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过继千金第7部分阅读
重生过继千金 作者:xyuzhaiwu
女婢的妹妹姚乐韵,还有雁奴。”姚音韵,也就是那一身水迹的女子说道。
杨晔见她多有袒护其他两个女子,更是十分欣赏,“镯子是什么时刻丢了?丢之前又有何人看到又是谁发现丢失了的?”
左媚儿放下姚音韵,跪在一边回道:“是奴婢今儿早饭时放在东屋的,她们三人摆饭,进了东屋。随后奴婢再去看,那镯子就没了。”
杨晔目光如炬的看向左媚儿,“夫人的东西你岂敢乱放?更何况老夫人给的人,你怎能让她们去做那些粗实活计?还有只有你一人自说自话,谁能给你作证?我看,便是你偷了也说不定。”
左媚儿一惊,慌忙跪下来,“老爷,奴婢就算是死,也不敢偷拿了夫人的东西。夫人的东西多少金贵的,都在奴婢手中管着。奴婢怎会看上那镯子?”
“你也无须喊,只叫人将这个院子里各个角落搜一番,有没有,又在谁哪,大家都能看清楚。”杨晔挑眉说道。
左媚儿语塞,只看向苏清词。
苏清词忙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许是丫头们混忘了。都撩开手吧,别惊动了老夫人,又惹得一家不睦。”
杨晔瞥了眼苏清词,“你要是能明白这个道理才好。”
当即站起身来,“折腾一番,总要给老夫人一个说法。反正我正有事要回老夫人,便一同去说了。”
又上下扫了苏清词一眼,“你也是当家夫人,弄成这番邋里邋遢的模样,到了苏家姑母必又会嫌我们杨家薄待你。好好收拾一下,过两日我们回去瞧一瞧姑母。”
“是,是。”苏清词连声应着,脸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杨晔肯跟她回去,是不是又要对她好了?这样想着,刚才杨晔训斥她的话,她也不放在心中了。
杨晔看她煞白一张脸,又带着笑,十分可怖,便转身带着姚音韵三人离开。
苏清词冷眼看了那三人一眼,又换身回房去换衣服。
杨晔先让姚音韵等去换衣服,便又带着她们去了石氏那里。
将事情说了一番,石氏见杨晔与姚音韵已经有了些情意,心中满意,便又宽慰了杨晔几句。
待到杨晔说出带着苏清词去苏家一事,石氏也并无异议,满口答应,又定下日子,安排马车赠礼等事。
苏清词梳妆之后,也忙赶过来赔礼道歉。
石氏又把不在意的话说了一通,反而安慰了苏清词,叫她借着回娘家好好散散心。
苏清词见石氏还有些眼力劲,便也不说话夹枪带棒的,与石氏闲聊了几句。
临走时,见杨晔向一边走去,忙说道:“老爷,致之有几日没见到你了,他又写了许多张大字,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杨晔有些犹豫,心里牵挂着姚音韵,怕她一会冷,一会热,别生了病;又想着许久不见杨致之,也是不该。
石氏看着两人各自变幻的脸色,轻声一笑:“老爷是该去看看,杨家诗书传家,可不能荒废了致之的学业。”
“是,如今我有事,晚间再过去。”
苏清词心中大喜,也忘了与石氏的芥蒂,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亲热的叫声母亲。
从石氏那离开,苏清回去一边又将自己收拾一番,等着杨晔过来;一边叫了小厮去通知苏老夫人一声。
苏老夫人得了苏清词的信,想着杨家终归是要低头的。
“老夫人,到底是一家人。杨家还是想着和苏家好的。”孙妈妈腆着笑脸说道。
苏老夫人微微摇头,又问向红袖:“大老爷回来了吗?”
红袖摇头,“还没,大老爷身边的小厮说了,半刻钟之后大老爷就会回来。”
苏老夫人歪在榻上,手中的佛珠也放下来,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孙妈妈低声叫道,心里也疑惑苏老夫人怎么还是一点喜色都没有。
绮罗按照大杨氏的吩咐又过来了,与苏睿轩玩了一通,果然见苏睿轩身边的奶娘手中并无大杨氏送来的点心。
便将手中偷偷藏着的一个拿出来,“这个给弟弟吃。”
“我的小姐哟,这玉石做的东西如何能吃得?”孙妈妈连忙抢过来,捏在手中,见是软的,才知道是点心,“这点心做的倒也精致,跟玉做的一般。”说着将点心递给苏老夫人看。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又接过来,见是一个小兔子般的小巧点心,笑着问绮罗:“这是哪得来的?”
“娘亲给的。”绮罗说道,又看向走路摇摆的苏睿轩。
苏老夫人捏着点心也不说话,又交给孙妈妈,孙妈妈拿了点心便出去了。
苏老夫人又逗着苏睿轩玩了一会。
绮罗见苏老夫人比起前两日心情愉快了些,但此时虽在同苏睿轩玩笑,却也有些走神。
果然不一会便有人报苏清远来了。
苏老夫人忙叫苏清远进来,又让人将苏绮罗和苏睿轩各自送回去。
绮罗乖巧的叫了一声苏清远,随后便被何妈妈牵着走了,思量再三,也不猜不出他们在想什么。
却说,苏老夫人将人全部遣出去,又叫孙妈妈守着门,便与苏清远密谈起来。
“生意谈得如何?”苏老夫人问道,又伸手示意苏清远先喝口茶水。
苏清远吃了一口茶,便急着放下茶盅,说道:“娘亲,那些夷人甚是可恶,凭我怎么说,他们也不依。送的那些礼物,他们也不肯收,只说要舅舅家同意了,才能与我们立下协议。”
苏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佛珠,“他们夷人本就是这般死心眼。”思量之下又问道:“你舅舅家还是不肯松口?”
苏清远点头。
苏老夫人忍着怒气略闭了闭眼,“说是一家子骨肉,一谈到那银钱,就将关系撇得远远的。自家人的银子,他们也好意思赚!”
“娘亲,你说这事怎么办?我见不到舅舅,杨家的管事又推说这事他们拿不定注意。”苏清远也是一脸气愤,“娘亲,你不知那杨家的管事,当着我的面还摆起老爷的谱来。”
苏老夫人屏住怒气,又思量了一下,“你先别急,先将这事放下,等过了几日,杨晔来了,你跟他说。”
“娘亲,杨晔素来不管这些俗事,又嫌那些金银俗物污了他的眼睛。他如何能拿得了这个注意?”苏清远不解道。
苏老夫人泰然自若的笑道:“你不知道那些不通俗物的人,实际最是好哄。他嫌弃那俗物脏了他的身子,自然也不会在意,更不会让那些金银之物毁了两家的关系。到时候他来了,你先别提,喝下几杯之后,再哭给他看。咱们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不容易,他是你表兄,理当帮你一把。再说,他虽不管事,到底是杨家的老爷,他性子又倔,答应了就必定会做到。到时候不用你说,他替你闹了一场,你舅舅自然会拉你入伙。”
苏清远一听果然在理,“还是娘亲老谋深算。”
苏老夫人摇头,面上依旧没有喜色。倘若是往年,这事只是说一声便好,哪里用得着费上这么多心思。如今,她向杨老太爷捎了信,杨老太爷也是打着太极,假装听不懂。
苏清远见苏老夫人另有算计,便轻声退了出去。
原有几个丫头一心想飞上高枝,便暗地里与孙妈妈交好,更有口舌伶俐的,早暗地里认了孙妈妈做干娘。
是以孙妈妈不过出去半个时辰,便又回来了。
“老夫人,那点心是大夫人做的。只给了大小姐,又听说照着一般模样,又找人造了十二个小小的玉佩。”孙妈妈说道。
苏老夫人捻着佛珠,忍不住叹息一声,大杨氏果然心思玲珑,只是不再正道上。
“那丫头是如何知道的?”苏老夫人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丫头跟外面跑腿的小厮相熟,那小厮每常替着府里的丫头们跑腿买些吃食小东西。一来二去,便见到大夫人的陪房进了杨家的古董店,又听着古董店的伙计说了这事。”孙妈妈说道,又疑惑道:“奴婢是猜不透大夫人要那些生肖的小玩意做什么。”
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老东西,你吃过的盐比她们吃过的米还多,你能看不出?”
孙妈妈忙低头立在一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老夫人又叹息一声,“叫人看好了睿轩,至于绮罗,也别拦着她过来,只是她身上的荷包,玉钩等,都要看紧了。”
“是。”孙妈妈应着。
苏老夫人起身向佛祖上了一炷香,这些手段,都是她见多了,用过的,大杨氏竟敢在她眼皮底下使坏。
又庆幸菩萨保佑,让绮罗提前拿了一枚糕点过来,也让大杨氏早早露出马脚。
傍晚,大杨氏过来伺候苏老夫人吃饭,小杨氏因绫罗病好了,便也来了。
苏老夫人待大杨氏并无不同,只是面上依旧没有多少笑意。
大杨氏疑惑苏老夫人为何还是不见笑脸,盘算着杨家应该把消息捎进来了。
苏老夫人打量了小杨氏一眼,当下决定,只要杨家还算仗义,便放过小杨氏,倘若杨家还是执意不顾骨肉亲情,那她也就不留情面了。
当天晚上,苏清词看着镜中重新焕发青春的脸,又摸了摸高高耸起的颧骨,一时高兴一时叹气。
“还没来吗?”苏清词问道。
张妈妈应道:“我的夫人,别急,老爷一准过来。”
苏清词坐立不安的转了两圈,“我是不是显老了?”
“再没有比夫人更漂亮的了。”张妈妈奉承道,一张皱成核桃般的脸满是讨好。
苏清词又向外张望,催促道:“快将致之带过来,让媚儿在二门外等着。”
张妈妈应了,又出门吩咐。
杨致之被带了过来,身后的丫头手中用盘子捧着一叠字大字。
苏清词拿过来,略数了一下,又细看了看,见没有什么毛病。
杨致之看着苏清词一脸诡异的兴奋,小脸皱了皱,“娘亲,我悃了。”
“再等会,白日里没睡午觉?”苏清词问道,见杨致之点头,又要骂丫头,又怕杨晔来时听到,便将此事放下,想着明日再处置了她们。
左媚儿在门外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天已大黑,回去又怕苏清词怪罪,只得坐在门槛上等。
许久才有个小厮过来,左媚儿便上前问道:“小哥,老爷如今还没回吗?怎么只有你一个回了。”
那小厮见是左媚儿,脸上的表情就带着些不耐烦,“老爷早在外面的书房歇着了,这是叫我回来告诉夫人一声的。”
左媚儿呀的叫一声,又低声问道:“老爷可是一个人?”
那小厮瞥了眼她,“看你说的,老爷一个人谁来暖被?是新到的一位娘子,姓姚。”说罢,摔手走人了。
左媚儿骂了句狐媚子,一跺脚走回院里,琢磨着怎么告诉苏清词这事。
苏清词见帘子掀起来,一张脸就笑了起来,见是左媚儿便不住的向她背后看去,见没人便又收回视线,只有些责怪的看向左媚儿。
“跟老爷的阿柱说老爷在外书房歇息了。”左媚儿低声说道。
苏清词浑身一冷,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跌坐在椅子上。
“送少爷回去,叫人把少爷身边的妈妈丫头都叫过来。”苏清词冷声说道。
众人应了是,分头送人叫人。杨致之打着哈欠被带走。
“你过来。”苏清词向左媚儿招手。
左媚儿浑身一颤,一步一挪的移到苏清词身边。
拔下头上的金簪,苏清词便向左媚儿身上长刺去,“废物,这点子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左媚儿跪下来哀求:“夫人,这事不怪我,我等了半天,老爷都没回来。”
“那你不会早早的去外书房截着?”苏清词叫道,一张脸因扭曲,脱离了一些脂粉。
左媚儿忍住痛呼,咬牙忍住不敢再叫。
“一边跪着。”苏清词喝道,又见张妈妈带着杨致之身边的丫头妈妈来了,也不细问,直接吩咐道:“按照老规矩办吧。”
张妈妈应了,带着那群人在苏清词屋外跪在磁瓦上。
山重水复
事不凑巧,杨晔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今日答应了苏清词要看杨致之的课业,姚音韵听了便催促杨晔过来,又说了许多来日方长的甜言蜜语,杨晔听了更不愿从那温柔乡出来。
只是见姚音韵坚持,又说了许多替杨致之着想的话。杨致之感动于她的善解人意,又不想让她不安,便顺着姚音韵的意思,到苏清词这边来了。
进了院子,就见几个看守的婆子在向里面看热闹,又有杨致之的哭声传来。
原来没有熟悉的妈妈丫头,杨致之便闹着不肯睡觉。
阴沉着脸进了院子里,见了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跪着。
苏清词那里得了消息,知道杨晔来了,忙又迎了出来。
“老爷……”苏清词叫了一声,见杨晔盯着一院子的人看,杨致之也早被杨晔叫人抱了出来。
“将少爷送到老夫人那里。”杨晔吩咐道。
“是。”一婆子得了话,便抱着仍在哭闹的杨致之向外走。
苏清词示意张妈妈截住,“老爷,母亲他早已休息了,何必再去吵她?”
“谁敢拦着?”杨晔喝道,又瞪了眼张妈妈,“你是苏家的人,我叫不动你?”
“老奴不敢。”张妈妈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
“老爷,这些奴才办错了事,妾身才罚他们的。”苏清词说道,扫了眼院中的人。
那些人忙应着是。
杨晔惦记姚音韵,又见灯光下苏清词脸上斑驳,便不耐烦跟她多费口舌:“你的人,你自己管着便是。只是我们杨家的人由不得你按照苏家的规矩办。你既不想要他们,便叫管家重新给他们安排差事便好。”
苏清词张口结舌,杨晔这是与她将关系划分的一干二净了,“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我哪里有功夫与你对口对舌,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杨晔不屑的说道,转身便又向大门走去。
苏清词晃了一下,见杨晔就这么走了,脸上的泪便落了下来。
“夫人,是不是叫她们起来?”张妈妈试探的问道。
“跪着,全都给我跪着!”苏清词叫道,也不叫人跟着,又自己回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左媚儿还在跪着,她听了外面的声音,心想今晚上指不定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苏清词摘了头上的发钗,眼角看了眼左媚儿,“脱衣服。”
左媚儿双手颤抖的脱了外面的半袖,又将短襦解下,只穿着一件杏色裹胸长裙,露出来的背上早就是满满的新旧不一的伤疤。
苏清词咬着牙拿着发簪往左媚儿背上刺去,嘴中咒骂着,“狐媚子,就知道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左媚儿攥紧拳头,咬牙不敢吭声,只等了苏清词累了,歪在榻上,才敢低声哭泣。
“柜子里自己拿赏钱,那个金镯子也赏你了。”
“多谢夫人。”左媚儿声音发颤的应道,又穿了衣服,扶着门走了出去。
张妈妈见她出来,又见衣服后襟渗透了血,慌忙进去服侍苏清词睡下,却不过问左媚儿一句。
石氏那边与杨老太爷在绣床之上也说起了话,略听他说了几句便又理出了一条路子。
“老爷,依你说苏家大老爷费劲心思跟你套近乎,想要入伙。那苏老夫人找了这么多事,该不会也是想逼着咱们答应的吧?”石氏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挽着,另有几根散落下来,更显风情万种。
杨老太爷绕着她的一根头发,斜眼看向石氏见她用手支着头,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丰美的手臂,腕上只带着一个碧玉镯子,交相辉映,更衬得美人如玉。
“女人的心思,我哪里懂?想是她叫人来说了几遭,见我不应便起了这歪心思。我本也没往这事上想,如今听你说起,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杨老太爷嗤笑一声,又说道:“你也别怪我无情,只是我们已经照顾他们苏家多年了,没得再辛苦操劳,让他们苏家人安享富贵的。”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老爷的意思我懂。如今咱们家也是外面看着好,里面却也有些亏空。”石氏说道,面有忧色。
杨老太爷听了,心中一急,便扯了下石氏的头发。
石氏哎呦一声,杨老太爷忙松开手。
“嗨,是我说的厉害了,”石氏自打了一下嘴巴,“也没什么,我琢磨着后院许多房舍虽不用,每年也是锦缎帘幔的替换着。白看着这么好的东西落了灰,旧了再换新的。说出来老爷也别笑话我,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见不得这样糟蹋好东西。”
杨老太爷略一沉思,怒气又上了脸,“定是苏清词管家的时候,跟那些布店商量好的,不管用得着用不着,每年都换新的,她好从中拿了回扣。”
“那些地方我也是没去过的,前儿个见账房又过来支银子,我才知道还有这一出,便到后面看了。一间间空屋子,哪一间不是十几两一匹的锦缎贴在房顶上,看着真让人心疼。”石氏又砸吧着嘴巴说道。
杨老太爷牵了石氏的手过来,“咱们杨家不说男儿,便是女儿也没有这样钻进钱眼里的。也不知道他们苏家怎么了,一个个不管男女都满身铜臭。”
见石氏不搭话,也知道这是石氏懂礼的地方,不该说的绝不插嘴,“既然将库房钥匙都交给了你,你便放心吩咐下人就是。那些不该花的,或不该花那么多的,你便叫人改了账册给你看。”
石氏面上又有些犹豫,“这样只怕清词会不乐意,本都是她定下的规矩。”
“她是儿媳妇,哪里轮得到她不乐意?”杨老太爷叫道,忽又想到他今日刚到石氏这边,便听到几个丫头悄声说苏清词看不起石氏,又给了石氏脸色看,便又问道:“今日清词又惹到你了?”
石氏忙否认,“看老爷说的,我还能跟一个晚辈怄气不成。不过是清词不满意我送过去的丫头,发作了一下。晚间他们两口子便一起来向我赔了不是。”
杨老太爷越发的不满意了,“一个女人牵累的男人跟她一起顶罪,像什么话。”
“也不算是,只是仿佛咱们大姑奶奶叫人跟大老爷捎了话,大老爷要过两日带着清词一同回了苏家。”石氏又说道,然后仔细看杨老太爷的脸色,果然见杨老太爷面色不虞。
过了半响,杨老太爷低声说道:“不要让杨晔去苏家。”
石氏心领神会,答道:“是。”
杨老太爷搂着石氏闭上了眼,心下对石氏更加的满意。这样一个女子,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又一点就通,实在是很难让人挑出不满意的地方。阮姨娘年轻时也是这般,只是她却没有石氏的主意多,只是一味的顺着杨老太爷,却不能帮着做一点点事情。
石氏躺在杨老太爷怀里,嘴角含笑,却是另一番算计。
“只是可怜咱们家两位小姐在苏家受苦了,我见阮姨娘这两日清减了许多,想必也是操心的很。”
说起阮姨娘,杨老太爷也是十分心疼,“她就是那个脾气,一不如意,便茶不思饭不想。女儿都嫁了人,成了苏家人了。她再闹,我又能怎么样。”
石氏抚着杨老太爷胸口,“老爷别气,阮姨娘也是爱女心切。”
“话是如此,只是我那妹妹折腾自家媳妇来给别人下马威,实在是可笑。”杨老太爷冷笑道,“乱的也不过是她家,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石氏心中一冷,想到不光大杨氏,就连如珠如宝的小杨氏在杨老太爷心中也是别家的人,不知什么人在杨老太爷心中才是自家人。
正要说话,外边就传来丫头婆子的声音。
“是谁?”石氏扬声问道。
“回老夫人,是老爷让人将少爷送过来了。说是少爷身边的下人都被夫人给罚了,没人哄着,少爷睡不着。”外面丫头回道。
石氏忙坐了起来,披上衣服便要向外走。
“你多穿件衣服,外边凉。”杨老太爷也坐了起来。
“对不住了,您还是到别处歇着吧。”石氏歉疚的说道,又要向外走。
“不必,我就在这躺着。”杨老太爷说道,又躺了下来,心里对苏清词的评价,又下了一层。
石氏忙着叫人安排屋子,将每日歇息的屋子略整理一下,在榻上铺了锦褥,便亲自哄着杨致之在那榻上休息了。
杨致之也是哭乏了的,不一时便又睡去。
石氏听着杨老太爷未走,也不急着回去,伸手摩挲着杨致之的小脸,心里又有了盘算。
苏清词担心杨晔不带她回去了,也不敢将此事告诉苏老夫人,便心神不定的等着。
听说石氏依旧叫人安排了车马,便又放下心里,想着待见了杨晔,再叫他回心转意便是。
第二日,杨致之又被还了回来,只是因见石氏待他亲切,又不似苏清词般阴沉着脸,杨致之与石氏的关系便好了起来,每日请安之后,也在石氏那里逗留许久。
苏清词不想石氏在她回家之前暗下手脚,便忍着,只等回苏府之后再好好约束杨致之。
待到杨晔定下去苏家的日子,苏清词一早起来,便梳妆打扮一番,不为见苏老夫人,只是为了见杨晔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又因前两次接连被杨晔看到妆容散漫,便精心的对镜画了起来。
额外吩咐张妈妈亲自看着,给杨致之好好收拾一下。
石氏算着日子,待到这一日,才与杨晔说话。
将礼单拿给杨晔看,果然杨晔不甚在意的接过,也不看,“母亲安排就好,儿子就不看了。”
石氏叹气道,“你如何能不看?倘若一时说话对不上,不显的你这女婿侄子没诚意?”又细细的嘱咐杨晔,“你去了之后千万仔细些说话,如今咱们两个姑娘在他们家中,你大妹妹处境尚好,听说很得苏大老爷敬重。只是你小妹妹听着前日苏老夫人还对她说了七出之条……”
自觉失言,石氏又掩口说道:“你看我怎么在这时跟你说这些,怎么说都是亲戚,你去了,见了自家姑母,也定是亲近的。”
杨晔微微皱眉,“母亲也是关心情切才会这样说,我一向不管内院中的事。可是那日见一媳妇说大妹妹在苏家实在可怜,才叫我过去给她长长脸。怎么与母亲说的却是不同?”
虽是继母,年纪又小,但杨晔依照礼教,还是敬着石氏的,又见她行事公正,待人和气,又不似苏清词一般争强好胜,为人乖戾,是以对石氏反倒觉得比对苏清词还要贴心。
又石氏为人珍重,轻易不与杨晔说话,便也无人敢说她的不是。
“那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苏家大老爷对她却是贴心的。只有苏老太太许是找了些麻烦。”石氏蹙眉说道,“我与老太爷说了两句,只听着苏家这样闹,只怕是也看上海外的买卖了。”
“哦?”杨晔凝眉,他一向看不起那些俗物,只是安心读书享乐,见石氏说起这个,心里一片茫然。
石氏见他如此,便又细细解释:“中秋之前,咱们两家的商队恰经过西海,遇到一队夷人,苏家的人本不愿与夷人做买卖,咱们杨家的管事便单独接了。东西运回来,苏家大老爷见东西新鲜,又得了楼家何家的眼,便要了大半,转卖给楼何两家。咱们家看是亲戚,便折价卖给了苏家。虽亏损了一些,索性其余各家见了也定下要货。苏家不服各家向咱们家要货,便去找那些夷人。那些夷人性子倔,认定了与咱们家定下协议,便不再将东西卖给其他人家。听说苏家大爷送了许多银子过去,那夷人还是不肯。因此苏家怪上咱们杨家了,以为是咱们存心要独吞了,这是要逼着咱们邀他们家入伙。”
杨晔听惯了风花雪月,乍听着经济事务又是一头雾水,只是拿眼睛看向石氏。
石氏说了一串话,便又端着茶盅喝了一口,“我也是新近听着老太爷说起海货的事,才知道的。一直只觉得必是苏老夫人对咱们家不满,如今才找到源头。”
“那便让他们入伙便是。”杨晔眉头舒展开来,想着不过是些铜臭,何苦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石氏眉毛一挑,原也没指望杨晔能看上那些钱财,“话是这么说,从来没有为了些银子闹僵关系的。老太爷原本气的就不是这个,他气的是苏老夫人有话不直说,跟对着外人一般耍心机,弄心眼。”
杨晔一时也无话,心想也只有女人能将两杆子打不找的事牵连在一起,有话不说,偏要人费尽心思,掰开了,猜透了,主动送上门去才行。
如此一想,杨晔的心思又变了。一来本是去给大杨氏撑腰,如今看来倒像是苏老夫人不满意他冷落苏清词,在要挟着他;二来又想到大杨氏与苏清词的关系一向密切,疑心这是她们合谋来引他入局;三来,一家子过日子磕磕绊绊总是有的,更何况又有苏清远站在大杨氏那边,就算在苏老夫人面前难过了些,也不算什么。
杨晔当即将礼单一放,“母亲不必费事了,我也不耐烦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人。”
“你怎能这么说?如今苏家只怕也等着你呐。你且去看看,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石氏焦急的说道。
杨晔为人倔强不羁,一向打定注意便不轻易更改,视人情往来为累赘,况且他本就不想再见到苏清词,“母亲,我自会去吩咐人不必准备车马,一切事都是儿子自己的注意,与母亲不相干。”
说完,杨晔一礼,便走了出去。
石氏面上做出焦急状,慌忙跟着出去,又碍于身份只是巴巴的看向他。
杨晔说到做到,便叫人将礼物重新搬回库房,又叫人卸了马车,一切吩咐妥当,只忘了叫人跟苏清词说一声。
空等一场
因上次的经验,苏清词也不敢叫人去催,只是一味的苦等,见已近午时,心里有火气,也只能憋住不敢发出来,唯恐又被杨晔看到。
苏家也是一派忙乱。
大杨氏虽早安排了今日了酒食席面,但仍不放心,又去了厨房等地巡视检查一番,更是在摆了席面的前厅里仔细去看了几回,检阅过围屏,香炉等物,才去苏老夫人那里候着。
苏老夫人正房里,苏老夫人一人独坐榻上,地上分着左右又坐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
其余孩子尚小,便没有安排座位,只任他们四处在地上摸索着走路玩笑。
苏老夫人一一在心中盘算着,苏清远是必须要跟杨晔谈话的;而苏清和则要负责与杨晔吟诗作对。这样也显得随意些,免得劈头盖脸的将意思说出来,扫了杨晔的兴致,反而会坏了事。
绮罗暗自纳闷苏清远的举动,便是许久不见,苏清远以往也是不耐烦坐在这里等着的,心想他必定有事与杨晔相商,只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便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因着一场大病,绫罗许久不曾出现,绮罗今日才又见到痊愈了的绫罗。
只见绫罗大病一场后,人瘦了一些,面色有些发黄,也不似以往活泼,蔫蔫的。头上身上依旧是被小杨氏精心装饰了一番,只是许是被大杨氏上次说过,小杨氏给绫罗身上戴的东西,便只是精细,却不是金贵的。
绮罗虽知绫罗的病是小杨氏吓出来的,但追根溯源也是因为自己骗了那古老婆子的缘故。
第一次没有掐绫罗,绮罗摸摸绫罗的头,心想她们若都是大人了该多好,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把赊欠的都要回来。大家各自恨的心安理得,胜的爽快,败的甘愿,各自干净利落,也比这样理不清的好。
绫罗眼神不是很有精神,声音绵软的叫道:“姐姐。”
绮罗手一僵随后收回手,姐姐这个词,总有太多含义。就算不是姐妹,嫁给一个男人,先来后到,绫罗也该叫她一声姐姐。
“叫我绮罗。”绮罗严肃的说道,收回自己的手。不管是哪一个种姐姐,她都不想当。
绫罗委屈的瘪瘪嘴,“妈妈说要我叫你姐姐。”
“就叫绮罗,我和你一般大的。”绮罗说道。
恰好苏清和听到了,便开口道:“不能乱了长幼,绫罗要叫绮罗姐姐。”
“哎,两个小孩子不过差个一时半会有什么长幼的,就互叫名字吧,这样也亲切。”苏清远说道,又向绮罗招招手,叫她过来,仔细看着说道:“又长高了许多。”
“娘亲说我多吃饭长得高。”绮罗开口说道,还回头笑着看向大杨氏。
大杨氏坐在苏清远下手,也是一笑:“过几日便是三岁的姑娘了,真是一晃神,孩子都大了。”
苏清远看向大杨氏一笑:“辛苦你了。”
大杨氏自是推辞愧不敢当。
绮罗见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也算得上和睦,心里不甘愿让大杨氏如此好过,大杨氏不是绫罗,她对她的恨是分明的。
“去吧,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去。”大杨氏说道。
苏慕轩也被抱了出来,只比苏睿轩小上一个月,却矮了两寸多。但苏慕轩却比苏睿轩走路走的稳当,因此也说不出哪一个更优秀。
纱罗等出来应个景,便又被抱回去。
苏老夫人这个心肝,那个宝贝的抱了一遍,又叫人去看看杨家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绮罗看着大杨氏看向苏睿轩、苏慕轩的眼神,那里面的矛盾复杂,又让她豁然开朗。
让一个人绝望,和让一个人抱着希望却又无法实现,哪一个更煎熬?
苏清词和苏老夫人大约在同一时间得知自己空等一场,母女两人的反映也是不尽相同。
“将少爷带过来,其他人都下去吧。”苏清词说道。
众人都退了下去,左媚儿和张妈妈见她没有留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有钱拿,但这遭罪的事实在是不想多干。
苏清词待众人都走后,又对着镜子细细的看了自己的脸,将满头的金银摘去,一头青丝披散,又有两根银发翘了出来,对着镜子便一根根的在里面挑起了白头发。
一个个算过杨晔的侍妾,想着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下过药的,更有石氏新送过来的三个,都要一一处置解决了才好。
随后又将头发在脑后绾个髻,斜插了一根银钗。
杨致之进了屋子,便看到苏清词在看书。
“过来,”苏清词说道,侧着头看了下,怎么也没找到一丝杨晔的影子,倘若不是她亲生的,她真要以为这是保养的别人的孩子,“过来,娘的好儿子,娘只有你了,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杨致之眼神飘忽的应道,只是不敢看向苏清词。
苏清词又拉了杨致之过来,“致之,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长大了也只能对娘一个女人好,知道吗?”
杨致之又点头应了,心里怕起苏清词。
苏清词笑了一笑,两颊上的肉已经僵硬了,又抱着杨致之跟她一起读书。
另一边,苏老夫人也是让人都下去,只留下苏睿轩。
待众人神情各异的下去后,苏老夫人牵着苏睿轩跪在菩萨面前。
“菩萨保佑,一定要我孙儿长命百岁,一定要我苏家兴旺昌盛。”
“……昌盛。”苏睿轩学着说道。
苏老夫人又笑着抱着苏睿轩在怀中晃着,这回,杨家可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苏清远大步向前走去,大杨氏急急地在后面跟,又自觉小杨氏讽刺的看向她,心中越发着急。
苏清远忽然回头,本因杨晔没来,心中满腹怨气,又想到自己将一切事务放下,抽出一天特特等他,竟然是空等一场,立时自觉可悲可笑,欲向大杨氏发怒,又见她也是满脸失望气急,便又将火气压下。
大杨氏见苏清远又向前走去,心猛跳了两下,又见一路上丫鬟婆子垂首立着,略顿了顿,便又追上苏清远。
绮罗被何妈妈牵着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这番情景,也不敢弄出声响,以免被殃及。又想杨晔那人一向将无视人情道理视作风流不羁,这样空让主人家等的事,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只是苏清远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苏清远刚过角门,便见一女子,一身褐色衣衫向他撞了过来,当即便一脚踹了出去。
“不长眼睛的东西,这院子里也由得你四处乱闯?”苏清远喝道,又恰逢那人撞到枪口上,便又抬脚踢了过去,“下作的老东西,没事偷j耍滑,该找你用你的时候找不到;用不着你的时候想看不见都难。”
一群跟着苏清远的人停了下来,绮罗探头向前看去,也见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婆子。
“老爷,别跟那肮脏东西置气。”大杨氏说道,心知苏清远在借题发挥,但让他出了这口气也好。拿着帕子给苏清远擦衣服,大杨氏用眼角又看了眼那婆子,心顿时又是一跳。
原来那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南珠。
虽说南珠本就是她的人,但到底是给了苏清远的。如今让苏清远见到南珠这番模样,难保苏清远不发火说她善妒。
心下一慌,大杨氏面上更加镇定,决定倘若苏清远问起,便只推说不知道。
南珠被苏清远骂是婆子,心中也是一冷,又忙慌抬头想让苏清远认出她来。
谁知苏清远见了她昏昏黄黄的脸,心中更是气闷,嫌弃的撇过头去,苏清远对大杨氏说道:“你管着院子,这些丫头婆子的规矩你也不好好教教?倘若来了人也这般往人家大老爷们身上撞,咱们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老爷说的是,是妾身疏忽了。还不快把她拖走,罚了两日的银米便好。”大杨氏先是歉疚的对苏清远认错,随后又向身后的金枝说道。
金枝忙跟几个婆子一起将南珠拉走。
“老爷,我是南……”南珠刚要冲苏清远喊,玉叶便麻利的将帕子塞进她嘴中。
南珠几年没见过苏清远,只是一双眼睛暗淡的看向他,挣扎了两下,便死狗一般被拖走了。
绮罗见此只睁大了眼睛,虽不认得南珠,但这般情景一看便知道那婆子跟苏清远以前也是相熟的。只怕,在场的,也只有苏清远一人不知。
绮罗又将眼睛转向大杨氏见她面上依旧是大度端庄,立时又对这妻妻妾妾有另一番看法。就说苏清远不喜欢大杨氏的时候,也并未想着将她远远送走。只是这妾和丫头,不喜欢了便可以随便扔掉。
杨致之身边也是有妾的,她也曾想过为何他能容得下一个妾,却容不下她。她本要的就不是杨致之的情情爱爱,只想着能相敬如宾便好。
如今她明白了。妾本不算什么,可有可无。绫罗也不会将那几个妾放在眼中,只有她苏绮罗不行,因为她是妻,不是妾。
大杨氏见苏清远早已不记得南珠,心中暗自庆幸,又随着苏清远向院里走。
进了院子里,大杨氏便回头说道:“将小姐带回去吧,给她吃些糕点,再让她睡一会。”
“是。”何妈妈等人应了,带着绮罗离开。
金枝玉叶忙给苏清远打帘子。
大杨氏紧跟在后,示意两人守在门外。
进了东屋,苏清远坐在东边的榻上,大杨氏立在一边。
“你可知,你那哥哥是怎么回事?”苏清远问道,语气依旧不善。
“许是临时有事,不然说了要来,如何能临时变卦?”大杨氏说道,也是一头雾水,心中怨恨杨晔不念手足之情。
“你另叫人问问。”苏清远说道。
“是。”大杨氏应下,当着苏清远的面叫金枝进来。
见金枝进来后,又吩咐道:“去找个办事稳妥的,仔细去问问杨家今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老爷和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