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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18部分阅读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我瞧着她只怕还要再垂死挣扎一番。 以前她不就是这么安安静静,最后猛然跳起来害人。”

    “太后,奴才瞧着皇上已经把她忘了,您怎么不干脆把她给除了?”

    “苏麻,福临的性子你也是从小看到大的。那时,他为了这董鄂氏争啊吵啊,终于把她弄进宫来,宠得不成样子,他怎么会让别人觉得他看走眼了?我算是看清了,他啊就是孩子脾性,你不给我偏要,自己的东西别人不能碰,只能自己扔。我们查到的东西,他横竖不会信,我让他自己查,你瞧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就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那董鄂氏,别让人亏了她,福临就越会觉得那董鄂氏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找罪受。慢慢来吧,就让那董鄂氏自己死,别让她再引起福临注意了。”

    “但愿皇上知道太后的一番苦心。”

    “会的。福临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小小的董鄂氏留不下什么印记,等过两三年,你看他还会记得有这个人不?男人是最健忘不过的。苏麻,打听一下哪个府里有好姑娘,招几个进宫看看,过两年又是一届大挑,宫里也该添几个正经人。”

    “太后,不如趁这好机会,让皇上好好亲近淑妃她们。”

    “她们,不行啦,都在福临那里有了根深蒂固的坏印象,当不得大用了,我保她们一世荣华富贵也就是了。还是皇后,傻傻的一直没做什么事,福临的现象才会略好些。”

    “那奴才让人好好帮皇后娘娘调养身子,早日诞下龙胎。”

    “正该如此。”

    等皇后有了孩子,玄烨就可能退一步了。嗯,还是早做打算吧。

    “苏麻,你瞧着福全的生母董鄂氏如何?”

    “太后,那个董鄂氏倒是真正的安分人,老老实实的,什么妖娥子也没出过,低调的像没这个人一样。”

    “福全也大了,刚给他生母提提位分了。”

    “太后的意思是?那三阿哥?”

    “他皇阿玛封个妃子与玄烨有什么干系?”

    苏麻也有点心惊,妃子,从庶妃一下子提为与佟妃并肩的妃子,怎么会不影响三阿哥?二阿哥又居长,太后这是在谋划着断三阿哥的路啊。

    皇太后对福临还是相当了解的,福临现在确实正在努力把乌云珠忘记。他本想在后宫中另找一知心人,可还是失望而归。皇后老实不假,可实在没有丝毫才气,今年以来已经长进许多,至少大略听得懂汉话了,也算是勤勉好学了。佟妃容貌未减,可性子已经没了刚进宫时的娇媚,沉静无趣。蒙妃倒是活泼亮丽,精力充沛,可他向来不好这一款。新宠的庶妃穆克图氏仗着身怀有孕,已现跋扈迹象,着实让人失望。至于福全的生母,他早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既然皇太后提了,就封为宁妃吧。看样子额娘对乌云珠确实没有坏心,这不又升了一个董鄂氏吗?还是乌云珠自己错了。

    朝务也让人忧心不已,几乎每月俱有天灾奏报,就连京畿周围也自五月起,已有四十多天滴雨未下,天热干燥,已成旱灾。闽南郑成功贼心不死,屡次进犯。议政王大臣会议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需缓缓瓦解之。不能再细数下去了,说下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

    福临不禁扪心自问,如今天灾,民生困苦,是否是他一手造就?他不禁更钻进佛学之中寻找答案,希望佛祖给指点迷津,灭一切恶业重罪,永离障难,远离一切诸怖畏,成就一切诸善根。

    佛祖还是显灵的。六月十二日,上以祷雨步至南郊斋宿。是日,大雨。十五日,祀天于圜丘,又雨。

    佛祖却没有显灵在承乾宫,或许是乌云珠抄经书时心不诚,佛祖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她的生命之火慢慢的晦暗下来。

    “蓉妞,从今天起你日日往乾清宫去一趟。”

    “主子,乾清宫那里……”

    “我知道你进不去,不要紧,要有人阻你就回来,第二天再去。”

    “主子,奴婢还是到去慈宁宫的路上等吧,皇上每天都要去给皇太后请安的。”

    “傻蓉妞,你照我说的做。”

    “是,主子。”

    乌云珠早就抄经书,反正没用不是吗,有那时间也还不如准备点有用的。她算计着,自己的日子已经数得来了,她正养精蓄锐等着用生命的最后一击。

    “太后,皇贵妃的贴身宫女,那个叫蓉妞的日日去乾清宫请见。”

    “福临见了她?”

    “这倒没有。只是她天天去,万一皇上动了恻隐之心……”

    “都死到临头了还闹腾?这个董鄂氏,太让人可恼了。”

    “太后,要不要?”

    “不用,让乾清宫侍卫们看紧一些,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至于那个蓉妞,捏个错,赏她二十大板,哀家倒要看看承乾宫里还有哪个胆大包天敢替董鄂氏跑腿。”

    顺治十七年七月初一日申时,和硕简亲王济度薨。

    丧信传来,博果尔大惊失色,济度算来不过二十八岁,怎么会突然英年早逝,事先竟无半点征兆。博果尔连连敲脑袋,都经历过一次,怎么一点也记不得此事呢?怎么也不提前做点准备?也难怪博果尔记不起济度的死期,在前世济度的死讯传来时,因着福临不大在意,后面的事情都是由当时的宗令安亲王岳乐处理的。博果尔当时大多呆在后宫,陪着他额娘,直到后面济度再没出现过才察觉到济度已死。而继任的简亲王德塞如今不过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罢了。

    因着博果尔素与简亲王走得近,所以丧信来得很快,酉时博果尔就接了信,他也不想别的,骑上马就往简亲王府而去。他才到,常阿岱也来了,两人相视一眼后,看着如今的简亲王府无人坐镇,竟乱成了一锅粥,也只好先越俎代庖,代为料理一番。好在很快济度在世的几个兄弟也赶来了,总算有了理事的人。

    济度的嫡福晋乃当今皇太后之亲孙侄女,皇后之亲姐,因着这层关系,福临还是予以谥号为“纯”,且封了嫡出的第三子德塞为世子,等丧事办完后再行爵位封袭。

    博果尔感念前后两世济度对他的关怀,特让尼楚贺代为向科尔沁博尔吉吉特氏递话,请她有事可来襄亲王府相询,他一定尽力帮忙。可惜的是,这位科尔沁博尔吉吉特氏自视甚高,自觉有皇太后与皇后撑腰,很是不客气地拒绝了。

    后有传闻,说该位科尔沁博尔吉吉特氏极是悍妒,济度就是误服了他福晋送到庶福晋房内的下了毒的汤水,才一命呜呼,而该名姓杭的庶福晋更是以身相殉,以死逼迫嫡福晋能容她两个儿子存活,另一位也生了两个儿子的庶福晋额塞礼氏则一直对嫡福晋言听计从,伏低作小才算保住了性命。

    博果尔啧啧惊叹,一脉相传啊,他好像记起日后康熙最讨厌的一个公主就是这位嫡福晋所出如今养在皇后身边的那位,那位的彪悍也是响誉满蒙两地的。

    贵太妃对此的评论相当有意思:“科尔沁是出美女,可美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像皇太后、她姑姑、她姐姐,还有如今宫里那位淑妃,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静妃,可都是狠角色。我倒怀疑皇后是不是抱错了,怎么忠厚的不像科尔沁出来的人?儿啊,幸亏当初我死活不愿你娶一个科尔沁来的女人,万幸啊成幸。”

    济度的死对博果尔影响很大,简亲王济度一直隐隐是当初督练营那群宗室子弟的头头,如今他一走,那些人就把目光瞄到了博果尔身上。也罢,都到了十七年八月了,风云突变的时候就要到了,他也要站出来说话了。

    ☆、五十

    五十一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皇贵妃董鄂氏病逝于承乾宫。

    这个消息,皇太后是眼带笑意的听的,可接下来的这个消息,让皇太后失手摔了手里的茶碗。

    “皇上一直呆在承乾宫,而且极为伤心,甚至眼睛都哭红了。”

    怎么会?福临不是早就忘了董鄂氏,久不踏足承乾宫了吗?怎么还会为这个贱人的死伤心落泪?

    “说,给我说清楚。”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太后,太后,您消消气,太医说过,你不能气恼过甚,来,呼—吸—,慢慢来,慢慢来。”

    太后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算略平了心头的怒火。

    “说吧。我听着了。”

    “回太后的话,今日一大早蓉妞去坤宁宫禀报皇贵妃病危一事,景和门侍卫也不好拦,谁知蓉妞自坤宁宫出来后,又到了乾清宫求见。太监们没帮其通传,蓉妞没像往日那样平静地离开,而是放声大叫,结果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一群没用的东西!后来呢?”

    “后来……”

    乾清宫,这个以前蓉妞经常陪着她家主子前来的地方,现在对她来说已是难于上青天之所,尤其是这两三个月来,她更是连景和门也难得进了。可今日不同,今天她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见到皇上。

    “皇上,见乌云珠最后一面吧,见乌云珠最后一面吧。”

    来打发蓉妞的小太监吓着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姑奶奶,你快走吧,你不要命了。”伸手就来捂她的嘴。

    蓉妞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剪刀来,抵在脖子上,只要太监近前一步,她就往里扎深一点,都扎出血来还不停。

    乾清宫是什么地方,皇上的寝宫,也是平日处理朝政会见朝臣的地方,最是神圣不过。这里的侍卫太监们都习惯了轻手轻脚轻言细语,以免打扰到皇上。这蓉妞使足了力气叫嚷,皇上也很快听到了。

    侍卫太监们都接到过命令,不许通传有关承乾宫的事务,所以都拥上前来打算把蓉妞拖走,可蓉妞拿出拼命的架势,他们也怕万一弄了个血溅当场,岂不给皇上添了秽气!到时他们也脱不了身。

    西暖阁里的福临刚念了一遍心经,心情平静得很,忽听到外面传来“见乌云珠最后一面”的叫喊声,心就乱了起来。算起来他已经有五个多月刻意不去关注承乾宫的消息了,他以为自己能够慢慢地地忘记了乌云珠,也以为自己快要做到了,可没想到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在他内心深处依然还惦记着曾经的美好。最后一面?乌云珠要死了吗?怎么会?他最后一次见她不是渐好了吗?

    “皇上,奴才去把她打发走?”耷拉吴知道皇太后的意思,可他摸不清眼前这位爷的意思。

    福临久久没有作声,就在耷拉吴快到退到门边之时,却听到一声轻轻的“让她进来吧!”

    “皇上,奴婢死罪,奴婢只求皇上去见一眼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要不行了。”

    福临没有作声,他也一直强忍着去看一眼的冲动,再看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见面,心里留个以前的美好印象罢了。

    “皇上,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家小姐太可怜了,她日日盼着皇上的到来,日日抄着曾与皇上谈过的诗词,日日画着皇上喜欢的画,皇上,求求您,就去见我家小姐最后一面吧。”

    蓉妞都把额头磕出血了,福临还是坐着不动。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去给皇贵妃请太医。”

    蓉妞叫道:“皇上,小姐知道皇上对她误会重重,特意写了一封信求皇上看一眼,皇上,就请您看一眼吧。”

    耷拉吴看着蓉妞高举过头的书信,不敢动手去拿,只到福临轻轻点了点头,才连忙取来送到皇上案上。

    多么熟悉的信封,多么熟悉的字体。乌云珠总习惯在信封的左下角画上一朵小小的梅花,福临不禁想起了收在暗阁里的那一盒子同样的信封,那都是乌云珠未进宫前两人鸿燕传情的信物。

    这大概是最后一封了吧?

    福临轻轻抽出信纸,展信阅之。里面竟只有短短一句话:皇上,乌云珠一口气不来,可还能往山水间安身立命?

    怎么不是解释的话语?怎么不是诉情的言辞?福临百思不解,他扬起手里这张薄薄的纸,问道:“可是这封信?”

    蓉妞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不,不是,奴婢看着我家小姐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怎么不见了?小姐,您怎么这么傻,都到了这时候您还瞒着,就怕皇上伤心?”

    “瞒着?乌云珠还瞒了朕什么?快说。”

    “皇上,说这还有什么意义,您还是先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说清楚。快说。”

    蓉妞犹豫地看了一眼耷拉吴,回道:“主子从来不让奴婢对外说,怕坏了皇上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耷拉吴闻言大惊,连忙悄悄地退了出去,有些事情是可以知道的,有些秘密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

    福临此时哪还顾得上一个小太监,他正被蓉妞的话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快说!”

    “主子的病是太后下药害的,四阿哥是静妃娘娘害的,太后却包庇了她。”

    “胡说!这不可能,皇额娘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主子也不愿意信。可这是事实,太后是从主子封妃起就给主子下药,所以主子才会难产,后来太后更是装病让主子日夜伺候,才把主子的身子彻底拖垮了。宋御医肯定知道这事,可他不说,从来不说,只开些没用的药胡弄主子,主子要不是从外面弄些药丸来,早死了。”

    “所以乌云珠要害死皇额娘?”

    “皇上,主子要是想害太后,为什么当初不愿去汤泉?为什么要告诉太后泡温泉的禁忌?为什么要让太医给太后事先诊脉?皇上,您想想,这几年都是主子服侍太后左右,她真要害太后,多的是机会啊!”

    “那佟妃和三阿哥呢?”

    “佟妃和三阿哥?跟主子有什么关系?”

    “你家主子二月时那支被偷的珠钗到底是给了谁?”

    “皇上,那珠钗是被洒扫的青桑拿了,后来又羞愧地还了回来,主子问清楚了她家出事要用钱,就把那珠钗赏了给她,还给了她五十两银子。皇上,青桑如今还在承乾宫当差,那珠钗还在她手里啊。”

    “真的?”

    蓉妞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皇上,难怪我家主子不愿意解释,您从来没信过她?她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小姐,当初我们就应该回江南去,永远别进宫。小姐,您别怕,蓉妞来陪您,陪您一起去见老爷和四阿哥。”

    耷拉吴看着额头脖颈都有血迹的蓉妞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口里念叨着:“小姐,我信你,我信你”,往景和门而去。

    “吴公公,就任她这样离去?要不要抓住她?”

    “别多事,皇上自有主张。”

    很快,皇上就急步走了出来,两三岁就追上了蓉妞,而且很快就走在了前头。耷拉吴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福临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承乾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依然那样的熟悉,装饰摆设乍看之下也没有丝毫改变,只有床上的这个人儿却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乌云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脸上更是泛着一股死气的惨白色,唯有下巴处和唇上的血色让人触目惊心。乌云珠双眼死死盯着门口,见福临一露面,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福临快走几步上前去,但比他更快的是蓉妞,她跑到床边,哭道:“小姐,皇上来了,您会没事的。”

    乌云珠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福临伸出手来,福临犹豫了一下才握住眼前这冰冷的手。

    “皇上,你信我吗?”

    福临不想回答,他如今脑子里乱的像团麻,他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

    乌云珠眸子里的神采暗淡了下去,“你不信我。”她的唇边再次涌出鲜血,蓉妞急忙去擦试,却怎么也擦不完。

    福临感觉手中的那只小手向下滑落,他承受不起乌云珠那最后一眼中浓厚的绝望与伤心,心中涌出无尽的悲痛:“我信你。”

    乌云珠却再也没有回答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福临木呆呆地坐着,这么久了,怎么乌云珠不说话?这么久不见,不是应该有很多话跟他说吗?

    蓉妞轻轻地擦干净乌云珠唇边的鲜血,好像怕惊醒了她的美梦一般。小姐,您放心,蓉妞会做到您交待的事,等事情办完了,蓉妞就下来继续伺候小姐老爷和小少爷。

    蓉妞不屑地看了福临一眼,恭恭敬敬地冲着床上的乌云珠磕了三个响头,大叫一声:“小姐,慢点走,蓉妞来陪您。”爬起来直冲墙面而去。

    耷拉吴一激灵,赶紧一把拽住,蓉妞挣扎着叫道:“别拉我,我要去陪我家小姐。”

    福临被惊醒,喝道:“蓉妞,你想干什么?”

    蓉妞满脸泪水的叫道:“我要去陪我家小姐。您算什么皇上,说话从来不算话,您说过要好好待我家小姐,保护她一生一世,可到头来全是您害的。”

    “蓉妞,住嘴,这是皇上。”

    “让她说。”

    “说就说,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皇上,我们小姐哪里做得不好?您可说得出一样来?她一直忍着让着,把苦往肚子里咽,可您呢,在汤泉就怀疑小姐的清白,回了宫又莫名其妙地冷落她。我每天去求您来见一见小姐,可您呢,后来我连景和门也进不去了。我们小姐一直说,皇上会来看她的,让我不要去打搅您处理国事,可她到死您都不信她。我们小姐不值啊,当初就该回金陵去,不,当初就该好好呆在安王府,日子肯定舒服得多。”

    “是我的错,是我强求了乌云珠,而没有好好珍惜,是我的错。”

    “我们小姐对谁不好,连对个小太监都宽厚仁慈,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啊?”

    耷拉吴一把捂住蓉妞的嘴,拖着她就往外走。

    “耷拉吴,你先下去吧。”

    “皇上,这蓉妞疯了,可别伤了您。”

    “下去,我要好好问问。”他满心的疑惑如今只能靠蓉妞来解答了。

    “蓉妞,皇太后真的不是乌云珠害的?”

    “皇上,您怎么还这样问?你怀疑小姐,证据呢?证人呢?您怎么不问问皇太后对小姐做了什么?这承乾宫有多少太后的人,您只要查一查就知道!皇上,您如果把当初在奴婢身上用的刑都用在宋御医身上,您就知道奴婢没有骗您!”

    “那珠钗呢?”

    “珠钗。”蓉妞猛然跳起来,“奴婢这就找青桑去拿回来,皇上,奴婢这就去拿回来!”

    没多久,蓉妞就拿起一对珠钗奔进门来,跪着举过头顶:“皇上,这就是那对珠钗,奴婢不知道这珠钗又牵扯到什么呢?可这些年,小姐手里洒出去的银子和东西多了去了,为什么您偏偏注意这对珠钗?您要不信,青桑就在门外。”

    福临拿起珠钗仔细看了看,确实像景仁宫搜出的那支。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如果蓉妞说的是事实,那么他岂不是误会了乌云珠?那么又是谁设的局?福临突然想起那纸名单是太后给他的,不禁打了个冷颤,不,不会的,不会是皇额娘。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低问:怎么不会?皇额娘都亲口说过她认定是乌云珠害的她,以皇额娘的个性,她岂会善罢干休?

    “皇上,您睁开眼好好看看,一定要替小姐作主啊。”

    “你出去吧,让我和乌云珠好好呆一会,不要再做傻事了。”

    “皇上?”

    “出去吧。”

    福临看着眼前有如沉睡一般的乌云珠,还是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去了,她的脸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安静祥和,是一种终于脱离了俗世凡尘的解脱。她倒是痛快地走了,却给他留下了一大堆解不开的谜团。

    乌云珠,是我误会你了吗?是我错了吗?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我不召你进宫,你依然好好的在安王府当你的侧福晋,堂兄人好,一定会好好待你,你也不会背着个坏名声,在宫里处处小心。如果我不让你阿玛去找你回来,你现在应该在故乡的山水间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知道那才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原来,一切竟是我错了。

    福临坐了半个时辰,终于起身环顾四周,墙上多了一副他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有如若真人。书桌旁多了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诗稿和画卷,每一张都是曾经的美好回忆,大概是乌云珠病中所作,笔力虚浮,偶尔还有血点在上面。乌云珠大概每天都坐在这儿对着他的画像回想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吧。看着这些,福临再也不能怀疑乌云珠对他的感情。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辛苦争取得来,却轻易放弃,再想拥有却永无机会。

    墙角的火盆里有一堆灰烬,福临轻轻拨弄了一下,露出一张尚未烧尽的残纸,上面依稀可以看了几个字:为什么不信我?

    是啊,他为什么不信乌云珠?乌云珠临到最后也只想问他一句:信不信她?

    福临直觉地想逃避这个问题,可他眼前老浮现那双饱含着失望与伤心的眼眸,在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福临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上次他的追查让他对乌云珠失望冷落,这次呢?会不会查出一个面目狰狞的额娘?可不查的话,对乌云珠太不公平了。

    “耷拉吴,把吴良辅叫来。”

    吴良辅是谁,福临极为信任的大太监,甚至达到了偏爱的地步。顺治十二年福临严令不许太监干政,并立十三衙门铁牌,禁令昭昭,但当十五年二月查出“内监吴良辅等交通内外官员人等”,“作弊纳贿,罪状显著”之事,若按十三衙门铁牌敕谕应“即行凌迟处死”时,福临却对吴良辅网开一面,仅惩处了与太监勾结突出的大臣。那些大臣被流放盛京或宁古塔,而吴良辅却安然无恙地继续做他的都太监。

    吴良辅心里也清楚,为此事皇太后已经对他有了极深的成见,皇上越偏着他,他就越是皇太后的眼中钉,所以他一直对太后恭恭敬敬,希望太后能放他一马。而且,他早就把自己的干儿子耷拉吴送到皇上身边近身伺候,自己却退了下来,很少到皇上跟前去。可即便他如此,前几个月他还是发现皇太后在派人调查他,调查的还是他和佟妃之间的猫腻,这事一旦被皇太后发现,他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皇上再也不会饶了他,就算是佟妃,也只有一杯鸠酒或是一根白绫的下场。

    “儿子,皇上找我什么事?”

    “爹,您心里要有个底,儿子瞧着皇贵妃的死或许与皇太后有关,皇上恐怕是要您去查。您可得当心啊。”

    “好儿子,来,跟我仔细说说。”

    吴良辅眼睛一亮,好机会!要是他能查出点什么,皇上这几月来对皇太后的亲热劲不就会变成冰块,那他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活,连景仁宫都不敢去了。

    吴良辅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皇上那通红的双眼,本想着皇上对这承乾宫总算是腻了,看样子倒还是旧情未消,有戏!

    “奴才吴良辅给皇上请安。皇上,请恕奴才多嘴,这皇贵妃娘娘总得让人来料理一下,才好让娘娘漂漂亮亮地见佛祖。”

    “说得是,你安排妥当人来好好伺候。”

    “是,皇上。您是不是暂挪一下,奴才伺候您回乾清宫吧。”

    “不,我就到西屋去吧,让人料理完了通知我一声,我要好好陪陪乌云珠。”

    承乾宫正殿的西梢间也被改成了一个小佛堂,乌云珠以前日日来这里上香念佛,而福临也曾在此多次与乌云珠解说过佛法。福临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拜了几拜,才坐到西次间的靠窗大炕上。

    “吴良辅?”

    “奴才在。”

    “你好好查查承乾宫众人的底细,看看其中有多少是别的宫的人?”

    “是,皇上。”

    “还有上回景仁宫那事,再好好查查。”

    “皇上,那犯事的宫女已被处置了,再说您不是让人把那两包东西也给烧了吗?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只怕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叫你查你就查,不是还有根珠钗吗?对了,那屋里也有一对珠钗,好好比较,看中间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去查。”

    “回来,再查一下宋御医。”

    吴良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奴才不敢去查宋御医,奴才只是一个阉人,宋御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宋御医是皇太后的人,奴才不敢去查。皇上,您饶了奴才吧。”

    福临拨弄念珠的手指一停,果然!又继续转动了起来:“那把他叫到这儿来,朕亲自问他。你快去吧。”

    “微臣给皇上请安。”

    望着下面正伏地请安的宋御医,福临心中无限悲凉,这是他最信任的太医,所以一直让他给乌云珠治病,现在看来只怕是引狼入室了。

    “宋实,朕待你如何?”

    “皇上待微臣恩重如山。”

    “那你为何要害朕的爱妃?”

    “皇上,微臣冤枉啊。”

    “冤枉?你不用再狡辩了,朕已尽知,皇贵妃的病皆是你害的,你还不认罪?”

    “皇上,臣没有,臣冤枉啊。”

    “朕问你,皇贵妃的病到底从何而来?”

    “难产伤身,操劳过度,加之悲痛过甚,才一病不起。”

    “操劳过度!不是下药所致?”

    “没有,从没有这回事。”

    “宋实,你好大的胆子,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却从皇贵妃封妃起就给她下药,致其英年早逝,此事已查明,你就领着你的一家老小到地下去给皇贵妃赔罪吧!”

    “皇上,下药之事与微臣无关,真的无关。”

    “那跟谁有关?”

    “微臣不知。”

    “不知?还是不敢说?”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该死,微臣愿意一死向皇贵妃谢罪。可微臣的父母妻儿无辜啊,请皇上饶了他们吧。”

    “你有什么罪?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微臣第一次给皇贵妃把脉,就探出其曾被人下过秘药,此药会逐渐让人虚弱至死。因为无药可医,所以微臣也不敢禀告皇上。”

    “是无药可医?还是有人不让你医?”

    “真……真的无药可医。”

    “什么时候下的药?”

    “应有四年之久了。”

    “谁下的手?”

    “微臣确实不知。”

    “从哪种途径下的手。”

    “微臣也不知。”

    福临始终不敢开口问最后一句,是否与皇太后有关,他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宋实,朕再问你一件事,你若老实回答,朕就饶了你的家人。”

    “谢皇上隆恩,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太后如今病势如何?”

    “假以时日,应能行动自如。”

    “当初太后的病从何来?”

    “是由药物引发自身血亢之症突发所致。”

    “药是主因?还是自身的病是主因?”

    “没有药物,太后的血亢之症并不严重。”

    “你下去吧,朕念你多年辛劳,你好自为之。”

    “微臣谢皇上隆恩。微臣叩别皇上,请皇上保重身体,微臣告退。”

    “皇上还在承乾宫吗?”

    “是的,太后,皇上说他要在那里陪皇贵妃。”

    “冤孽,真是冤孽。苏麻,你说皇上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

    “太后,皇上毕竟良善,皇贵妃又陪了他多年,总会有些感情的,过阵子就好了。”

    “但愿吧。”

    让皇太后失望的是,福临的悲痛才刚刚开始。

    吴良辅知道自己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而且又有蓉妞在一旁把太后的人手指出来,那就正好可以对症下药了。从前明到现在,他在紫禁城里呆了多少年了,凡他想问的,还就没有问不出来的。太后的那几个人确实有几个嘴硬什么也不说的,但只要有一个开了口就行。于是,次日一早,为乌云珠诵经一整夜的福临就得到了让他恨不得从未听见的真相,一个打水的粗使宫女曾领命往乌云珠的澡水里下过药,而这个宫女恰恰是慈宁宫白嬷嬷的远房侄女。而景仁宫搜出的那根珠钗是仿制的,初看不出,但把真品放在一起就明显看得出差异,看来,又是皇额娘的手法。

    福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为了爱妃的死去责问自己的母亲,而且他的母亲至今行动不便,他问不出口。

    乌云珠,对不起,我不能为你讨回公道,我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男人。

    而同时,太后也得到了一个让她始料不及的消息,御医宋实于十九日晚在家暴病而亡,乾清宫几位宫女突患恶疾移出宫外。

    第二日,更让太后愕然的消息传来,福临谕礼部,奉圣母皇太后谕旨,追封皇贵妃董鄂氏为皇后,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啪”,又一个茶碗报废,皇太后气得全身直发抖,她什么时候下过谕旨,什么时候要追封那贱人为皇后,福临这是想干什么?

    “太后,您消消气,消消气。”

    “苏麻,福临这是怎么呢?鬼迷了心窍?”

    “太后,您想想昨日得的消息。”

    皇太后沉默了,其实昨天她就猜疑福临是知道了那董鄂氏致死的原因,要不然怎么死的都是她的人?她是不是该庆幸福临没有来追问她?

    “不,苏麻,这事不对,福临的性子你知道,他的怒火如果发出来就没事了,可把怀疑藏在心里,日后我们母子怎么相处?苏麻,找人来,我要去一趟承乾宫。”

    “太后,还是奴才替您去吧。”

    “不,我自己去,我要当面跟福临说清楚,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福临,额娘说了这么多,你回额娘一句话好不好?”皇太后已经从两母子在崇德年间的相依为命说到在多尔衮手下的艰难求生,从大清国的体统规矩说到皇上的颜面威严,从皇后的秉心淳朴说到玄烨的聪慧过人,嘴巴都快说干了,却还是没有得到福临的一丝回应。

    福临停下默念的经文,抬头微笑道:“额娘,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孩儿知道。”

    “孩子,那你别让额娘为你担心。你有话就说出来,额娘一定会告诉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不用了,孩儿知道,额娘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儿好。额娘,你就容儿子再放肆一回吧。”

    “你想做什么?”

    “我要令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齐集哭灵,不哀者议处。”

    “还有呢?”

    “我打算给乌云珠送太监宫女各三十名前去服侍。”

    “还有吗?”

    福临摇了摇头。

    “孩子,这有些太过了,都超过了当年母后皇太后的丧仪,额娘不能同意。以董鄂氏的身份,追封为后已经有些过了,但额娘为了你也不表示反对,但其他的还是要谨慎一些。福临,她是你心爱的人,这个额娘知道,可就是因为如此,你不能让她死后还遭人非议。况且你不是常说她是一个仁善之人吗,她如果知道用那么多人给她殉葬,她连死都会不安稳的。”

    福临本就不报什么希望,听了也就作罢了。

    “孩子,过几日把她移出宫去吧,毕竟中宫还在,如今这样让皇后如何自处?”

    “移到景山观德殿吧。”

    “就依你。”

    皇太后的步辇从承乾宫离开,满宫的人都跪地相送,灵柩旁正在烧纸的蓉妞悄悄抬起头来,以仇恨的目光看了远去的步辇一眼,又低头合计起来。

    当天掌灯时分,蓉妞拿着一个木盒进了西次间,这几日福临都是在这里起居,每日合眼不到两个时辰。蓉妞进去之时,福临正在为乌云珠抄写往生经。

    “皇上,这是小姐在病中为您亲手做的荷包,请皇上过目。”

    福临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精致的荷包,什么花纹都有。自乌云珠进宫以来,福临身上的荷包都是她亲手作的,只有这几个月,才换上了他人做的。福临微笑着抚摸了下,挑出一个素色的葫芦形荷包让耷拉吴帮他佩在身上。

    “皇上,这些就请皇上好好保管。奴婢告退了。”

    蓉妞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皇上,对不住了,皇太后最疼的就是您,或许您不会用到那一个荷包,可如果您用到了,那就是上天也要皇太后伤心。

    次日凌晨,蓉妞被发现悬梁自尽,追随她家小姐而去。

    福临长叹一声,交待人把蓉妞好生收敛,日后让她跟着她主子一起入土为安。而自己则步出承乾宫,恢复临朝。

    八月二十七日,董鄂氏乌云珠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福临为她举办了大规模的水陆道场,于“三七”日火化。

    福临回到宫中,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皇太后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或许一切就此平静下来,再无波澜了。可惜,天不从人愿,还不到十日,福临至海会寺与行森论禅,结果成了光头天子,而皇太后更是因此深受打击,再度中风。

    顺治最后也最混乱的时期到了其最□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大热天码字是个辛苦活,吹空调浑身打冷颤,鼻涕也出来跳跳舞,不吹空调头昏脑胀,文字都长腿跑了。

    呜……总算是写完了这一拔的宫斗,本人自愧:宫斗无能啊,我这几天死了多少脑细胞啊

    ☆、五十一

    五十一

    如果耷拉吴识字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就顺治十七年九月二十九那一桩令人震惊的事件写下一篇扬扬洒洒的回忆录,因为他是在场的唯三的人,另外两个一个是大和尚行森,一个是当朝天子却就转眼成了法号行痴的光头和尚。但现实是他不识字,所以我们只能从他语无沦次的禀报中推敲出大致的情况。

    那时一大清早,皇上就出宫至海会寺与行森大师参禅,不过几句话后,皇上就提出要剃度,行森执意不肯,福临竟做出了一件令耷拉吴惊骇莫名的事来。

    耷拉吴是都太监吴良辅的干儿子,但与心有千窍的吴良辅不同的是,他这个干儿子却是生就的榆木脑袋,虽在宫廷里呆了多年,用板子把脑子敲清醒了几分,却依然存了一分忠厚感恩之心,这就是吴良辅在众多围着他奉承的小太监独独挑中了他的原因。

    耷拉吴到皇上身边也有两三年了,亲眼看着皇上从意气纷发慢慢变成如今这副沉静清冷的模样,细细回想起来,应该是从四阿哥夭折时就开始转变了。那时的皇上亲眼目睹了爱子的死亡,几近崩溃,后来还是有了皇贵妃的陪伴才慢慢好了起来,从那以后皇上就笃信上了佛法。大概佛法真的有功效,这次皇上亲历了皇贵妃的死亡,却显得平静了许多,除了第一日眼眶通红以外,以后的几日皇上除了不停地为皇贵妃默念心经,每日少睡几个时辰,吃的是斋饭之外,已经没了上次的不安焦燥,而且在皇太后与皇上谈过话后,皇上就回了乾清宫继续料理朝政,景山道场那边皇上也只在三七之日前去观礼。对此耷拉吴并不怎么感到意外,皇上自开春起就是这副心静如水的模样,再加上皇贵妃毕竟已经失宠多时,就算她的死真与太后有关,皇上追封她为后,给了她这么大的死后哀荣,也该够了,皇上也能心安才是。虽说皇上自皇贵妃死后再没进过荤食,每餐不过一碗清粥一碟加盐的水煮黄豆,耷拉吴相信只要再过一段这种没油水的日子,皇上自然就会馋得慌,想吃大鱼大肉了。

    正因如此,所以耷拉吴在瞧见皇上自己拿着戒刀割下长辫时,才惊骇到了极点,只知道拿着皇上割下的长辫飞奔回宫找干爹出主意,他的脑袋只怕再也保不住了吧。

    吴良辅听了这消息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就往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