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第42部分阅读
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 作者:rourouwu
擦过耳际,和风而来还有他不停唤着她“小遥”明快声音。
直到几乎半个后山弟子都莫名其妙看到平日里温和六师叔抱着六师婶在亭台殿宇间跃来跳去,路遥这才摸摸鼻子,“好了好了六哥,你这么下去,半个武当人都要以为你重新苦练梯云纵了。”
殷梨亭这么一顿,想起什么,对路遥道:“小遥小遥,我们去禀告师父好不好?”
路遥笑道:“这是当然。否则待会师父从别人那里听到你这么折腾,怕要以为你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
——
张三丰一年难得有几天不闭关时候,眼下恰好就是一次。这天晌午过后,闲来无事正和俞莲舟在自己院中下棋,张松溪在旁观看。一子刚落,忽地抬头对俞莲舟笑道:“你们兄弟今天到都清闲,一个个跑来为师这里。”此时俞莲舟也听到外面动静,正想开口,就听得殷梨亭声音之中带着无比兴奋喜悦:“师父师父。”
张松溪听得殷梨亭声音,微微奇道:“六弟这是怎么了?”
他刚说完,三人便见得殷梨亭满脸通红却又满是笑意,双手上小心翼翼打横抱了路遥,兴冲冲进了院子。
自得两人成婚回得武当,耳鬓厮磨亲密之情众人早都是见惯了,可却是头一回见得殷梨亭这般喜出望外。
张三丰也有些微讶,捋着胡子笑道:“梨亭?遥儿?”
殷梨亭抱着路遥,连行礼也顾不得了,兴奋如同孩子,同张三丰道:“师父,小遥她、她、她、她有身子了……师父,弟子要做父亲了!”
几人闻得此语,同时看向路遥。路遥摸摸鼻子,从殷梨亭怀里站起来,拉了他手,脸不红气不喘点了点头,“我刚切过脉,一个半月了。”
几人闻言皆尽大喜,张三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道:“好,好!我武当可是许久没有这等添丁进口喜事了!梨亭,遥儿,嗯,好得很啊!”
俞莲舟拍了拍殷梨亭肩:“六弟,这回可要当爹,成家立室有妻有子了。”
张三丰捋了捋白须,笑道:“当年武昌望江楼,我便觉得遥儿和梨亭缘分似是不浅。如今看来,果是如此。梨亭,做当做之事,惜当惜之人,你做很好。如今能得此福报,亦数当然。”
张松溪调侃道:“六弟,这回都要做爹了,可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动辄脸红害臊,让人看了笑话。”
殷梨亭此时只高兴得揽了路遥,一劲相应,除了点头,却是什么都不会说了一般。到是一旁路遥听了此语,心中窃笑,暗道这怕是难,殷梨亭想必如今高兴得已经听不明白张松溪在说什么了。事实也果然如此,几天之后,杨逍带了酸液跑回武当时候,听得此事,不动声色扫了殷梨亭一眼,挑眉道:“殷六侠不错么,到是很快。”也不知是这一眼还是这一句,路遥不出所料看着殷梨亭脸迅速蹿红,然后她摸摸鼻子,淡定替殷梨亭找回场子:“师兄当初也不错么,也很快。”果然,这一句彻底呛到了杨逍。他再待要说些什么,殷梨亭却想起了路遥一早鱼汤还未喝,连向杨逍告罪,揽了路遥一并往后厨去了,留下杨逍一人自顾自在那里瞪眼。
——
作为一个神医,在怀孕这件事情上路遥充分体现了医者素养。比起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不肯离开她三尺以外,随时随地小心翼翼,连她打个哈欠都会紧张,半夜睡觉都会傻笑殷梨亭,路遥很冷静客观立了自己医案,决定当用饮食,当有休息与活动,自己号脉自己开方,旁边坐着一个眼珠错都不错神殷梨亭。殷梨亭对于路遥医术向来是无比信任,此时更加庆幸路遥修习是医道。再加上到得如今,路遥除了容易困倦,并没有任何不适,并且气色愈发红润佳好,是以殷梨亭一天里几乎无时无刻不是笑意满溢。
除了傻笑,殷梨亭更是恨不得在路遥周身三尺加个水晶屏,生怕一阵风过都能吹断路遥一根头发。平日里长剑也不带在身上了,连路遥云晴双剑,都被他送到了莫声谷那里去保管。莫声谷知道殷梨亭一直都劝着路遥云晴双剑要随身,以防万一,如今莫名其妙看着被特意送出来剑,问他为什么。殷梨亭却只道剑是兵器,不免有暴戾之气,怕放在屋中伤到路遥和孩子。这话听得莫声谷愣愣张大了嘴,半晌也没弄明白这暴戾之气是怎么个伤人法。屋前路遥当时曾咬牙切齿台阶早就被殷梨亭拆了,如今连院子后面两人常去凉亭前台阶,中院回廊台阶,也都被殷梨亭给拆掉,改成了缓坡,看得张翠山不停取笑于他。甚至连屋中桌椅妆台棱角都被他用软布包了起来,生怕路遥不小心跌倒磕到。路遥相信要是有个能移动水晶罩屏,殷梨亭绝对能用欲言又止眼神看着她,然后在她彻底败给那眼神之后,把她全天放在水晶罩屏里面。她做大夫,见过不少将为人父人到比孕妇本人更加紧张,然则到殷梨亭这个模样,却还是头一回见,而且还是自己丈夫。于是一时间,路遥倒觉得观察研究殷梨亭似乎更有趣些。
但是路遥很快就后悔了。
五月十八,一名小厮骑着马疾奔了武当紫霄宫,却是山下回龙镇里刚刚开张普济医馆派来请路遥。小厮十四五岁模样,气喘吁吁坐在前殿中牛饮着道童端上来茶水,一抬头便见得一名二十出头碧裙女子从后殿出了来,身侧则是名清隽青年。
“小哥可是找我?普济医馆有何事?”
小厮看着眼前宛如双璧两人,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女子怕就是医馆大夫们常常谈论路大夫。他刚来医馆不久,本以为能主持偌大医馆当是个年岁不小老大夫,到不成想是个年轻漂亮女子。一惊讶便禁不住咳了起来,却忽见得一杯新茶递到自己面前,抬起头,见得旁边青年端着茶同他微笑,声音温和:“小哥莫急,先用些茶水缓缓气。”
他接过茶,怔怔看着那青年,不由自主一饮而尽,这才想起正经事,连忙转向路遥,道:“路、路大夫,华主事让小上来请您,您快去医馆看看吧。”
主事华熙恒是徐天亲手带出来人,傅秋燃前些时候精挑细选好久才派过来,办事稳重可靠,知晓路遥脾性,轻易不拿非医务琐事来扰路遥。路遥一听是他,便猜出了分,“有急病病患?”
“一个孕妇难产,稳婆给吓跑了,他们家人这才急送来了医馆。梅大夫看过,说是胎位不正脐带绕颈,产妇身子骨又弱,眼看着两个都要不成,请您赶紧去给拿个主意。”
路遥早已习惯此等紧急事情,殷梨亭跟路遥在一起久了,也已然司空见惯。同殷梨亭下山时候,路遥满脑子都在思考着到了病人如今各种可能情况以及应对办法,没太注意到殷梨亭异样神情。于是在以后八个月中,路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日里带了殷梨亭同去。
第一一五章 乱波横一寸
普济医馆馆内四个常驻大夫,另有五个轮值大夫每隔一季过来一个月坐堂诊病医馆开门月余,因着大夫们医术佳好,药材价格亦是不高,是以口碑不错。路遥和殷梨亭到得医馆时候,尚有不少病人在大堂里看病候诊或是按方抓药,到是主事华熙恒却是站在门口张望,见得路遥两人来了,如蒙大赦,连忙过来拱手行礼,“路大夫,殷少侠。”他也不啰嗦,直接引了两人穿过大堂往内院行去。边走边皱紧了眉头,直接向路遥简述情况:“病患是头一胎,两个时辰前送过来。一开始产婆被吓跑了,他们家人又给找来一个,方才和梅大夫有些争执。”
路遥按照以往习惯,走颇快。殷梨亭看得担忧,生怕她摔倒,手臂挽住她腰际一路展开轻功,速度不快却是足不沾尘“飘”进了后院。
前堂日常医务尚且一如往常,后院却看得路遥皱眉。只见得前面一个厢房门口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嘈杂吵嚷声音不绝。原本应该各司其职药童小厮们也是不停向这边张望,更有两个跑到近前观看。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既是尖利惨叫声从房内传来,声音撕裂沙哑,同哀嚎无异,又生生从中折断,仿似叫喊之人喊道一般忽然被堵上了嘴一般。这一声让院子里嘈杂声音立时静下来不少。连殷梨亭也被惊得手上一滞,警惕看着那边,揽住了路遥不松手。路遥轻轻拍了拍他手道:“没事,是产妇难产。六哥我去看看。”殷梨亭听她说得笃定,这才微微放心,眉头却又随即拧在一起。他平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事,竟没想到如何会惨叫得这般厉害。路遥还来不及说什么,华熙恒刚忙趁这个时候提高了声音,“梅大夫,梅大夫。路大夫到了。”
他这一出声,一群人同时转过身来看向这边。人群中一身量颇高男子见了路遥,俨然一副松了口气模样,快步过来,也来不及行礼,微微向殷梨亭点了个头,连忙对路遥道:“路大夫,这次怕是有些麻烦,您且来拿个主意吧。”这人便是华熙恒口中梅大夫梅涣。
路遥点点头,一路随他往里走,听他道:“产妇今日子时开始阵痛,寅时产道便开到了四指。然则那胎位不正,孩子逆位先出来了一只脚。如今那产妇产力很是不好。我想到普济医会你曾谈到过这方面病例和金石疗法,就赶紧要华主事请你过来。这产妇怕是不用此法是不行了。”
路遥点了点头,“好,我先去看看病人。你们东西可有准备好?”
华熙恒道:“已经好了。何时开始但看您和梅大夫意思。”
路遥点点头,便要同梅涣去准备。却未成想人群中一只手忽地向自己抓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得白影一闪,那手被她一旁殷梨亭牢牢扣住脉门。定睛看去,却见得是个模样不差青年公子,年纪不及三旬,此时却是满眼血丝胡茬满面,憔悴异常。他正急切看着路遥和梅涣,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华熙恒此时低声对路遥道:“这位就是产妇相公。”
路遥点了点头。自己妻子难产,他怕是急得不轻。
殷梨亭戒备看着对方,却忽觉路遥拉了拉他衣袖道:“六哥。”
殷梨亭此时却是决计放不下心,虽然松了手,到是一只手臂揽在了路遥身前,怕那人再随便动手。
青年公子本来被殷梨亭这样一扣脉门,立时便使不出多少力气,四肢发软,吓得不轻。好得殷梨亭松手,连忙退了两步,瞪着梅涣道:“你这大夫放才分明告诉我,进去看一眼就能告诉我孩子和阿妍如何,我才答应你进去。结果你不仅什么都不知,还弄来这么个小丫头做什么!”
梅涣正要开口,便听得屋内又是一声呻吟,声音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痛苦暗哑,听得让人心惊。路遥摆摆手,顾不上解释,拉了梅涣直接进了房门,留得殷梨亭在外面。华熙恒很有眼色补了上去,同那人周旋。
路遥这厢同梅涣刚一进门,待得看清眼前情景,同时惊怒。之间一个四旬上下身量矮小微驼稳婆正拼命撑着孕妇双腿,一手不停按着孕妇肚子,一手竟是似在用指甲试图划破产道。全然一副不顾昔产妇性命模样。那产妇已经似是昏了过去,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身下更是有这几滩血迹。路遥怒火瞬间烧上额头,历来慢条斯理梅涣也怒道:“快住手!”
那稳婆一见得两人,到似比两人更加生气,一双小眼睛瞪着梅涣,“哎呦喂喂!你这登徒子怎地又进得来了?一个大男人,怎就进得产房?这成什么话?出去,快给老娘出去!”
路遥这下明白华熙恒所谓“有点争执”是怎么回事。当此际者她全然没有耐心同那稳婆废话,一步踏上,手腕一转一招当年同殷梨亭学来防身小擒拿手,同时扣住稳婆两只手,力道颇是不弱。那稳婆还没明白怎回事,便杀猪一般大叫起来:“小浪蹄子……”话未说完,路遥不耐烦狠命敲了她睡|岤一下,虽然没有内力劲道不足,倒也如愿让她昏睡过去。皱着眉毛把人推给梅涣,梅涣接过来,略带恨恨把人塞到一边椅子上。待到再去查看那产妇,两人皆尽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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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外,两注香时间,华熙恒已经平复了产妇丈夫吵闹。毕竟是徐天一手带出来人,这些事物可算驾轻就熟。待得他再回身看到殷梨亭,却见他怔怔站在一旁,神思不属模样。吩咐了个小厮搬了把椅子,华熙恒过去几步道:“姑爷,坐。”路遥订规矩,医馆药堂里一律唤她路大夫。是以为由此时私下华熙恒才以“姑爷”相称。殷梨亭却似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听得华熙恒说话,忽地抬头问道:“华主事,这女子生产都是这般?”
华熙恒被他问一愣,顿了顿道:“那到也并非如此。一般女子若是顺产,也不会送到医馆来,在自己家中就好。这一个是难产,这才不得已送过来,平日里极少见。”
殷梨亭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脸色到比方才好了许多,“原来是极少见才这样。方才我听她哭叫,实在骇人。”
这话更让华熙恒怔愣。早闻自家姑爷是江湖上极有名号人物,到不成想这产妇哭叫两声便吓得如此。片刻间便明白,想来必是因为路遥有孕事情。刚要开口,一旁因为当初泉州鼠疫而和殷梨亭相识韩大夫笑道:“殷兄这你便不知了。女子生产均是要痛得折腾哭叫一翻。这个难产身子骨差些,动静到比寻常还小不少。”他是轮值大夫,前天刚刚过来,尚不知路遥事情。
殷梨亭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眼睛张大看向韩大夫,脸色瞬间又变白了些。还没等韩大夫再说话,就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开,却是路遥出了来。她白色罩衫上点点血迹宛如梅花,只让人觉得极是艳丽而妖异。殷梨亭几乎立时椅子上窜了起来,一个起落落在路遥身前,“小遥……”他自然看得出那血并非路遥,奈何方才韩大夫话让他心惊,此时只能不知所谓抓住路遥,似乎如此才能安心。路遥冲他笑了笑,“没事,那个产妇血。”言罢转向产妇丈夫,还没等她开口,那人一步冲上来,不敢靠近殷梨亭,伸着脖子急道:“大夫!孩子和阿妍到底咋样?”
路遥敛了敛神色:“孩子尚好,但是尊夫人身体太弱,如今情形并不好,阁下须当有些准备。”
那人闻言顿了顿,随即问:“那孩子是男是女?”
路遥一愣,却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我有一法可试,或能保她。但是以她身子,以后不可再孕子女,否则产后必见大红,大人和孩子性命皆是堪忧。”
“这……”那人顿了好久,喏喏道:“大夫,我家三代单传,到我这里子孙实在稀薄……”
路遥闻言,皱了眉瞪着他,加重语气又同他说了一遍:“产妇身子弱,如果你想保住她,便须得按我方法来。一旦如此,将来她便不能再有身孕,否则性命堪忧。可晓得了?”
那人却似没听见一般,琢磨半晌,又问出来了与方才同样话:“大夫,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路遥终于明白他在琢磨什么,连生气力气都没有,瞥了他一眼也不等他回答,拍了拍殷梨亭,转身拂袖回了产房。那人未得路遥回答,心下一股急火上来,便要去追路遥。然则看着面前殷梨亭,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着剑,不敢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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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比起以前路遥施诊,都要快得不少。殷梨亭却觉得似乎比以前每一次在房外等待路遥出来时间都要长。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房内“哇”一声极是清亮婴儿啼哭之声,那青年立时一跳三丈高,脸上喜色尽显,大声喜道:“这么响得哭声,一定是个男孩!是男孩!”果然过不得片刻,便见得房内一个药童抱了个裹得严严实实婴儿送了出来,药童将婴儿递给那人道:“恭喜了,是位小公子。”青年哆哆嗦嗦抱着孩子,高兴得不知所言,几乎便要喜极而泣。一旁一个药童出得房来想要跟他说什么,却根本拉不住他,只听他兴奋吩咐自家下人:“快去,快去回府禀报老爷老夫人,就说他们有孙儿了!”一时间院中又是乱了起来。
殷梨亭顾不上这许多,见得孩子被送了出来,以为路遥和梅涣也会出来,在门口张望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影。见得房内又出来一个药童,连忙拦住问道:“小哥,你们梅大夫和路大夫怎还不出来?”
药童见是殷梨亭,连忙行了个礼道:“梅大夫和路大夫正在给病患施救。那病患产后出红,怕要不行了。”
殷梨亭一怔,未想到孩子平安出世,那产妇却要不行。一时间,心绪更是大乱,不知所措站在门口。
药童本是得了路遥吩咐来叫那青年进房去,做事到比前一个利落许多,直接挤进人群去拉那青年,嘈杂之中扯了嗓子大声道:“公子,患者产后出血,眼下病危,路大夫和梅大夫叫你赶紧进去。”
青年这回终于从初为人父喜悦中略略清醒过来,将药童话听得清楚明白,嚅嚅嗫嗫唤着“阿妍”,脸上露出愧疚之意。然则就要跟那药童进房时候,院门口又是一阵嘈杂,一群丫鬟婆子扶着一个老妇人进了院子。青年看见,不由自主收了步子,转而向那老妇人走去,“娘!”
老妇人住着拐杖,苍老面容上掩饰不住满面红光:“儿啊,我那孙子呢?我那孙子在哪?!”
青年连忙抱了婴孩上前,“娘,孩子在这儿,您快看看像我不像?”
院子里转眼又乱了起来。一家子连主人到下人,竟没有一个想到须得看一下产妇。被路遥和梅涣打发出来请人药童实在无法,叹了口气,径自回房去了。殷梨亭背后是乱哄哄人声,面前是紧闭房门,一时之间心绪竟是前所未有茫然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是吱呀一声被推开来。殷梨亭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得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路遥。她脸色尚好,只是神情颇是疲累,眉间倦意上涌。
路遥和梅涣一个多时辰始终不得闲,加上如今体力却是不比平时,竟累得不行。深吸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感到熟悉气息欺进,一只手臂环住她腰际将她托住。路遥舒了口气,偎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闭目养神。梅涣见了,无声抿嘴儿笑,轻手轻脚出了去,直接去找那三请不到病患家属了。
医馆里各个大夫有自己休息房间,殷梨亭直接抱了路遥过去,把她放到床上,递了浸过热水白巾给她。
路遥擦了擦脸,又一口气喝完温热甜汤,这才觉得好了不少。听得坐在床边殷梨亭问道:“方才那病人如何了?”
路遥想起那三请不到病患家属,微微叹了口气道:“身体太弱,宫内出血不止。我和梅涣无法,为了保她一命只得切掉了芓宫,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不过……”说着摇了摇头,“在我看不能有孩子也是好。否则若是再度怀孕,十有怕是要赔上性命。”
殷梨亭听得明白,本来一直惶然心情更甚,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欲言又止看着路遥,脸色到比她还要白一些。
路遥见了,些许疑惑,随即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伸手覆住他手,笑叹道:“六哥你想得太多了。这个产妇情形是极少见。一百个当中也不一定能有一个。而且如不是开始那个产婆助产手段粗暴,产妇也不至于宫内出血,更闹不到此等地步。而且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些。咱这个神医,连自己生个孩子都料理不好,那这招牌可就真砸了。”
殷梨亭见她言语神态轻松笃定不容置疑,惶然心情稍稍放下了些。百不足一病例,尚有梅涣和路遥可以治。他打定主意到时定然要让梅涣上武当山来,还应该请傅秋燃找些好大夫来才是。一口悬了足足有半天气终于稍稍松了下来,他脱去外衫上了床,揽过路遥轻轻亲了她额头一下,陪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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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本来以为她解释以后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却没承想殷梨亭这一口气松了还不到一天,随即又提了起来,而且比原来更加厉害。盖因为上一次不过是他心中猜测担忧,而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被路遥吓到了。盖因路遥终究只是神医不是神仙,在舒舒服服怀了两个月身孕以后,终于也和寻常孕妇们一样,开始孕吐了。
最开始是在早上起床。那日殷梨亭刚端了热水近来,还没放下,就见得路遥趴在床边,一手按着颈项,一边呕着酸水,一边喘着粗气。
殷梨亭大惊,手中铜盆哐啷一下砸在地上,水湿了衣摆,到比路遥更要狼狈三分。一步上去扶住路遥,又是顺气又是拍抚,折腾了半天才算过去。在路遥再三申明这是怀孕时候再正常不过现象之后,被吓得不轻殷梨亭才缓过神。
可是孕吐这事不是吐一次就能解决问题。路遥开始两三天还只是每天早上一次,殷梨亭就已经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待到第四天开始,逐渐发展为只要一吃东西,哪怕就连是红豆甜汤一类食物,入口等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会接二连三吐出来。连续半个月,除了喝水,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前些时间红润气色迅速削瘦下去,整个人更是蔫蔫提不起精神。一个人若是吃什么吐什么,自然很难有食欲可言,于是原本看见各类点心美食就两眼放光路遥很快就看什么都不想吃了。殷梨亭看着吃了不到两口就被原封不动推回来饭菜汤羹点心鲜果,愁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再看看异常削瘦精神恹恹得路遥,几乎差点愁出白头发来。这些东西他还是特意去问了宋远桥和张翠山,范嫦和殷素素怀孕得时候能吃下什么。却没想到路遥委实是半口也咽不下。
路遥也知道殷梨亭忧虑之甚,反复告诉他尽可放心,过了这两个月便好。然则殷梨亭若是能放下心也便不是殷梨亭了。于是这夜路遥深夜醒来,发现烛火仍旧未息,睡眼惺忪微微抬头,发现殷梨亭正斜倚着床头,一手揽着自己,双眉皱紧,见得她醒来,连忙问道:“小遥?不舒服了?”
路遥摇了摇头,伸手去抹他眉间皱起“川”字。“六哥,怎么了?怎么不睡?”
殷梨亭拉了她手放进被子里,看着她良久,轻声道:“小遥,那日我看那产妇生产那般艰难,又如此危险。若不是遇到你和梅涣,怕是命都要搭进去。而且想来就是她日后恢复,身体也必定大不如前。如今这才三个月不到,你便被折腾成这样子。若真是到了十个月,那还得受多少罪……而且若是到时万一……小遥,唉……你知道,我和那公子不同,我本来就是孤儿,什么传宗接代香火一事,于我来说无甚所谓……”
路遥越听越瞪大了眼睛,“六哥……”
殷梨亭抱了她,将下巴放在路遥额头上,轻声道:“小遥。看你这么难受,我实在不想如此。实在不行,这孩子……我们不要会不会好一些?”
第一一六章 冬去兀自春
路遥虽专外科,但是对于妊娠焦虑症这么一个“病症”她还是清楚。一般来说到得妊娠个月时候,症状才会最为明显。作为大夫,一早她就考虑到这件事情,平日里饮食睡眠之上已然有在调节。她本来性情豁朗,加上时间尚早,眼下到是半点没有反应。不过如今她眨着大大眼睛,看着担忧纠结殷梨亭欲言又止看着自己。他眼睛下面甚至有些青黑,可见苦思半夜纠结矛盾。这时路遥总算发现每日里自己开出来安神解郁方似乎用错了人。显然如今有了焦虑症绝对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自己不知所措丈夫。
殷梨亭把接连几夜夜不安寝终于想明白话同路遥说出来,只觉得心里终于一轻。一口气舒下来,便觉得路遥坐了起来靠进自己怀里,随即柔软唇在自己两只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拉起自己手放在她小腹之上。那里尚未有明显隆起,但是触感温暖柔软而微厚,随着路遥呼吸起伏,他似乎可以感受那里生命力。一瞬间,殷梨亭心中柔软异常,看着路遥,却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路遥手按着他,额头靠在他胸口,轻声道:“六哥,生命产生本就是这世上最为美妙之事。我们做大夫,很多时候便是因为对生命敬畏和此种美妙动容。”
殷梨亭常年用剑手忽地一抖。这一番话他说出来何尝不艰难?然则日前那产妇难产情景历历在目。这些日子每每想起,便后怕不已,接连两日竟都夜半噩梦惊醒。醒来看着路遥倚在自己怀中安然熟睡,低垂睫毛,红扑扑脸颊,均匀轻浅呼吸,他便立时觉得能得如此这般已是无限美好,万莫要太过贪心才是。若是路遥生产之时有个万一,届时便是追悔莫及了。
路遥轻轻摩挲着他抚在自己小腹之上手,“人生一世,我们遇见一个自己深爱之人可能有几成?而深爱之人恰好也爱自己可能有几成?就算两人相知相爱,能够相守可能又有几成?世人都说百年才能休得共枕眠。即便如此,能得这样一个生命运气,又有几人能有?六哥,这样幸运之极事情,你怎可以说不要?”
殷梨亭将脸贴在路遥头顶青丝之上,过许久,方才开口,声音微哑:“我便是怕这样幸运事情耗尽了福分。小遥,若是真得如此,我宁愿你能平安,其余事情都顾不得这许多了。”
当初事情于他来讲仍旧铭心刻骨无法释怀,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偿。
路遥几乎能感觉到他心中担忧与恐惧。“六哥,我同你保证过,从今以后绝不留你一人。这件事情说话算话,不反悔。而且……”她忽地笑了,“六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别跟我说哪样都好,只能选一个。”说着直接看着他眼睛,不让他躲闪。
殷梨亭在她目光下哪里说出谎话?支吾半天,这才小声道:“若是你能平安……我更想……更想要女儿……”
路遥转了转眼睛,“哦?为什么?总该现有个男孩子才好。既能传承香火,将来还能保护弟弟妹妹们。”
殷梨亭听闻连忙摇头,“小遥你莫要乱想。我方才说了,我本是孤儿,全拜师父收入门下才得今日。你看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均未婚娶,我武当弟子亦不看重此事。香火之事你万万不要在意,我全然无甚所谓。而且什么弟弟妹妹,以后还是千万莫要再有了。这种罪莫说再有一回,便是这次,我只盼你还是不要受了。”
“好好,我不同你说这个。六哥你到是告诉告诉我,为什么想要女儿?”路遥看他紧张模样禁不住好笑。
殷梨亭脸微微一红,小声道:“我盼能有个女儿,模样性子都像小遥你才好。我从未见过你幼时模样,若是能有个像你女儿……”
路遥听到此处却是脆声而笑:“六哥,你可知道我想要什么?”
殷梨亭替她拉了拉被子盖好,这才道:“什么?”
路遥一边伸手玩弄他发梢,一边笑到:“我便想要个儿子,同你一模一样儿子。我也想看看,那个打小躲在师父身后怯生生,最怕却也最敬二哥,又有点怕黑非要和五哥同睡小毛头到底是什么模样。”
殷梨亭被路遥说得脸上微红,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遥轻拢着殷梨亭手,“唉,总之六哥,你想想这里或许正有一个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小丫头,你怎么可以不要?也或许是一个同你一样小毛头,你怎么可以不让我要?”
殷梨亭手一颤,却是再也说不出话。良久紧紧抱住路遥,柔声道:“小遥,我从来就说不过你。不过你须得记得,千万再莫留下我一个人了。”
路遥安慰拍了拍他背道:“这次不仅不会留你一个人,很快就会多一个人陪你啦。”
殷梨亭眼前一时浮现那难产产妇艰难辛苦,心中担忧焦灼;一时却又浮现出和路遥一模一样粉嫩小丫头模样,却又愉悦期待。这般矛盾心态实在难熬,半晌叹息:“唉……若是这事我能替你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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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孕吐不适持续了将近三个月,到比其它人长上许多。显然她肚子里小家伙是个难缠异常主儿,还没出世,就将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当殷六和神医路遥折腾到人仰马翻。路遥除了呕吐之外,大抵还是相当淡定,到是殷梨亭愈发坐立不安。宋远桥和张翠山都经历过这种事情,见了愁眉不展殷梨亭,日日好言相慰,便连沉默寡言俞莲舟也是数次宽解于他。路遥盯着自己渐渐隆起小腹,摇头叹气,暗道这小家伙再折腾下去,怕是要搅得武当上下都不得安宁了。
殷梨亭一口气悬着直到九月初,这才稍稍松了一下。盖因路遥孕吐症状渐渐停了,更因为傅秋燃来了。傅秋燃不是一个人来,被他一起带上武当山,不仅有欧阳谦谭秀宁夫妇,还有着和叶殊齐名楚中流。看着因为停止孕吐逐渐胃口好起来,而气色越发红润清亮路遥,和始终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放松殷梨亭,傅秋燃无奈好笑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正在和路遥闲聊欧阳夫妇,以及一上得山来就非常敬业去翻看查阅路遥自己给自己写医案楚中流,道:“可着整个中原,若是这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保不了阿遥母子平安,那就只怕没哪个孕妇敢生孩子了!”
楚中流,欧阳歉,谭秀宁,再加上路遥自己,四个当今医界赫赫有名大夫异口同声保证,总算让殷梨亭微微放了点心下来。
不过对于路遥来说,傅秋燃这次来,最有价值尚不是带来了医界旧友和同行,而是他带了一样她现在想吃想到梦里都会流口水东西——辣椒。
当其时者,辣椒在中原莫说种植,便是连见也见不到。傅秋燃带上来这几大包辣椒,却是和一个西域商人做生意时特意花高价买来。不过怎么来路遥全然无所谓,她现在只想吃而已。殷梨亭如今想方设法哄着路遥多吃些东西,只盼着能把前些日子里份数都补回来才好,听得傅秋燃向他保证路遥如今定然极想吃这个,立时二话不说拉了他去了厨房。于是路遥当日晌午就吃到了肖想许久水煮鱼片。细白鲜嫩鱼肉蘸满鲜红辣椒,汤汁辣极香极,路遥几乎觉得似乎多少年都没吃过这么痛快饭了。然而路遥吃爽快了,却有一个人颇是沮丧,便是莫声谷。
原本路遥和殷梨亭平时都不清闲,饮食一事厨房都是厨房经管。然则自从路遥怀孕食欲不振,殷梨亭便想方设法从范嫦和殷素素那里打听孕妇爱吃饮食,找了伙房厨子精心烹制,饭菜汤羹样样均是极是鲜嫩美味。偏得路遥孕吐,几乎吃不下去几口。路遥咽不下去,殷梨亭心中着急自然也没有食欲,于是无数美食悉数原封不动进了特意来蹭饭莫声谷肚子。俞岱言还曾笑他,说是他六嫂怀了身孕,到是他日渐丰腴。不过莫声谷却是无所谓。本来他已经预料到路遥胃口好转,殷梨亭定然想方设法多弄些美食把她前些日子瘦下来份补回来,却没想到路遥这胃口转瞬之间大好,这口味竟然也转瞬之间大变。结果原本从未见过辣椒觉得新鲜莫声谷,趁着东西刚刚出锅,没等殷梨亭端着去送给路遥,就连汤带水放了一大块鱼片入口。还没等他嚼一下,立时脸色涨通红,一蹦三丈高从厨房冲了出去。
傅秋燃彼时正和张松溪在中院回廊石桌上下棋,一旁张翠山夫妇观棋不语,一时间院中到是静叶子落下声音也听得到。四人却忽听得一阵呜呜嗷嗷呻吟叫痛,便见得莫声谷大张着嘴,脸色通红,眼睛眉毛都拧在一起,不停倒吸着凉气冲进院子。他一见得石桌上凉茶,当下再也顾不得其它,脚下一个梯云纵翻了过去,慌忙拿起张松溪那杯茶灌了下去。一杯下肚,却仍旧解不了口中喉头火烧火燎感觉,转眼只觉更加难忍,也顾不得是谁茶,接连喝了好几杯,急切情形让几人看得面面相觑,到唯有傅秋燃猜到因由,面上不动声色,一双凤目却是溢满坏笑。路遥本来就嗜辣,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谓变本加利。莫声谷这着实一口红汤下去,几乎烧着了嗓子。
“七弟,这是怎么了?”张松溪看着一口气喝光一整壶茶,仍旧不停喘气莫声谷,挑眉奇道。
莫声谷脸皱像抹布一般,一边咳嗽一边抱怨:“六嫂……咳咳,六嫂吃……那都是,咳咳,那都是……什么呀?!六哥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张松溪于这些并不晓得,到是殷素素听得有些明白了,脆声笑道,“女人家有了身孕便是如此。”
这事张翠山也有经验,点头附和道:“这话不错,”说着笑睨了殷素素一眼,道:“当初你五嫂就爱吃那酸倒牙果子,我可是硬顶着陪她吃了三个月。”
莫声谷一手捂着嘴,两只眼睛瞪得圆了,一边替自家六哥哀悼,一边感谢上苍幸好没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
越入秋时,路遥腹部隆起越发明显,渐渐明显感觉得到胎动。和别人家孩子不同,这小家伙却是夜里格外能折腾,整晚整晚不睡。路遥有时睡得正熟,忽地便被小家伙一脚踢醒了,随即便是一阵拳拳脚脚闹腾。殷梨亭本来浅眠,怀中路遥稍稍一动便立刻醒了过来,便一手轻揉抚摸着路遥肚子,口中轻声哄弄。路遥好几次忍不住大笑:“六哥你到是哄我还是哄他?”
殷梨亭想想也是乐了,如今他哪里分得清哄谁?于是轻轻亲了亲路遥额头,“腿可还痛么?”言罢也不等路遥回答,手上运上一分力替路遥按揉小腿。自从路遥身形愈发明显时候,小腿和脚却也肿厉害,夜里时常疼痛抽筋。殷梨亭跑去问楚中流,一来二去,到和楚中流学了些不少按摩好手法。加之他本是习武之人,力道掌握极是恰到好处,路遥每每异常舒适,不由自主复又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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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三月三十日黄鹤楼一会,武当派殷梨亭娶了桃花岛传人说法就传了开去。不过对于江湖人来说,路遥作为桃花岛一脉传人价值,似乎不如身为一个神医价值。加上她医好了俞岱言,救过崆峒五老,又有不少以前亦被她救过江湖人众口相传,一来二去,倒是不知从何人嘴里传出了个青衣圣手名号。路遥听了莫声谷绘声绘色形容,挤挤眼睛撇撇嘴,觉得这名号好歹听起来倒也不至于像江湖骗子一流,于是摆了摆手且由它去了。
然则如此一来,以前来拜访武当江湖人物,慕名拜望、有事相求、交情不浅之中,如今又多了一路:来求医问药。路遥医病历来有治无类照单全收,加上殷梨亭江湖上侠名不小为人随和,这一下子武当山再过两年怕是要改蝴蝶谷。平日里倒还好,可是眼下已然过得新年,路遥眼看便要临盆,总不能挺着肚子去诊病动针。幸得楚中流欧阳谦和谭秀宁皆在,也不用路遥费心。但事情总有赶巧,正月快要过完时候,峨眉一群弟子却是火急火燎送上来了个男弟子。小腹被长剑刺穿,伤口化脓溃烂,眼见就剩一口气悬着。以武当和峨眉交情,自然不能袖手不管。宋远桥和俞莲舟连忙请来了楚中流欧阳谦。楚中流虽是医界元老,不过精于药理,金石之术之上,却是不及路遥和欧阳谦。欧阳谦检视了那峨眉弟子伤势,摇头微叹,“这伤难治,我虽可一试,但一人难以应付。这种外科金石之术,路遥胜于我,若想保她性命,怕是还要路遥一同动手。”
屋内诸人同时面显难色,路遥眼见着便是预产时候,哪能如当初一站数个时辰不眠不休救人?正无奈间,忽地听有人道:“欧阳,后面已经准备好了。清风,你且跑一趟腿,去练功场叫小寒来见习。”正是闻讯而来路遥。
几人抬眼望去,见得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