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第39部分阅读
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 作者:rourouwu
想来便是他方才将核桃壳扔来扔去,砸到了门板上。路遥看了地上的核桃壳,也转瞬便明白了,随即挑眉道:“阿燃什么时候还添了这毛病?”
殷梨亭笑着摇头道:“去年的时候,青书开始修习掷暗器的手法,到被这小家伙在旁边看了好几个月,想是被他看得多了,便会了这么一招。”
路遥禁不住捂额,叹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物似主人形?好的不学,这玩意学得这么快……”
阿燃似乎听懂了路遥没说自己好话,竟然冲两人作了个大鬼脸,随即嘶叫两声翻下墙头,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殷梨亭怕路遥着凉,俩忙掩了门,一转身,便发现路遥正笑看着他,一双手已经贴在自己腰际,脸颊仍旧红艳,而双唇更是因为方才而微红润泽,禁不住心下漏跳了一拍。路遥面对着他贴在身前,将他的心跳感受得一清二楚,笑得更是得意。环在他颈项上的素手仿佛是为了好玩一般,探进他领口,描画着肩颈轮廓。殷梨亭重重一喘,却舍不得按住,一任她玩闹,而自己拥住她,情不自禁的抚摸亲吻她的长发。
然而未有过得片刻,便听得院门外又有“笃笃”的敲门声。
两人几乎控制不住,皆是将脸埋在对方颈侧许久,才松过这一口气。
路遥此时有些恨恨的道:“阿燃!……几年不见,你太欠收拾了!”
殷梨亭贴着她耳际轻声道:“不是阿燃……是我武当的弟子。”
这回轮到路遥怔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殷梨亭抱起来放回软椅中,拿过一件外衣替她披好,这才自己则去开门。这次他说的没错,门口站着的却是四个武当三代弟子。其中为首一人正是张松溪的弟子,他向殷梨亭行礼道:“六师叔,师父让我们给您送些洗漱之物来。说您赶了一天路,怕要须得沐浴清理一番。”
他便是不说,殷梨亭自然也看得出来。四个人抬着一个颇大的浴桶,里面热水的蒸腾之气,又还能是什么?他知道路遥日日需要沐浴梳洗,于是道便让四人将那东西抬进了房中。四人安放好东西,向路遥行了礼,便出了院子。路遥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浴桶,以及回了房间关好房门的殷梨亭,忽地一蹦一条的上前去,抱住他胳膊笑道:“六哥,我忽地想起当初跟你说的一句话。”
殷梨亭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于是问道:“什么话?”
路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当时在竹谷,我不是同你说,这冷水澡终是不如热水澡舒服,是不是?”
这话的确是路遥所说,只不过那时她身体不适,殷梨亭生怕她有半点负荷。而当此即者,路遥却是眼波流转眉目宛然的看着他,他心下恨恨一动,耳际愈发红热。可是却揽了路遥的腰际,微微低头,吻了她前额,极轻极低的道:“好。”
可是还没等路遥开口,便听得院门外竟又有人敲门。路遥这回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只听得门外之人道:“六师叔,我是恒虚,师父让我同你说,五师叔似乎有事在找你。”
殷梨亭连忙应了,这才看向路遥。路遥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算啦,六哥你去吧,我等你好了。”
殷梨亭却是摇了摇头道:“一会水凉了,你会不舒服。还是你先洗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路遥好笑的点点头应了,看他替她和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出了门去。
第一零八章 香露染春风
路遥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坐在窗边的妆台前梳理微湿的浓密长发,一边随意的轻声哼着歌谣偶尔打量这房间,心中却有些奇妙的感觉。这房间既有着殷梨亭的气息味道,却又处处依着自己的习惯。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独居独行,而两个人这般相互交融到如此细枝末节的生活却是未曾有过。然则此时,这感觉让她觉得异常舒适,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微挑。正自出神,忽觉的一只手从自己手中拿过了梳子,另一只手轻轻接过了微湿的长发,小心翼翼的梳理起来。正是殷梨亭从张翠山那里回来了。
他见路遥头发湿漉,怕山上春初时分乍暖还寒,她一不留心着了寒凉,便微运起内力,替她一缕缕的温干长发。头上发间和暖的感觉让路遥分外舒服,微微闭了眼睛,极是享受的向后靠了过去。殷梨亭见状,微微一笑,眉间眼角都亮了起来,抱住偎过来的尚带着药草香气的清瘦身体,感受着她的发丝由他指尖滑过,丝穗流连。
忽地他想起当初路遥在武当山上那个中秋,她一身鹅黄衣裙,长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斜挽,月光透过晶莹的宝石映在她面庞之上,微微闪烁。那时他便不可自己的想要抬手去触及她的长发,然则看着她挑眉笑语,却又忽地说不出话来。思及张松溪之前同他所语,见得路遥打量目光,仿佛万般心事都被她看了出来一般。于是本能一样,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脚下的轻功就已然运了起来落荒而逃。许是今夜月色与那时格外相似,往事犹如轻柔夜风中带来的微香,隐约却又清晰,路遥一时竟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
“六哥,我记得那年中秋你送我回来,想对我说什么。还没开口自己就先跑了。我当时还纳闷了好久。”
殷梨亭未曾想到路遥竟与他想到了同一件事,睁大了眼睛,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抿唇而笑。
路遥侧了一下头,从镜子里笑看着自己身后的殷梨亭问道:“那时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殷梨亭想了想,立时微窘,“小遥……”
路遥当做没看到,忽地站起来转身半跪在凳子上,笑道:“怎么?不说?”随即眼睛一转,“不说啊……要不然我今晚先去客院那里睡好了。”
殷梨亭闻言,急忙伸出手拉住路遥袖子,嚅嗫道:“小遥……我说就好了……”
路遥露出得逞的j笑,双手横抱,挑眉看他,听得他犹豫半晌,这才小声道:“那次……前些日子你我在后山寒潭一夜未归,回来……回来正好被四哥撞见。”
路遥有些糊涂,不明白事情怎么又扯到了那么远:“嗯,然后呢?”
殷梨亭瞄了路遥一眼,低头道:“四哥问我前后经过,我便同他说了。然后四哥说……四哥说……”
“说什么?”
殷梨亭一咬牙:“四哥说,我同你孤男寡女一夜未归,传出去于你声名不好。四哥还说……四哥还说……你是个好姑娘,要我……他同我说,我须当负责……”
“负责?!……”路遥瞪大了眼睛。这个理由实在让她有些不曾预料到。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那些时候殷梨亭动辄在她院子外面打转,却又不敢进来,见到她总是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眼睛。
路遥见他模样,几乎笑出声来,心下实在忍不住,决定再闹他一番才好玩,于是一挑双眉道:“我说殷六侠,那是不是换个姑娘,你今日负责的可就是别人了?”
殷梨亭一听,立时大急,脸色通红的慌忙两手抓住路遥,切切道:“小遥,你莫要乱说!我……我……唉……”
“我什么?”路遥强忍住表情,不让自己大笑出来。
“……我……唉,小遥,那时我日日在你门外,想见见你,却又不敢,想和你说,却又更加不敢。那时四哥跟我说须得对你负责,我好生羞窘,不知如何开口,可是心下……心下却又万般开心……小遥,我当时总是在想,这世间有四哥所说的这么条规矩实在太好啦!我若负责,就可以和你结为夫妻,然后一辈子两人能得相守在一起。如此莫说在后山寒潭待上一晚,便是在刀山火海上待上一年半载,我都是愿意的……可若是别的姑娘,便是在仙境待上十年八年,我也是不愿的……小遥……我、我……唉,小遥,我……”
一番话,既无华丽辞藻,亦无海誓山盟,殷梨亭说的甚至有些吞吞吐吐,声音亦小,就连任何女子最想要听的那几个字,他都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得。可是听在路遥耳中,这几句话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她的丈夫,不会取巧讨人欢心,不会卖弄甜言蜜语,可是将他的一颗心全部放在了她的手里。他的情不紧迫不霸道,却是泱泱汲汲绵密不绝,不计得失不求回报,万般事情永远将她放在考虑,保护的第一位,却又从来不说出口。一句话说出来,不过一眨眼,而她的丈夫,却愿意用一辈子慢慢去实现这一句说不出口的话,无论多少代价,无论多少艰辛,都甘之如饴。路遥眼角心中皆是一酸,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殷梨亭仿似明了了什么,双臂拥住她,一下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得许久,路遥这才将脸抬起来,用手抚摸他鬓角。殷梨亭蓦地一怔,随即感受到她正伏在自己身上,旋即脸色通红情意涌动,顿了半晌,凑到路遥耳边道:“小、小遥……”
路遥轻声应道:“嗯,怎么?”
“我、我……”半晌不知如何开口,脸颊几乎热的烫手。
路遥些微奇怪,“六哥,怎么了?”
殷梨亭在她耳边微吸了两口气,似是在积攒些勇气,半晌酝酿,这才极小声道:“小遥……你……可饿么?……我可以……可以不洗……不洗冷水澡么?……”
路遥先是一愣,不明白两句不相干的话怎地凑到了一块去,随即脑中一转却立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嘉兴竹谷之中,望江楼客栈之时,每每此时,他从来都是比她还要腼腆害羞,却又总是照顾她的感受和需要,半点未曾考虑过他自己。此时两人相拥,他的炽热她隔着几层衣物都清晰的感受得到,可他还是先征求她的意见,怕她有半点不愿意之处。便犹如看到喜爱自己喜爱的点心糖果的孩子,明明渴望,却又记得不可以任性,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路遥抬手抱住他的颈项,柔软的身体贴在他身前,竟是踮起脚尖轻轻咬了一下他耳垂,感到他身体微微一抖,随即在他耳边轻声笑语,吐息如兰:“第一,我一点都不饿。第二,六哥你既然那么喜欢负责,我便让你负责好了,你自然可以不用洗冷水澡。第三……”说着看着面色通红,眼神却是晶亮的殷梨亭指了指屋中的红烛红纱,红丝香绡的床帐,笑道:“第三,看你大嫂他们这准备,我觉得明日一早,没有人指望着咱们两个能早起的。”言罢也不等殷梨亭回话,踮起脚尖吻住他唇角,一双小手贼兮兮的探进他衣襟里。
殷梨亭重重吐息,喉中禁不住轻吟出声:“小遥……”
路遥由他耳际沿着颈线啄吻,还未到一半,便觉得殷梨亭横抱起她,走了几步轻轻放在铺满暖香软红的床上,随即俯下身子,双唇柔柔的贴上她的额头、双眼、鼻尖、脸颊,在她的唇上流连不去,一双手小心翼翼的解开她腰带衣襟,仿佛膜拜一般虔诚的熨贴摩挲着她的肌肤。每一分动作都如他的情意,温柔细腻缠绵动人,却又泱泱绵长无断无绝。“梨亭……”路遥微哑,抱着他无法自己的微微颤抖,因为身体沉醉于他的轻柔触抚,更是因为心神溺在他的情愫之中,不能自拔。
这些事情,无须多少经验何等技巧,其间动人心魂的,是因为各自放在心中又无时无刻不在暗自流露出来的深爱。
床顶四周柔和的光芒此时显得分外旖旎,殷梨亭的衣裳已不知何时被路遥拽了开来。两人温热的肌肤相贴,乌黑发丝交缠,唇齿动情相依。路遥不若殷梨亭气息绵长,半晌已经禁不住喘息,殷梨亭微微让开,见她面颊艳红,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着自己。那些话语悉数无须宣诸于口,只需一点眼神,两人便了于心中。他替她拂开贴在额际的发丝,柔柔的低唤着她的名字,温情缱绻,仿佛春日里带动柳枝轻盈舞蹈的和风。他看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到那里面所有他不曾说出来过的话与情,拳拳切切。十指在她身侧交缠,她感受到他的尽极温柔的慢慢融入她的身体,炽热如同他的情,虔诚如同他的意,诸般不适在他如水一般的眼神中很快全然退散。仍旧如曾经一般,他缓慢而又缠绵,点点滴滴的细吻着她,心尖上是一成不变的浓重情愫,越积越深,仿如陈年佳酿,醉香摄人。路遥反复的唤着“梨亭”,一声声似都要烙在他的心上,抱着他回应一般,些许微动便让他神魂俱醉。他在她耳畔低声的轻哄,仿佛要将满溢而无处安置的情愫释放些许,却又远没有积累得快。直到越聚越高的爱意似乎天地间再也盛放不下,路遥颤抖的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侧,本能的咬住他的肩颈,他这许多年的思念和情愫瞬间绽开,灿烂明媚仿如春日百花齐绽,磅礴浩荡仿如秋时百川入海。
这一次,路遥总算是身体佳好,一场情事绚烂至极过后,无力的靠在殷梨亭怀中,神思却还清明,殷梨亭伏在她耳边的低低软语、轻轻安慰她的抚抱、满眼满心的情意她都感受的一清二楚。她额头靠在他胸口,一双环住他腰际的双手却又渐渐的活份起来,调皮的划划点点,坏笑的看着脸色越发红艳的殷梨亭喘息低声道:“小遥……你……”
路遥得意的看着被她轻轻舔了舔耳窝的殷梨亭微抖,“说了么,新婚燕尔……不用冷水澡的……”随即在殷梨亭征询的眼神中挑眉一笑,极是主动的吻住他,醉人纠缠交融。
屋外夜色清朗,如水月光映澈武当,松竹山石都显得灵动起来。屋中则是映着香暖旖旎的光芒,低语轻吟整夜未息。
——
清晨,武当练功场。
已然陆陆续续有不少弟子到此处练功,武当诸侠也会趁此时或教授或查考弟子功夫。
几年来只要在山上,梅寒兮日日一早到此处同殷梨亭习剑。然则今日,梅寒兮等了半晌,都不见每日必然准时到此的殷梨亭,于是禁不住探头探脑的往东边那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看去。那路穿过月洞门走上片刻,便是殷梨亭居所。他扁扁嘴,秋翎庄这些日子,殷梨亭年前教他的剑法他一刻不曾懈怠,如今颇有不少进步,正想练一遍给师父看,却等了半晌不见人。正自犹豫,忽见得一旁嘱咐完自己徒弟的张松溪过了来,半弯下身子问他道:“寒兮,怎么,你师父没来?”
梅寒兮点点头:“四师伯,师父每日这时都会到呀……?”
张松溪微笑起来,牵了他的手,道:“你师父今日有事,不一定能来。以后你师父若是若是没有时间过来,你晨功便跟着四师伯练,如何?你年岁还小,我武当的基本功夫都是相同,并无甚差别。等到晌午练功,你师父就会过来了。”
梅寒兮有些不明所以,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四师伯,师父有什么事?怎地不来了?”
张松溪瞧他模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却未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问道:“寒兮,你想不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啊?”
第一零九章 尘世脱羁网
清晨,路遥靠在殷梨亭怀中坐在浴桶里,仍旧些微喘息。周身都是温热舒适的热水,更有一双手恰到好处的替她按揉着周身酸痛不已的地方。
殷梨亭见得路遥享受的闭上眼睛,舒服的偎在他胸口,心中异常安然愉悦。然则想起方才一幕,脸颊颈项,却又几乎连带周身都瞬间如同蒸熟了一般。若不是正揽着路遥,他实在想把脸埋进水里去。昨夜一晚,两人皆是心魂俱醉。昔年竹谷中他心心念念担忧路遥身体,半点不敢任由自己念想。而得如今,路遥活蹦乱跳,健康得不能再健康,而且……颇是主动,仿似想要让他明白如今早已非竹谷那时。确实,路遥的身体与那时大不相同,但相同的是,面对路遥,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抗拒。于是昨夜一晚,两人几乎到得五更天明时分才相拥而眠。而今日一早,殷梨亭打来热水,想着路遥泡得一会热水身上可以舒服些。他正当青年,一早值精力蓬勃旺盛之际,加上路遥那一句笑语“热水总比冷水好”,于是两人居然就那么在温热的水中情致缠绵起来。如今一想,立时全身血液都仿佛要倒涌回脸上。
而此时路遥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她身上酸痛得实在难受,心中却是有些愤愤不平。明明身上被抓抓咬咬而导致青青紫紫的那个是殷梨亭,而殷梨亭昨夜却是始终小心翼翼,半点舍不得弄伤她,她身上连一个小口半块瘀青都没有。可是今日一早,浑身酸痛动弹不得的那个却是她,而那个明明被她抓的很惨的人,居然是半点不受影响,行动一如往常。
仿佛察觉到路遥心中不平衡,殷梨亭轻声问:“小遥,怎么了?”
路遥“哼”了一声,皱了眉奇怪的看他:“为什么明明你被抓的比较惨,可是为什么现在疼得要命的是我?”
殷梨亭听得她仍旧不舒服,连忙问:“还疼?哪里?肩膀?还是腰?要不……小遥你说个方子,我去抓药。”说着手上不停,运上两成真气帮路遥疏活筋骨。
路遥舒服的轻轻哼了一声,这才道:“这个一会再说,我只是好奇你……”
殷梨亭莞尔笑道:“你现在身无内息,而我常年习武,无论内息还是筋骨,都比你强健太多,这一点点……咳咳,还是受得住的。”
路遥鼓了鼓脸颊,又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殷梨亭道:“说回来,小遥,你可要再把昔年的功夫好好精练一番?我……”
路遥未等他说完,便立时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我……那个,倒也不是为了这个的,只是武当殷六侠的妻子,若是不会几招高明的剑法,岂不是太丢人了?”她心中清楚,今后自己跟江湖的关系是脱不开了,而当年成昆的事情让她彻底明白艺不压身的道理。而以殷梨亭的性子,自己若是没有些能压轴的身手,怕是他得日夜守在她身边片刻不离。
殷梨亭轻轻捋了捋她的长发道:“这些我都无所谓,但是小遥,如今江湖总是不太平,虽然我定全力护你周全,可是若真是再有一次成昆那样的事情……小遥我、我……唉,我只要想想,半夜都会怕得睡不着……”
路遥微微低头。武当这四年来得了桃花岛流传下来的九阴真经和各路功法,加上历来立身清正奉行侠义,几人如今在江湖上何曾怕过任何人任何事?然而殷梨亭的害怕的情绪她此时却能透过相触的肌肤实实在在的感受,路遥抱住他的腰,笑道:“当初我说收六哥作徒弟同我习医,那如今我这个徒弟六哥收不收?先说好,不许嫌我难教,不许嫌我学得慢,还有,我拒绝一早天不亮就爬起来去练晨功的。”
殷梨亭闻言忍不住笑道:“教当然是教的。不过历来只听说师父要求徒弟的,小遥你可是我头一个见的拜个师父,到是提了一二三条条件的了。”
路遥恶作剧的向他撩起水花,道:“大不了那日你又要拜我作师父习医的时候,我也让你提条件就好啦!”
一时间屋中笑语欢声,撩水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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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和殷梨亭两人玩闹得高兴,武当其余诸人却是上下忙碌异常。盖因离三月三十已然没有几日,而再十天之后四月初九就是张三丰的百岁大寿。两件事情接踵而来,大大小小事物都需事先打点准备。幸得早在俞莲舟还未上得武当山的时候,就已传了消息回来,于是一时之间全派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无论忙成什么样子,武当诸侠几乎皆是有志一同的吩咐了弟子们不要去打扰殷梨亭二人。然而武当派内无人前来打扰,不代表不能有客外找。尤其是当这客人碰巧是不谙内情的张翠山和莫声谷接待的时候。
来客点名要见路遥,莫声谷看了看天色,都已然快到晌午,又见得来人举止神情颇是特别,知道路遥历来交游甚广,于是怕耽误了路遥的正事,当即同张翠山往殷梨亭那里而去。离着殷梨亭的院子尚有些距离,莫声谷便要扯开嗓子唤“六哥”,结果被张翠山一把按住,无奈摇头:“七弟,本来五哥我还纳闷弟妹怎么这般喜欢捉弄于你,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莫声谷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张翠山无奈好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拽了他轻手轻脚的到得院子门口。院子当中路遥正瞪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台阶,有些龇牙咧嘴,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一旁殷梨亭脸色殷红,伏在她耳边道:“小遥,我看还是我抱你吧。”
路遥抽了抽鼻子道:“哪有那么娇气的?我就不信了……”说着抬腿下了一级台阶,却忍不住脚下发软,更是皱眉。殷梨亭连忙一把扶住她,轻轻抱起来,下了台阶又把她放下。路遥一手捂额,恨恨道:“我们拆了它行不?”
殷梨亭被逗笑了,道:“好。”刚说完,便抬起头,向门口那边道:“五哥,七弟。”
路遥什么都没听到,被他这么一叫,这才看到站在门外正看着他二人的张翠山和莫声谷。
张翠山笑道:“六弟,从这里到大殿,一路上你可还要拆上不少台阶。”
莫声谷一本正经点头附和道:“嗯,不知道等六哥你拆完了,大殿里要找嫂嫂的那位客人还等得等不得。”
路遥一听有人找她,连忙问道:“找我的客人?是谁?”
张翠山摇了摇头,“他只说是六妹你的故交,而且……”
话未说完,便听得莫声谷颇是按耐不住的抢道:“而且那人自称是个和尚。”
殷梨亭一听“和尚”两字,立时警觉起来,正了神色道:“和尚?少林寺的人?”
莫声谷知道自家六哥一提少林寺的人,立时便会精神紧张,甚至剑拔弩张,连忙道:“不是不是,六哥放心,这人并未习武。”
路遥却听出些蹊跷,“自称是个和尚?”
张翠山点了点头,“自称。否则能看出他是个和尚的怕是不多。”
莫声谷一拍他,“哪里是不多?根本是没有。五哥你见过那个和尚还蓄着头发,穿着俗家衣裳的?还这般年轻俊俏?”说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路遥越听二人说,越发觉得奇怪,和殷梨亭面面相觑。
莫声谷还要说什么,却被张翠山拉住,“六弟六妹,那人此时正在大殿中等候,你们且去会一下吧。”说着半拽半拉住莫声□:“七弟,走了。三哥还要咱们去山下采买东西。”
“采买东西?什么时候的事?五哥我怎么不知道?”莫声谷一边被往外面拉,一边一头雾水的问张翠山。他对那自称和尚的青年极是好奇,实在忍不住想跟去看看。可两人声音却是很快去的远了。到是张翠山此时运气传话过来:“六弟,当初咱们少年时从大殿里偷溜出来的那条隐僻小路,如今知道的人还是不多啊。”
殷梨亭这厢看向路遥,发现路遥努了努嘴,张开双手抱住他的颈项,笑道:“殷六侠,为了避免武当所有台阶都被拆掉,只能你抱我过去了。”
这多年前让殷梨亭话都说不利落的一句笑语,如今听在他耳中却让他心中甘甜异常。双手打横抱了路遥,想起以前采摘曼陀罗时候的情景,忍不住笑道:“路遥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脚下一路沿着张翠山说的那条僻静至极的小径直奔前院。路遥闻言,脆笑道:“没关系,反正殷六侠定是要上赶着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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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紫霄宫,路遥还没被殷梨亭放下来,就看见正坐在大殿中的人:一身白色书生长衫,书生方巾发髻。而路遥想起刚才莫声谷所说,再看到这个人,立时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盖因这自称和尚,一双桃花眼,长相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人,正是苏笑。
这下就连殷梨亭,都有些愣了。当年竹谷一别,他也未有再见过苏笑,如今相见,颇有些隔世之感。
苏笑此时看着路遥,白裳碧裙,一根翡翠簪挽了乌丝,眉似青黛如画,颊若芙蓉花开,分明旧时清越模样,却又多了三分妩媚,与身边殷梨亭并肩而立。盈盈生动,醉人异常。
“路遥!”苏笑到不在乎其它,此时见到路遥,心中却是万般兴奋,“我行医路过河南,遇到傅庄主,听说了你的事,赶忙来看!路遥,你没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说着越发难以自己,“路遥,这些年我日日不安后悔,如今你能回来,我总算……总算……”
路遥拍了拍他肩:“好了好了,苏笑,旧日的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不安的。”
故友遭逢大变之后又复相见,一番絮语总是少不了,何况苏笑绝对是能把江河说到倒流逆转的角色。
半晌,苏笑忽地怯怯的看了殷梨亭一眼,拉了路遥袖子道:“路遥……那我们还是朋友?”
路遥笑叹了口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就算是。”
苏笑眼睛一亮,连道:“好好好,路遥你问。”
路遥和殷梨亭对视了一眼,挑眉道:“你先说你什么时候成和尚了?”
未成想苏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撇撇嘴:“前年我在川中遇到个老和尚,就是我师父,他说我和他有缘,非要收我作徒弟。我觉得他也很有意思,就答应了。”
“就……答应了?这么简单?然后你就出家了?”殷梨亭全然没有想到这几年不见,苏笑居然还有这等经历。
“等等等等,”路遥抚额,上下打量苏笑,指着他一身俗家装扮,“你真出家了?你、你……在哪个寺里?法号什么?你……呃……”路遥本以为这是个误会,却没想到却是千真万确的。
苏笑这才明白路遥意思,解释道:“自然是真的。师父是行僧,我也就没在哪所寺里。师父说这些都是尘俗外物,无须萦怀。蓄不蓄长发穿不穿僧衣有没有法号皆无所谓。所以以前如何还如何,路遥你就当我法号苏笑好了!”
殷梨亭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事情,实在不知作何反应。到是路遥忽地想起什么,问道:“你师父法号是什么?”
苏笑道:“慧暨。”
第一一零章 谁者不能离
江湖上这十年为了屠龙刀,却是一刻也没安宁过。群豪们先是屡屡去天鹰教找茬,四年之前,金陵清凉山一事之后,又有一大半矛头转向了少林寺。如今张翠山一家归来,十年来寻屠龙刀寻得毫无头绪的群豪们不确定屠龙刀这十年间到底是否与张翠山夫妇和谢逊的失踪有关,一时间将信将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江湖上众说纷纭是因由之一,而也更因为这几年来,武当七侠的声望和功夫进境委实令人乍舌,便连最年少的莫声谷,也已隐隐有与峨眉昆仑等门派掌门分庭抗礼的趋势,而宋远桥俞莲舟等人的功夫更是难以揣测。于是众人虽然心痒,却无人主动出头造次,只是暗中摩拳擦掌,打算在黄鹤楼一会上打探出些有用的消息,再行决定。
三月廿九,武昌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住满了各路江湖人,来得晚了没找到空房的,甚至不得不露宿城外。到得三十日一大早,昨夜凉气还未完全散去,武昌黄鹤楼前就已然是一副异常忙碌的景象。除了原本在王盘山岛上折损了弟子的二十多个门派,与龙门镖局有所渊源的数家镖局帮派亦是一早到了,其中为首的自然便是少林寺。此外倒还有一些两边都搭不上关系的门派。所以当张松溪和张翠山并肩去迎峨眉派的时候,张翠山一直疑虑不定的心情终于稍定,趁着众人不注意,压低声音对张松溪道:“四哥,峨眉一来,六妹所言之事怕是要作准。”
张松溪微叹:“六妹所言历来匪夷所思,却每每作准。只盼这次以后,江湖之上能够稍安些年月。”
来人太多,黄鹤楼再大,一层之内也难已全部容下。于是各们各派的掌门各自待了门内的得力弟子,齐上了最是宽敞的四楼大堂,其余弟子都被引至下面休息等候。
四楼大堂早已设了下了待客的席位茶点。客席上此时已经满了七成,各个门派间虽然相互招呼攀谈,却又明显神思不属,四处打量,各自心中暗自盘算。
武当诸侠此时进进出出迎接来人,便连三代已经能顶事的弟子也不得闲暇,里外招呼忙碌杂事。是以当一些江湖群豪看到南边近乎全空的武当几个主位那边靠窗坐了个女子的时候,皆是心中奇怪,不明白历来清一色男子的武当,何时多了个女子。女子一身白裳青裙,一头青丝以一根碧玉簪绾住,此时在熙熙攘攘的大堂之中,正兀自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倚着窗口,一边看着窗外江上远景,一边吃着一旁盘中的梅子饼。旁人便是好奇猜测,也只见得到她侧影,一时看不清面目。便在此时,却有人见得殷梨亭到了女子身前,将手中端过来的一只白瓷汤碗递了给她道:“小遥,下面刚做好的红豆甜汤,趁热喝。”说着替她将窗户掩上半面,“这早上风寒,这样吹小心着了寒凉。”
路遥笑嘻嘻的接过了甜汤捂着手,边喝边兴致勃勃的道,“六哥,从高处看这江景果然才是最好。人说江城五月落梅花,六哥你看那边山上,似乎还真是片片梅花啊!”
殷梨亭揽过她身子,将罩衫脱下披在她身上道:“你若喜欢,今日事了,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如何?”
路遥高兴道:“那就说定啦!这武昌城我来来往往这么多次,还真没见过梅林呢!”说着拉过殷梨亭,待他弯下身,伏在他耳边低声絮絮说了些什么。殷梨亭先是脸色微红,却又随即点头。
这边一些帮派的掌门宿老见得此等情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年前金陵清凉山之会,立时便隐约猜出这女子身份,又一时不敢确定。自恃身份,权当未曾见到。至于看到这边情景的一些弟子,可就低声纷纷议论起来。
“这姑娘我怎么看这眼熟?”神拳门下一人道。
“就是当年清凉山上那个用计诈了成昆的姑娘吧?这么些年不见她,没想到今日又在此处见到她。”另一人道。
一旁五凤刀门下一个当初未去过清凉山的女弟子奇不解:“诈了成昆?”
“嘿,大妹子,你不知道?这姑娘好像是东海桃花岛的传人,要说那武林秘事,她可是知道不少。当年就是她用计骗得成昆那厮露馅。”
“对,就是她,这么些年江湖上也没见她,听说是嫁了殷六侠。”
“我怎么听说这姑娘后来出了事?这几年都不见她和殷六侠一同进出。我大舅子的姨妈的闺女的三舅哥和武当火工道人有些来往,据说殷六侠这些年月都是独自一人,而且那房里,还供了个牌位,似乎就是这姑娘的。”三江帮一人忍不住插话道。
神拳门那大汉斥道:“牌位?你猪油蒙了心啦?!牌位是给死人的,你没见那姑娘好好的么?!”
“所以我才糊涂了啊!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先前那个?”
“应该是吧?长的可是极像的。何况你看殷六侠对她那样子,啧啧,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三江帮那人道:“你懂什么!男人么,就算是死了,过了这些年,还不能换个新的?何况殷六侠一表人才,还愁娶不到姑娘?”
汾阳镖局的一人忍不住道:“诶诶,我听说两年前,徐州安聚庄的席老庄主替自己的掌上明珠向武当说亲,说的便是殷六侠,结果被婉拒了。说是殷六侠称自己已经婚配娶妻,此生不做他想。以我看这样子,应该就是原来那路姓姑娘。”
五凤刀那姑娘此时到是看这路遥二人,满是艳慕,“依我看,是那原来的姑娘才好。”
旁边一人笑道:“师妹你就别盯着人家看啦,回头看看你家大师兄才是正经。”
几人哄笑声中,那姑娘的脸唰的便红了。
此时大厅人来人往语声嘈杂,这一番话路遥未有听到,但是以殷梨亭的耳力却是听得清楚明白,他心中抱赧,手上却是将路遥握的愈发紧了。便在此时,两人都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六弟,你握六妹的手握的这般紧,我这五嫂都不好开口借人了!”竟是殷素素过了来,笑意满眼。
“五嫂……”
“五嫂。”
两人同是应声,神情语气却是各不相同。殷素素见状更是笑了起来,“六弟,我同六妹有些话说,同你借她一会儿可行?从昨天一早你们两个就没分开过,我想找她说句话都不容易。而且……”说着纤手一指楼梯口道:“你五哥正找你有事,要你过去一下。”
殷梨亭侧身看了看路遥,又替她紧了紧身上披的罩衫,“小遥,我先过去看看,这甜汤记得趁热喝。这里人多又杂,你自己小心。”
路遥眨眼笑道:“殷六侠,你妻子又不是废物,这袖子里面能用的东西多着呢,快去吧快去吧!”
殷素素此时笑得更欢:“六弟你放心就好,待会五嫂定将她还你,一根头发都少不了。”
殷梨亭见张翠山已经在不停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又见得路遥和殷素素皆是一副“女儿家的话,他人勿听”的模样,轻声道:“顶楼有软塌可以休息,此时又是清净无人,小遥你若和五嫂说话,那到是处好去处。”
路遥点了点头,“好,我们去那里谈便好,六哥你尽管放心。”说着推了殷梨亭,笑道:“赶紧去吧。”殷梨亭这才去寻了张翠山。
这边殷素素同路遥沿了楼梯上得五楼,忍不住笑叹道:“人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以我看这是不‘想’离才对啊。”
路遥摸了摸鼻子,笑道:“当是不‘能’离吧。”
殷素素瞪了她一眼,削了她后脑勺一下,嘲道:“哈哈,六妹你到是不害臊。”
路遥摊了摊手,无辜道:“我那份害臊,都叫六哥分去了,不用我费心。”
殷素素闻言忍不住大笑:“分去了?!六妹,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妙人!”
路遥神色更似无辜,“夫妻么,分担一下才正常。”
殷素素看她完全一副理所应当得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路遥也忍不住笑出声。半晌两人才消停下来,殷素素微微正了颜色道:“六妹,言归正传,我是想同你说,那日你同我说的话皆是对的。所谓纸包不住火,我既同五哥回了武当,就没有能躲三伯一辈子的道理。与其背着个随时可能出事的祸胎,倒不如寻个最适当的时候,将事情说出来。”
路遥听了她所说,微微怔了一怔,“五嫂你同三哥他……”
殷素素微微点了点头:“前日里我独自去寻三伯,把昔年的旧事都同他说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路遥却能听得出来她是挣扎了多久,花了多少勇气才走出这一步。而当日两人又会是多么的纠结难解。“那俞三哥他……可说什么?”
殷素素低了头,幽幽道:“三伯说武昌黄鹤楼一会在即,之后又是师父百岁大寿,诸般恩怨都留待那只后再行了断。”
路遥点了点头。俞岱言如此反应确是在她意料之中。没了十年卧床的经历,终身卧床残废的恨意,眼下的俞岱言并非是一心唯有报仇二字的人。可是若说完全放下,却又不能。
殷素素此时却一把拉住路遥的手道:“六妹,我今日是想请托你件事情。”
路遥有些被殷素素的神情吓到,“五嫂……你说。”
殷素素声音微抖:“师父百岁寿诞后,这事必然要有个了断。到得那时,五哥知悉了当日他最亲近的三哥重伤之事与我有关,我们这份夫妻之情怕是便要难保。到时我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