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全]第23部分阅读
重生空间守则[全] 作者:
处,两只燕子从外头翩翩飞进来,绕着屋檐下的燕子窝盘旋了几圈,也钻了进去。
柔佳在屋里低着头对门口的简飞振屈膝行礼问道:“二少爷还要用饭吗?”
简飞振胡乱向后面挥了挥手,道:“不吃了,都收起来吧。”说着,简飞振也出了院子,往简老夫人住的主屋里去了。
简家的镇国公府,是宏宣帝赐还的旧府邸。正是旧朝的时候,本朝高祖范朝晖在旧朝受封镇国公时候的府邸,也算是潜邸之一。只是旧朝最后一任皇帝一把火烧了镇国公府,范朝晖将范家人提前转移,废弃了这个镇国公府。旧朝覆灭之后,范朝晖称王,在上阳城外修了新的上阳王府,大齐朝第一任皇帝范绘则便是在上阳王府接的位,所以上阳王府才被当作正式的潜邸。以前的镇国公府,重新修缮之后,被大齐朝的第一任皇帝范绘则分封给了大齐朝新任的镇国公简家。
后来嘉祥帝夺了镇国公简士弘的爵位,并没有分封新的镇国公。这镇国公府,也没有别人入住,就荒废了下来。再后来简家人上京,还是安郡王范世诚先着人整理了一番,才能住人。不过镇国公府占地广博,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勋贵府邸。而安郡王只是让人打理了外院和内院的三四个院子而已。内院别的地儿,都是简家人上京之后,寻了能工巧匠,慢慢修复过来的。
简飞振走在镇国公府内院的小路上,看着四处修缮一新的亭台楼阁,心头微晒:这么好的东西,就是因为失去过,才分外珍惜,唯恐再一次失去吧?
内院已是掌灯时分,简飞振径直来到简老夫人住的主屋平章院,让小丫鬟先进去通传了一声。
简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匆匆从屋里出来,对等在屋外回廊上的简飞振屈膝行礼道:“二少爷也忒见外了。老夫人说了,二少爷过来,无需通传,进来就是了。”
简飞振笑道:“话是这么说,礼不可废。”说着,抬步进了屋子。
平章院是镇国公府的主屋,原本一直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住处。如今简飞扬虽然袭了爵,却还没有娶亲,又一直住在外院。这平章院,以前又是老夫人的旧居,就让与老夫人住了。
简飞振进了屋子,看见简老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简飞怡坐在老夫人身前的一个织锦缎杌子上,脸上泪痕犹在,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看见简飞振进来,简飞怡起身行礼,叫了声“二哥”,便低下了头,手指揉弄着衣角的饰带,很是娇娇怯怯。
看见她这幅样子,简飞振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叹息一声,坐到下首的一张紫檀木雕花官椅上,右手习惯性地伸出来,在额头揉了揉,一幅头疼的样子。
简飞扬少年离家,简老夫人跟他自然不若二儿子简飞振这样熟络亲热。平日里,简老夫人凡事都听二儿子的,对不怒自威的大儿子,总是有股若有若无的生疏和隔阂。
看见二儿子头疼的样子,简老夫人也有些讪讪地,问道:“跟你大哥说完话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给简飞振上了茶,放到他旁边的高几上。
简飞振端起茶盅,轻抿一口,才对简老夫人道:“娘,大嫂还没有进门,你这又是何苦?”
简老夫人还没有说话,简飞怡已经忿忿地接了话茬,道:“还没进门就骑到我们头上了,进了门还了得?”
简飞振见妹妹还是冥顽不灵,冷笑一声,道:“你又能怎样?还能不让她进门不成?就算骑到你头上,你也得受着再说,大嫂出自书香门第,贺伯父、贺伯母都是有口皆碑的好人,怎么会做出那些离谱的事情来?——那些闲话歪话散话,不听也罢”
简飞怡见没一会儿的功夫,连二哥都偏帮还没进门的嫂子说话,更是不平,冲过来一手将简飞振放在一旁的茶盅打翻在地上,怒道:“怎么是歪话散话?你知不知道无风不起浪她若是行得正,坐得直,人家怎么会那样说她”
“你住嘴”简飞振起身呵斥简飞怡,又转头看向端坐在那里的简老夫人道:“娘,妹妹不管不行了。我要跟大哥说说,去找安郡王求几个管事嬷嬷来,好好管管妹妹”安郡王府规矩大,府里的管事嬷嬷在京城的高门贵女里很是吃香,各家都以招揽从安郡王府放出来的管事嬷嬷为荣。
简飞怡正要还嘴,猛然间听二哥说起安郡王府,简飞怡又呆了,脸一红,转身跑出了简老夫人的院子。
简飞怡来去如风,简飞振在屋里看得两眼发直。
过了半晌的功夫,简飞振才顿足叹气道:“是我们误了妹妹。她这个样子,怎么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娘,您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简老夫人从简飞振说她教女无方开始,就心里惴惴的,现在更是不安,轻声问道:“你妹妹国公府嫡女出身,又生得美貌,纵然规矩上差一点,也不会嫁不出去吧?”
简飞振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简老夫人肃然道:“娘,今日之事,可一不可再。妹妹的亲事,还是由我和大哥做主。”
简老夫人双唇翕合了半天,才哆嗦着地道:“是我的错,是我太娇惯她了。我只是怜她……”简家抄家夺爵的时候,简飞怡只有一岁多。她是在乡间长大的,娘和哥哥都宠着她,自然无所忌惮,行事很是随心所欲。
简飞振知道娘要说什么。当年抄家夺爵的事儿,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他是个男人,还是不时从梦里惊醒,全身都是冷汗……
“我的儿,为了我们这个家,只好委屈你了。”简老夫人看着简飞振,满脸怜惜地道。
简飞振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第九十三章 亏欠 中
看见简飞振热泪盈眶,简老夫人也掌不住,起身快步往里屋行去。不一会儿,从里屋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你进去,劝一劝老夫人。”简飞振忙止了泪,对候在外面的大丫鬟芳影道。
芳影应了,进里屋劝了半天,简老夫人嘤嘤的哭泣声才停下来。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芳影扶着简老夫人从里间出来。
看起来简老夫人已经重新梳洗过了,脸上一丝脂粉都没有,素着一张苍白的脸,如新剥皮的鸡蛋,白皙润泽,紧致透亮。
简飞振起身给简老夫人行礼,低声道歉:“是儿子不好,让娘想起那些事情……”
简老夫人捏着帕子在上首坐下,嘶哑着嗓子道:“坐吧。我也是心里头苦。这两年,日子刚好过一些,又……唉……”叹着气,摇摇头,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简飞振手里搭着茶盅的外延,不断左右摩索,心事重重。
简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别为难了。娘自然会去贺家给许夫人贺寿的,今儿在席上也不过是一时心急,担心你大哥恼了你妹子。——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简飞振忙点头道:“娘一向通情达理,今儿也是太疼妹妹,才有此一说。大哥也疼妹妹,不会放在心上的。”
简老夫人拿帕子在眼角又印了两下,轻声细语地道:“贺家大老爷是状元出身,如今又是二品大员。许夫人也是东阳许氏的嫡女,早年就听说才名在外,这样人家出来的闺女,定不会差,我们也是担心太过,不过这也怪不得我们。”
“你想想,两年前,我们刚返京的时候,你大哥就想跟贺大姑娘成亲。可是贺家却推说姑娘病了,一推就是两年……那时候,你大哥也有二十四岁了,我不能看着你大哥这么大年纪,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才给他寻了几个通房。为了这事,你大哥跟我生分许多……”
说到这里,简老夫人突然又笑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跟他爹一个样儿,认准了谁,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语气里又是甜蜜,又是骄傲,还有几分伤感。
简飞振知道娘又想起了爹,忙岔开话题,道:“爹当然是好的。娘和爹少年结发,爹对娘一心一意,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大哥也有大哥的想法,娘晓得大哥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就不要再插手大哥的房里事了。”想起大哥不苟言笑的样子,简飞振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想知道大哥洞房的时候,是不是依然冷冰冰的板着张扑克脸……
简老夫人嘴角含笑,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珠花,又道:“你大哥今年二十六岁了,还没有成家。别人家这样大年纪的人,说不定连孙子都快抱上了,他至今却是一个人,连个通房丫鬟也不要。我是担心……”
简老夫人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手里拧着帕子绞成一团:“我担心,你大哥对那贺大姑娘太过上心。将来娶了回来,若是那贺大姑娘有甚不妥之处,最伤心的还是你大哥……”到底还是在担心当年那些贺大姑娘的传闻。
简飞振微笑着道:“娘这样疼大哥,怎么不当面跟他说清楚?——大哥一定愿意听娘的话。”
简老夫人苦笑了一声,道:“儿大不由娘。我想说,也得他听得进去啊”
简飞振见话都传到了,站起身道:“大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娘尽管放心。大哥在外面这么多年,自己有分寸的。——天晚了,娘早些歇着吧。妹妹那里,娘也要多管教管教。”
简老夫人也起身送了二儿子出门,见他还挂心妹妹,简老夫人抿着嘴笑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妹妹开始立规矩。等到了许夫人寿辰的时候,我带着你妹妹一起去贺家见见世面。”又满怀憧憬的样子道:“真盼着你嫂子早些过门,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你妹妹交给她带。我也好歇一歇。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了。”
简飞振听简老夫人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一边笑,一边回身行礼道:“外面冷,娘别出来了。”又嬉皮笑脸地道:“娘一点都不老。娘要说自己老,别人家的老太太都该无地自容了。”
简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伸手在简飞振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嗔道:“就知道油嘴滑舌——还不赶紧去歇着去?”又追在他后头连声嘱咐道:“晚上回去,让慧琴服侍你把那玫瑰卤子和水喝了。你脾胃不好,那玫瑰卤子养胃得紧。”
简飞振连连点头:“慧琴记着呢。每天都盯着儿子喝。”
“还有,你别每天跟你的通房厮混。你年岁还小,要记得保养身子。真是造孽,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到现在都不近女色,一个每天晚上不能离……”简老夫人还要唠叨,简飞振脸上唰地一下红成了红罩布,飞一样逃离了简老夫人的平章院。
回到自己的华善轩,简飞振看了几页书,写了几个字,便招呼慧琴过来给他和玫瑰卤子。
慧琴早备好了水,温在那里。听简飞振要,便端了过去。服侍简飞振喝完玫瑰卤子,慧琴又唤小丫鬟抬了热水进来,服侍简飞振洗澡。简飞振洗完了,慧琴趁着有热水,也洗了一回。
简飞振看见慧琴丰腴的胴体,又忍不住,将她按在净房靠里墙的榻上,从后面弄了进去。
慧琴跟了简飞振两年,也是熟惯了的,很快就春水迢迢,已是被他将花儿轻折,须臾间便露滴牡丹开了。
一时事毕,一旁的水还有余温,慧琴过去,就着残水又洗了一回。
简飞振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着慧琴给他擦洗干净,漫不经心地道:“再让人烧一壶水过来吧。那水洗了几次,也不干净了。”
慧琴笑着道:“二少爷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冷天里柴啊、炭啊,都是贵重物事。也就是我们国公府,才每天都有热水用。一般的人家里,除了做饭,冬日里都舍不得烧热水呢。——连主子都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更别说奴婢下人了。”
简飞振从来没有听见过这种说法,奇道:“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那岂不是都抠馊了?”又拿右手食指指着慧琴,摇头笑道:“慧琴你完了,敢骗你家少爷——当你家少爷没有过过苦日子?我告诉你,我们当年在祖籍乡下的时候,虽然日子穷,冬日里也是每天都有热水洗澡的。”
简老夫人爱洁,不仅每日要用热水洗澡,还要用牛洗面养颜,就算冬日里也从无例外。
简家祖籍在东南万州,冬日里虽比京城好些,但也是清寒刺骨,寒风料峭。简飞振还记得那年冬天,十二岁的大哥从山上砍柴归来,自己拿着从厨房锅里摸出来的白煮蛋,偷偷给大哥送过去,还有大哥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
简飞振嘴角噙着微笑,一边回想当年一家人在乡下的往事,一边拣了无关紧要的地方,跟慧琴唠起嗑来。为了不破坏大哥现在位高权重的形象,简飞振有意隐瞒了大哥当年的情形。
慧琴听了简飞振的话,回身笑道:“二少爷惯会说笑。想你们国公府,就算那会子回了老家,一定也是有家底的,不然怎么冬日里每天都用得起热水?更别说用牛洗面。我以前的东家,还是侯爵府呢,冬日里都只能五日烧一次热水。牛都是老太太每隔几天才喝一次,养身的。——哪有多余的拿来洗面呢?不是豪富人家,冬日里断是用不了的。”
简飞振从榻上端坐起来,脸上神色渐渐沉了下去,“你说,冬日里烧火的柴、炭,还有牛,很贵重?”
慧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道:“二少爷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外面的行市上打听一下价钱便晓得了。奴婢不敢欺瞒主子。”
简飞振闭了嘴,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卧房睡下,没有再歪缠着慧琴。
慧琴松了一口气,见二少爷没有让人值夜,赶紧喝了避子汤,偷摸回了自己屋里歇息。
和慧琴住一屋的慧瑶也是二少爷简飞振的通房丫鬟,却很少侍寝。大部分时候,都得等慧琴小日子来了,二少爷又恰好想要了,才叫慧瑶过去。
看见慧琴今日没有在二少爷房里过夜,慧瑶冷笑道:“哟,还记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都抬了姨娘,攀了高枝呢”
慧琴守了一天,刚才又劳累了一番,懒得理她,自顾自躺下歇息。
慧瑶见慧琴不理她,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不屑跟自己说话,更增三分气恼,在一旁不断地指桑骂槐。
慧琴忍着气听了半天,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终于恼了,翻身起来斥道:“你半夜不睡觉,嚼什么蛆?”
“想睡觉,回二少爷屋里睡去,在这里抖什么威风?——别是二少爷看上了别人,不要你了吧?”慧瑶看见慧琴倒霉,就觉得分外快意。
慧琴冷笑一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捻酸吃醋了。我们又不是那牌面上的人,有什么可争的?——都是要打发出去的,你还想开脸做姨娘呢”
慧瑶怔了一下。听慧琴的口气,连她也留不下来?
沉默了半晌,慧瑶从自己床上起身,来到慧琴的床边坐下。
慧琴刚刚合眼睡下,就猛地看见床旁坐了一个人,吓得惊醒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慧瑶过来了,嗔道:“你到底想怎样?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人吓人,吓死人的”
慧瑶伸手拉慧琴起来,幽幽地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少爷不要我,我是晓得的。可是为什么你刚才说,连你也会被打发出去?”
第九十四章 亏欠 下
看慧瑶的架势,今日自己不说个青红皂白,是不会让自己睡觉的。慧琴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拿手理了理头发,对慧瑶道:“实话跟你说,二少爷只找我,不找你,就是因为我对二少爷没有旁的心思。”
慧瑶脸上一红。她心爱二少爷,还以为藏得好好的,别人都不知道,原来连二少爷都看出来了……
慧琴冷眼看过去,在心底里暗暗叹气,对慧瑶劝道:“二少爷是主子,还没有娶妻。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二少爷,以后给二少爷娶了正室回来,都不会留着婚前的通房给妻子添堵。”
慧瑶脸色苍白起来,硬着头皮道:“为什么?——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多得是,偏咱们就使不得?”
慧琴这下子对慧瑶又有了几分怜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地对她解释道:“一般的大家子里,婚前的通房都是会被打发的。等成了亲,妻子自然会带陪嫁丫鬟过来,都是给姑爷准备的。婚前的通房若是不打发,硬气一点的娘家,都不会舍得把姑娘嫁过来。”
慧瑶大吃一惊,忙道:“这可怎么办?我们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如果打发出去,哪里还能嫁人?”慧瑶卖身为奴之前,家境还是不错的,并不是世代的家仆出身,自然不懂这些规矩。
慧琴以前是另外一户勋贵家的家生子,后来那家坏了事,家下人等连同女主子一起,都被发卖给别的勋贵人家为奴为婢,比慧瑶知道得多些,便苦笑道:“你放心,到时候,像我们这样的人,国公府会多给些陪送,想娶我们的人多得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黄花闺女的。”平头百姓娶亲,没有那么多讲究。又是勋贵府上出来的姐姐们,想娶她们的人,确实能挤得打破头。
“我只想早些被放出去,嫁一户好人家,正正经经过日子。”慧琴十分有眼力价儿,把通房当作一份工作,对二少爷简飞振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也因为此,简飞振有需要就找她,两人都没有负担,鱼水之事十分和谐。
慧瑶听了,闷闷地回到自己床上睡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那边简飞扬回到外院书房,看了会儿书,也早早地歇下。睡到半夜的时候,书房外面突然传来小厮东兴急促的声音道:“国公爷,内院的表姑娘传了急讯过来,说后园的卢嬷嬷又犯病了。”简飞扬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赶紧起身套上外袍,披上大氅,急匆匆地出了门。
东兴在前头打着一盏气死风灯,照着往后园去的路。一行走,一行小声对简飞扬说着始末:“听传话的婆子说,今儿从早上起,那卢嬷嬷就有些不对劲。表姑娘早上过去送饭的时候,看出来端倪,便让人仔细看着她。可是一整天都没事,一直到子时过了,卢嬷嬷突然惊醒过来,开始嚎啕大哭,又四处躲闪,把一个枕头又扔又抱的,还要往门外跑,十分有力气,几个婆子都拦不住她……”
简飞扬的双唇抿得越来越紧,他紧走几步,越过在前面领路的东兴,几个起落,已经把东兴拉落了一大截。
一看国公爷又用上了功夫,将自己落下,东兴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无比苦逼的样子,忙握紧了气死风灯,紧追着简飞扬的脚步,快跑过去。
前面简飞扬已经来到后园卢嬷嬷住的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十分偏僻,不识路的人,一般都找不到这里来。
进了院子,简飞扬看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在堂屋门口。见他进来,两个婆子纷纷对他屈膝行礼,又几只手一起比划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有时候指指她们自己,有时候指指屋里面,却是两个又聋又哑的婆子。
简飞扬看明白了她们的手势,点点头,一阵风似地进了屋子。
里面屋里的摆设家具再一次被打得一团乱糟,表姑娘卢珍娴正死死地抱着卢嬷嬷流泪。
卢嬷嬷双目无神地看着屋子的一个角落,嘴里荷荷有声,拼命要往那边挣过去。
卢珍娴在卢嬷嬷耳旁不断低声安抚她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走了,都走了……”
简飞扬眼中一暗,大步走过去,对卢珍娴伸手道:“把她给我。”
卢珍娴费力地抱着卢嬷嬷起身,把她放到简飞扬怀里。
简飞扬一手将卢嬷嬷双手握在一起,另一只手在卢嬷嬷的肩井处运指如风,连点几下。
卢嬷嬷有些狂乱的眼神渐渐消退,眼眸里的红色也慢慢消减。又过了一会儿,她伸得直直的僵硬的双手慢慢垂了下来,没有焦距的眼神在屋里四处望了一下,露出失望的神情,慢慢躺到在简飞扬怀里,睡了过去。
简飞扬双手将卢嬷嬷托起来,抱到里屋卧房的床上安置好。
给卢嬷嬷盖好被子,简飞扬坐在她的床边,对卢珍娴问道:“我前儿刚从安郡王那里求来了一味好药,不是说吃了之后,好了许多?——怎么又犯病了?”
卢珍娴坐在卢嬷嬷床对面的圈椅上,有些犯愁的样子,低声道:“这事儿有些不对劲。”说着,卢珍娴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纱布包的药渣包,递到简飞扬手里,道:“表哥要不要拿到安郡王府,找人问问看,这药渣可是你上次拿回来的药?”
简飞扬愣了,接过药渣包,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有人换了卢嬷嬷的药?”
卢珍娴咬了咬下唇,踌躇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闻着这药渣,一点药味儿都没有,才有些疑惑。”
简飞扬闭了嘴。他知道卢珍娴是个最稳重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说。
睡在一旁的卢嬷嬷突然动了两下,两手往空中挥舞起来。
简飞扬握住了卢嬷嬷的手,低声安慰了几句。卢嬷嬷听见简飞扬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卢珍娴和简飞扬等了一会儿,见卢嬷嬷没有再闹起来,便出去叫了值夜的婆子进来,睡到卢嬷嬷床边的脚踏上。
简飞扬同卢珍娴一起走出了卢嬷嬷的小院子。
“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简飞扬同卢珍娴并肩走在通往一尘轩的路上。卢珍娴跟着简家人一起回京之后,便住在一尘轩里面。
“大表哥,那几年在乡下的时候,卢嬷嬷几乎都好了,很少犯病。就是回到这里之后,才愈发频繁起来。”卢珍娴回忆着在乡下时候的日子,心里一团乱麻。
简飞扬半晌没有说话。当年他们简家刚回到东南万州乡下的时候,他才十一岁,每天都要下地耕种。家里那么多人,只有卢嬷嬷一个人出来帮他干活。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吃不饱,都是卢嬷嬷把她的那一份省出来给他吃。没有卢嬷嬷,他可能还没有熬到可以去从军的年岁,就已经累死饿死了……
“我欠卢嬷嬷的太多了,以前我自己都顾不上,没有办法帮卢嬷嬷。要不是你一直暗中照应,卢嬷嬷恐怕也等不到我出头的日子。”简飞扬轻声感谢卢珍娴。
卢珍娴笑了笑,道:“大表哥忒客气了。卢……嬷嬷,也是我们卢家人。我不会不管她的。”
简飞扬也微笑了一下,道:“卢嬷嬷不过是一个下人,你能这样待她,实在是难得。”
卢珍娴看着简飞扬微笑的脸,两手把帕子绞成了一根麻绳,却还是欲言又止。
简飞扬看在眼里,并没有说破,只是温言道:“你的年岁不小了,等我娶了亲,就让你表嫂帮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卢珍娴苦笑了一下,低下头道:“大表哥打算跟表嫂说卢嬷嬷的事吗?”
简飞扬沉吟道:“到时候再说吧。这段时间先麻烦你多照应些,等忙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卢珍娴听了简飞扬的许诺,笑着道:“大表哥说哪里话。我跟卢嬷嬷投缘,照顾她是应该的,不敢贪功。”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尘轩门口,简飞扬上前帮她敲了敲门,告辞道:“进去歇着吧,今日累着你了。”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婆子垂手立在门口,对简飞扬屈膝行礼道:“见过国公爷。”
简飞扬点点头,吩咐道:“好好服侍表姑娘。”说着转身走上抄手游廊,往二门上去了。
回到自己书房,简飞扬把那抱着药渣的纱布包打开,自己细细地查验了一遍,果然发现这些所谓的“药渣”,根本都不是药
简飞扬从军多年,当年跟着军中的一位老军医也认过一些草药,习过一些药理。
“真是岂有此理——卢嬷嬷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不放过她”简飞扬忿忿地一拍桌子,将那纱布包扫过到地上,药渣立刻撒得满地都是。
东兴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声响,吓得一哆嗦,赶紧伸着脖子朝屋里问道:“国公爷,要不要小的进来收拾?”
简飞扬坐回椅子上,看看满屋的渣子,扬声道:“进来收拾吧。”
东兴推门进来,拿了扫帚和小簸箕,将屋里的药渣都清扫干净。
简飞扬看着屋角插在落地大花瓶里面的迎春花出了一回神,对东兴道:“给我盯着内院的人,特别是卢嬷嬷那里,看看都有哪些人依然贼心不死”
东兴忙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三日过后,便是左督察御史贺思平夫人许氏的寿辰。
这一天一大早,聂姨妈带着聂维来到贺家,要给许夫人道贺。
许夫人早安排了人下来,见聂姨妈和聂维过来了,便直接将他们领去了二房的院子里,大房的大门都没让他们进来。
二太太李氏看见聂姨妈和聂维两个人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嗤笑道:“你们别难过,让他们再得瑟半天。下午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第九十五章 寿筵 上
聂姨妈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进屋来坐在李氏下首,欲言又止。
李氏让丫鬟上了茶水,便吩咐她们下去候着,在堂上跟聂姨妈说起话来。
聂维在旁坐立不安,很是紧张的样子。
李氏今日看聂维分外顺眼,用帕子捂了嘴笑了一回,对聂维道:“你别在我这里凑趣了,你去羽儿那里,看看她准备得怎么样了。——催她赶紧去大姑娘的院子里递个话儿。”又转过身看着聂姨妈小声道:“二门上和大门旁边的角门我都打点好了,只要把人领过去,到了下午坐席的时候,咱们就有好戏瞧了。”一边说,一边又笑了起来,心情十分之好。
聂维听了正中下怀,赶紧起身给李氏和聂姨妈行礼退下。
李氏的大丫鬟回春亲自带着聂维来到贺宁羽的院子里。
贺宁羽看见聂维和回春一起进来,心里怦怦直跳,忙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和不安,笑着问回春:“回春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回春笑着行礼道:“二姑娘,太太说,今儿是大夫人的好日子,让二姑娘带着表少爷,去给大夫人先行个礼,再去找大姑娘道个喜。”
贺宁羽心领神会,道:“你回去跟娘说,让她放心,等我收拾妥当,就带表哥去给大夫人贺寿,顺便再去寻大姐姐说话去。”
回春看了一眼贺宁羽,又飞快地瞥了一旁的聂维一眼,总觉得两人今天神情异样,不晓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等回春告辞离去,贺宁羽的屋里只剩下贺宁羽、聂维,和贺宁羽的大丫鬟香枝三个人。
聂维坐到外屋里,慢慢喝茶。
贺宁羽一个人回到里屋,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把一张写了字的花笺装进了信封里,笼在了袖子里面。
回春回到二太太李氏的院子,正好跟二门上的一个婆子撞了满怀。
“这位嬷嬷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回春对底下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
那婆子顾不得跟回春拌嘴,急急忙忙地进了正屋,对二太太李氏附耳低声道:“太太,今儿大夫人突然着了管家,把我们的人从里外各个门上都换下来了……”
“什么?”李氏霍地起身,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暗骂大夫人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怎能不声不响,如此恶毒?
“怎么回事?——大夫人早就把这些门上的人都交给了我管,她怎么能越俎代庖?”李氏十分愤怒。——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怎么可能,这件事,她连回春都没有说过,只有聂维和聂姨妈知道……
想到她刚才还让贺宁羽带着聂维去跟大夫人见礼,可别正好撞到刀刃上,李氏忙对回春道:“你再去跟二姑娘说一声,让她别去大夫人那里了,直接去大姑娘院子里,跟大姑娘说话去吧。”
回春应了,又急急忙忙地回了贺宁羽的院子。
“二姑娘、表少爷,太太说,大夫人那里今日人多事忙,让两位不用过去见礼了。”回春先传了二太太的话,又对贺宁羽单独道:“二姑娘,太太让你现在就去寻大姑娘说话去。”
贺宁羽拿起一旁插屏上搭着的青羔皮大氅披上,对回春道:“我正要去呢。”又问一旁垂手侍立的香枝:“你是跟去呢?还是在这里守着?”
香枝忙陪笑道:“奴婢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怎么能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呢?——自然是要跟姑娘一起去的。”
贺宁羽笑了一下,出了里间的屋子,对聂维道:“今儿内院都是女眷,表哥要不要去外院寻我二哥说说话去?”
聂维起身笑道:“自然是要去的。”
三个人一起出了院子,往贺宁馨的院子那边去了。
到了贺宁馨的院子门口,贺宁羽看见门里门外多了好多守门的婆子,很是戒备森严的样子,三个人都怔了。
贺宁馨院子外面看门的婆子正坐在门口的耳房里,口沫四溅地跟人讲古,抬眼看见二姑娘带着她的大丫鬟和聂家的表少爷走过来,那婆子忙起身过来行礼道:“见过二姑娘。——二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贺宁羽翘着纤纤玉指指了指院子里头,笑道:“嬷嬷真会说笑。我来这里,当然是要见大姐姐了。”一边说,一边进了院子。
那婆子不好拦着贺宁羽,只好拦住了后面要跟进来的香枝,道:“大夫人吩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大姑娘的院子。”
香枝着恼,指着走到院子中间的贺宁羽,对那婆子问道:“二姑娘怎么进去了?”
那婆子嘻嘻笑着:“二姑娘是正经主子,当然不是闲杂人等。——你不会把自己也当主子了吧?”
香枝压下心头的怒气,忙换了笑颜,软语相求,想跟进去。
那婆子就是不松口,在门口笑着跟她打哈哈。
香枝求了半天,也不奏效。耳房里面守门的婆子丫鬟都一股脑儿出来看热闹,挤眉弄眼地看着她。香枝脸皮虽厚,此时也抗不住了,低了头走到一旁的墙根底下等着。
聂维见阵势不对,早就落在后头,退到一旁,远远地站在回廊一端,背着手看向远处。
贺宁羽一个人进到贺宁馨的院子里,看见里面多了许多丫鬟婆子,心知大伯娘定是有准备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事若成了,大伯娘和大姐姐只有感激自己的份。想到此,贺宁羽又鼓足了勇气,举步进了贺宁馨的屋子。
外屋里却没有看见贺宁馨的影子。外屋里候着的丫鬟见贺宁羽进来了,屈膝行礼道:“见过二姑娘。”又走到外屋通向里间暖阁的门口,伸手拉开门帘,对里面的人通传了一声:“二姑娘来了。”
贺宁羽披着大氅进了里间的暖阁,迎面便是一股细细的甜香夹杂着一阵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姐姐这屋里比我那里暖和多了。——我今儿可是来着了。”贺宁羽一边说笑,一边看向了坐在暖阁靠墙大炕上的贺宁馨。
只见她今日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蜜合色缂丝锦衣,下面一条松花色百褶裙,腰间垂下一支赤金点翠麒麟玉佩。头上挽着家常的双环髻,并没有插满了头簪,而是戴了一溜串米粒大小五彩珍珠镶嵌而成的碎花花钿。那花的花芯似乎是金刚石做得,映着窗外的日光,十分耀眼。
贺宁羽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和妒意,对着贺宁馨屈膝行礼道:“大姐姐今儿可大安了?”
贺宁馨自从落水醒来之后,还没有见过贺宁羽这样客气有礼的样子,有些微微的诧异,面上只一丝不露,含笑道:“多谢挂念。”指了炕桌对面的位置道:“坐吧。”
又叫了丫鬟给贺宁羽上茶,看见贺宁羽还是披着大氅,贺宁馨不由问道:“刚才还说这屋里暖和,怎么还披着大氅?要不要脱下来?”
贺宁羽摇摇头,道:“不用了。我里面穿得少,还是披着暖和。”说着,贺宁羽披着大氅偏腿坐在炕上,和贺宁馨隔着炕桌相对而坐。
“大姐姐今儿气色不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都比往日好看些。”贺宁羽随手从丫鬟那里接过茶,搁在炕桌上,一双眼睛盯在贺宁馨脸上,仔细打量。
贺宁馨手上拿着一幅绣绷,正做着针线。闻言不过抬头瞥了贺宁羽一眼,淡淡地道:“妹妹才是天姿国色,姐姐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贺宁羽双手拨弄着茶盅,却收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姐姐说笑了。妹妹生得好有什么用?哪比得上姐姐家世出众,爹娘疼爱,事事不用自己操心。”
贺宁馨拿着针线的手微微停了停,又继续往绣绷上扎了几针,口里劝着贺宁羽道:“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妹妹不必自惭。古语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若是自己存心持正,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贺宁羽盯着贺宁馨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脸色如常,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跟自己唠嗑,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到她,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大惊失色。虽然也是锦绣年华,却好象已经活了一辈子似的,有一种“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的沉着和稳重。哪像以前,心事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如今的大姐姐,才真是大伯娘的亲生女儿,跟大伯娘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贺宁羽一边想着,一边接了贺宁馨的话茬,道:“妹妹以前不懂事,有冲撞姐姐的去处,还望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贺宁馨放下绣绷,抿了一口茶水,对着贺宁羽点点头:“好说。你是妹妹,我是姐姐,再没有姐姐跟妹妹过不去的时候。”
贺宁羽看着贺宁馨又道:“我娘对姐姐也是真心疼爱,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望姐姐记得照拂照拂我爹娘。”
这话说得奇怪,贺宁馨放下茶盅,狐疑地看着贺宁羽,问道:“你今儿是怎么啦?怎么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贺宁羽眼神躲闪着贺宁馨,像是有些慌张的样子,低头急急忙忙捧起了茶盅。匆忙间,手指碰在茶盅上,没有拿稳,一杯香茶尽数泼在自己的大氅上。
“哎呀,真是不巧了。我就这一件大氅,今儿弄湿了,这么冷的天,可怎么过呢?”贺宁羽十分懊恼。
贺宁馨笑了一下:还以为贺宁羽改过了,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大姐,大姐,你看,我的大氅都湿成这样了……”贺宁羽托着湿了半边的大氅,可怜巴巴地看着贺宁馨。
贺宁馨叫了丫鬟过来,道:“把二姑娘的大氅拿去火笼那边烤一烤,等干了再穿。”
贺宁羽见贺宁馨不若以前一样手头松泛,一咬牙,开口求道:“大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给我一件大氅穿吧。——我只求你最后一次,以后定不会再烦你。”
一旁的丫鬟走过来,从贺宁羽手上取过淋湿的大氅,拿去火笼那边烤起来。
贺宁馨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继续做着针线。
贺宁羽有些失望,又有些认命,起身道:“我的丫鬟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出去让她给我娘交待一声,再回来跟大姐姐说话。”
贺宁馨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贺宁羽离开贺宁馨的屋子,来到院门口。
香枝赶紧过来问道:“二姑娘可是叫香枝进去?”
贺宁羽笑道:“我跟大姐姐说话呢,一时不得回去。你去我娘院子里说一声,就说我今儿中午不回去吃午食了,在这里跟着大姐姐一起吃。”说着,趁人眼错不见,贺宁羽将先前袖在袖子里的那封信塞到香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