几天,觉得事情不妙,跟爹爹贺思平商议,是不是对刑部尚书施施压。
贺思平也很恼怒。明明他们贺家占理的官司,刑部尚书要不要这样明晃晃地偏着宁远侯府,消极怠工?!
这天贺思平上了朝,又没有看见刑部尚书。他也不客气,下朝之后,直奔刑部尚书的府邸,递了拜贴,要见刑部尚书一面。
谁知刑部尚书的门子在大门前对他百般刁难,就是不给他送进去。
贺思平一怒之下,立时回了都察院,叫了都察院的番子,拿着都察院的牌子,给刑部尚书送了,请他来都察院喝茶,过时不候。
刑部尚书看着躲不了,只好坐了轿子,装成病歪歪的样子,来到了都察院。
贺思平让番子将刑部尚书直接领到都察院请喝茶的小黑屋里,开门见山地道李尚书身体既是不适,就该早日辞官归养。今年新科大比在即,李尚书正好可以卸下重担,将位置让给新人才是。”
刑部尚书姓李,也是熬了很多年的侍郎,去年才提上来的。本以为刑部官儿轻闲,他又最能和稀泥,好好谁都不得罪。谁知上任不久就赶上左督察御史同皇后娘家宁远侯府对上了,他奈之下,只好推病不出,打算等两方气消了,他再将告状的聂家小子打十板子,便能了事。
只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左督察御史贺思平咯应人的本事。也是,以前敢跟权倾一时庞太后叫板,将镇国公一家老小从屠刀前保了下来,岂是好相与的?
李尚书十分头疼,正想好好劝劝贺御史,别跟皇后娘家对着干,特别是这个皇后不是一般出的皇后,而是育有三个嫡出皇子,跟圣上是患难夫妻的皇后。
贺思平却直接抛出一份黑色牛皮袋,扔到李尚书面前,道李尚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批文书,在我这里压了很久了。若是李尚书在其位不谋其政,贺某也谓再为李尚书遮掩,明儿咱就写了折子,直接随折子呈给圣上定夺!”
李尚书狐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将那个黑色牛皮纸袋划了。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些公文一样的。李尚书心里有些不安,再掏出一份材料看了看,脸色立刻大变,对贺思平急道贺兄,这份完全是中生有,含血喷人!——贺兄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贺思平冷笑道我给你主持公道,谁来给我主持公道?——我家侄女、侄的名声被人拿来随意诬蔑,我们循正道求个说法,李兄你又是如何做得?”
李尚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对贺思平拱手道贺兄放心,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回刑部,给你家侄儿的官司挑个好日子过堂。”
贺思平正色道不用挑好日子,挑个最早的日子就成。”看见李尚书一脸为难的样子,贺思平将黑色牛皮纸袋拖,右手在纸袋上敲了两下,道你们刑部的官司,我这里有保备。——要不要我给你指个最早的日子?”
李尚书忙笑着道不用麻烦贺兄。,一定马上处理贺兄家的这个案子。”
贺思平这才放过李尚书,临走的时候提醒他道明日看不到排期,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李尚书汗流浃背地离开都察院,虽然心里讲贺思平骂了个贼死,却拿他没有办法。贺思平能干,又掌握着百官的“黑材料”,自身又行得正,是少有的不贪的文官。要拿他的处,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李尚书之后,过了一天,果然给宁远侯发了传票,还有另外三家答应作证的勋贵府上的,也都接到了刑部的帖子。
贺宁馨这边给聂维交待过堂时候的注意事项。裴舒芬在那边也没有闲着,她在皇宫里出入几次之后,那准备作证的三家勋贵府上,就传出那三位得了疫症,不得过堂的消息,甚至连京城都不能待,要移往郊外的庄子上养病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民告官 下
当贺宁馨那本来答应出堂作证的三位勋贵,突然染了疫症要出城休养的消息的时候,探望她的辉国公嫡幼女宋良玉也带来另一个消息,说是宫里面的皇后娘娘快要“痊愈”,不日就要出来正式主持选秀的复选。
“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想病就病,说好就好,真不愧是我大齐朝妇人的表率。”贺宁馨笑着刺了皇后一句。
宋良玉却诡笑着凑到贺宁馨耳旁,低声道她要再不‘痊愈’,皇贵妃娘娘就要请旨为圣上、皇后分忧,代替皇后主持复选了。——皇贵妃娘娘现在身怀六甲,还能忠于宫事,圣上对她很是优待呢。这些天都歇在皇贵妃宫里,并不要宫女伺候。”
宋良玉的消息当然都是从安郡王妃那里来的,最近这些天,他们旁观皇后娘娘在后宫里左支右绌,很是幸灾乐祸。
“皇后娘娘之前能拖延这些日子,也算不了。”贺宁馨轻摇海棠红缂丝花开富贵团扇,笑得云淡风轻。
宋良玉夺过她手里的团扇,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扔给贺宁馨,道这扇子还成,不过我家里有一箱子下面人呈上来的泥金五福云纹鲛绡扇,比这更好。我明儿让人给你送一匣子。”
贺宁馨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很上心,虽然鲛绡扇贵而难得,不过到底是玩物,也只笑着对宋良玉道了一声谢。
宋良玉也和贺宁馨是一样的脾性,又手脚散漫,跟一个人好,就恨不得把的好都要跟人分享。
来而不往非礼也,贺宁馨得了宋良玉的好,也开了的首饰匣子,挑了一对水头极好的金镶玉翡翠镯子,亲手给宋良玉戴上。
宋良玉肤色红润康健,正配戴这样金玉满堂的首饰,更是衬的满身都是富贵之气。
宋良玉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镯子,点头笑道越发像个喜婆了。”
两人说笑一番,宋良玉想起贺家同宁远侯府的官司,忙问道你们家的证人法过堂,你一点都不担心?”
贺宁馨嗤笑一声,道这点子事也用担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过要是生了疫症,可不得了。我看她们是将当年第一代安郡王妃在京城郊外开设的疫所当摆设。”又冷笑跟我玩大的,只怕她们玩不起!”
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语同贺宁馨、宋良玉她们的时代,已经隔了数百年的时光,实在太遥远了。
宋良玉对第一代安郡王妃为人处事十分感兴趣,忙问道疫所是做用的?”
当年大齐朝初立,京城曾经突然疫症流行,夺去不少人的性命。第一代安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