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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陆如萍第18部分阅读

      重生陆如萍 作者:xyushuwu.us

    一个胜利的表情:“不用了,我问过他了。”如萍的安危他一向放在第一位,如果不是宋志诚那小子跑得快,他还要找他算帐呢。所以他早就去找老经谈过,只是还没在如萍这里说通而已。

    第二日下午,如萍正在上课,教室外面忽然有人找,如萍出来一看,竟然是李副官店里的一个小丫头叫小梅的。

    小梅看到如萍一脸见到主心骨的要哭表情:“小姐,不好了,店里来人闹事,打伤了李叔。”如萍拍拍她,让她顺了气慢慢说。

    从小梅的口中知道,原来是一伙小混混一样的人,从早上开始就霸占了蛋糕店的全部桌子,只点一份东西放着,而且每当进来人,他们就大吵大闹着把人吓走,李副官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气不过,就和他们吵起来动起了手。

    店里除了他只还有一个男店员,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哪能打过那一群小混混呢,李副官被打得头破血流,那群人就跑了,还把店弄得乱七八糟,也不能做生意了。

    如萍听到这些皱了皱眉,她先回教室里和教授请了个假,就匆匆出门要和小梅回店里,经教授追出来,问:“这事你一个人能不能处理,要不要带几个帮手去?”

    如萍回头笑了一下:“教授放心吧,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我处理得来。”

    出了校门,叫了一辆马车,一路上小梅镇定了不少,给如萍补充一些细节,她招来的店员都是老实人家的孩子,不会打架,但人挺机灵,知道第一时间来学校找人。

    当他们回到店里,里面已经一片狼籍,桌椅东倒西歪,两个店员在收拾残局,看到如萍来了都松了一口气,如萍向他们点了点头。

    内室里,李玉真在照顾受伤的李副官,看着他身上轻一块紫一块的心疼得眼泪,又一边上药,李副官疼得直吸气,抱怨道:“哎,你下手轻点。”

    他们看到如萍进来,李玉真停下动作忙站了起来“如萍小姐。”

    李副官也要站起来:“如萍小姐,正德有负所托,今天的事让我搞砸了,还把店也弄坏了。”

    如萍忙上前让他坐下:“你别动,身上有伤,怎么不先去医院?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不迟。”

    李副官说:“这点小伤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些皮外伤,不用去医院。”李玉真在一边不大赞同:“你就是爱逞强,如萍你看看他,都鼻轻脸肿了还说没事,怎么让人不担心。”

    如萍接过医药箱:“我现在学了些护理,不过不是太在行,先帮你包扎一下,不过最好一会儿还是医院看一下有没有后遗证。”他的头上挨了几下,若是有脑震荡,延误治疗就不好了。

    李副官一向对如萍说的话很信服,他点点头,玉真见如此,也放下了一半的心,如萍给他上药时。他们说起了今天的事,李副官边忍着疼一边说:“我看那几个人就知道不对劲,他们就是一群流氓,把其他人都吓走不说,还存心找碴,把吃了一半的蛋糕拿回来要退货,我当然不肯,没说两句他们就动起手来,我老了,被几个毛孩子欺负,若是当年,还拿得动枪打得动仗哪里会这么狼狈。”

    玉真说:“我在里面做蛋糕,听到前面有动静,出来时老李已经被他们打倒在地上,小张在一旁拉架也挨了几脚,然后这群人就开始砸了柜台和桌椅,一听我喊着要报警就匆匆走了。”

    如萍已经听小梅说了一遍,又听他们的补充,觉得事情不像巧合,她说:“你们好好想一想,他们还有没有说跟他们身份有关的话。”

    李副官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地说:“我想到了,他们的那个头目最后说,‘我看砸成这样还有没有人来!’他们好像是专门冲着店来的。”

    如萍想了想说:“开门做生意,什么事都可能遇到,我们一直顺风顺水惯了都忘了要提高警惕。李叔你们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或是得罪了什么人。”凡事有因有果,如果这些人只是莫明其妙地今天看店不顺眼,那个机率还是比较小。她也一向是当甩手掌柜的人,以为在这种地段不会有什么闹事的,还真没为安全上心过,今天算是栽了个跟头。

    李副官一向神经很粗,他平时只管做自己的事,对别的真的很少留意。

    玉真比较细心,不过她有一半时间是留在后面忙的,过了一会儿,玉真说:“要说特别的事,对街近来也开了一个蛋糕店,叫绿作坊的。之前我也没有注意到,可是有一天,我出门买菜,碰到那家的老板娘,她跟我打听咱们店里的待遇如何,还说要给我双倍的价钱让我过去工作。如萍小姐待我们一家这样好,我怎么可能走呢,就回绝了她,后来她又不死心提了两次,我没再理,偶尔听到人提起说他们的生意并不好。不知道这算不算。”

    李副官一愣,气道“有这种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玉真一脸为难:“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听了只会生气去找人家理论,把小事惹成大事了。”

    他们两人都看向如萍,如萍在李副官的胳膊上用纱布打了一个结,说:“挖角不成,反而找来人捣乱,不是没可能,不过也不能武断,还是调查看看。”因为这边租界,有相当高的自治权,相对的这边的治安向来很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在这里犯事儿,被抓住了罪名就不小。猖獗上海滩的个个黑道组织,也没人会来这边收‘保护费’。

    如萍想了一会儿说:“最近两天先把店里收拾齐全,不用忙天着开业,再申请个电话,以后联系就方便很多。至于来捣乱的那波人,我猜他们没达到目的还会来的,如果我不在这儿李叔别轻易动手,直接报警就行。”

    她出了门,先是直奔那绿作坊,在店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家普通的蛋糕店,价位定得相差不多,不过却没有几个顾上门,他们看到如萍来,招待得很殷勤,如萍不经意地说:“我平时都在街对面买的,今天偶尔看到才会来这儿,你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刚刚还满脸堆笑的女人目光一闪,有些不自在地说:“可能得罪了什么人吧,被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如萍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那里被砸了?”

    那女人怔了一下,掩饰般地说:“……刚刚那边闹得动静那么大,不少人都看到了,我……我听到也没什么奇怪。”如萍接过她要的奶油蛋糕点点头,那边只是店里遭到了一些破坏,从外面看,只坏了一小块门玻璃,如果不是特别关注着,还真看不出什么。

    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天桥那边,在找活计的工人中挑了几个一看就人高马大的,当过兵负过伤的人,每人给了一个月的工钱,去保护各个店里的安全,有些亏不能吃第二次。

    她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去警局把这件事登记了起来,警局在哪个时代都一样,谋杀纵火这样的大案子可能不好破,但是这种小混混砸店的小事,他们一向很上心积极的。

    做了笔录,又跟回店里看了看损失情况,这些损失不值什么,还没有如萍塞给他们警长的辛苦费多。刘警长不动声色地接过钱,笑得露出两个大黄牙:“陆小姐太气了,为百姓做事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的,这边也会时不时地派人巡视,保证你们店里人的安全。”

    如萍也笑道:“那就有劳刘警长了,代我请各位警官喝杯茶。”她在这一带做生意,警局都是事先打点过的,已经算是老熟人了。

    79

    回到家里陆振华听如萍提起这件事,很是气愤,他风光了这么多年,除了依萍,还没被别人掘过面子。现在自家女儿在外边却受了欺负,他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看陆振华在家里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如萍福至心灵,说:“爸,你每天都在家里着,不如,偶尔去店里坐坐怎么样?还能和李副官叙叙旧,或者帮忙照看一下其他两家,他们那里没有个主事的人,那帮孩子又都小,我还要念,没什么时间过去。你知道我只是把这些当成赚钱的营生而已,等再过了这一阵,就将店处理了。”

    陆振华坐下考虑了一会儿,一拍扶手道:“你这个提议不错,我闲时就去你的店里走走,帮你照看照看。可是,你知道我只会带兵打仗,坐生意可没什么经验。”

    如萍笑道:“不用您真的做什么,你只要在那里喝喝茶,或者邀请几个朋友谈谈天常出现就好。有老爷子坐振,让那帮小的也能有个主心骨。”

    “那好吧,我就去看看。”陆振华有些勉强地接受了这个新工作,不过他心里可是很高兴的,有过忙碌经历的老人都知道,他们一停下来,好像所有的日子都要用来颐养天年一样。

    现在终于有个地方说需要他,他在家里呆得骨头都要散了。本来听说女儿有小有产业,比大他五岁的哥哥还强,陆振华骄傲了有段儿日子,见到几个老友,次次不望提及如萍。虽然对如萍的店好奇,可他又拉不下脸来过去看看,好像他要管制女儿的自主权一样。现在的小孩子极其重视,家里除了如萍听话乖巧,若换了其他几个孩子,准不希望他去指手划脚。

    现在如萍亲自来请他去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有,陆振华原就想和李副官多走动走动,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之前总有事情耽搁,现在正好也闲了下来。

    如萍眼睛一亮,说:“太好了,我正好新招了几个退伍的军人当保安,能得您给调教调教到是他们的福气。”

    陆振华被她哄笑,嗔道:“我看你是赚钱赠得魔怔了,连你老子也算计。”

    两人说做就做,静山寺路的那家店陆振华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如萍多做介绍,他每次去,李副官对他的态度都会向以前一样,老哥俩亲密无间地说说话或下下棋。

    第二天如萍放学回来,就把陆振华带去了另外两家店里。几个年轻店员听了如萍的介绍,过来恭恭敬敬地叫老爷。如萍趁此机会把店里的帐目交给他管,这样也能让她从这些事务中抽身,有更多时间自支配。

    陆振华看着女儿的帐册子没有推辞,他确实也想为如萍分担一些,近来她越发清瘦的身形他看在眼里,早就不满意了。

    如萍说了一些店里的基本情况,让陆振华斟酌着处理,交接完毕,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爸爸帮衬着,她终于可以只管数钱了。那次流氓闹事的事件也让陆振华在一个星期内完美解决。

    日子过得很快,特别是期末的日子,考试连着考了小半个月,把全校学子考得头晕眼花,如萍也不例外,不过店里的事终于不用她再分心,把店交给自家人她很放心,可以安心备考。

    最后一科考下来,她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下来,根据卷面估测,这次获得名次和奖学金都有没问题。到不是在乎奖学金那点钱,而是有了那张证,她的申请材料也更丰富一些。

    第二天就是上火车去北平的日子,晚上时她下楼要去厨房拿些茶水,没想到却听到楼下有吵闹声。

    自从雪琴上次住院回来,家里已经很难听到陆振华的怒喝声:“你怎么如此不通人情,李副官跟了我几十年,把他的一生都给了陆家,人家好好的女儿,如今又弄成这个样子,你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能说吗?非要闹得两方下不来台才甘休!”

    王雪琴不同意了:“你是英雄是男人,有你的度量!我就是一个小女子,心眼就是小怎么了!他是跟了你好多年,陆家不也养了他们全家好多年吗!谁也不欠谁!可是,他们不该一次次的算计到我的儿女身上,上次用上可云来瓦解尔豪还不够,这次又来算计如萍的产业,他们的脸皮怎么能那么厚,离了陆家就不能活吗?!”

    陆振华气道:“雪琴你也学得厚道一点,店的事情不过是我的一个想法,还没和如萍商量,在事情没决定之前,你捕风捉影地你地跑去李副官家嚷嚷,你不怕丢人吗?这让他们怎么想,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难道还要看你脸色,或者让人知难而退吗,你这是逼他们走上绝路!”

    王雪琴眯了眯眼睛:“我就是做惯了坏人,容不得别人来占我的便宜!那个文佩能省吃减用也要接济着你的李副官,自然能让你时刻记着她的好,你看不惯我,自去看那些爱看的人去!不过我就不信,她没有一点算计,就没有自己都吃不饱时,还要接济别人的道理!”

    陆振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怎么又扯到她……”两人还顾忌着怕他们在楼上听到,特地压底了声音争论,却没想到被下楼找水喝的如萍听个正着。听了几句,大略猜到了现在的情况,怕是雪琴对她们父女亲近李副官一家的事早就心怀不满,而陆振华又有了什么补尝李家的想法。也是,她前几天还向他提过,店要处理的事情,送一家给李副官,看来不只是如萍的想法。

    她悄悄走回几步,再过来时故意弄出咚咚的声音,楼下的声音果然立刻没了。如萍边下楼边装作才看到他们,:“爸,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两人吵到一半,现在都略有些不自在的掩饰,看来都不想在她面前继续,雪琴对着她时,缓了缓脸色说:“明天一早你就要出远门,行李都收拾好没有?随身带的钱要放好,长这么大头一次出门就去那么远,我还真不放心……”

    如萍看了看坐一边脸色还有些不豫的陆振华,知道他们不打算在她面前提刚才的事。而雪琴又要针对如萍的旅行开始长篇大论,没有半个小时她是不会自动停止的,如萍截住她的话头:“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若是还有不放心,不如来帮我检察一遍。”

    雪琴自打她一出现,心思都开始围着她转,李副官家的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通的,而且老爷子却实对他们家很特别,现在她紧揪着不放,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过白生气罢了。

    还会招惹老爷子厌恶,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心里不痛快,王雪琴一直没把那家人放在眼里过,也以为事过境迁,没有再找回来的道理。谁知道却被依萍那丫头给捅了出来,暴露了当年事,让她差点吃了大亏,当时若不是她怀了身孕,陆振华那顿鞭子是少不了的,要不是她又因为依萍而流了产,老爷子心中有愧,现在也不会对她这么忍让。说不得早就发作她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咽得下这口气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老爷子竟然有在他们走后,把蛋糕送给李家的打算。王雪琴一听就炸了,她长这么大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别说这是她女儿辛苦挣下的家业,日进斗金,就算是个小破烂摊子,她也不甘心跟她结过深仇的外人捡了这个便宜去。

    今天该说的也说了,现在回房间,这对夫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如萍这个台阶给得刚刚好,能让他们两个都冷静冷静。

    雪琴说:“也好,你自己打点难免有落下的,我再给你查一遍去。”

    如萍没忘她的目的,是去拿水,然后母女两个上了楼。走到楼梯口,如萍回头看到陆振华还一个人在那生着闷气,说:“爸,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陆振华看了眼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80

    进了如萍的房间,雪琴直接扫视一圈,看到一个小皮箱子放在墙角,她直接拉过来要打开:“让我看看,换洗衣服,毛巾,医药箱……”

    如萍把门关严,开口道:“妈,不用看了,我有话和你说。”

    雪琴翻检箱子上的手没有停顿,“好啊,你说啊。”

    如萍坐到她面前的床边:“妈,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不过又怕你的鲁莽再惹来事端,我们家现在的关系是从岌岌可危挽救回来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说对吗?”

    王雪琴听她说得云里雾里,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有话就直说,绕什么圈子呀。”

    如萍心里有些憋屈,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就算是母女,有些话题也是很难启齿的吧,比如说和妈妈讨论她的情夫问题。雪琴现在彻底轻松了,因为陈年旧事都揭了过去,以为再也没有知情人把它挖出来。雪琴本来就泼辣尖酸不饶人的性子,现在没了制肘的顾虑,怕是为人要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如萍低叹了口气,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带给她多大冲击,不过还是要说:“对于李副官一家的事,不得不承认,当年你做得就不高明,才留了大患。现在不管爸爸如何安排,你听他的就是了。

    最好不要在李副官面前表现得咄咄逼人,因为他完全知道你和魏光雄的私事,他本人就是个直肠子的军人出身,为了保全爸爸的面子,他才没有说出来,如果被激得狠了,他是保守不住秘密的。所以,你对着他时一定要三思。”如萍直视着她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

    王雪琴惊得站了起来,慌乱地掩饰道:“他……他能知道什么事,跟本就没有事,如萍!你不要胡说!”她的眼睛都红了。

    如萍动作没变,轻轻地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我知道,李副官知道,就一定还有别人也知道。为了我们这个家能完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至少得瞒着爸爸。不是要揭你的,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善待李副官,或者看不顺眼绕道走,但是不能激怒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她就把一脸不知所措的雪琴推出了门外,关门上锁,然后转身钻进了被窝,盖被子睡觉!她明天要赶火车呢,以现在火车的速度,要到达目的地至少要两三天,得养足精神才行。

    而今晚的陆宅里,注定有人要彻夜无眠。陆振华对于枕边人的失眠没有注意到,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他第二天用过早餐,送走如萍,照常去店里走走看看,这已经成了他的例行公事,一天不去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连他最爱去的马场也都耽搁了好几次,他却丝毫不觉得不妥。那晚的争执最终无疾而终,雪琴的性子竟然也改了不少,再没因李副官家的事找他谈过,也没有再恶言相向,陆振华以为是自己的引导起了作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翌日清晨,如萍早早地起床准备,刚放下早饭,蒋家的车子就等在外面了,她没来得及跟晚起的雪琴说上一句话,就匆匆地走了,陆振华华还送她出了大门。他们却不知道二楼主卧室里,雪琴正站在窗边张望,目送车子走远。

    熙熙攘攘的上海站到处都是人,上海这座繁华大都市,早就成了中国的新枢纽,每日来来往往的旅归人不计其数,站台上到处有人在道别。

    如萍也不能免俗,修文把她的小行礼箱交到她手里,威廉管家尽职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即不会太远,也给两人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

    蒋修文再一次帮她整了整发丝,口里念叨着:“到了先给我打电话,那边的饭店已经定好了,现在天气虽热,平日里饮食也要忌生冷,有事和威廉商量,晚上不要独自出门……”

    如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乱了他的叮咛。蒋修文黑着脸质问:“我说的哪一条好笑?你若是条条都能遵守,该笑的人就是我了。”

    如萍摆摆手,“我笑是咱们都想到了一块去,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你回去再对自己镜子默念一遍。威廉是最妥贴不过的人,你要相信他能照顾好我。只是他不在你身边,你也得好好适应一段了。还有我家,我爸妈他们,你若是有空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

    家里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不过最近尔豪忙得焦头烂额,总是在跑新闻,家里剩的全是老幼妇孺,随着长时间的相处,对这家人的感情也在渐渐加深。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宋志诚一身西装革履和威廉一起走了过来,打趣地笑道:“你们两个十八相送完了没有,其他人都已经聚在一起要上车了。修文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果然说恋爱中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如萍赠他一个白眼,修文根本就从头到尾地无视他。

    眼看着发车时间要到了,宋志诚又交代了如萍一些重点和注意事项,这些都是他说过的,不过,为了让如萍记忆深刻,他还是重复了一遍。这次与北平几个名校的交流,关系着圣约翰在北方的声誉、招生、学术地位各个问题,他看得都很重,要不是真的走不开,也不会临时换将。

    火车缓缓地启动起来,如萍看着蒋修文一直站在站台上变成一个小黑点,她心里也有一点怅然若失,不过只是几天而已,谁也不能和另一个人一直在一起。她看了眼表,想到:他再不走上班可要迟到了!

    现在的火车车速慢,上海直达北平,其间也要两天一夜。这件事情上海政府也很重视,为了让他们休息好,车票是统一拨给的,四人一间的软卧包箱,可休闲可休息,出包箱走出几步路,还能打到热水。

    如萍的室友是队伍里的另外一个女孩子胡倩,这次同行的也只有她们两个女孩,考虑到剩下的全是学校的男生住一起不方便,所以威廉和经教授是她们另外的室友,威廉临走前是接了命,一定要不离左右。

    没想到脾气出名古怪的经教授和持重寡言的威廉能相谈甚欢,他们竟然还是英国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如萍心想这个世界真不大,他们聊起来的话题更是一个接一个。

    同箱的胡倩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见两个大的那插不上话,就一个劲地跟如萍找话题。如萍有一句没有句地答着,她也说得自得其乐。过了一会儿,新上车的新鲜劲过去了,几人都有些累,车箱里终于安静下来。

    如萍倚着窗口,静静地看着窗外,火车轰隆隆地驶向前方,空气里飘过白色的蒸汽。如萍把这两个字含在口中玩味,北平,她不喜欢这个词,不再是北京。随着满人丢了江山,那里曾经的辉煌都将成为过去,历史在向前推进,北京城连国都的位子都没保住,何况是个名字。

    他们呆在上海时还可以自欺人,可是走出那座繁华城,火车沿途经过的这些地方,有繁花绿树,也有好些处焦土离民。路上的行人无不灰头土脸,行色匆匆,他们惊慌失措地想找个安全的方向安定地活下去,可是谁能告诉他们哪里是安全的?没有人知道!

    如萍朝窗外看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把目光收回来。

    经教授察觉了她的情绪,轻轻叹了一声:“兴亡皆是百姓苦啊,以后你们可不要荒废所学,实业救国,发民经济,只有自己真的强大了,才能赶走和打败侵略者。”

    他看向如萍的目光中有着鼓励,如萍被他的目光一望,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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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教授有一次陪小孙子卖零食,遇到过如萍,地点正是如梦令。如萍一见师傅到来,自然是端出好茶好点心殷勤招待,临走时还给孩子的小包塞下了满满一兜蛋糕布丁,让那小孩眉开眼笑。

    经教授本来以为她在那里打工,对于这样自力更生的孩子已经很惊奇了,这下这知道,她已经走在了很多同龄人前面,知道活学活用,那小店正是她入学不久后亲自经营的,并且已经有声有色了。

    他有过很多学生,可是这么多年能让他看上眼的,可以列之为亲传弟子也就小猫两三只,而他为学校培养学生这么多年年经也大了,不自觉地就开始务色接班人的人选。

    除去注定走入政界的宋志诚,如萍也是其中一个,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假以时日,她继续成长着再加点磨练,完全可以成为他完美的接班人,经教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才对她尤其严格。可是在亲批了如萍准备的几份留学用的资料后,也知道这个想法注定要不能实现了,经教授清楚地知道他要想早点退休过闲日子,还是得重新物色新人。

    老式的火车走走停停,上面飘散着大量的雾状蒸汽,时不时响起进站的鸣笛声。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旅络绎不绝,却打扰不到如萍他们的包厢。因为靠前的关系,卖的都是从起点到终点的全程票,相对安静。

    午餐时间到,从早上就上车的人都饿了。知道要在火车上呆两天,也都带了些吃的,如萍就带了几个面包香肠和一些水果。听说车上也有餐车,虽然口味不怎么她但是还可以去餐,所以她也没费什么心思。

    不过,当威廉管家揭开香喷喷地带着饭菜香味的饭盒时,几人的味蕾可全部受到了刺激,平日里吃惯了的家常菜,放到火车上竟格外有吸引力。如萍也瞪大的眼睛,她知道威廉一向周道,没想到连饭盒都般上了火车。如萍看了看威廉带来的大包,还有好大的体积,真不知道他都准备了什么。威廉摆好了饭和菜,笑眯眯地说:“少爷说不看着小姐吃饭,您总会凑合,所以早起让厨房做了这些。”

    胡倩羡慕地瞅了如萍两眼,如萍的那个男朋友,也就是圣约翰的神秘王子,上车之前来送站他们都看见了,还八卦地对这一对儿品头论足了一番,没想到他不仅英俊出色,对女朋友还是个体贴周到的。

    如萍招呼另外两人和她们一起吃午饭,饭菜有不少,这种天气又不能放到晚上。盛情难却之下,经教授也就没有拒绝,胡倩也跟着蹭了一餐。餐车上的东西都是清汤寡水的,出了名的难吃,在有正常饭菜的情况下,谁也不想去试试。

    午饭后几人都有些懒懒的,胡倩和经都授回自己的辅位小憩。如萍顺手收拾了桌子,趁机跟威廉道谢,又为自己出一趟门,却要劳动这个大叔跟着远行说声抱歉。

    威廉则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早就想四处转转却没机会,这次也成全了他旅游的愿望。

    威廉问起北平那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趣事。如萍对别的城市不清楚,对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古城却很了解,名山古刹、风景人物都能说上三天三夜,让威廉听得心生向往,直叹这样的一座城一定要亲眼见识一番才不枉此生,这次是来对了。

    日渐西沉时,却是所有人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午睡的都醒了,而且精神十足。而夜晚还没来临,一个个养精续锐之后,却发现闲得发慌。特别是隔壁包厢里的几个男生,他们先是满车地乱窜,希望找点新鲜玩意儿。

    可是旅途中的人有哪个不是精神高度戒备的!对陌生人都保持着一种距离,在各种怀疑的目光下,这些闲得蛋疼的阳光少年们,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呆下去,只得再回自己包厢里。可是一群大男人一块,觉得玩什么乏味,对着这些棱角分明的脸,早就相看不愿意再看了。

    想到唯二的两个女生,正关在包厢里不出门,有人提议把如萍和胡倩也叫过来打牌,这个提意得到热切响应,有人当时就欢乐地起吹了口哨。不过那同时也是经教授的包箱,不是谁都有勇气顶着挨骂的可能进去的,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抽签之后,倒霉的张威被众人推举了出来,承栽着众人希望加同情的目光过来敲门。

    如萍本来带着一本未看完的小说想打发时间的,看还没两眼,威廉就板着脸说了句‘少爷说车上读伤眼’,她就只得干巴巴地坐着发呆,或看看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打发时间,每当她手痒想翻起收页看看后而后情节时,都能被威廉那堪比雷达的眼睛扫瞄到,以至于她不敢再乱动。

    当张姓少年大义凛然地来敲门时,胡倩也正因为一句不甚,误理出了某个理论,被经教授横着眉毛教训着,所以,他的到来,形象一下子就变得高大了起来。少年,你解救的不只是一个人!

    被或期待或冷冽或审视的四双眼睛盯着,张威有些无措地抓抓头发,他真想说一声,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可是想到等在隔壁的那群狼,和无辜地看着他疑似期待着被解救的两个少女时,他还是顶经教授冻人的眼神,挥了挥手里顺便拿着的扑克,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教授你们要玩牌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两个女孩,

    经教授眉头一跳,如萍眼前一亮。

    五分钟后,张威人被赶了出来,他的道具扑克牌却被扣留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车厢里的照明灯亮了起来,这种亮度与家里的没法比,免强能看清牌上的数字,不过几人早就对这种小事不在乎了,一个个玩得热血沸腾。白天里威风八面的经教授和‘仗势欺人’的威廉,左右脸上密密麻地着白纸条,趁得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要不是怕阻挡住视线,脑门也不能幸免。

    胡倩少女也贴了一些,不过比那两位明显要很多少,虽然有些不厚道,她还是时不时地瞄一脸经教授那强装严肃的脸偷笑。只有如萍,脸上还一片光洁,皮肤好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让人羡慕嫉妒,又纠结愤怒。

    胡倩忍不住说:“如萍,你可真厉害,好像有透视眼一样,我们需要什么要出什么,你好像全知道啊。”一起吃了一顿饭,又有了共患难牌友的情宜,她已经自从把称呼从陆同学升级成名字了。

    经教授抽了抽嘴角,不情愿地说道:“她这是计算出来的。”单论计算方面,他这个当师傅的自负能胜徒弟不只一畴,最让他纠结的是,这丫头的牌运好得离谱,每次的大牌都会跑到她那里去,与之一比,就造成了他现在满脸贴小纸条的状况,一点老师的面子都没有了,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威廉被经教授这个相当不配合,又非常有主见的队友牵连,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了,时运不济呀!

    如萍好像看懂了他们的心思,笑眯眯又很欠扁地说了句:“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她发现,平时对人严厉的经教授,玩起牌来也是一丝不苟,就是那认认真真把娱乐当大事的样子却相当有趣,而且他每每输了的时候,总会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的懊恼情绪,更是让如萍乐此不疲地想欺负。登上车时的负面情绪早就一扫而空,威廉有句话说得好,此行真没白来。

    经教授听了她的显摆气得嘴唇抖了抖,这个丫头片子是想蹬鼻子上脸呐!

    另外两个人装看不见地低下头忍笑,对于这一老一小的行为深觉有趣。如萍看似纯良却时不时会腹黑发作,被阴的人防不胜防,经教授明知赢不过,却越挫越勇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胡倩在今天过后,对于一直没变过严师形象的经教授印象大为改观。她还记得开学第一堂课,他就用全英文虐他们,把所有人打击得体无完肤。不过,听说大一这一界有人破解了经教授第一堂课惯例的为难人,她又不动声色地瞄瞄如萍。

    82

    男生车厢里,张威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搭上一付扑克牌,受到了好一番‘热情’招呼。

    晚上九点半,车里熄了灯,而经教授和威廉两个已经被打击得灰头土脸,相约明日再战,就都准备睡下了,如萍本来分到一张下辅票,不过看到胡倩半天没上去,就把自己的辅让给她,而住到了上面,这一个晚上都很平静。只是轰隆的火车声成了夜的协奏曲,时不时进站又要狠狠地晃一下,把人摇醒。

    第二天醒来,这些生活质量一向不错小姐少爷老爷们,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黑眼圈,互相看看都是狠狈的样子,就谁也不好意思嘲笑谁。

    如萍也早早地起来,她的生物钟是六点起床晨练,今天也不列外。先到列车中间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又走了两圈活动长久没动的手脚。等她再回到车厢时,别人也都醒了。

    火车现正路过山间,时尔可见葱茏的树木和宁静的湖泊,芳香骄艳的野花与直上去宵的云雀,所有东西都一晃而过,让人忍不住再向回头的风景张望。

    将窗子拉开,格外清新的空气立刻钻了进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包厢的门是打开的,昨天来过的张威熟门熟路地进来,轻轻敲了敲门引直注意,有些脸红地问如萍:“我能借用一下牙膏吗?”

    如萍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你们难不成没有一人带了牙膏?”外星人也要刷牙吧,口腔卫生何其重要。

    张威一脸悲愤地点点头,“我们包里装的大都是吃的,有人也带了几件衣服。毛巾……我们两人菜用一条了够了……”最后却发现,竟然没有一人带牙膏的,哪怕有一个人带,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丢份儿,丑事外扬来求助了。

    他是趁着经教授出去才敢进来的,不然因这点小事再被削一顿,实在不值得,他可没忘昨天来招呼同学打牌,就要被骂玩物丧志。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车厢里也带进一片清新凉爽,风吹过带上了泥土的芬香。从外面湿润的土地看得出,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张威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碧绿的庄嫁,以及火红的石榴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儿的景色可真不错,可惜没有站点,要是火车能停在这里就好了,我一定要下车走到这片美景之中。”

    胡倩被那片火红所吸引,扒着窗子看向外面,“真漂亮,在植物园也找不到开得这么好的花,火车要是再开慢一点就好了,让我多看一会儿。”长在城市里的女孩子,自小去过最具自然气息的地方就是植物园了。

    如萍在两个文艺青年对着外面感叹的时候,正在从包里翻着出牙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火车好像真的慢了下来,连一直都在的轰鸣声也渐渐小了,一种不妙的预感袭上如萍心头,那两个还在盯着那片花海看个没完。“咦,我的祈祷奏效了,还能看到花海呀,如萍你快来看漂不漂亮!”

    随着她这一声喊完,火车竟然彻底地熄火停了下来,大家都是一愣。如萍的嘴角一抽,看了眼对面的花海这是神马情况?那两个还吊在窗口的家伙也完全傻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是荒效野外吧?!

    片刻过后,各个车厢里传来了各种惊讶惊呼声,汇成一片,相当混乱。经教授和威廉正好也正好回来,瞪了窗口的俩人一眼,明显是听到他们的话。

    这时其他车厢的人也纷纷聚集到过道里。

    “怎么停了?”

    “妈的,什么状况?”

    “难不成是日本人打过来了?”和寝室楼里停电时一样,所有人都开门探头确认以及寻问,一时间过道里变得热闹异常。和她们有两个包厢之隔的人速度很快,车一停就走了过来。最显眼的是他们穿着军装,一个个衣装笔挺,军靴黑亮,那气势有种与民众不同的气势。

    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说,对经国明说:“教授,稍安匆燥,我已经派人去前面察看,马上就会有结果。”

    经教授也敛上脸上的神色,态度变得郑重,“有劳你了林队长。”

    胡倩看到如萍对那几个军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在她耳边小声地解释起来:“我们这次出门挺受上面重视,宋师兄又专门找来林队长他们护送。你上车晚,又一直在站台上和人话别,可能没注意到。他们看起来挺神秘的,不知道是隶属于哪个部队。”

    如萍理解地点点头,现在中华大地上战火波及面很广,又各处军阀党派林立,土匪强盗倍出,虽然他们的路途经过的不是战区,难免遇上零星危险,而这一行丁点战斗力没有的人,若真遇上了就是白给的。宋志诚之前就说过会派人保护,没想到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