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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第9部分阅读

      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 作者:rourouwu

    的独生女儿纪姑娘,小路前些日子见过的,是峨眉派灭绝师太的亲传弟子,如今正在江湖上历练。今日纪老英雄就是给她来说亲的。”

    几人见她沉默,又皱着眉,均以为她心中不好受可又委实不便说什么。莫声谷几次欲言又止,却都被俞莲舟用眼神示意压下。良久,俞岱岩长叹一声道:“师父说这事让六弟自己考虑一下。路姑娘辛苦一天,还是先吃饭休息吧,有事情明日再谈。”

    路遥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殷梨亭和纪晓芙的事情,也就点了点头,端着饭回了房间。众人见她一付魂不守舍的模样,各自摇头叹息,俞岱岩道:“二哥,这六弟和小路,到底……到底要怎样?”

    俞莲舟沉默不答,莫声谷却沉不住气,道:“咱们去问路姐姐愿不愿意嫁六哥便好了。”

    俞岱岩苦笑着拍了莫声谷一下:“就是去问也得你六哥去问,你去个什么!”

    俞莲舟此时却是开口道:“六弟呢?还在与四弟谈?”

    俞岱岩摇头:“听清风说刚刚被师父叫去了。”

    “六弟性情随和善良却是遇事犹豫不决,最是不懂得做抉择。这件事情,对他也有好处。”俞莲舟低声道。

    这厢路遥回了房间,打了热水洗澡,边洗边琢磨着殷梨亭与纪晓芙的事情。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 殷梨亭这样的男子路遥从前没有见过,很干净很温暖,笑容清澈透明,自幼庭训严谨,和女孩子相处常常会腼腆害羞,可谓至情至性。比起若长的厚重稳健,秋燃的飞扬跳脱,这样的男子,干净得让人有些心疼。一时间,路遥想起殷梨亭各种不同的笑容,初见时温文有礼的,之后武当山上腼腆害羞的,后山寒潭洞中轻柔的,那日紫霄宫正殿之上自己受伤后安慰的,以及被自己搅得没脾气的时候无奈的,还有那日她拉着他从范嫦那里逃出来时,冬阳之下无比和暖的。路遥想起他深情专一于纪晓芙,在误会是杨逍杀死纪晓芙后,于武当苦练剑法,创了天地同寿的剑招,只希望有一天可以与杨逍同归于尽。想到天地同寿,路遥打了个突,这样的剑招太过惨烈,让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居然是这样一个温暖随和的男子所创的。

    路遥叹了口气,她明白情之一字力量之强之深,再是深刻不过。就算最后会有着杨不悔,但她也绝不愿意看到殷梨亭会变得如书中那般辛苦憔悴甚至性情大变。这几日她反复思虑良久,却没想到纪家如此之快,已经上山来同他说亲。如今或许也唯有从纪晓芙身上打些主意才是。她记得纪晓芙其实是遇到杨逍之后失身给他,才渐渐生出爱恋,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纪晓芙估计就会按照父亲所定的亲事嫁给殷梨亭。而纪晓芙事实上是一个相当坚强勇敢,而且无怨无悔的女子。那日路遥见过纪晓芙,人也很是美丽漂亮,武艺不俗。这样的女子,配上温柔善良又有些害羞腼腆的殷梨亭,当真是良配。而且最重要的是殷梨亭喜欢纪晓芙,只要喜欢,万般都是优点。反正她连俞岱岩也治了,张翠山也试图保了,又何惧帮助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殷梨亭?如果她在纪晓芙爱上杨逍之前找到她,并且干脆打包送上武当山,和殷梨亭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让她看看殷梨亭是多么纯粹而干净,或许让纪晓芙死心塌地爱上殷梨亭也并不那么难。

    主意已定,路遥心中松了口气,确实觉得困倦无比,爬出有些凉了的浴桶,连水都懒得到,直接换了身衣服,爬上床睡了。睡前还想着,明日定要再翻翻那稿子,看看纪晓芙是在哪遇到的杨逍,再写封信给秋燃,想办法提前去截人才好。

    第二十七章 千山复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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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路遥却没有机会第二日一早再去翻那手稿,更没时间写信,只因五更时分,正值黎明黑暗之时,整个武当还在一片寂静当中,守山巡逻弟子却听得远远山路上马蹄飞奔的声音。

    两名弟子连忙赶到,见一名中年男子身材略有肥胖,骑着快马,一路飞奔上山。这等时候有人急急赶往山上,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展开轻功挡在那人路上。那人见了有人挡路,连忙拉住骏马,听得对面两人道:“请问阁下乃是何人?为何深夜于武当山上飞驰赶路?”

    来人一见两人身穿武当派的衣服,连忙一抱拳,道:“在下乃金陵秋翎庄的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寻找现下暂居贵派的路遥路姑娘。”

    两名弟子一愣,掌门宋远桥曾经交代过,但凡上山找路姑娘的,一律需礼遇有加,不得耽搁,更不得无礼。当下两人一人留在原处,另一人带同这人直奔武当派内。

    于是路遥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天还尚未亮起。她披了件外衣睡眼朦胧的去开门,发现竟然是殷梨亭站在门外,身上带着浓重寒气,甚至结了一层冰霜,显然在外面时间不短,而另一人却是张松溪。路遥还没等开口问殷梨亭出了什么事,就见殷梨亭身后一人窜了出来。那人单膝一跪,将一样事物双手递到路遥面前,凛声道:“大小姐,昨夜二更时分收到的朱漆急件,由金陵飞鸽而来。”

    路遥没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但是一听“朱漆急件”四字,脸色立时大变,一步抢上拿了过来,殷梨亭在暗中分明看得清楚,那物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形竹筒,漆成红色,用火漆封口,口上一个大大的隶书:急。

    张松溪此时点燃了房中灯火,路遥不及拆开火漆,手中暗运内力用尽一捏,竹筒碎裂,看得张松溪与殷梨亭一愣。他们几乎不曾看到路遥动用内力,却不知这次出了何事,让路遥如此失态。路遥抽出里面一张信笺,信笺不长,路遥越读脸色越沉,到的最后几乎变成黑色。读罢以后,路遥向张松溪一揖,道:“张四哥,秋翎庄的人深夜打扰武当,路遥先向两位赔罪。但是事出紧急,路遥如今怕是得先告辞了。”

    二人一听立刻怔住,殷梨亭脸色尤为难看。路遥将信递与张松溪道:“二月初一,泉州德化永春二地接连出现疑为恶核的病症,到得十二,两地染病者超过半数。且周边几县陆续出现染病患者。秋燃已经和几家有名的医馆在私募大夫去那里诊治时疫,我想尽快过去看看。”

    张松溪听闻,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突,他知道此病乃是传染迅速,几近无治的恶疾。病人多死于咳血,心肺衰竭,从病发到不治死亡极快,往往只用三五日,死时身体乌黑,极是可怖。凡是此病过处,均是十室九空。

    殷梨亭却并不晓得“恶核”是何病,只是望向路遥,眼睛里尚有些许血丝,路遥也不知刚才他去了哪里,身上寒霜竟像在外面待了一夜的模样。他声音略略沙哑问道:“你何时动身?”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吧。”路遥抿抿唇道,“恶核之症传染迅速发病猛烈,片刻耽误不得。”

    两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之急。殷梨亭哑声道:“各路都有官设的惠民局,小路你莫要着急,我……”

    路遥没等他说完,叹了口气用力摇了摇头:“惠民局?如今惠民局本来几乎便是摆设,从医士到药材无一顶得上用处,而整个江西行省的钞本也不过三百。这次乃是恶核,殷六哥,我敢断言眼下江西一路的惠民局怕是只剩下空壳了。”

    张松溪闻言叹息,民生如今本就多艰,再遇恶疾委实是火上浇油。以路遥性子,急着赶去再正常不过。但是看看自己身旁欲言又止,寒霜满衣的殷梨亭,张松溪心下摇头无奈。

    “此时尚未天亮,不知宋大侠是否起身,路遥当前去告辞才是。”

    张松溪道:“大哥此时应该已然起身练功,我可去相告。”

    路遥一拱手,道:“如此麻烦张四哥了,我需要收拾些东西,收拾好了立刻便去大殿。”

    张松溪知道事情紧急,忙忙的赶了去。

    殷梨亭这厢看着路遥眉头紧皱,如同陀螺一般,在屋里快速的转来转去,挑出衣物药品工具书信等等放入她那个硕大的背包中。几次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见路遥火烧眉毛的样子,他吩咐后面的弟子去厨房准备干粮吃食。刚说完,却听得路遥轻声道:“殷六哥。”

    殷梨亭忙转身,见路遥已然收拾好了东西,拉起他便往大殿走。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山上春初特有的料峭清寒染上两人衣襟。路遥思索片刻,开口道:“殷六哥,纪姑娘的事情,我昨天听俞三哥他们说了。”

    殷梨亭猛地一抖,看向路遥。路遥见殷梨亭脸色奇怪,以为他是心绪激荡,于是安慰似是冲他一笑,道:“殷六哥,我此次下山若是看见纪姑娘,可有什么话有我转告?”心中暗想,总须得尽快让秋燃找到纪晓芙,在她面前常提殷梨亭,最好能把她弄上武当山如她这般住个一年半载,也省得遇到杨逍。

    殷梨亭不答,看着路遥那笑,初春的清晨里,眼角眉间星眸流转,端的清亮无比。但他心中却不知什么滋味,半晌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路遥,我与你同去可好?”

    路遥闻言,连连摇头:“万万不可,这病很是厉害,一旦沾染能救活的几率实在太小,而且传染的极快,你可千万别跟我去。不仅不能跟我去,今年秋末冬初之前,都千万不要靠近泉州一代,明白没有?”路遥极是认真的双手抓住殷梨亭。

    殷梨亭一听,心中立时一紧,才意识到路遥是要去干嘛,瞪大了眼睛连连道:“那你一个人去岂不危险?不行,这可不行。你一个女儿家,去那种病疫之地,万一染病可怎生是好?”

    路遥压下殷梨亭的手,好笑道:“殷六哥,我是大夫。”大夫两个字尤其长,“而且好歹也算得上神医,如何保护自己不被传染还是知晓的。何况我经验也算丰富,去年春天来武当山以前,我不也是在中书省卫辉那里诊治时疫?五年来这种场面我见过不少,没事的。”

    路遥一番话,却没让殷梨亭放下心,眉头始终不展。却听得她继续道:“殷六哥,我倒是有些担心你。纪晓芙姑娘的事情,你需记得……”说着顿了一顿,她委实并无把握帮他推开已经渐渐到来的命运。见殷梨亭看自己,斟酌了一下:“殷六哥你需记得世间姻缘自有定数,聚散离合不过是过眼浮云,有些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几句话,路遥曾数度用来劝自己,虽知道说来容易做来难,但是一时之间她也委实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如今说给殷梨亭听,只盼得万一事情向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开始发生了,殷梨亭也能看得开些,不会如书中一般。

    殷梨亭直直的看着路遥带着些微犹豫的双眼,她的神情让他觉得她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气息包裹起来,虽然近在咫尺,却是无法触及。他并不明白路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说话的神情让他觉得似乎如果他不抓紧她,这个人很快就会在眼前消失掉。想要开口同她说纪晓芙一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且此时他更多心思在忧虑如此猛烈的瘟疫,路遥此去是否会有危险,于是一时间心思无比凌乱。

    然而就在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大殿,路遥当先一步进了门,发现武当诸侠都已然在正殿。路遥连忙上前:“路遥个人之事,却打扰到诸位休息练功,实在是不安,望诸位恕罪。”

    宋远桥忙道:“路姑娘哪里话?我听四弟说路姑娘此去乃是为了泉州的时疫之症,路姑娘仁心仁术,我等感佩尚且不及,何来怪罪。”

    路遥不好意思的笑笑:“宋大侠过奖,路遥这半年来在山上叨扰,不过治好了俞三哥,所以在武当混吃混喝半年也就不觉得惭愧了。”

    俞岱岩大笑:“大恩不言谢,路姑娘今后如有所命,俞某绝无不效。”

    路遥摇了摇头:“俞三哥不必挂怀,路遥游历四方就是为了行医治病。本来俞三哥的病症需要再行调养两月,可是泉州之事耽误不得。不过俞三哥放心,路遥会按时托秋翎庄的人带回新的方子给你,虽然不及亲手诊疗,但总是有效的。”

    俞岱岩此时看着路遥,却想起殷梨亭,心中不禁暗暗叹气。

    一旁宋远桥道:“此去泉州路途遥远,路姑娘孤身一人,不如让六弟陪你同行如何?”

    路遥连连摇手:“千万莫要,恶核一疾极是猛烈,旁人若非大夫,稍有不慎便会感染,而一旦感染很难救治。不仅殷六哥不要跟我去,今年秋末之前,还望几位千万远离泉州一地,绝不要靠近。”

    几人闻言,皆是沉默。半晌俞莲舟开口道:“如此,路姑娘千万小心。”

    路遥点头:“那是自然,路遥身为大夫自然心中有数,诸位皆可放心。时间紧迫,路遥就不多叨扰了,这就下山。”说着提了上山时所背的那个巨大的背包,向众人拱手一礼,便要出殿。

    宋远桥等人将其送到滴雨檐前,又让张松溪与殷梨亭二人一路送到半山腰的大路上。此时天已经大亮,武当山上初春已经是草木青青,两三枝碧桃开得艳盛。

    “张四哥,殷六哥,就到此处莫要送了。”

    张松溪见路遥赶时间,也不强求,道:“小路此去泉州险地,万望保重才是。”

    路遥笑笑:“张四哥放心,路遥这些年独行四方,知晓如何做的。”

    殷梨亭从进了大殿后到现在,心思不属,一直没说话,此时默默地给路遥一包干粮,道:“你……千万小心,莫要染上那恶核之症……”

    路遥拍了拍他手臂,宽慰他玩笑道:“殷六哥这是在质疑我神医的水准么?”

    殷梨亭不答,半晌问了一句:“你何日再回武当?”

    路遥低头,叹了口气,笑答:“不好说,泉州之事怕要半年,之后应会回金陵,入冬以后更需要去岭南一趟。今后若是不能相见,你们有事便传书到秋翎庄,秋燃自会转交于我。”

    殷梨亭闻言,更是沉默,路遥想到两人之间半年朝夕相处,又想到或许面前的少年还有很多艰险的路要走,不禁感于别情,微微笑道:“殷六哥,万望你记得我放才说过的话。今后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定会各自惦念。”心下又是暗道:无论如何,就算没机会再见,纪姑娘的事情我定会想办法替你周旋。

    张松溪叹:“小路志在四方,我辈钦慕的紧。今后若有任何难处,尽可来找我武当。而若有机会路过,可定要上来看看。”语罢再次看了看一旁的殷梨亭,只见他低头不语,似是看着路边的春草出神。

    路遥笑声清脆:“好,那就多谢了。我是此心安山岳,四海做吾乡。张四哥,殷六哥,天涯海角,各自珍重。”说着翻身上马,一声清叱,那青骢马四蹄翻飞,转眼消失在蜿蜒山道上。

    “好个此心安山岳,四海做吾乡……”张松溪喃喃念道,“独行千山来去如风,路遥,果然人如其名。”

    殷梨亭此时看着消失在晨光中的青色背影渐渐痴了。蓦地想起初见之时,路遥也是一身青衣,一个巨大行囊,就如今日一模一样。顿时觉得这大半年时光仿如梦幻一般,端的美妙,可是却也顷刻间就这样去了,唯留山间芳草依旧青翠,仿如去年夏初一般,盈盈晨光,金色光芒洒落山花碧桃之间,却再不见那个清脆戏谑的笑着唤自己“殷六哥”的清秀身影。

    番外一 青山笑醉与谁同-张松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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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弟坐在对面,眉头紧蹙,时不时的向外张望。

    窗外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天边由兰及紫,重重院落殿宇被斜阳染成暗金之色,这几日里春初的气息愈发浓烈起来。

    不过眼下六弟显然心思不在这景致上,自今早至现在他便一直坐立不安。

    “六弟,你先坐下,小路上山采药,用不得一会儿便回来了。”

    六弟闻言微微一顿,继而在房间中又转了两圈,随即问道:“四哥,什么时辰了?”

    我叹息:“申时刚过。”上次他问我时辰,不过是小半刻钟之前。

    “我还是上山找她吧。路遥不熟悉山路,若是丢了可怎生是好?再说若是遇到些危险……唉,我这就去找她。”说着便要出门。

    我一捉他衣袖拦了他下来:“小路在山上大半年,这几条山路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怎么会丢?何况眼下又无雨雪,哪会有危险?”也只有六弟自己会觉得小路独自上山会迷路,然后前前后后的陪同她山上山下四处采药,乐此不疲。幸好小路从不留心这些有的没的,也已然习惯同六弟同行,否则怕是要笑死。

    “四哥,我……”六弟还待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你又不知她走的哪条路上山,现下要是上山去找,若走差了,岂不更是见她不到?”

    这话一说,六弟终于颓然坐下,皱着眉低头思索。

    看着眼前已然身形长成的师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情景。那时候师父从山下回来,带回了个小娃娃。我和五弟听说的时候,正在同二哥一起在练功。听到三哥来说似乎是师父新收了徒弟,我和五弟立时便按耐不住孩子心性想去看看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可是二哥于练功一事历来督导甚严,我和五弟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终五弟跑去拉着二哥的手,直接开口:“二哥,我们去看看小师弟好不好?”

    二哥历来为人严肃沉默寡言,那时候年纪小,我和五弟多少都有些怕他。但如今把年少之事细细想来,发现其实他心下最是无奈我们这样软声相求。那个时候他便是沉默的点点头,不言不语的跟在一路飞奔而去的我和五弟后面。

    紫宵宫正殿上,师父和大哥正在说话,而师父身后“躲”着个小小的身影。蓝底布的夹袄夹裤,红色的细绳将软软的头发绑成一个朝天辫的样子,小人儿如白面团一般,眼睛又圆又大光芒澄澈纯净,脸颊上泛着淡淡微红,怯生生的抓着师父的长袍下摆自己躲在后面,又带着一点点好奇的露出头来打量着当先跑进殿中的我和五弟。

    我们师兄弟几人先向师父行了礼,随即五弟便耐不住的想去探究师父身后的小人儿。师父见了,捋了捋长须微微一笑,把他从身后牵出来,和蔼道:“梨亭,这便是你几位师兄,你且去认一认吧。”

    被唤作梨亭的小娃娃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看师父,又转身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五弟,细米小牙咬住下唇。五弟却不管这许多,伸手便去握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你叫梨亭是吧?我叫张翠山,是你五师哥。”

    许是五弟笑得灿烂,小娃娃竟是犹自带着些奶声奶气的叫了句:“张……水山……”

    这一句把几人皆是逗得笑了,“是翠山,张翠山。”五弟挠挠头。

    “水……山?”三岁多的小娃娃有些迷惑的看着五弟。

    五弟鼓了鼓红扑扑的脸颊,“啊呀呀,我都糊涂了,你应叫我五哥才对啊!来,叫五哥!”

    “五哥。”这两个字倒是字正腔圆的紧,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哥都禁不住莞尔。

    五弟可是高兴,“这回也有人叫我五哥啦!”,于是当下拉起他,一个个的带着他认我们这群师兄。

    “这个是大师兄,这个是二师兄……”,一路小娃娃乖乖的叫人,口齿仍旧不甚清晰,但是听来分外有趣。待到五弟带他到了我面前,“这个是四师兄,叫四哥。”

    “士……士哥。”小脸微红,似是有些害羞。

    我笑着答应,忍不住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轻声应道:“六弟。”

    六弟同五弟刚上山时一个模样,不惯一个人睡,加上三四岁的年纪总需人照顾。师父本想让他和三哥同住,奈何五弟却拉着他不愿放手,非要同他一处。师兄弟几人大笑,见六弟也同五弟最亲,便答应了。而五弟那时本就和我一处住,于是当晚用过饭后,我就一手牵着一个回了房间。

    帮这个新来的六弟梳洗更衣,安顿在刚刚搭起的小榻上,我吹熄了灯。自己躺在床上,想起方才见到的澄澈纯净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笑,翻身便睡去了。

    谁承想到得半夜,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我惊醒,我微微睁眼,见得月光之下,六弟掀开被子,短小圆润的四肢有些笨拙的爬下小塌,一路光着脚,跑到五弟床前,拽着五弟的被角,小声叫道:“五哥……五哥……”

    五弟被他拽醒,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眼前忽然多出来的小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六弟?怎么了?”

    六弟此时已经带了点哭腔,颇有些委屈,呐呐地道:“五哥,我害怕。”

    五弟瞪了眼睛,“害怕?害怕什么?”

    “黑黑,我怕黑黑。”

    五弟此时也有点傻眼,挠了挠头,“怕黑?那怎么办呀?晚上就是黑的呀,天要到明天早上才亮呢!”

    六弟抓着五弟中衣的袖子,咬着唇道:“我和五哥一起睡好不好?”

    “和、和我睡?”五弟有些摸不到头脑。

    “以前我都和娘亲睡的,和娘亲睡就不怕黑了。”六弟小声嚅嗫。

    “这样啊!”五弟恍然大悟,很爽快的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道:“好啊,上来吧!”

    六弟小小的身子翻上床,抱住五弟的胳膊,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很快安静了下去。半晌,我见两人都没了动静,才悄悄起身走到两人床前。看着睡得乱七八糟的两个小孩,禁不住好笑,抬起手将被子给他们盖好,躺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时间有些睡不着。于是那时窗外清朗朗的月光映进屋内的景象,这些年来始终不曾淡去。

    ——

    六弟三岁上山即便开始习武,站桩、扎马步、打正拳,武当功夫极重根基,小孩子练得颇是辛苦。若逢师父亲自传授尚得好些,盖因师父历来慈和。若逢二哥传授,我们却是半分不敢偷懒,二哥脸一板,我们三人就一概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的练功,多大的苦都能咬牙吃下来。不过以前求情求饶时候,都是五弟上去拉了二哥的手,自从六弟上山以后,就变成了一边一个。多数时候二哥仍旧是脸色一整,该如何还是如何,随即转身而去。不过偶尔也有有用的时候。每逢那时,五弟就会转过身向我捂着嘴笑得得意,而六弟则是眨眨圆圆的眼睛,笑得腼腆。

    直到后来三哥重伤、五弟下落不明,那年中秋,向来滴酒不沾的二哥同我在后山竹林里喝得半醉,才说给我听,五弟六弟小时候那会儿,两个人一拉他的手,他立时就没办法了。只得板了脸说教两句,拂袖而去。否则怕是自己稍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武当山上岁月清幽,宛如流水。三岁的垂髫小童长大得极快,转眼间身量越抽越高,到得十六岁那年,已然身长玉立得少年。人说女大十八变,这自家的弟弟小时候红扑扑的脸庞,圆润的胳膊,彼时已经变成少年略有削瘦的面颊和运气剑来稳定有力的臂膀,全然看不出昔年的影子,唯有那一双眼睛中澄澈纯净如赤子的光芒却是半分不变。

    五弟那时已然出落成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模样,行走江湖四年,一双虎头钩和判官笔在江湖上得了个银钩铁划的名号。而用剑的六弟却多少像个有些长不大的孩子,人前斯文有礼,可一回到师兄身边,仍旧有这两分稚气。脾气也是好的紧,随和温顺。曾有一度,大哥二哥颇有些犯愁,盖因六弟若论功夫,众人都是放心,但他的性子实在是柔软,就算武功再好,若是放其行走江湖也怕是被别人欺负。而且或许被别人欺负了他自己也都不知道。师父听了大哥二哥所忧之事,竟是哈哈一笑,道:“你们兄弟当中,若论剑术,当属梨亭天份最高,他日于此必有大成。剑者,曲中有韧,柔中带刚,实为大道也。”

    大哥二哥听闻,若有所悟。但是看看六弟,终是放不下心。

    六弟头一次下山的前一天,同三哥、我与五弟跑去后山的溪边烤鱼尝鲜。三哥笑着逗他:“六弟这回下山若是碰上星夜赶路,可不得说怕黑啊?”

    这话师兄弟间们皆是知道,有时便拿来逗他,他也从来不恼,总是微红了脸,微微而笑。

    五弟这个时候就会上前一把搭在六弟肩上,笑道:“黑夜不怕,五哥陪你!”

    ——

    那次二哥带同五弟六弟一同去办事,事情不大,也就是让六弟略略了解一下所谓的行走江湖。后来直到五弟失踪之后得那年中秋,二哥酒醉时才同我说,从那次之后他便想着,六弟天生这么个性子,他总是不放心的。那时他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这几个师弟今世能护得一天便是一天,护得一世便是一世。

    第一次行走江湖,倒也颇是顺遂。六弟剑术不凡,初初下山,很快就得了武当殷六的名号。师兄弟们皆是欣慰,师父他老人家不动声色,但想来看着自己的小弟子能在江湖中剑术卓越稳稳立足,心中定然宽慰。

    唯一令人没想到的是,下山一趟本是万般顺遂,然而六弟回来的时候,一进大厅,整个人却像被煮过的河虾一般,整个人的脸从额头一直红到颈根。我大奇,一开口就禁不住问他怎么回事。谁知晓他听了我问话,嚅嗫了几句,抬头看了我一眼,立时飞也似的逃走了,看得我无比莫名其妙。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二哥和五弟进来,两人脸上皆是忍不住的好笑。我连连上前,接过他们行囊,待到喝过茶水,才问到底是何事情让六弟如此。

    五弟足足笑了半晌,这才道出原因。原来是三人已经回山,到得山脚下的时候遇到一年轻姑娘。那姑娘原是个在山下集市买东西的商户,想来孤身一人,被几个集上的混混欺负。他和六弟当即上前几下收拾走了那些混混。六弟心软,看不得那姑娘哭泣,便递了块手绢过去。那姑娘想是哭得头昏加上害怕,就着六弟的手擦了擦眼泪。就这一下,六弟立时便如顺被被煮红了的河蟹虾子一般,手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差点没羞窘得扔了手绢。过得片刻待那姑娘松了手,六弟几乎是瞬间运起师门的梯云纵,一路奔回山来的。

    听完我和三哥竭尽忍不住大笑,就连大哥之后听了也不禁莞尔。

    我们几个师兄弟,除了大哥自小乃是指腹为婚,其余几人无论年龄到与未到,都为曾成亲。如今六弟这模样,我便以为他也会同二哥一样,一心钻研武艺,不复思量男女情事。然则老天有时候总喜欢对世人开些小玩笑。于是这年的夏天,我在派内的客院里第一次见到六弟同一个姑娘对面而坐有说有笑的吃东西时,不仅是我,连身后的二哥和七弟也都同时愣住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何处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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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下了武当山一路往东急行,经由江阴路转徐州路再南下,快马加鞭,每日几乎行上七八个时辰,终于在二月廿六入了建宁境内。

    这日天色已近全黑,建宁城门口的兵差正要换班之时,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想起,定睛一看只见一人一骑飞驰而来,待到城门口,却见青骢骏马上,一个瘦小身影翻身而下,守城元兵一见是个身形曼妙的姑娘孤身一人,立马来了精神,神情颇有些猥琐的嘿嘿笑了几声,两个人便凑了上去。近前定睛一看,立时变了脸色,只因那姑娘脸上从左往右一道巨大的疤痕,几乎将脸截成两半,颜色鲜红,在这夜里显得更加可怖。

    两人觉得晦气,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老子还以为来了个小美人儿,结果是个鬼脸儿死丫头,忒是晦气!也不将那丑脸遮遮出来吓人!”

    那女子似早已习惯这等谩骂诅咒,也不说话,微微一笑向两人手里塞了块散碎银两。

    两名兵差得了好处,也不想看见她这张脸,很是不耐烦的连连催到:“快走快走,莫在这里招惹晦气,老子就要关城门了!”

    那姑娘也不多话,嘻嘻一笑翻身上马,进了城去,还遥遥听见后面的两人骂道:“娘的,不笑丑,一笑更丑!”听得这话,笑得更欢了。

    此女正是乔装之后星夜赶路的路遥。

    路遥寻了一家看干净的客店,要了间上房,一进屋就瘫倒在床上,这些日子她连夜赶路,颇是疲惫。想起离泉州已然不远,心里盘算着这几日需要好好休息,否则若是疲劳不堪,进了泉州便很容易被感染。正巧小二送来了饭菜,路遥活动了一下因骑马赶路酸疼的腰肢,在自己房里风扫残云一般的吃着晚饭。还没等吃到一半,只听得咯咯的从后窗传来两声极轻的响动,门口也晃过几条人影。路遥眼睛一转,不动声色,继续吃东西。

    而外面的人似乎颇是沉不住气,不一会便哐啷一下,大门和窗户同时被踢开,前后六条身影闪进路遥房间,离着路遥五六步远的距离,把路遥围了个水泄不通。路遥撇都没撇几人一眼,仍旧低头吃着饭菜。

    六人身材很是壮硕,各自凶神恶煞手持连环长刀,几人见路遥眼睛都不抬一下,不禁有些哑然。这么一个娇弱纤细的姑娘被六个彪形大汉围着,居然满眼只看得到饭菜。为首一人却是不管这些,喝道:“老三,去拿了她的包袱!”

    路遥慢条斯理的抽出块白色手绢一擦嘴,眼角一挑,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大叔,我劝你最好不要动那个包。”

    这一句话先让几人楞了一下,随即为首那人笑道:“你个丑丫头还挺狂!老子到要看看待会劫了你回去,陪老子一夜,看你还狂不狂!你这脸丑是丑,可着身段端的不错,也不知尝起来味道如何。啊?哈哈!”

    旁边几人均自大笑,路遥却也不见恼怒,倒是侧头看了那人一眼,满是好奇。

    为首大汉见路遥侧头看他,“丑丫头你看什么?!”

    路遥摸摸下巴,“这年头打劫的都在荒郊野外,你们跟了我一天,居然能追到城里来打劫,也算本事,就不怕被官兵抓么?”

    那人笑得猥琐:“怎么,丑丫头想找官兵求救?告诉你不用了,你就是告到官府,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路遥听闻,居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到:“我也这么觉得。闹不好你们今日收成怕是还要与官军们分出几成吧?”

    听得她道破,为首之人竟也不否认,“老三去拿东西,刚才城郊那大户少说给了她近百两银子。这丑丫头可是摇钱树!方才看那家大户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想来是有些身价,先抗回去再说。” 说着踏上几步,抬手就要抓向路遥。谁知人尚离路遥有三尺远,就听得嘭的一声,那七尺的壮汉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其余五人都是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四人又接连到地,唯独那个伸手去抓路遥包袱的杀猪般的惨叫起来,没两下也嘭的一声趴了下去。

    路遥看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屋子的人,撇撇嘴,“说了不要叫你碰我的包的。”

    此时却听得门口一声爽朗大笑,一个人影进了屋来。来人一身灰袍,身形修长,腰系深棕汗巾,一头棕红色长发披散,带了个头箍,一副西域头陀的打扮。而面上,竟然布满横七竖八的刀疤,完全毁了容颜,几乎看不出年纪。那人一见路遥,笑道:“我跟了丫头你半天,此时看来倒是多余了。小神医用毒之术高明的紧,哪用得着再下来帮忙?”

    路遥见了来人,也是笑开:“那可不是,你可来得正好,劳驾帮我把这群家伙扔出去。还有,能不能劳烦您把‘神医’二字前面的‘小’字去掉?姑娘我现在算得上是颇有名望的神医了。”

    那头陀打量她一番,笑道:“有没有名望到无甚要紧,倒是小丫头变大姑娘了,是叫不得小神医了。”然后连忙赶着在路遥回嘴前指着地上的人问道:“就这么扔出去?我看还是了结了吧?”

    路遥道:“算了吧,等他们醒了,这药能让他们连续一个月皮肤奇痒不止,连五脏六腑都痒得难受,而且以后每一动武,这痒就会发作一次。以后是动不得武伤不了人。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头陀笑道:“大神医好手段,咱可是佩服得紧。”说着一手一个把地上的人扔了出去。

    不一刻回转回来,见路遥已经重新布好了菜,正等着他回来。他见了也不客气,坐下提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到:“我见了一个赶路的姑娘被这群人跟着,便过来看看,后来越看越觉得那背影眼熟,等进了客栈才发现是你。”

    “这群人今儿中午就开始跟着我,像是见到我出入秋翎庄的分号,惦念着从我这里捞点油水。他们倒也不嫌累,足跟一天,居然嚣张到在城内动手?我说这建宁不会是官匪一家吧?这么有恃无恐?”

    那头陀摇头叹道,“想来不无关系,这年月世道,官匪勾结,唯有百姓没有活路。”

    时值末世,战乱四起,路遥这几年看了不少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对于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司空见惯。却听那头陀问:“小路遥这是从哪来,往哪去?”

    “刚从武当山下来,要去泉州。”

    头陀一听,眼中闪过几丝光芒,笑道:“武当山?小路遥去给武当俞岱岩治病了?可有治好?”

    路遥翻翻白眼,道:“大夫有义务为病患保密其病症与相关一切消息。再说有没有好,你过段时间不就知道了?”

    那头陀大笑道:“五年过去,小丫头还是这脾气!”

    “倒是你?不是在大都汝阳王府装哑巴么?怎么跑出来了,还不装了?难不成被人发现赶了出来?”

    那头陀一拍路遥的头:“小丫头不能念点好儿?我前一段时间得到了成昆的行踪,这才想了办法出来。”

    “哦?”路遥眨眨眼,“在哪?”

    头陀边吃菜边道:“泉州。”

    路遥一听,口里的一口茶差点噗的一口喷出来,呛了水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看得头陀直皱眉,拍着背帮她顺了顺气,却听得她道:“泉州?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去泉州吧?”

    头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等了两年才得到的消息,怎么可以放过?”

    路遥哀号一声一手捂脸,“靠,天啊!你就不能回去?”

    头陀正了颜色问道:“为何?”

    “泉州在流行瘟疫,你不知道么?”

    “路上略有听说。”头陀不解道,“如何?”

    路遥气愤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如何?!不如何!那不是寻常瘟疫,是恶核!染病者十之有九,治愈者不足两成,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去凑热闹?”说着恼怒的拍着桌子。

    那头陀此时却是笑了,问道:“小路遥是在担心我?”

    路遥重重吐气,白他一眼,“作为一个大夫,我目前反对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进入泉州,也不希望有太多人离开泉州。恶核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三五天之间就能夺走数千人性命的病症。”

    “小路遥不是神医么?”

    “你以为神医是神仙啊?什么时候我也高挂一牌子,学学你们那个大夫,不写‘见死不救’,我写‘找死不救’,凡是找死的,一律不救!”说着喷出两口粗气,脑袋顶上直冒火。

    头陀学着路遥的模样耸耸肩一摊手,俨然一副主意已定非去不可的样子。

    路遥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良久才扯着嘴角咬牙道:“真是讨厌!笔墨伺候,快点!”

    头陀勾唇一笑,布满刀疤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