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过继千金第16部分阅读
重生过继千金 作者:xyuzhaiwu
外拜托你不要将这事告诉别人。 ”绮罗央求道。
肖点翠笑道:“我告不告诉别人你怎会知道?再说我凭什么帮你?”
“肖姐姐是诗人,诗人应当是侠义心肠,最有傲骨的,肖姐姐若是答应了,便不会告诉别人。”绮罗堆着笑脸说道,心里也拿不准肖点翠会不会告诉别人。
肖点翠听了她的话,又是一笑:“我上次可出卖了你呢。”
“那是因为肖姐姐急着作诗,再说肖姐姐凭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帮我隐瞒。此次跟作诗没有关系,肖姐姐若是答应了,一定会照办的。”绮罗说道。
肖点翠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听绮罗说她是诗人,当下便应道:“行,我答应你。”
绮罗又再三谢过了肖点翠,带着肖点翠去了自己屋子,将自己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布包递给肖点翠,说道:“多谢肖姐姐大恩大德。”
肖点翠笑道:“哪里用说的这样严重。”
绮罗见肖点翠用自己的披帛将布包裹住,又叫身边的丫头捧着,便松了口气。
楼家那样宠爱楼翼然,怎会同意娶绫罗,日后楼家与苏家疏远了,何家也不会与苏家亲近,还是不叫大杨氏知道她与楼八娘何美人亲近的好,若是知道了,难保大杨氏不算计上她。如今就算肖点翠将这事告诉了别人也没什么,以后见招拆招就好。
肖夫人带着肖点翠走后,小杨氏满脸的得意终于彻底的露了出来,在苏老夫人院门口,笑着对大杨氏说:“今日多谢大嫂了,绫罗日后定不会忘了你的。”
“一家人,弟妹何必如此客气。”大杨氏笑道,她就是要让小杨氏得意,越得意越好。
第二日,苏清和出院子时,也是极力压制住脸上的得意。
绮罗小心的观察着大杨氏的举动,见她虽做着与往日一样的事,但眼角眉梢瞄向小杨氏时,都带着幸灾乐祸,便猜测大杨氏必定有所行动了。
大杨氏确实有所动作,只是那动作在最后结果来临前,内院中的绮罗是不会知道的。
肖家虽家世比不上楼何苏杨四家,但在襄城里也是能排上名的。肖老爷本是楼家的家将,楼家见他十分有才,不忍他浪费了一身才华才将他的奴籍消了,随后楼老爷又对肖老爷多有提携,两家也因此十分亲近。
待到楼何两家引退后,肖老爷也便随着他们回了襄城。
世人皆知肖家是跟着楼家走的,两家家眷往来频繁。
只是这私底下,楼夫人却有些不喜肖夫人,虽不是势利眼,但小户出身的肖夫人却实在难入楼夫人的眼,尤其让楼夫人最不喜的,便是肖夫人不会看人眼色。
“这真是一门好亲事,听说苏二小姐人品相貌都很不多,又写的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诗。”肖夫人坐在楼夫人面前笑着说道。
楼夫人垂着眼,半响说道:“这事先放下吧,翼然还小。”
“不小了,点翠都已经定亲了。”肖夫人又说道,张嘴又将绫罗的好处说了个遍,一张巧嘴堪比媒婆。
楼夫人耐下性子听她说了许多,又想着苏家是打定注意要赖上楼翼然了,若是直接回绝了,外头传着楼翼然伤了人家女孩的脸也是不好,便说道:“我先找先生看看生辰八字吧。”
“唉。”肖夫人含笑应道。
随着肖夫人进了楼府的肖点翠,冷着一张脸进了楼八娘房里,将一个布包丢在她身上。
“你又欠教训了?”楼八娘睁大眼睛说道。
肖点翠冷笑一声,说道:“这是苏绮罗给的,说是你生日的时候不会过来了。东西送来了,我走了。”
楼八娘也不叫住她,打开布包看了下,见里面是一个剑套,做工不算精美,但十分简洁大气。在自己的宝剑上试了下,略有些大了。套在剑鞘外有些可笑。
又反复想了下,回忆起自己未曾跟她说过要练剑,又猜着许是何美人不经意跟绮罗提了下,放下剑套,楼八娘又出门去追肖点翠,去问她绮罗如今怎样。
打发走了肖夫人,楼夫人瞄了眼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楼八娘,叫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还不快进来。”
楼八娘听楼夫人这样说,便走了进来,看向桌面的红纸,问道:“这是什么?”
“苏绫罗的生辰八字。”楼夫人说道,将红纸折起来。
楼八娘抢过来,看了眼。
楼夫人斥道:“总是这般毛手毛脚的,你看这东西做什么,左右是不相干的。”
楼八娘将红纸还给楼夫人,想着绮罗的生辰是在十月,试探着问道:“娘亲,能给苏绮罗下帖子吗?就我生日的时候?”
“今年你也不必大办,只将你往日的好姐妹请来就好。苏绮罗跟你不过见了两次,不请也罢。”楼夫人说道,又瞥了眼楼八娘,“今日好不容易学堂里休息一天,你不好生歇着没事乱窜什么。”
楼八娘鼓了下两腮,心想绮罗想的没错,楼夫人以后是不想她跟绮罗一起玩了,又问道:“今日家里这么静,阎王爷爷又出门闹事了?”
楼夫人将手中的折扇敲在楼八娘头上,说道:“你这也像是姐姐说的话?翼然乖巧着呐,今日又跟你爹一起出门了。”
楼八娘叹了口气,出了楼夫人屋子。她对绮罗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略有些喜欢她,后又被她央着时常叫她出来。如今自己爽约了,绮罗却还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因此心里又有些愧疚,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楼夫人口中的楼老爷骑着马在前面走着,身后楼翼然依旧一身紫红衣衫独坐马上,楼燕然却是跟一个随从一同坐在一匹马上。
年过四旬,楼老爷不时回头看向楼翼然和楼燕然,想着一个儿子勇猛,一个儿子斯文,心中便又骄傲起来,腰板越发挺直。
路上的人都知道楼老爷喜欢炫耀两个儿子,时常带他们出门会客访友,纷纷退让到一边。
楼翼然双手握了握腰上的鞭子,又想着方才何老爷不停的夸着楼燕然,心中便有些不服气,恶狠狠的瞪了眼楼燕然。
楼燕然见他瞪过来,笑着回看了他一眼。
楼翼然扭过头去,若不是他爹反复交代不能打楼燕然,他早对他动手了。正想着,不妨一人从路边的巷子里嚎叫着窜出来,向楼翼然的马撞过来。
楼翼然身边的随从忙拦住他,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不察还是惊了马,楼翼然的马嘶叫着立起前蹄,随从虽扯着缰绳,但马上的楼翼然还是顺势滚了下来。
“翼然!”楼老爷慌忙叫道,唬得面无血色,立刻从马上跳下,奔到楼翼然身边。
楼燕然的马也叫了几声,在原地折腾了几下才停下来。
楼老爷抱着楼翼然,见大半张脸上粘着灰,有些破了皮,万幸有下人接着并未直接滚到地上,听着楼翼然哼哼了两声睁开眼叫疼,脸上才又有了血色,叫道:“是谁窜过来的?”
“老爷,是这小子害的少爷。”楼翼然的小厮牛云说道,脚下踩着一个十五六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
那少年哆嗦着,口中叫道:“老爷,是他们追我我才跑过来的……”
话未说完,便见几个打手模样的人跑过来,跪在地上说道:“楼老爷,是这小子在我们楼子里吃霸王餐,我们才追他的,不想吓到小少爷,实在是对不住。”
楼老爷看过去,见是几个认识的人,说道:“这小子欠钱将他关牢里就是,何必追他,叫知县老爷好好管教一下。你们几个也别想逃了!若是我儿有事,我将你们的皮都扒了。”
“是是。”几人连声应道。
楼老爷吸了口气,然后抱起楼翼然上了马,又催着人快些回家。
几个打手在楼老爷走后才爬起来,又将那小子打了一顿,叫道:“楼老爷说了,要把你送进大牢,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小子听说要进大牢,叫道:“我有银子,你放我回去,我回家拿银子!”
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袖着手在一边站着看热闹,笑道:“你这个野小子,连爹都不知道是哪个的,能有什么银子?几位哥哥听我的,叫他在牢里送上半条命才好。我可是听说进了衙门就要先上老虎凳、辣椒水的。”
几个打手说道:“未必用得上老虎凳,不过楼老爷发话了,知县老爷定是要折腾死这小子的。”
地上的小子被吓的出了一身汗,又因挨了揍,浑身疼痛,心里越发慌乱起来,见几人又要拖他,慌忙叫道:“我有爹,我爹是苏家长房老爷!我叫苏华严!”
“笑话,苏家的少爷当年的满月酒摆得可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宴,不过才五六年,我怎么不知道苏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你这么个少爷?”那猥琐男人有说道。
苏华严一僵,背上又挨了一脚,正被踢在后心,当下一口血闷在口中欲吐不能,叫道:“我爹是苏清和,你找他要银子,他有很多银子!”
那猥琐男人一听,又引着他说道:“你爹不过是个姨娘养的,一事无成的,读书读了几年也不成,哪里有银子?叫老爷拿针戳烂他的嘴才好。”
“我爹的女人有钱,他给我爹好多好多钱,别打我,别再打我了。”苏华严哭叫着,在地上打着滚。他刚认识了几个大方的少年,正将那几人因为知己时,便被带进了青楼,谁知那几人吃过睡过后,便将他一人留在楼子里了。此时才醒悟自己是被人骗了。
围观的众人都笑了。
几个打手要将苏华严拉起,猥琐男人走过去,悄悄塞给他们些银子,又与几人使了个眼色,绕到苏华严面前说道:“你爹是吃软饭的,你也想去楼子里吃软饭不成?来,告诉哥们几个,你爹是怎么跟他的女人要钱的?”
几个打手看了那猥琐男子的眼色,便又动手当街折腾起来,哇哇叫着,苏华严嚎叫着:“我爹说那个女人是姨娘养的,浪的很……对她好她就给钱!”
众人哄笑起来,无人上前劝解,苏清和的小厮柱子远远看着刚要过去就被人截住,见是杨老太爷的随从,当下吓的差点尿出来,老实的跟着那人走了。
禁不住几人折腾,苏华严便一五一十的将苏清和告诉他娘钱氏的事情说了,又将苏清和说小杨氏□甚至去书房勾引他的事也当街说了出来。
猥琐男人见好就收,问完了话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几个打手笑着将苏华严送去了县衙。
远处杨老太爷也听柱子将苏清和跟钱氏的事说了,叫人打了柱子十个嘴巴子,杨老太爷依旧怒气难消。
虽对小杨氏失望,但也由不得别人这样作践他的女儿,怒气上来,杨老太爷冷笑道:“跟知县老爷说,叫那小子死在里面!”
“是。”
杨老太爷又瞪了眼柱子,说道:“你们跟着他去那个姓钱的女人家!”
柱子在杨老太爷的视线下打了个颤,心想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杨老太爷见柱子哆嗦,又抬脚向他踹去,苏清和这样将他的脸往地上踩,他就叫他这辈子连人都做不成。
胜负已决
苏清和的一生,算得上无忧无虑,因着十分识时务,能屈能伸,因此除了壮志难酬,看人脸色,内心抑郁外,其他倒也不差。听小杨氏说着同知跟楼家的事十拿九稳了,更是将腰板也挺直了,出门在外,也不似以往那般畏首畏尾。
只是,今日之后往昔的一切都将成为回忆。
正在书房里读书,苏清和不时的想着那两件事达成后,有了楼家做助力,虽只是小小的同知,日后前途也是光明的。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放肆!”苏清和斥道,抬头看到杨老太爷满面怒气,便又惶然叫道:“岳父大人……”
杨老太爷冷笑道:“岳父大人?你也配!去,给我赏他四十个耳掴子,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杨老太爷的随从走上前去,拱手向苏清和说道:“得罪了。”随后伸手就掌掴起苏清和。
苏清和不解,但也不敢反抗,只老实的跪在杨老太爷面前。
“爹,这是怎么了?老爷又怎么得罪你了?”闻讯赶来的小杨氏拦着苏清和面前问道。
“你过来!”杨老太爷叫道,冷眼看向苏清和道:“阿姿就算是姨娘养的,也有我这个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嫌弃她?!”
“爹。”小杨氏叫道,见苏清和脸已经肿了起来,急的眼圈都红了。
“阿姿,你问这个女人,苏清和都跟她说了什么?一个奴才还敢成日将你当做笑话!”杨老太爷说道,冷眼瞥向像死狗一般被拖在地上的钱氏。
小杨氏嫌弃的瞥了眼钱氏,依旧不明所以。
“说,苏清和跟你说什么了,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的脚筋挑断!”杨老太爷斥道。
苏老夫人、大杨氏、苏清远等人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哥哥,这是?”苏老夫人疑惑道。
杨老太爷冷笑道:“你养的好东西,敢在外头养外室,连孩子都生了三个。不问不知道,我女儿竟然连一个丫头都比不上。这狗东西将那丫鬟当做正室原配一般对待,花着阿姿的嫁妆,还将与阿姿的床底之事当做笑话逗那老女人开心!”
小杨氏脚一软,抬头看向钱氏,见她已经三十几了,散开的头发里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裹着一身俗气绸缎,当下心中一凉,哽咽了一声,人便栽了下去。
苏清和叫着小杨氏,想要过来,又被杨老太爷踹在地上。
大杨氏忙叫人将小杨氏抬回房里,看向钱氏,见钱氏虽风韵犹存,但样样都是比不上小杨氏的,心想苏清和就是属狗的,好东西不要,脏的臭的当做宝贝一般。
“哥哥,这事会不会是误会?”苏老夫人急忙问道。
“误会?那野种当街说了出来,如今满城的人都知道了,还叫误会?”杨老太爷怒极反笑,说道:“阿姿已生了三个孩子,如今是回不去了。只是苏家必是要给我一个交代的,杨家丢不起这个人,那三个野种都是不能留的!”
听杨老太爷如此说,钱氏挣扎着要求饶,苏老夫人示意人将她嘴堵上,又叫人将她拖下去。
钱氏挥舞着手,哇哇叫着,心中指望苏清和救她。
苏清和口齿不清的求饶,压根不看钱氏一眼。
“哥哥,有话咱们好好说。”苏老夫人拉着杨老太爷说道。
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杨老太爷对苏老夫人说道:“你也是杨家出来的,咱们杨家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是容不下这个狗东西,日后他就是阿姿养的一只狗。读书?你叫他死了这个心吧,他就是读书读成了圣人,也没有资格应试!”
苏老夫人因想着楼家的事,又要劝杨老太爷。
杨老太爷冷笑道:“他那个野种冲撞了楼家大少爷,楼老爷也恨不得他死,哪里会愿意跟他成了亲家,妹妹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苏老夫人一怔,辛苦这么久,万事具备,竟然就这样吹了,当下望向苏清和的眼神也冷厉起来。
“娘亲……”苏清和呜呜叫着。
杨老太爷又抬脚将他踹倒,说道:“这狗东西竟将这事瞒了这么久,看着也是个腹里藏j的,若是日后发达了,你我还不要被他整死!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如今都对阿姿恩将仇报,日后还能好了?”说完,甩手离去。
“去,留住你舅舅,让他消消火气。”苏老夫人对苏清远说道。
苏清远忙转身跟上杨老太爷。
大杨氏扶着苏老夫人心中暗笑,往日她只说苏清远冷淡,如今看着那样冷淡的性子倒没什么,至少这样的苏清远不会在外面胡来。细想想,除了她给的,苏老夫人给的女人,苏清远并未碰过其他人,便是玉环,也不过是酒醉后一时乱性。如此想着,大杨氏对苏清远更是满分满意。
“娘亲……”苏清和抱着苏老夫人的腿叫道。
苏老夫人冷眼看向苏清和,又回头看了眼被拖出几十步外的钱氏,问道:“三个孩子都多大了?”
苏清和咬牙,努力发出声音,说道:“华严十五了,二丫头十二,三丫头五岁。娘亲,求你救救……”
“你舅舅刚刚说了,你以后,就是阿姿的一条狗。”苏老夫人淡淡说道,心中对苏清和也很是失望,本以为听话温顺的庶子原来是只白眼狼,又转向大杨氏吩咐道:“你安排好这里的事,看好你弟妹,我去跟你爹爹说说话。”
“是。”大杨氏应道。
苏老夫人扶着红袖走了。
大杨氏眼带嘲讽的看向苏清和,回头吩咐道:“将二老爷送回房里歇着,没事就别让他出来了。”
“是。”
“大嫂,求你……”苏清和推开要扶他的人,又向大杨氏跪下。
大杨氏笑道:“二弟真是病急乱投医,我如何能做得了主。况且,二弟是要我救谁?你,还是你的野种?”
苏清和一怔,跪在地上,苏华严与他究竟该救谁?百种思绪涌现,最后一咬牙,苏清和说道:“求大嫂给我求个情,我以后不敢了,求岳父原谅我吧。”
大杨氏笑道:“那野种怎么办?你不救他?”
苏清和眼神闪烁了下,说道:“大嫂救我——”
大杨氏看身边尚有其他人,无法痛快笑出来,便吩咐道:“还不将二老爷带走,等着二夫人发落。”
“是。”
“二弟还是好好跟弟妹说说吧。”大杨氏低声在苏清和耳边说道。
苏清和瘫成一团被人扶走,此时他才明了杨老太爷的意思。小杨氏再不济也有个爹,他却是爹娘都没了的。又想到若是等会向小杨氏多说两句话好话,小杨氏应当会原谅他,为他求情的。
大杨氏看着苏清远走了,又问道:“那两个野丫头呢?”
柱子哆嗦着说道:“杨老太爷带走钱氏的时候,那两个丫头还在外头的院子里哭,如今也被带过来了,大夫人要不要看……”
“我看她们做什么?没得脏了眼睛。”大杨氏说道,忽又想象小杨氏见了那两个丫头会如何,尤其是与绫罗一般年岁的,招手叫柳妈妈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教训一下那个婆子,叫她待会在二夫人面前不能有所隐瞒。跟她说她最好老实,不然她儿子就等着死在牢里。”
“是,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柳妈妈应道。
“夫人,这人怎么办?”玉叶指着远处的钱氏问道,因钱氏拼命挣扎,那几个婆子拖不动她,依旧将她丢在一边。
大杨氏用帕子遮着鼻子说道:“送到二夫人房里,叫二夫人知道二老爷究竟是怎样人面兽心。”
“是。”玉叶应道。
钱氏在地上蠕动几下,惹的拖她的婆子不耐烦,又踹了她几脚。
一边苏老夫人安慰了杨老太爷许久,因着苏清词与苏清和的事,杨老太爷对苏家十分不满,苏老夫人不敢提苏清词的事,只是反复向杨老太爷保证,苏清和以后只能待在后院,哪里都不能去;又说道以后苏清和身边不会有其他女人。
杨老太爷喝了两碗茶才说道:“因着那个狗东西,咱们杨家和苏家的脸面全没了,绫罗和慕轩日后也不知会怎样!”
苏老夫人应着是,心中更恨苏清和,说道:“我一贯看他老实,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也亏着他能将这事瞒的滴水不漏!”
杨老太爷又垂头叹气了半天,忽听人报,说有官差来了。
少时,苏清远走了进来,说道:“娘亲,知县老爷叫人问问咱们家有没有一个叫苏华严的少爷?”
“没有,咱们家只有三位少爷。”苏老夫人断然说道。
“是。”苏清远应道,又走了出去。
杨老太爷又向苏老夫人大骂苏清和发泄一通,才带着人离开。
小杨氏醒过来,软软的靠在垫子上,就要见钱氏。
不一会,就见到钱氏同两个小丫头进来了。
打量着那两个丫头,最小的一个长相与苏清和看着十分相似,怒气上来,小杨氏拿起药碗就向那丫头丢去。
小丫头哭着扑到钱氏怀中,钱氏惶恐的不敢抬头,但心里想着总归都是苏府的少爷小姐,他们还能当真杀了她们。
小杨氏听着丫头的哭声十分不耐烦,叫人将她们赶出去,又叫钱氏将她与苏清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因着大杨氏先前的教训,钱氏更是不敢隐瞒,将苏清和平日对她说的小杨氏的坏话一一向小杨氏复述一遍。
佳期给小杨氏嘴里塞了一段人参叫她衔着,小杨氏狠狠的嚼着人参,心想老先生的事是假,苏清和骗她银子的事是真。
又见着杨老太爷从钱氏那里抄来的她的嫁妆,听大杨氏说钱氏屋子里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心更冷了。
什么夫妻一体,都是笑话,想着苏清和对自己的羞辱,小杨氏恨不得将苏清和咬死。
“妹妹,爹爹说了,以后二弟就是你养的一只狗。”大杨氏在小杨氏耳边低声说道。
小杨氏攥紧拳头,咧着嘴说道:“多谢姐姐。还请姐姐再帮我做一件事。”
“咱们是亲姐妹,说什么帮不帮的。”大杨氏笑道,伸手捋了下小杨氏的头发。
小杨氏垂着眼睛低声说道:“请姐姐替我将这婆子还有那两个丫头卖到最贱的窑子里头,我要她们不得好死!”
大杨氏伸手拍拍小杨氏的手,叫人将钱氏拖了出去,又劝慰了小杨氏一番,力求小杨氏明了杨老太爷话中的意思,最后出了门,瞥了眼关着苏清和的屋子,心想冷血的人更有甚于她的。那苏清和的屋子不过几步之外,如何能听不到钱氏与两个丫头的哭声,不过是装傻不敢出来罢了。
大杨氏庆幸今日自己穿的是广袖长衫,用袖子遮着脸无声的笑了。
从此以后,小杨氏再也没有资格跟她斗了。
大杨氏去了苏老夫人那里,又将苏清和、小杨氏的事说了,甚至小杨氏要卖了钱氏的事也向苏老夫人报备了。
苏老夫人早问过孙妈妈,知晓钱氏的来历,又知钱氏的卖身契还在苏府里头,当初赶了她也并未将卖身契一并给她,便点头允了,又吩咐道:“送上礼品给楼家,去瞧瞧楼少爷,然后你再解释
一下,说那小子是胡言乱语,与苏家没有丁点关系。”
“是。”大杨氏应道。
苏老夫人疲倦的叫大杨氏退下去,看向大杨氏背影的目光先是怀疑,随后又摇头。
大杨氏回房后,叫柳妈妈找牙婆趁着天黑将三人拖出去卖远了,柳妈妈笑着应了,因是此事的大功臣,又得了大杨氏几两银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大杨氏靠在榻上,又咬着帕子笑了半天。如此结果,也不枉费她筹划了多日。
见外头报苏清远过来了,大杨氏忙又整理了头发,笑着迎了出去。
“老爷过来了,我爹可是走了?”大杨氏问道,将茶碗递过去。
苏清远坐下后接过茶碗,叹道:“没想到二弟会是这种人,没想到啊,唉!”
大杨氏笑道:“是啊,往日看着他与弟妹也是相敬如宾的。”
苏清远又叹息一番,说道:“若是他自家丢脸也就罢了,拖着苏家全家在襄城没脸,我看他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大杨氏也不言语,莫怪她心狠,只是不下猛药,没准哪天小杨氏又翻身了。
外头报绮罗、睿轩下学过来了。
苏清远便坐直身子,端坐在正位,大杨氏也在一边坐下。
绮罗、睿轩走进来,给两人请安。
苏清远看了眼两人,说道:“在学堂里可有听先生的话?这几日学了什么?写了多少字?”
苏睿轩的丫头博闻及禄儿早知今日苏清远要看,便将睿轩、绮罗两人写的大字呈了上去。
苏清远翻看了下,见两人的字都大有长进,而且每人都有近百张,心知他们并未偷懒,满意点头后,嘴上却说道:“这种字还敢拿出来?没得丢你老子的脸,快,将这几日学的也背一遍。”
两人又当着苏清远的面背起了书。
绮罗偷眼看向大杨氏,见她一副慈母模样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苏清远又训斥了他们几句,便叫他们回去。
绮罗送苏睿轩回了耳房后,才又回了后面的抱夏。
春芽眼神闪烁的看了眼绮罗,绮罗心中疑惑,禄儿却是替绮罗问出了口:“春芽姐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吗?”
“真是作孽啊,好人家的老爷也能做出这事!”正做着鞋垫的何妈妈开口道。
“何妈妈!”春芽叫道,又笑着问:“今日见了老爷可挨了骂?”
“没,咱们小姐这么聪明,哪里会被骂。”禄儿说道。
绮罗猜测今日又发生了事情,只是春芽忌讳自己才不说。当下便将这事放下。
晚间苏清和见无人进来给自己送饭,又因一日滴水未进,腹中饥渴难耐,更兼身上脸上疼痛难忍又无人送药,便开了门要出去,刚开门就见门从外面锁住了。
苏清和一怔,叫道:“放我出去!”
“老爷还是好好养身子吧,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莫惹恼了她。”外头一个婆子说道。
苏清和狠狠的放下手,因咬牙切齿脸上又疼起来,思量一番,又轻声问道:“我的小厮柱子哪?你把他叫过来。”说完,将一枚玉佩从门缝里塞出去。
那婆子收了玉佩,说道:“奴婢叫不来他,柱子的腿都断了。”
苏清和心中一凉,靠着门萎顿地坐了下去。
人性如此
苏清和担惊受怕了一夜,第二日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察觉到小杨氏正拿着帕子给他擦脸。
“阿姿……”苏清和握住小杨氏的手说道。
小杨氏红肿着眼,脸上虽抹了胭脂也掩饰不住煞白,从苏清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湿了帕子给他擦脸。
苏清和见小杨氏神情专注,一时怔住,复又感动道:“阿姿,我对不住你。”
“老爷说笑了。”小杨氏声音沙哑道,拿着一个罐子给苏清和涂药膏,又道:“老爷快洗了,吃了饭去给娘亲认错吧。”
“是是,我待会就去。”苏清和笑道,心里的惊喜掩盖了脸上的疼痛,心想小杨氏还是舍不得他,一时又想起苏华严不知怎样了,便又试探问道:“阿姿,华严他……”
“华严是谁?可是昨日在街头胡言乱语,污蔑你我之人?”小杨氏说道,又探头轻轻吹了吹苏清和脸上的伤口。
苏清和愣住,看着小杨氏镇定自若的收拾药,又给他换衣服,只是一瞬间的怔忡,精明的苏清和便悟到小杨氏是在尽最大的努力来挽救他们这一房的利益,因此闭上眼,又将苏华严抛到脑后,说道:“娘子说的是,左右是不相干的人……”
“老爷知道就好。”小杨氏也看向苏清和笑道,她恨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将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名声全毁了,她可以想到如今襄城人的眼里,她是一个荡妇,绫罗慕轩也都是荡妇的孩子,苏清和毁了他们一家,她恨不得将他掐死,只是她不能,她可以闭门不出,但绫罗慕轩不能,为了他们她也该尽力的挽回局面。
“老爷从娘亲那回来,就写个贴子给知县老爷吧,要他好好惩治那胡言乱语满嘴喷粪的小子。”小杨氏又柔声说道。
苏清和一僵,须臾答道:“……好。”
经过小杨氏等人的努力,苏华严又多了一道污蔑的罪名。虽是如此,但苏华严当日所说之事还是流传开来。而陷入那流言恶果中的苏清和,自身尚且难保,便也没有心思去救苏华严,苏华严最后的下场,没有人关心。
小杨氏多番周旋,奈何杨老太爷恨死了苏清和,咬牙以不孝之名将他的应试资格除去。小杨氏最后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苏清和连读书这条路也断了,心中更对苏清和失望,只是想着绫罗慕轩两人,便依旧与苏清和“相敬如宾”,小杨氏院子里的丫头见识过苏清和落魄的样子,也将攀龙附凤的心息了,如此小杨氏也省了不少心,人较之从前反而发福了许多。
绮罗旁敲侧击,最终也知道了这事。前世与小杨氏姐妹相称的钱氏,如今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苏慕轩的长子之名再也不会被人抢去;温文儒雅的苏清和,也再也不会有意气风发之时。
午休时分,听着蝉最后的鸣泣之声,绮罗叹了口气,心中却不再有赵姨娘出事时的那般灰心丧气。
“姐姐,看蝴蝶。”苏睿轩捏着一个团扇般大小的绿色翅膀过来。
绮罗看了眼,那短而臃肿的身子一看便不是蝴蝶,说道:“那是蛾子,不是蝴蝶。”
苏睿轩看了眼,见那蛾子扑棱了一下翅膀,翅膀上的粉飞了下来,短短的爪子抓向他的手,苏睿轩啊的叫了一声,将蛾子丢在地上,待到蛾子就要飞起时,又一脚踩了上去。
绮罗看过去,就见那蛾子黏在地上,已经被碾成了一团恶心的绿色。
苏睿轩嫌鞋底粘了蛾子的汁液,就将鞋子在一边地上蹍了下,然后跑到另一边追蝴蝶。
绮罗转过身去,见诸葛先生正坐在廊下休息,便走过去,道:“先生。”
“嗯?”诸葛先生抬头看她,见她脸上有悲凉之意,问道:“大小姐有何事?”
“先生,究竟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绮罗开口道。
诸葛先生一愣,思索半响,说道:“你姑且相信是性本善吧。”
“姑且相信?”绮罗蹙眉,随后一笑,说道:“多谢先生。”不管人心怎样,还是姑且相信了吧。
大杨氏去楼家探看了只破了皮的楼翼然,楼苏两家都将那亲事抛在了脑后,又有新的传言说出楼翼然并未伤到绫罗,不过是场误会;绫罗几日后,脚伤未好,便被何家送回来了,再次回来的绫罗,看起来又与当初不同。一身崭新衣衫,言谈更加谦和有礼,与绮罗看起来气质更加两样。
福儿也跟着绫罗回来了,只是第二日,苏老夫人便将福儿的身契给了福儿,又偷偷叫人送她到何府。听说几日后,何老夫人便认了个干女儿,回乡下老宅。
之后苏清远的生意便有些不顺,几家古董店都折了很大一笔银子。
这一年的中秋,苏清词没有回来,杨家只叫几个婆子送了节礼过来。
中秋当天,苏清和如今的第二女又夭折了,本就不怎么热闹的苏家中秋更显冷清。
苏老夫人看着有些萧条的苏家,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抹了把眼泪。
回忆当初她嫁过来时的兴盛,晚宴之后苏老夫人对着苏老太爷的牌位跪了一夜。第二日苏老夫人又拿起当初苏老太爷刚去世时对付苏家各房的狠劲,立誓要重振苏家,因此又要人收拾了她院子右边的院子,亲自换了匾额,起名为朝霞院。又叫绮罗绫罗绢罗绡罗住进去,由她亲自教养,另请了绣娘、女先生专门教导几人针线等。
大杨氏对绮罗三人搬出她院子浑不在意;小杨氏也因着自己的名声,生怕连累了绫罗,对苏老夫人此举更是大力支持。
因住着近了,几人屋子里一举一动,苏老夫人都能知道。不过几日,苏老夫人便换了绡罗的奶娘,见春芽年龄大了,又将她嫁出去。因春芽平日与孙妈妈等人交好,又有禄儿为她说情,春芽虽未嫁给姓胡的,可到底也不差,嫁给了府里二管家的儿子,苏老夫人见她办事周全,又要她管着朝霞院里的事。
见几人身边只有四个大丫头,略有些单薄,苏老夫人便叫孙妈妈给每人挑了四个丫头补进去。
转眼过了年,第二年三月,吃过午饭,绮罗绫罗两人站在苏老夫人面前听她教诲。
“明日,去了学堂,不可惹是生非,不可乱了学堂的规矩。倘若有何不懂的只管去问学监。”
“见了同窗要谦和有礼,不得傲慢目中无人,更不能仗势欺人。”苏老夫人吩咐道,略停顿后,又说道:“见了其他几家的小姐少爷,更是要跟他们和睦相处。时常邀请他们来家玩,若是他们请你们,也只管答应了,别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是。”绮罗与绫罗应道。
绮罗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脸上的喜气,明日她终于可以去学堂了,若是去了学堂,她就可以每日出了苏府。
苏老夫人打量着绫罗与绮罗,见平日沉稳的绮罗如今乐的眉开眼笑,绫罗却依旧是往日那般模样,颇有些从容不迫的感觉,当下叹了口气,心想绫罗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被小杨氏拖累了,当下又说道:“绮罗去你娘那吧,你娘指不定有话要说。”
“是,奶奶。”绮罗应道,出了门,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极力让脸上的笑容少一些。大杨氏本就不喜她出门,之前也是多有阻挠,只是敌不过苏清远和苏老夫人,这才作罢。
绮罗走后,苏老夫人叫绫罗坐到她身边,扶着绫罗的背说道:“你爹娘前年的事,我也并未叫人瞒着你,想必你听着那些风言风语也都明白了。”
“是。”绫罗低声应道,虽不知小杨氏具体做了什么,只是那些骂人的字眼,她还是明白的。
“明日去了学堂,恐怕会有人看低你,又或者冷嘲热讽,你可受得住?”
“孙女受得住。”绫罗答道。
苏老夫人叹息一声,说道:“这样就好,别被人说上一句两句就哭鼻子,你只管跟他们说一句清者自清,旁的不要搭理。”
“是。”绫罗颤着声应道。
苏老夫人又拍拍绫罗的后背,鼓励道:“去见见你娘吧,听听她要嘱咐你什么。”
“孙女不去了,孙女在这陪着奶奶。”绫罗趴在苏老夫人怀中说道,小杨氏告诉过她,苏老夫人不喜她与自己接触,叫她无事尽量不要回去。
苏老夫人笑道:“明日就要出去上学堂了,哪能不过去?明日要早起,来不及向你娘磕头,今天先去磕个头吧。”
“是。”
绮罗见了大杨氏,果然大杨氏怏怏不乐的坐在椅子上,嘱咐了两句便叫绮罗坐在一边看书,自己算起账。
绮罗心知她这是怕自己回去的早了,苏老夫人又说她不经心。
“夫人,药好了。”锦屏说道,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大杨氏放下手中的笔,皱着眉头,端起药,略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玉叶又递上漱口水,大杨氏漱了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见绮罗看她,便斥道:“看书怎能如此散漫,当初我读书的时候身边别管有什么事,也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娘亲也去过那学堂?”绮罗问道。
大杨氏嗤笑一声,说道:“也只有你这般没见过世面的要去那学堂,当初我在杨家的时候,请的先生哪一个不是博学大儒?便是启蒙的先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哪里像现在这般……”
“说的是,当初夫人在家时,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柳妈妈忽然掀了帘子进来。
大杨氏见了柳妈妈,笑道:“妈妈来了?也不叫人吱一声。”因又转向玉叶,“去看看外头是谁当值。”
玉叶应声是走了出去。
柳妈妈瞥了眼绮罗,又对大杨氏使了个眼色。
大杨氏说道:“绮罗回奶奶那吧,万事都要听奶奶的交代。”
“是。”绮罗应道,猜测柳妈妈这是又有坏事要跟大杨氏说。举一反三,经过小杨氏之事,柳妈妈也聪明的没事找事告诉大杨氏,一心要大杨氏重用上她。
绮罗带着禄儿回了朝霞院,院子门口就见绫罗也过来了,见绫罗双眼红肿,面上带着水迹,显是又哭过了。
“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