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第6部分阅读
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 作者:rourouwu
这么问,连忙道:“自然是有,这次我和四哥下山采办过节事物,里面有不少干鲜果物以及点心。到时候厨房的火工道人还会做月饼的。”
路遥笑道:“既然有吃的,哪有不去的道理!”
第十八章 月色流菊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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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中秋,一早紫霄宫里倒还宁静,待到下午,过节的气愤就渐渐显露出来,尤其是厨房里最为忙碌。
晚饭过后,路遥打量着秋燃送来的首饰,也有些动心了。于是翻出那箱子衣裳,挑了件鹅黄|色的衫裙换上,头发散开,不再像以前那么随便往后一扎了事,而是随手挽了个最简单的坠香髻,戴上了那套首饰。细看看镜中,只见重重叠叠的素雪香云纹纱裙无风自动飘逸如仙,浮云水袖,纨素腰身,衬出身段清秀美好。菊花藤蔓的发簪斜斜绾着,花心一颗璀璨的黄钻,另一丛碎钻玲珑垂下,叮咚作响。
路遥看了半晌也有点呆,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打扮了,上一次似乎还是五年前刚到秋翎庄,初初在这异世和秋燃重逢的时候。那时出于好奇才打扮起来,现下看来,她自己也很满意。打扮得漂亮美丽是女孩子的天性,路遥平时实在是懒,万事不愿费心。这样偶尔一打扮,自己也觉得挺新鲜的,于是高高兴兴的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站的正是被张松溪打发来接路遥去龙池亭赏月的殷梨亭。殷梨亭见到一个黄衫女子身形窈窕,凉风微拂的裙摆如烟如雾轻轻飘动,仿若仙子凌波一般款款而来。长发斜挽,绾发的簪子上不知名的饰物似乎散发着星光,又似乎是如水月色,极是动人,而这光芒却都远不如那双星眸中的光芒来得璀璨动人。待那盈盈笑意浮上,殷梨亭只觉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散了眼前幻境。
路遥看着殷梨亭的模样,不禁摸了摸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把他吓成这样了。“殷六哥,你还好吧?我脸上有什么不对么?”
半晌殷梨亭方道:“路……路遥。你……”
路遥笑道:“我说过了,我叫路遥,不叫路路遥。怎么,这打扮有问题?”
殷梨亭连忙摇头,说出一句:“不……很好看,只是没想到是你……”
路遥佯怒道:“变好看一点了就没想到是我,你是想说我平时很丑?”
“不是……我是说……呃……路遥。”殷梨亭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
路遥笑了,决定不为难他,道:“好了,不为难你了,咱们走吧,总不能叫张真人等不是?”
当两人一并来到龙池亭的时候,武当诸侠皆在亭中,似乎已然坐了一会,而坐在上首一人,正是张三丰。路遥发现自己似乎迟到了, 暗暗伸了伸舌头,连忙上去告罪。
事实上众人见了殷梨亭与路遥打远处并肩而来,只见清朗夜色之下两人宛如身披月光,无不在心中赞叹。一旁宋远桥与张松溪对看两眼,微微含笑。路遥这时候没空注意别人如何,以她的概念来讲,自己是迟到了便是不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了殷梨亭一眼:怎么不告诉我迟到了,还一路和我慢慢走过来。
殷梨亭垂了双眼,全当没看见。
路遥无奈,连忙上前一步向张三丰行礼,道:“路遥来迟,张真人和诸位莫要见怪。”
她虽是张三丰请回山来的,但是这些日子的确也没见过这位近百岁的老者几次,每每提及,都听殷梨亭等人说师父常常闭关,很少出来 。
张三丰此时却是看着路遥笑得极是高兴,“不怪不怪,路姑娘梳洗打扮,我这小徒自是等得。”
路遥心道冤枉啊冤枉,哪里是我梳洗打扮耽误的时间,分明是您老这徒弟走起路来像蜗牛,这么多年轻功都白学了么……
路遥自到了亭子里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张三丰刚才微笑捋须同她讲话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觉得堂堂武林北斗和武当七侠,也不至于拿她一个小大夫如何,于是赶紧捡了空着的椅子坐了。却听张三丰继续道:“路姑娘兄长却是客气,路姑娘在武当山上为岱岩费心诊治,令兄却还赶着中秋给老道送了不少东西,着实让我武当受宠若惊啊!”
路遥问眼张大了眼睛:“我兄长?呃,您是说秋燃么?”路遥被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兄长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和傅秋燃很少兄妹相称。
宋远桥见路遥一副很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遂解释道:“傅庄主今日一早,派人送了不少礼物上武当山,说是权作拜山,并说路姑娘寄居武当山,托武当妥善照顾。其实本是我武当有求于路姑娘,那里敢说照顾二字。”
路遥闻言双眉微挑,不明白秋燃是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想要联络一下关系?秋燃什么时候对江湖感兴趣了?正自琢磨,却听得宋远桥道:“路姑娘,这位你还没见过,这是内子范氏,以及小犬青书。”
路遥刚才一进亭子,就注意到宋远桥身边坐了名中年女子,三十六七的年纪,微微富态,眉目间看得出年轻之时想必也是清秀女子。而她旁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端的粉嫩可爱,此时正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路遥。
范氏起身向路遥敛衽为礼,“路姑娘。”
路遥忙道:“路遥见过宋夫人。”正想同样还以女子礼,想起秋燃对自己行女子礼的评价,遂而还是长揖为礼。范氏不以为意,一旁莫声谷倒是笑道:“我还以为路姐姐同我们这群江湖人才执男子礼,没想到竟同大嫂也是这般。”
路遥耸耸肩道:“秋燃当年说我一行女子礼,那动作立时让他胃里难受得紧。所以我才不愿意祸害别人的食欲。怎么,小七想体验一下食不下咽的感觉?”
一句“食不下咽”让莫声谷想起了当初俞岱岩房中那顿生不如死的早餐,连忙摇手,“不不,路姐姐这礼行的好看,这样最好,潇洒豪爽不同俗流,千万莫要换、莫要换。”同样知情的俞岱岩不禁笑出了声。
这时宋青书也学着大人模样冲路遥抱拳道:“青书见过路姐姐。”张松溪笑:“青书,你须得叫路姑姑。”
路遥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做过姑姑,正想说没关系,还是路姐姐好听,却忽然想起莫声谷也管自己叫路姐姐,总不能让人家错了辈分,她是不在乎,可是武当从上到下恪守礼仪,怕是辈分看得重,于是摸摸鼻子,随他去了。
谁知小青书却跑了过来,细声细气的道:“路姑姑你好漂亮,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路遥好笑,心道这小家伙好生会讨女孩子欢心,将来长大怕不是个风流种才好。于是弯腰把他抱在腿上,逗他道:“路姑姑哪里漂亮?”
小青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哪都漂亮。眼睛最漂亮!”
路遥笑得更开,继续问道:“那路姑姑和你娘谁比较漂亮?”
这问题对于小青书来说委实有点难,看着亭中众人都在看他,于是道:“路姑姑和娘一样漂亮。”这话让众人无不大笑。
路遥这些年在外奔波,年年中秋都会回秋翎庄同傅秋燃同过。今年却因为给俞岱岩疗伤而归不得,心下多少有些遗憾。不过想想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年,继而释然。更何况秋燃非但没有表现出不乐意,反而似乎上赶着让她留在武当山,这让她怀疑秋燃是不是另有什么图谋。不过能体验一下武当这种灵秀之地的中秋月圆,她倒也觉得新鲜。尤其是她以前行医,虽然多少救治过一些江湖人物,却对所谓的江湖没什么完整的了解;懂得些武艺不过是用来防身而已,几乎就没有动用过。这次倒是得张松溪给她细细讲了江湖门派掌故名人轶事,听得颇是津津有味。路遥一开始还以为张三丰加上这六个徒弟聚在一起,总会讨论些拳脚剑法轻功内力这些东西,自己一个连内力只够支撑三五里地的家伙坐在这里岂不会无聊。谁知张三丰师徒这一聚,只是或天南海北或家长里短的闲聊,就连一向沉默严谨,喜怒不形于色的俞莲舟谈锋也是很健,全然不若平日里只是点头摇头,开口均是授艺之时的模样。
傅秋燃的见面礼到让武当诸侠很是好奇路遥与秋翎庄的关系,见俞岱岩与张松溪询问,而一旁几人也都看着她,路遥耸耸肩笑道:“我和秋燃不是亲兄妹,不过比亲兄妹关系更好吧。”
“义兄妹?”莫声谷好奇。
路遥摇摇头,淡淡道:“我从小懂事起,就和秋燃是玩伴。那个时侯,我们两家住得近,再加上若长,三个小孩子经常打打闹闹,过得自在。七岁那年,一场天灾发生在我家乡,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我的父母双双故去,那个时侯秋燃和若长的父母也在灾祸中去世。从那以后,天下之大,却唯得我们三人相识相知,于是三人便一直相依为命形影不离。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世上生存下去不易,但是生活艰苦多舛之中却生出无比的恩情。所以说我们算是亲人吧,虽然没有血缘,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情分远胜亲生兄妹。后来我们更是同门学艺,从不曾分离。许多年来人世变迁,已经无法详说,不过终究还有我与秋燃同处为伴。直到这两年,秋燃一心经营秋翎庄,而我一心行医游历,倒是聚少离多。”
在座除了张三丰活了近百年可谓阅尽世事以外,众人闻言无不悄然。一直以来见路遥行止气度颇是不凡,而略一打听便知秋翎庄在江南一带商界的累累盛名,几人一直以为路遥若不是秋翎庄的大小姐,至少也是世家名门。却没想到不仅路遥,连秋翎庄庄主傅秋燃也都是孤儿。
张松溪从殷梨亭那里约略听说了一些傅秋燃与路遥之事,却不知道后面竟有这么多往事,良久道:“小路,对不住,中秋之夜却让你说起这些伤心之事 。”
路遥摇摇头笑道:“这不算是伤心之事,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是能得秋燃和若长这样的情分,一辈子相互扶持灵犀相通,怎么算得上是伤心之事?如今想来当时年幼之事,有爱无恨。张四哥无需介怀。”
张三丰呵呵一笑,“有爱无恨,路姑娘这话好。松溪,这世事本就难料,祸福之间难说得很。所谓祸福相倚,其实并非仅指祸福总在一同,而是有时同一件事,有人看到的是祸,但是转眼看看,或若是福也说不定。你们师兄弟莫要拘泥了。”这话一语双关,明里再说路遥,至于或有什么另指,各人心中却都有一番不同滋味。
张三丰的话,却让路遥看向了俞岱岩。想起那日殷梨亭告诉自己俞岱岩因屠龙刀而伤,张翠山因俞岱岩而不知所踪。这几年武当两件大不幸之事皆尽于此,却不知道若是自己医好了俞岱岩,于他是祸是福?于武当又是祸是福?忽然便觉得医者这个角色越发有趣,却也越发难做。
此时不知是谁提起了几人儿时的趣事。当年宋远桥、俞莲舟与俞岱岩入门甚早,如今年长几位师弟不少,无从考究。至于张松溪往下,年不过二十有余,均是四五岁模样便被张三丰带回了武当山,彼时年幼,自然各类好笑之事无数。于是一晚上,路遥颇听到不少武当派的内部辛密。诸如张松溪张翠山两人从后山抓了只狗养在紫霄宫里到最后发现其实是只狼差点被抓花脸;殷梨亭与莫声谷随手拿了个玉盆装捡来的乌龟结果那玉盆正好是峨嵋派送给张三丰做寿礼的羊脂白玉承尘净水坛;张翠山带着两个师弟在后山生火烤野兔结果差一点一把火烧了玉女峰;后山上的一窝野豹被殷梨亭几人扰得不胜其烦日日鸡犬不宁最后脾气比打磨的猫还好。俞岱岩闻言淡淡笑道了一句六弟那窝野豹是不是在天柱峰呀,多年未见也不知如今怎样……于是乎路遥终于发现,这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武当七侠其实小时候比起自己和秋燃几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都是人嫌狗厌的主儿。不禁更加敬仰的看向张三丰,心中暗道您老人家果然是高人呀高人,换谁也扛不住这么七个主儿连续二三十年的折腾,您老人家居然扛住了还能教成这样子,真是奇迹呀奇迹。
路遥看看如今武当七侠已然个个是名满江湖的七尺男儿,这些招猫逗狗的本事怕是不会再玩,却也不知道山后那窝野豹会不会在消停安生几年后开始大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之类感叹。她眼珠一转,看向了坐在自己腿上的小青书,随即暗自点点头,八九岁的年纪,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想来山后的野豹怕是没有时间抱怨了。
众人聊了足足半宿,直到尽兴,已是子时将过。路遥浮云水袖一挥,一句俞三哥需要早早休息以养精力,众人先是送走了张三丰,随即送了俞岱岩回房,道了声安好,各自散了。
殷梨亭送了路遥回了院子,站在院门口,有些犹豫。路遥见殷梨亭模样,问道:“殷六哥有事要说?”
殷梨亭抬起头,迟疑的道:“路遥……那日、那日……呃,给三哥治疗所需之物可都准备好了?”
路遥听了奇怪,自然点点头:“都好了。剩下的只需当天凌晨用药物熏蒸一下治疗时所用的房间就行。”
殷梨亭还是不走,脸上红得几欲滴血,隔了好一会儿,又道:“其实,我是说……这、我是说你今天的衣裳……很漂亮……”
路遥更是奇怪的挑了眉,笑道:“谢谢,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殷梨亭没反应,却把头越压越低:“……路遥……其实我想说……那日的事情我想了好些天……本来前日便想……告诉你……我,不是,我是说在下,呃……”
“哪日的事情?想什么想好些天?”路遥不解的眨眨眼,“殷六哥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我前日就来了,结果你……你不……不在。我是说……那日的事情我愿意……愿意……”殷梨亭怎么也说不下去后半句话,微一抬头,看着路遥满脸奇怪的看着自己,柔润的红唇有些疑惑的半张,如水月色柔柔的洒在她的耳边额间,映得发簪上流苏的碎光晶莹闪烁。一股极淡的药香幽幽的飘散在殷梨亭周身,让他立时想起那天夜里,路遥靠在自己怀中熟睡时,自己所闻到的药草清香。在脸轰地红起来之前,殷梨亭脚下猛一用力,十成功力加上武当特有的追月步,眨眼之间,人就在路遥面前消失了。路遥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再摸摸鼻子,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了?我打扮得女孩子一些,居然把他吓成这样……难道他怕女人?”
随即好笑的摇摇头,关了院子的门,进了屋子。院中月色清朗朗的映澈夜晚的武当山,却不知今年八月十五,是人赏月还是月赏人。
第十九章 清宵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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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七,武当山太清阁外。
从清晨到日落,太清阁四周均是鸦雀无声,太清阁院内,张三丰阖眼坐在东边的石凳上,一整天都未动过一分,定力之高之深让宋远桥等人无不叹服。宋远桥立在张三丰身后,却仍旧时不时的看一眼太清阁紧闭了一整天的门。张松溪此时进了院子,将手中所端的长盘放到张三丰面前的石桌上。长盘上四碗素面,一壶清茶。将一碗素面恭恭敬敬的置于张三丰面前,轻声道:“师父,用些面吧。”
张三丰微微睁开了眼睛,“你们都来一起吧,站了一天,都饿了。”
宋远桥敛了衣袍,坐于张三丰身侧,张松溪也坐了,听得宋远桥对着在门口转来转去,眉头不展的莫声□:“七弟,莫要转了,过来吃些东西。”
莫声谷看了看没有半分动静的大门,重重叹了口气,走到桌边,道:“师父,已经五个时辰了,为何还是没有动静?”
张三丰端起素面,“声谷,须得静心。”
“路姑娘道最迟到半夜子时,眼下方才酉时。”宋远桥见莫声谷双眉紧皱,出声宽慰。
今日一早,路遥与俞莲舟殷梨亭合共俞岱岩一同进了事先按路遥吩咐,用药物熏蒸过三次之后封得严实的太清阁。之后直到现在,太清阁内一片寂静无声。路遥事先嘱咐过,除非里面的人开口叫人,否则绝对不可以进门,甚至连开窗都不行。也莫要高声喧哗,打扰她为俞岱岩治疗。
路遥要俞莲舟与殷梨亭与她一同进去帮忙,因为二人曾助过路遥在梅寒兮身上施术治疗,也稍微熟悉那样有些血淋淋的场面。其他师兄弟几人也想跟进去,却被路遥拒绝了,说是人太多了她容易分心,如果他们再有那看到场面受不了的,就更麻烦了。莫声谷曾听殷梨亭给他讲过路遥治疗梅寒兮的方法,直说自己没有问题绝不会受不了,路遥却冷冷的道那是因为你听说的时候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你根本不识得的梅寒兮,如果换了你关心爱护的人,那完全就是另一码事。之后一甩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两个月以来,诸人均知道在医道疗伤一事上,路遥向来主意和脾气都硬得紧,一旦说定绝无二话,只得无奈做罢。于是宋远桥等人便留在了外头陪着张三丰。倒是张三丰此时百年极深厚的修为显露无疑,就在连宋远桥都在因挂心而显得略有心浮气躁的时候,张三丰纵然挂心,离了自己常年极少出来的院子等在太清阁外,但是仍旧神清气沉的静静坐了一天。
而此时房内,四周点着几百根蜡烛,和悬在上方的十几颗荧煌石,将路遥手上的工作照的通明,而光从四周打来,落在伤口上的影子极淡无比。路遥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右膝关节断裂分离的胫骨与腓骨连接处拼接固定好,再一下下将长歪的内外两侧韧带重新正位缝合。终于处理玩右膝路遥侧了侧头,声音沙哑:“汗。”
一旁殷梨亭从一大叠白色棉布上面取下一块,替路遥将额头的汗拭去。路遥几下清理了污血,道:“持针钳。”殷梨亭再次从沸水煮过的工具盘中取出持针钳递给路遥。事实上他十来天前,已经在路遥的要求下记住了所有工具的名字,就是为了今日路遥要什么,他立刻就能递过来。
路遥缝合完了韧带和皮肤,扔下持针钳,直起了脖颈。颈子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她已经这么站了一天,委实累得不行。幸好最艰难的手骨修复已经晌午就完成了,否则到现在她怕是真的没力气做了。而俞莲舟此时一手按住俞岱岩的胸口,内力缓缓注入以护住其心脉,另一只手按揉着其几处|岤道以缓解微乱的气血流动。
“好了,换左腿。”几人仍旧丝毫不敢怠慢,屏息继续工作。
这一日怕是宋远桥师兄弟一生中过得最长的一天,从清晨日出到正午骄阳,从落霞满天到玉兔东升,直至现在已是月下西楼。太清阁由覆盖着重重白布的窗口透出的灯火依旧明亮,此时不仅莫声谷,宋远桥和张松溪也已经无数次的在紧闭的门口倾听。但是除了路遥时不时低语的一两句他们完全听不懂的简短话语,再无其他。而莫声谷更是绕着整个院子转圈,脚下轻功不停,似乎他跑得快一些时间也就过得快一些一般。半晌几乎只见得一个棕色的影子在围着院子飞速转着。张松溪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去说他。
就在莫声谷几乎踩秃了院中的秋草的时候,被师兄弟几人紧盯了一天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殷梨亭扶着脸色颇有些苍白的路遥出了来,后面则是俞莲舟。
几个师兄弟几乎同时身形一闪,瞬间围在三人之前,就连静坐了一天的张三丰也站起,缓缓走到路遥面前,百年修为使得他双眼光芒由实返虚,光华不露,但此时关切的神情却是拳拳切切。
路遥站了一天没吃没喝,头晕眼花的紧,见了几人神情,心下感动于他们的手足之情,微微一笑,声音沙哑:“治疗过程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俞三哥还在睡,你们可以去看看他。我已经开了安神止痛的药方,这几日尽量让他沉睡,省得醒来伤口疼痛难忍。所以他若不醒,只要不发烧,便无须担心。”
宋远桥师兄弟闻言,皆是脸上表情一松,随即便是狂喜,就连张三丰也有些喜不自胜。路遥知道此时他们必定想见俞岱岩,于是嘱咐了一句:“稍微轻些,还有,莫要碰他,只可以看。”
三人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进了门,而路遥看见张三丰的手竟是微抖的,这位武学泰斗的心情可想而知。
俞莲舟和殷梨亭送路遥回房,殷梨亭一路扶着路遥,到得房内,路遥刚刚坐下,就一头歪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对二人道,“千万务必一定在申时之前叫醒我,还有后续的治疗要做。”说着实在支撑不住,一阖眼便睡着了。两人都陪了她站了一天一夜,亲眼见她如何将一块块碎骨拼合固定,一条条筋脉韧带重新缝合,端的精细无比,又极是小心翼翼。知道她体力委实透支的厉害,纵然想要表达感激之情,怕是路遥也绝没有精力听了。俞莲舟拍了拍殷梨亭的肩膀,难得的冲这个六师弟一笑,当先出了去。
殷梨亭没空去想为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师兄居然笑了,只是一看路遥乱七八糟的睡倒在床上,想想她今日一天的辛苦,胸中竟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酸酸涩涩又有些微微的甜味。几乎是本能的,殷梨亭替她将被子打开盖上,又合了床帐,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直到走出院子,想起自己刚才动作的殷梨亭,立时心跳加快,深吸一口气,快步向太清阁走去。
俞岱岩的伤虽然是陈年旧伤很是难治,但是情况却比当初路遥医治的梅寒兮好上很多。一是俞岱岩内功深厚,外加两个月来身体被调养至最佳,比起四五岁从未习武的梅寒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二则是当初路遥治疗梅寒兮实在极其紧急的情况下,一时间药物工具皆是不齐,只求抢回梅寒兮一条性命。而俞岱岩这次,路遥则是仔细筹划了两个多月,准备了最好的药材与工具,连房间都事先用药草熏蒸清洁过。而且设想了治疗时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性,并且详细的订出了应对办法。里外加起来,虽然俞岱岩身上的刀口远比梅寒兮的多,却并没有因为伤口发炎而引起高烧。路遥用了不少安神止痛之药,直到第八天才减轻剂量。第九日清晨,俞岱岩方自幽幽转醒。
俞岱岩睁开眼睛的时候,略略一清醒,便看见师父和几位师兄弟以及路遥都围在身边看着他。俞岱岩觉得嗓子之中很是干涩,可为了让张三丰放心,仍旧哑着嗓子低声喊了句:“师父!”
张三丰笑意闪现,捋着二尺长的白胡子,温声道:“岱岩,你觉得如何?”
“口渴得紧。”
一旁的莫声谷连忙端了杯水过来,略略抬起俞岱岩的头,一点点的喂给他。
路遥在床边坐下,笑道:“还能记得口渴,想来不会有大碍了。”说着切了片刻脉,问道:“可觉得有头晕恶心的症状?”
俞岱岩摇摇头,却是忽地一怔,立时瞪大了眼睛,极是激动,“小路、我,能感到你的手放在、在我手腕上!”
众人闻言无不大喜,只因自从俞岱岩四肢被捏碎后,双腿还能感觉事物,但自小臂至手掌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加诸于上的事物,哪怕是针刺都没有任何痛觉。
路遥笑道:“你要是感觉都感觉不到,我这神医的牌子可就砸在你们武当了。”说着掀开俞岱岩的被子,两手逐一按摩两臂各个关节,依次询问俞岱岩可否觉出她所按摩的位置。
开始时俞岱岩尚有些迟疑,要闭上眼睛慢慢感受才说得出,之后却越来越顺畅,几乎每次都精准无误。师兄弟几人紧紧的看着,俞岱岩每说对一处,众人皆欣喜得无以加复。
路遥则让殷梨亭扶起了俞岱岩靠坐在床上,轻轻托起他右手手腕,小心不碰到包扎好的伤口,离床三寸,对他道:“俞三哥,你现在集中精神,试着轻轻把手腕向下转,用指尖去够床面。”俞岱岩依言,现实感受路遥拖住自己的手,然后一点点的试图用力。他四五年前,也曾无数次的试图移动四肢的任何一部分,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每每皆是极度沮丧。然而此时,他盯着自己的手,见它一点点慢慢的向床面转去,直到指尖传来床单那棉布的触感,立时便觉得一股酸涩之意自喉头涌起,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没有半点办法去做了。路遥却仍旧盯着他的手道:“好,现在再把它一点点的抬起来 ,回到原位。”
俞岱岩忍住眼中酸涩,一点点的把缠满白布条的手抬回原位。众人看着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竟也都如俞岱岩一般无数感慨掠过心头,殷梨亭已然微微红了眼眶,低了头不愿让别人看见,而莫声谷却是大笑一声,竟在原地翻了个筋斗。张三丰笑而不语,慈爱的看着俞岱岩。
路遥身为医者,却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又抬起俞岱岩的右肘,来检查他小臂的情况。就这样一处处的反复检查,一个多时辰之后,俞岱岩累的满头大汗,听得路遥道:“俞三哥,恢复得很好,恭喜。”
简单的恭喜二字,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一时间,俞岱岩扭过头去,不想让师兄弟们看见他流泪的模样。武当诸侠此时却是无不欢欣异常,宋远桥拍了拍殷梨亭,莫声谷竟是一把抱住了张松溪的肩膀大笑,而历来沉默寡言的俞莲舟此时却是神色激动,一个大步到了路遥面前:“今日三弟得以康复,全仗路姑娘尽心竭力的医疗救治。此等大恩,我师兄弟无以为报。今后路姑娘但有所命,俞二必倾力相助,绝无二话。”
路遥见状,连忙一让,回礼道:“俞二哥莫要折杀我,我既是大夫,治病救人便是本分,俞二哥真的不必介怀。”说着路遥笑道:“何况和张真人上山的那天我就说了,我可是收钱的。”
一句话逗乐了莫声谷,“路姐姐便是把我武当山上所有钱财都要走,我们也绝不皱眉的。只怕山上钱财不够路姑娘的诊费,那可糟糕。”
“那也好说,从今以后我就赖在你们这里混饭吃,什么时候吃够本了什么时候后再走。”
张松溪闻言,一双凤目闪出几丝精光,笑道:“这倒是再好不过的主意,我武当上下欢迎之至。”
路遥这边轻轻拍了拍俞岱岩,正经道:“俞三哥,你虽然四肢已经可以挪动,但是最辛苦的日子才开始。如今伤口虽然尚未愈合,只能做些最简单的动作,但是你四肢已然有所感觉,过得些时日待到伤口复原,便可以逐渐练习各种动作了。”
众人一听路遥语气认真,皆是静下来,听得路遥道:“你卧床近五年,虽然时常有人替你按摩,肌肉还没有萎缩,可毕竟筋脉曾经断裂。现下很多肌肉还不能运转自如。今后的三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里,你需要一点点学习走路一般,磨合你的关节肌肉筋脉。待到全身可以如以前般收放自如,便可以重拾武艺。对于很多人,这过程很痛苦。但我想以俞三哥的资质和毅力,必然很快就可恢复如初,你们师兄弟联袂行侠的日子指日可待。”
作为大夫,路遥深谙如何让病人最快的恢复。对于俞岱岩来说,最后一句话彻彻底底的激起了他的无数豪情,“路姑娘放心,俞岱岩就是再不济,也绝没有学不会走路的道理。待到我们师兄弟重新联袂江湖之时,俞岱岩再重谢路姑娘。”
第二十章 玉笺试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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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收徒历来极是严格,根骨资质心性半分不可差。俞岱岩身为张三丰的三弟子,悟性与毅力都是顶好的。所以路遥这次所估算的时间却是不准了。在路遥的独门外伤药下,他伤口用了愈合十余日,而抛下双拐走路,竟然是在伤口愈合之后的短短两个月之后。这速度简直让路遥张口结舌。
她每日里到比刚来的时候忙上很多,需得帮助俞岱岩以金针刺激肌肉韧带迅速增长,又须配置药浴,希望能够缓解以后每逢阴天下雨时俞岱岩关节骨骼的疼痛,而时间更多的花在帮助俞岱岩重新适应四肢。事实上,路遥倒是觉得最后这项最重要的工作,她到不如武当诸侠来的擅长,全因几人皆是武学名家,论起对躯体四肢的控制,委实比路遥这个理论派来的精通。每日里必有师兄弟里面的两人跑来,陪俞岱岩一点点练习基本动作,而路遥更多的在一旁看着,并且从医者的角度指导他们应该做哪些动作,以免有被遗漏的筋骨肌肉。前两天的时候,路遥回房拿些东西,刚一回来,就惊讶的看见莫声谷没有在陪俞岱岩练习单脚独立,而居然在和俞岱岩拆招。虽然没有辗转腾挪,而只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把路遥气得半死。大喝一声惊住两人,随即把莫声谷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师兄还在练习走路你居然和他拆招!你想让他再摔一回摔断那根骨头是吗?!我费了那么大劲才把那些关节接上你这么一来再错位了怎么办!高路遥一头还多的莫声谷被骂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此时俞岱岩却小声道:“是我一时手痒,才让七弟陪我拆几招的。”路遥听闻,一扭身神情狰狞的瞪着俞岱岩,骂道你才刚好那么一点点得瑟个什么乱得瑟!什么叫做循序渐进什么叫做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懂不懂?你要是再伤一回难治的程度比这回大多了!你知不知道再要是让我看到一次你乱来你就给我回床上躺着去躺不满一百天不许下床!
这时众人才算领教了路遥在医道上完全不讲情面凶悍无比的一面。得知了此事的张三丰却是莞尔,叫了俞岱岩来,交给了他一套专门养生健身的拳法,并叫他打给路遥看。路遥盯着那拳法看了三遍,见它路子悠缓,全身皆有舒展收缩,终于点点头,道:“俞三哥若是练烦了走路之类的练练这个倒是可以,可是再让我看到你在过年前和别人拆招,你就自觉回床上躺到明年开春吧。”
除了照顾俞岱岩之外,路遥也开始教授梅寒兮一点点基础的医理。梅寒兮正式拜入了武当门下,张三丰细细看了男孩的根骨与资质,说这孩子身体柔韧,性子柔中带刚,是习剑术的上等材料。武当七侠中武功最高的是俞莲舟,宋远桥与其在伯仲之间,只是掌门俗务多些。而张松溪精于拳术掌法,殷梨亭武功虽然略逊于师兄们,但是于剑术却是七人中学的最是高明的,又尚未收徒。以张三丰的意思,梅寒兮资质高超,可做一门首徒,于是这个四五岁的小毛头便做了殷梨亭的大弟子。
收徒那天宋远桥邀请路遥一同去看,路遥也是好奇,于是便去了。紫霄宫正殿之上,张三丰居于主位,身边站了六名亲传弟子,殿两侧三代弟子依入门先后整整齐齐的排着。路遥看了一下,宋青书居然也在其中。这时殷梨亭携了梅寒兮的手,一大一小两人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张三丰扣了九个头,之后梅寒兮才依拜师礼给殷梨亭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殷梨亭朗声诵了一遍武当门规,梅寒兮行礼示意遵从。门规不长,路遥也没去听具体有什么,倒是殷梨亭严肃的神情与一板一眼的模样让路遥很是惊讶。她印象里的殷梨亭行止儒雅有礼、说话温和轻软、性情温文善良加上动不动就会腼腆脸红,全然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严肃的一面。
两三天后殷梨亭来找路遥,说梅寒兮想和路遥学一些医理常识,如此路遥走后他也能自己看懂些医书。殷梨亭问路遥愿不愿意教,路遥却是笑了,说:“那日殷六哥本说与我学医理,如今倒是派了大弟子来,也算诚心,我哪有不教之理?不过殷六哥就不怕我与你抢徒弟?”
于是就这样,梅寒兮每日里练武之余,来路遥这里学一个时辰的简单医理。殷梨亭小时候的基本功是二师兄俞莲舟教出来的,如今自己授徒,便自然而然与俞莲舟风格近似,虽然平时为人处世温和爱笑,授艺时却是要求严格且不苟言笑。路遥在一旁看着简直怀疑这个殷梨亭是不是有人冒充的。路遥小时候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上课,上课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起个哄接个茬最是拿手,常常还吃着零嘴,然而仗着成绩好,老师大多拿她没辙,权作看不见而已。于是梅寒兮在路遥这里倒是待遇极好,点心水果蜜饯饴糖样样不缺,还都是秋翎庄送来的极品,才五岁的梅寒兮自然喜欢。再加上路遥授课很是随意,两人如聊天一般说说笑笑便讲完了一篇。梅寒兮心中懂事,晓得师父与路遥虽然一个严格一个随意,对自己却都是极好的,遂而倍加努力。
倒是在教什么上面路遥迟疑许久,以她看来梅寒兮到应该从最基本的生物学学起,甚至最好是数理化开始学,但是想来这些东西太过特别,一旦自己走了,他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连问都没处问。遂而决定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从中医的汤头歌开始。这日路遥正在房中打算把一些基本的常用药材的药性及辨识方法给梅寒兮写下来,一边手中晃荡着炭笔上的小玉坠一边琢磨,忽然看见书桌上的紫狼毫,兴致一来,便想试试用毛笔写。于是磨了墨,铺了纸,提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来。半晌,自己拎起那纸欣赏一番,觉得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端的不错。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听得有人敲门,正想说门没关,转身一看是殷梨亭站在门口。
“殷六哥,快进来。”路遥兴冲冲的道,“来,看看这个。”说着把那张字递给殷梨亭。
殷梨亭坐下,接过那字,只看了一眼,差点把眼睛瞪出来。路遥站在殷梨亭背后,没看到他表情,仍旧沾沾自喜的道:“如何?刚写的,不错吧?”听闻这句话,殷梨亭就是再温文的性子,也差点被惊趴在桌子上。半晌才艰难的回过头,道:“路遥,这字……可是你写的?”
路遥犹自高兴点头:“当然,刚刚写的,喏,笔还在那里呢!”说着一指搭在砚台边上的紫狼毫。
殷梨亭委实不想打击路遥的兴致,但是看了看那字,觉得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提笔在一张新的笺纸上工工整整的誊抄了路遥刚才那页字。路遥莫名其妙的接过殷梨亭递过来的两张纸看了半晌,越看脸上越是难得看,到的最后脸色垮了下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她就是再不懂得书法,两张纸笺同时放在面前这么一比,立时觉得自己简直很是亵渎笔墨纸砚这东西。以前写字路遥均用炭笔,虽然字迹笔画极细不同寻常,但是也算公整清楚。可是殷梨亭的字写得是一手清秀行楷,笔锋秀美温润,端稳中带着三分轻灵,一比之下,路遥写的那张书法可算是三四岁幼童的涂鸦之作。殷梨亭见路遥一付咬牙切齿的模样,连忙接过两张纸,盯着路遥的那张,为难片刻方道:“你写的其实……至少能看得清楚字……”
不说还好,一说路遥更是觉得自己还是磕死算了。
殷梨亭忙道:“书法一道,重在练习。我当初同五哥一起习过字,路遥你以前写字总是用炭笔,才用不惯这紫狼毫,若是愿意花些功夫练习,想来自不会如此……如此特别。”
路遥眨眨眼睛,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殷六哥专门习过字?”心道这武当门下倒是教的全,她还以为派中弟子均是全心习武。
殷梨亭解释道:“我五哥的所用兵刃乃是烂银虎头钩和镔铁判官笔,江湖人称银钩铁画。那时他怕这风雅名字被文士所笑,便练习了五六年的书法。一个人又觉写字颇是无聊,于是拉上了我与他同练。”
这话倒是委实安慰了路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