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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下第40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

    意料中的砰然声响并没有传来,定睛一看,原来石壁上竟有一个深洞,洞前立着块巨石,将洞口遮挡了大半,只留有一条细缝,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其中玄机。

    这阿金,却是跌进了石洞之中。

    多杰奔上前去,对着那细缝急急唤道,“阿金,阿金,快出来。”

    叫了几声,就听得里面汪汪汪汪的回应,很是惊慌不安,那声音微弱,听起来十分遥远。

    多杰脸色变了变:“不好,阿金在里面被困住了。”

    秦惊羽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对雷牧歌道:“我们把这石头搬去,进去瞧瞧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就听得多杰脱口而出:“不许去!”

    秦惊羽挑了挑眉:“为什么?”

    多杰盯着那洞口,面颊微微发白,喘口气道:“这是……本族禁地……任何人不能前往……”

    “禁地就禁地,你是族长之子,还怕什么?”

    多杰转过头来,对着她苦笑:“你根本不明白,你以为我这么卖命追它是为了什么?为你那布条?我是见它朝禁地这边跑来,怕它出事,这禁地,连雪兽去了都是送死,更何况阿金只通人性,并无半点神力,而你们贸然前去,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秦惊羽听得心头一动:“难道……这就是那放有圣水的秘洞?”

    多杰讶然叫道:“你竟知道本族秘洞!”

    秦惊羽看他神情,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于是点头:“听你们大祭师提过,略知一二。”这琅琊神剑好好挂在腰间,又有两大帮手在场,进洞的条件大致具备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终将入内,与其等到明天大张旗鼓,倒不如现在就进去,悄然查探!

    只不过,这洞中情形是否真如那桌顿与巴桑所言,还有待考证……所以,还必须将多杰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大祭师……怎么会将本族机密说给你听?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有求于我,自然知无不言,统统告知。”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秦惊羽有心相激,不由笑道,“不就是个石洞吗?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这说干就干的性子,旁边两人已经见惯不惊,当下就去搬那巨石。

    以雷牧歌的神力,搬动巨石 并不费劲,再加上萧焰在旁稍稍助力,这两人成天争来斗去,难得有齐心合力的时候,很快就将巨石推去一边,石壁上雷出个雷漆漆的深洞来。

    步惊羽见状一声欢呼:“好极了,我们这就进去救你那宝贝狗去!”

    石洞里光线颇暗,三人在附近找来松枝做了火把点燃,慢慢进入,才见却是石壁中的一条天生甬道,秦惊羽没走几步,就听得背后响起脚步声,正中下怀,转过头去,面上却故作惊讶:“不是叫你在外等着吗?快些出去,大人做事,小孩子别来添乱。”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孩子!”多杰口中不满嘀咕,脚下却没闲着,急急跟上来,盯着她手中的神剑道,“我听阿爸说过,那秘洞的戾气十分厉害,你确定,你这剑抵挡得住?”

    秦惊羽胸有成竹道:“你放心,若我的剑都抵挡不住,那这世上再没人能够进得洞去了。”

    多杰瞅瞅她,又瞅瞅那剑,半信半疑跟着朝前走。

    走着走着,秦惊羽忽觉右手一紧,被人轻轻握住,那微凉如玉的触感,令得她心头一颤,雷牧歌的手更宽,也更暖,所以这手不是他,是……萧焰!

    她微微一挣,却被他抓得更紧,火光微弱,四周暗黑,这细小的动作藏在衣袖中,另外两人只顾谨慎前行,竟是丝毫不察!

    手指缠绕,掌心相贴,紧密无有缝隙,明明是头一回如此,竟似有千万年相携相依的默契。

    她闭一下眼,心底长长叹一口气。

    随他吧,只一会,一会就好……

    大概走了七八丈远,甬道忽然转弯,秦惊羽趁机甩开那只恼人的手掌,拨剑出鞘,右手长剑当胸,放慢前行脚步,那人并无半点异样,静静走在她的右手,仿若之前的行为只是她的臆想,实际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掌心黏湿的薄汗,提醒着她两人方才曾有过的亲昵……

    摇摇头,甩去心中的烦噪,又走了两丈远,前方豁然空阔,出现一声宽大平整之地,空地边上有一座高高的土堆,尽头又是一处方方正正的洞|岤,洞口被一大片灰暗的浓雾笼罩,洞边长着一丛乌黑密致的藤曼,泛着青灰色的幽光,尖刺丛生,尤为骇人。

    藤蔓中有一物轻轻颤抖,叫声凄惨,正是多杰那只宝贝袖狗,阿金。

    “叫什么叫,刚才不是那么勇敢吗,横冲直闯跟个炮弹似的,这下知道怕了?”秦惊羽一见它那可怜样,忍不住出声嘲讽,这狗儿想必只顾奔逃,慌不择路落在这藤蔓之中,动弹不得。

    再看那藤蔓,甚是古怪,颤颤巍巍有如活物,缓慢朝中心收拢,无数尖锐的长刺径自朝阿金一点点逼近,眼看就要扎进它的皮肉之中!

    “吱——”阿金翻个白眼,刚叫出一声,秦惊羽便是冲过去,一剑劈下!

    只听得龙吟声声,紫光耀目,那藤蔓被她一剑斩断,立时朝两旁退去。

    趁此机会,阿金一跃而起,直向多杰胸前扑去,其中还不忘叼起落在地上的布带,讨赏般地塞回小主人的腰袋,再自行钻入其袖口之中。

    萧焰不知其中典故,自然视若无赌,雷牧歌却是熟知内情,一个箭步过去,沉声喝道:“拿来!”

    多杰退后一步,晃了晃衣袖,嘟嘴道:“又不是你的,你再纠缠,我让阿金咬你。”

    秦惊羽自然顾不上这些,长剑挥舞,一鼓作气,将那古怪的藤蔓砍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一剑划过,忽觉手上一抖,神剑微微颤动,竟是脱手而出,直入洞|岤顶部的石壁!

    琅琊既出,浓雾散开,洞|岤内外一片亮堂,之前的灰暗色泽变为纯正紫光,洞口地面缕缕凌乱碧痕,隐有血腥之气,久远不知年月。

    秦惊羽一步站定,盯着那洞|岤道:“就是这里?”

    多杰答应一声,撇开雷牧歌,走去一旁的土堆一旁的土堆跟前,低头看了看,轻声道:“这个应该是我阿爸当年埋葬雪兽的地方。”这秘洞又是杀人藤蔓,又是浓雾戾气,才令得雪兽折损惨重,无一活命!

    这雪兽为摩纳族特有的异兽,从来都是由族长亲自喂养与掌控,自古感情笃厚,多杰从父亲巴桑那里得知当年惨事,眼见这土堆高高耸立,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只雪兽,不由得悲从中来,默然落泪。

    忽听得洞中轻咦一声,继而便是一声低呼:“多杰,快来!”

    多杰闻声看去,但见洞外已是空无一人,那三人都已进得洞去,想到那圣水传说,心头一个咯噔,赶紧几步踏进。

    说是洞|岤,其实却是一间大大的石室,室内空无一物,只屋中地面遍布圆形凹槽,足有十几二十处之多,每一处凹槽里都放着一只杯子,形状各异,琳琅满目,金杯,银杯,青铜杯,铁杯,琉璃杯,水晶杯,古藤杯……杯子各不相同,几乎囊括了这个朝代所有的材质,每一只杯子里,都或多或少盛有清水。

    秦惊羽蹲在地上,听得他进来的声响,英眉紧蹙,困惑抬眸:“怎么会……有这么多杯圣水?”

    第四十三章 留有余地

    多杰看着那一大堆名式各样的杯子,也是目瞪口呆:“我不知道,阿色和大祭师都没说过……”

    “神族圣水,付与有缘,择一饮之,遇祸莫怨。”萧焰忽然开口,低声念出在碉房听来的那十六字箴言。

    择一饮之……

    秦惊羽眸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雷牧歌对上她的眼神,略一沉吟,即是缓缓道出,“这里应该只有一只杯子是装着真正的圣水,其余的只是故弄玄虚,陪衬罢了,进洞的人全凭感觉来选择,选中则生,选错则亡……若是选错,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无福消受。”

    秦惊羽听得点头,低头看着那凹槽中的酒杯,足足有二十只之多,二十选一,几率实在太小,想出这般设置之人,心机之深,无与伦比——

    不成功,则成仁!

    而那风如镜两兄弟居然一选就中,运气实在是好!

    再细看那些酒杯,有金有玉,有铜有铁,有琉璃有水晶,有古藤有犀角,被洞口神剑的光芒一照,呈现出梦幻般的绮丽色彩,或精致,或名贵,或古朴,或清雅,直把人看得眼花缭乱,看着这个也好,看着那个也好,就算是如他们般心平气和之人都犹豫不定,难以下手,更何况是两名奄奄一息急等救命的重症伤患,又怎有时间与精力去慢慢研究,仔细挑选?

    是随意择之,还是有所依凭?

    到底,哪杯才是真正的圣水呢?

    “不对,这里……好似少了一杯。”萧焰指着那圆台,蹙眉低道。

    秦惊羽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却见众多酒杯当中还有一处小小的空处,方才她只有顾着数酒杯的数目,一时也没注意到,现在凝神看,其形状果然与周围凹槽一般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周围凹槽中各有一只酒杯,而这槽里却是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室内宽敞空荡,再无他物,若这空出来的凹槽里原先也放有酒杯,那酒杯却是去了何处?

    “族长说,当时风如镜与风如岳相互搀扶着,从洞里出来,连声道谢都没有,走得匆匆忙忙,很是着急,会不会——”秦惊羽顿了下,说出心中猜想,“风如镜垂涎这救命圣水,将之藏在身上,暗中带出,正是因为心中有鬼,才得走得色匆匆?”

    “啊?”多杰首先惊呼,转念又觉得这样的假设虽然大胆,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圣水在秘洞中存放依旧,完好无损,那碉房中的神灯便不会日渐暗淡凋零,既然灯焰有异,也就意味着圣水生变!

    雷牧歌点头:“相传那风如镜不问国事,深居简出,终日寻求长生不老之术,有此举动也是正常。”

    萧焰轻声叹道:“其实不止是他,相信任何人见了这圣水的神奇功效,都是心痒难耐,不能自己。”

    多杰听得心生怒气,瞪着两人道:“你们汉人就是生性贪婪之人,我阿爸好心好意救人性命,那什么国主王爷却恩将仇报,实施偷盗,强夺本族圣水,陷我阿爸于不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小心胡说什么!”秦惊羽毫不客气在他额上狠敲一记,“汉人之中也有好人坏人,就像你们自诩神族,不是也出过j恶之徒吗?那个王姆不是破坏血祭,叛族而出?而我,就是汉人中的好人,大大的好人!”这话其实说得有点心虚,想当初,她也是暗中偷出人家东阳五室祖传的宝藏……嗯,是借,不是偷。

    多杰瞥她一眼:“你是好人,那你帮我找回圣水来?”

    “呃……”秦惊羽张了张嘴,这个好人的条件未免太苛刻了些,那北凉王庭路途遥远,戒备森严,时隔多年,那圣水存在与否实在难说,她凭什么耗费时间精力去冒这个险?再说就算要与北凉王室为敌,现在也不是最佳时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行,你把这装圣水的酒杯画出来,我就比着图样找回给你。”找不到也无妨,现做一个便是!

    “你耍赖!你明知没人知道那酒杯的模样!”

    “连样子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去找?”

    别的地方不说,就说她的明华宫,各种杯具器皿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件,整座大夏皇宫的藏品更是多不胜数,北凉王庭虽不比大夏皇宫繁华富丽,但也不会关得太远,要找出这么小小一只酒杯,却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见多杰无言以对,秦惊羽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多杰跳了起来,急急拉住她的衣袖:“这么快就要走?”

    秦惊羽挑眉道:“大祭师让我闪来查看秘洞情形,只是查看,知道不?如今已经亲眼得见,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说罢又朝底下看了一眼,暗暗记住众多酒杯的形状质地。

    这秘洞中的酒杯既然各不相同,那么真正装有圣水的杯子,便绝不是这其中任何一种。

    目光唯一的线索,也就是如此罢了,看那大祭师卓颜与族长巴桑略微闪烁的眼神,或许他们对这秘洞圣水还有所隐瞒,没有全部道出。

    不说就不说,她回国心切,也没那么时间再管闲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冷血无情,见死不救!”多杰低叫。

    秦惊羽斜睨他一眼:“多杰少爷,你搞清楚,刚才只是个猜测而已,鬼知道当年这秘洞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我去找圣水,去救你族人,我自认没那个能力……”

    话没说完,就听得洞口有人接道:“不,你有这个能力。”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是惊诧转头,但见那洞口立着一人,一身纱袍,两袖清风,不正是大祭师卓顿?

    “你……”秦惊羽心头一个咯噔,以她超常的五感,对方从外进入,自已竟没有半点察觉到,这当今世上最接近神的人,当真是名副其实,着实可怕!

    “大祭师,你怎么来了?”多杰迎上去,恭敬行礼。

    卓顿踏进洞来,与众人一一见礼,叹道:“并非我跟踪而至,这阿金是我送给多杰的礼物,其心意与我也是相通的……知道有人成功进入秘洞,故而前来一看究竟。”看了看平台上的众多酒杯,微微垂眸,掩住眸底一抹痛惜,“方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原先我总是不明白这其中情景,如今身处洞内,近在咫尺,却依旧感应不到圣水的存在,由此看来,秦公子的猜测,应该就是事实的真相——圣水被盗,本族危矣!”

    秦惊羽皱眉安慰道:“大祭师也不必难过,圣水遗失年月已久,这么多年来,你们族人在这里不也生活得好好的,没甚损失,那圣水神灯之说,也许只是无稽之谈,不理也罢。”

    “你懂什么!”多木怒道,忽然流出泪业,“这些年来,本族夭折枉死莫我离世之人不在少数,我刚出生的妹子,我阿妈,就是这样没了的,我阿爸说,这就是天神降下的报应!”说话间,那阿金也从他袖口探出个头来,对着她一阵龇牙吼叫,控诉其罪行。

    秦惊羽没想到会触到她的痛处,吐吐舌头,赶紧噤声,跟这些信奉鬼神的古人,实在没甚好说。

    忽闻阵阵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却是族长巴桑走近洞口,迟疑低唤:“大祭师,是你吗?”

    “阿爸!”多杰奔出洞去,扑进他怀里,“阿爸,你怎么来了?”

    “我见禁地外的巨石移位,就带了雪兽过来看看。”巴桑大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巴桑,你也进来看看吧。”卓顿朝他招手,沉重开口,“原来圣水早已被盗。”

    “什么?”巴桑闻言大惊,赶紧奔过来,“天哪,怎么会这样?”

    待他仔细看过现场,又经多杰在旁解释,方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青白,捶胸顿足道,“都怪我,是我犯下的错事,风如镜,这个阴险的小人!该死的白眼狼!”

    “阿爸别难过,我一定会把圣水找回来的!”多杰攥紧拳头,眼光却是朝这边望过来,面露祈求。

    秦惊羽只当未见,卓顿瞧着她的神色,长叹一声:“多杰所说不假,讲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本族在这十年来人数锐减,五年来更是没添过一名新生儿,这不是意外,而是天命!我冥思苦想,终日思索对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眼光掠过洞口紫光,满目欣慰,话锋一转道,“没想到竟有转机,世间居然有如此奇妙的神兵利器,轻轻松松就破解了洞口戾气,令昔年隐秘呈现人前,真相大白,此乃天神所佑,本族气数未尽,有救啊……”

    秦惊羽懒得听他长篇大论,耸肩道:“好了,洞中情形就是如此,无需多言,一看便知,如今秘洞戾气已消,三位就在这里慢慢看,回头把剑带回来还我便是。”

    “慢着!”巴桑听他们此番对话,已经明白当前情势,一步挡在她面前,“秦公子当真不愿出手相助,搭救我全族将近三千条无辜性命?”

    “族长真是说笑,把我吹捧得跟救世主似的,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秦三一个外族人,何德何能,竟能拯救你族于水火?凭什么非得是我,而不是别人呢?再说,你又当那北凉王庭是什么地方,纸糊木扎的么?”秦惊羽摇头轻笑,撇开他,绕道而行。他们正主隐在幕后不出面,却拿自己当枪手使,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巴桑叹道:“本族祖训,族人不得踏出雪山范围,更不得对北凉王室不利。”

    秦惊羽轻笑道:“族长不觉得这样的祖训太过迂腐吗?你们自愿受欺,自甘灭亡,又怪得了谁?”

    巴桑在后面不甘心道:“圣水自古就是本族所有,师出有名,如若秦公子帮助本族夺回圣水,我这族长之位愿拱手相让。”

    秦惊羽听得哈哈大笑,“族长之位?对不起,这官太小,我没兴趣。”

    “秦公子请留步,听我一言。”说话之人,却是大祭师卓颜。

    秦惊羽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只冷笑:“大祭师莫非要做那过河拆桥言而无信之人?”

    卓顿淡然一笑:“我之前说过,只要秦公子前往查探秘洞,我就让你带走东阳公主,修行之人自当说话算数,几位请便。”说完又朝巴桑点头道,“出行腰牌呢,这就给他们罢。”

    巴桑叹口气,从腰间掏出一物,掷了过来:“接住。”

    雷牧歌长臂一捞,抄在手中,低头一看,是一枚青色令牌。

    “多谢!”秦惊羽笑了笑,眼见所有人都已出得洞来,抬臂一挥,钉在洞顶的神剑应声而出,直直落下,被她一把抓住,插回剑鞘。

    “牧歌,我们走。”

    雷牧歌答应一声,疾步跟上。

    “哎,光叫他,怎么也不想想还有我……”萧焰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一笑,低声嘟囔,也是跟着走入甬道。

    他们三人沿原路返回,直到出了禁地门户,也没见后面有人追上来。

    卓顿的态度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出尔反尔,所以也不必担心。

    只是他真的死心了?

    回到帐篷,秦惊羽随意坐下,托腮沉思,雷牧歌看出她情绪不佳,沉吟道:“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秦惊羽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他们放行得实在太容易了,跟之前的行事作风全然不符……但愿,是我多想了。”

    “要不,我们就按原先说的,趁夜离开,可好?”

    秦惊羽直觉不妥,却又说不出来缘由,只得点头应允,想想又补上一句:“萧焰他们 ,也一并通知吧。”

    雷牧歌正走到帐帘处,闻言一滞,却也没说什么,轻声应下。

    秦惊羽轻叹一声,她不是没瞧见他的迟疑,但想来这一路亏欠那人太多,怎么也再狠不下心来将其抛下不理,也罢,出了石壁洞口,温泉为界,各走各路便是。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帐外一阵喧嚷,秦惊羽没来由心头一颤,起身走到帐边:“出了什么事?”

    有人扬声惊叫:“主子,不好了,公主殿下……没气了!”

    第四十四章 雪落无声(本卷完)

    据那两名大夏军士讲,当时雷牧歌刚来通知完毕,众人正在收拾行装,轩辕清薇忽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李一舟使出周身解数,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不能令其睁眼,除了心口一丝微热,已经没了呼吸。

    秦惊羽此时方才明白,卓顿与巴桑那古怪而又笃定的眼神的含义,原来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对方就在轩辕清薇身上做了手脚,是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这昏迷突如其来,事前毫无征兆,以李一舟的医术,竟不能看出丝毫缘由,秦惊羽在她身上细细查看,也没发现任何伤口,与他二人商量一阵,心底有了主意,由雷牧歌陪着她去到碉房,敲开卓顿的房门。

    卓顿与巴桑都在,案几上还摆着茶壶茶杯,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人份。

    茶香袅袅,卓顿对着她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再来的,二位,请里面坐。”

    秦惊羽大步走进去,对面而坐,开门见山道:“你们对公主下了毒。”

    卓顿摇头:“不是毒,是我派祖传的一种法术,名日噬魂,受术之人若不得解,便与活死人无异,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就会身体衰竭而亡。”

    秦惊羽啪的一拍案几,怒道:“大祭师不是自诩清修之人吗,竟然使出这样毒辣的法子来对付一名柔弱无辜的少女!”听得这话,心凉了半截,她宁愿是下毒,至少了宁王后和自己外公这两位神医双重保障,倒不必太过担心,没以却是巫术——

    她当年在密云岛上也见识过不少巫术,但前任巫女哲彝已经作古,玛莲达也已伏诛,岛上巫术最高的只有阿大兄妹和三位长老,与这大祭师卓顿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相差甚远!

    下毒可医,施术难解!

    “阴险狡猾,卑鄙无耻,原来这就是你神族人的本性?”

    见卓顿被她指责得默然不语,巴桑在旁忍不住叫道:“秦公子不要误会,当时我们并不信她的东阳公主身份,更不知你们会闯进来,这法术不是只针对她,所有的人祭都昌同等待遇,这是规矩,无人例外。”

    “哦?”秦惊羽挑了挑眉道,“那个王姆的妹妹,梅朵,也是被施了术?”

    卓顿点头:“正是。”

    秦惊羽想了想道:“难怪,王姆带着梅朵逃出去,你们随便搜寻几下,也就作罢,原来就没担心过。”

    卓顿不甚在意道:“那梅朵体质不如公主殿下,早该发作了,只怕两人已在回来的路上。”

    秦惊羽想着那名冷血凉薄的待女王姆,机关算尽,自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却不想最终逃不过命运安排,还是要被迫返回,自投罗网!不由得暗叹一声,忽然听得卓顿道:“秦公子也不必担心公主殿下,只要你们答应找回本族圣水,我就立时解救公主,并予放行。”

    “你确定……过去这么多年,圣水还存在于世,未被用尽?”一直沉默的雷牧歌忽然出声。

    卓顿眸光一闪,缓缓点头:“我确定。”

    “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换回圣水,但前提条件是那圣水还在,而且,此去北凉王庭路途遥远,装有圣水的杯子没人知道是何种模样,那风如镜身为一国之君,又是个无耻小人, 这三项,每一项都着实要命,此行困难重重,艰辛不可想象,所以——”秦惊羽微顿一下,沉吟道,“我需要时间,你先救公主,我后找圣水。”

    “你需要多长时间?”卓顿问道。

    秦惊羽掐指略算,答道:“一年。”

    “一年?”巴桑叫道,“这时间也太久了吧!”

    “你嫌长,我还觉得短呢!”秦惊羽瞥他一眼,转向卓顿道,“十年过去,神灯灯焰也没暗淡多少,短短一年时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卓顿叹息一声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这灯焰在圣水初失之时几无变化,但越到后来越是暗淡,今后衰败的具体情形还很难说……好吧,就一年,君子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秦惊羽立时接口,她反正不是君子,不算数也没什么。

    卓顿欣慰一笑:“那好,时间紧迫,我也不敢多留二位,过会儿就会有人在帐外等候,送上足够的物资装备,明日一早就护送秦公子一行出山。”

    “等等,那公主殿下呢?”雷牧歌追问。

    “不必担心,只要法术一解,公主很快就会醒来。”卓顿看起来并不愿多说,只叹道,“以此相逼,实是无奈之举,秦公子莫要责怪。”

    “好说,大祭师,族长,我们后会有期!”秦惊羽拱了拱手,拉着雷牧歌急急出门。

    等到他们背影消失,卓顿这才长舒一口气,走出房门,起身上楼。

    “你要去哪里?”巴桑错愕道。

    “自然去我密室,实施还魂之术。”卓顿边走边道。

    巴桑在后步步紧跟,一路随他上了楼,走到密室前:“大祭师,我不明白!”

    卓顿停住脚步:“不明白什么?”

    “你以前说过,这噬魂施术容易解除难,那是要耗费你真元的,这两人只是口头上答应找圣水,是否真心诚意不懈寻找,或者找到之后有心据为已有都很难说,你为何要早早施救?将来没了人质,万一他们出尔反尔,反过来要争夺圣水,那怎么办?”

    “我相信我的直觉,再说,那少年的宝剑乃是上古神器,神器通灵,识人观心的本事非我等能及,我信他,定能遵守承诺带回圣水,你就放心吧。”

    “但是……”

    “不必说了,当年你赌了一次,全盘皆输;而今我们再赌一次,说不定就会反败为胜。”见他还在迟疑,卓顿推开房门,“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卓顿笑而不答,不知在何处按动机关,原本空无一物的土墙顿时朝左右开启,露出一面光洁可鉴的玉璧来,玉璧正中却有两行利器刻出的大字,刻痕浅浅,只模糊可见。

    “日月星辉,天地灵水;入则生之,出则废之。”巴嗓喃喃念着,嘴巴慢慢张大。,

    卓顿看着他,微微一笑:“现在,你还担心有人据为已有,不予归还吗?”

    两人回到帐篷,一直等到天黑,轩辕清薇这才幽幽醒来,目无焦距,茫然不知何处,忽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吐过之后,方才回神:“我怎么了,刚才一下子觉得好冷,我是不是生病了。”

    李一舟赶紧给她检视一番,渐渐地,面露喜色,回首朝他俩微微点头。

    “你没生病,你只是想家了。”秦惊羽走上前去,对她柔声笑道,“这里的事情都了结了,我们这就送你回家去,你的父王母后都在王宫里等着你回去呢。”

    轩辕清薇抬头看着她,有丝受宠若惊,看看她,又悄悄瞟向李一舟,低声道:“我其实……不急着回去的。”

    李一舟没好气哼道:“怎么,还想跟着我们啊,脸皮可真厚,也不嫌自己笨手笨脚,什么忙都帮不上,完全就是个累赘!”

    “你!”轩辕清薇红了眼眶,却硬生生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声辩道,“我是笨,可是我会学啊,谁规定人天生就会做这做那的,不都是慢慢学的么?”

    “别人可以慢慢学,可你是谁,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知道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能学会什么?”李一舟冷笑。

    “你别看不起人,其实我……我……”轩辕清薇伸手摸向枕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俏然涨红,樱唇紧咬,一时没了声气。

    秦惊羽眼尖,已经一眼看清她枕下之物的一角,那是只男式的厚底棉履,正是族中之人常穿的款式,微怔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转身挡住那两人的视线,一手拉着一个往外走:“公主殿下刚醒过来,让她在这里歇会,走吧,我们出去说话。”

    刚走出两步,忽然背后一声娇柔轻唤:“太子殿下。”

    “什么?”

    轩辕清薇呐呐道:“殿下主留步,我有些话想给你说。”

    “哦,正好,我也有话要说。”秦惊羽将那两人用力推出帐去,“我跟公主说点悄悄话,你们别偷听!”“鬼才偷听呢!”李一舟不屑低哼,大步走远了。

    “喂,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雷牧歌笑着追上去。

    听得脚步声远去,秦惊羽转过身,面朝那眼神飘忽似嗔似喜的少女:“一舟这人就是这样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怨他,相处久了就好了。”

    “我不怨他,他看不起我,我知道,但我对他就是……”轩辕清薇轻叹一口气,望向她的眸子里有一丝歉意,“对不起,殿下,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不仅他看不上我,你也瞧不起我,但是我没办法,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哦?”秦惊羽好笑看着她自责的神情,“你倒说说,我怎会瞧不起你?”难怪这丫头最近一直躲着不肯见自己,原来是钻牛角尖去了。

    轩辕清薇低下头去:“你也知道,我当初在天京最早看到的男子,是那位雷将军,我父王说他是大夏第一勇士,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将门出身,文武双全,说我嫁给这样的男子,也算是般配,我看他模样生得英俊威武,说话也是彬彬有礼,就没有反对,后来……在那假山里面,你那样对我,又到客栈里找我,还送我玉镯,我心里对雷将军那点感觉一下子就没了,时不是也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沁城,没想到你却不肯理我,还劝我另嫁他人……”

    秦惊羽讪讪一笑:“那个,我是有苦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轩辕清薇没注意她说什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喃喃说道:“我当时真是恨死我了,凭什么把我推给别人,我又不是丑得嫁不出去,我心里恨你,又忍不住出宫来找你,不想竟在驿站遇到那白毛怪物,被它掳走……在山洞里的时候,我在想,尽管我爹是一国之君,我嫁是一帮之主,我享尽宠爱荣华,却在生死关头,连个真心诚意来救我的人都没有,我当时真是绝望了,想不到,他竟然冲进洞来,不顾一切跟那怪物厮杀,一路上都是小心护着我,宁愿他自己受伤,遗落山坡。看着他摔下去,我整个人都傻了,要不是那怪物死死抓着我,我铁定跟着他一起跳下去……我真的会跳的,你信么?”

    秦惊羽听得点头:“我信,我信的。”

    ——要是方才你跌下去,我也一定跟着跳下去。

    忽然想起在进入这平原之前,在温泉石缝里穿行之时,雷牧歌说的那句话来,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暖。

    然而,只那么一瞬,更为震撼的一幕又呈现在脑子里,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便 是以那般决然的姿势,跟着她一同坠入深渊……

    如果说,之前种种是刻意讨好,是居心不良,是阴谋诡计,那么,这又算什么?

    她有神剑护身尚不确定跳下去是什么后果,何况是两手空空身无所持的他!

    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又到底,为了什么?

    秦惊羽想得满心怔然,轩辕清薇的话也在继续:“以前都是别人来讨好我,就连殿下你,对我就算心里不大喜欢,也总是做足姿态,笑脸相迎,只有他,那么讨厌我,打心眼里不喜欢我,从来就没个好脸色,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动不动就训斥我,责骂我,说我是厚脸皮,可是,我就是那么没滑气,死皮赖脸跟着他,他受伤的时候我照顾他,他采药的时候我跟着他,就算被他吵被他骂,我敢欢喜……也许在你们眼里,我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实在不该,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有时,我也忍不住想,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要是有一天能对我稍微好点,热情点,那该有多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保证。”秦惊羽看着她清妍的容颜,梦幻的神情,女儿娇态尽显无颖,这看似刁蛮的少女,却有着一颗纯真未泯的心,敢于克服困难勇猛向前,大胆追求心中所爱,单是这份真性情,已比自己强过太多,李一舟得此佳偶,实在有福。

    “真的吗?”轩辕清薇颤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

    “但是,那天他在山上骂我,说我见一个喜欢一个……”

    “那是他胡说八道,故意气你的,清薇,你听着,你对雷牧歌只是女孩对少年英雄的敬佩仰慕,对我只是对俊美外观的一时迷恋,而对一舟,才是真正的喜欢,喜欢他的好心肠,他的乌鸦嘴,他的坏脾气,喜欢他所有的一切!你扪心自问,是与不是?”

    “我……”轩辕清薇垂眸,却是轻轻点头,“是,我喜欢他,我一睁眼就想看到他,看到他受伤我会心疼,看到他对我不理不睬我会难过,我掏心掏肺对他好,只想跟他长长久久在一起。虽然他现在不喜欢我,讨厌我,但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接受我……”

    “傻丫头,其实一舟心里也是在意你的,也许他自己还没察觉,但是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旁看得很清楚,他就是个很别扭的人,喜欢也不会说出来的,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对他有信心,看准了,认定了,就一门心思去争取,千万不要放弃,总有一天,你会苦尽甘来,如愿以偿。”

    “谢谢你,殿下,我真的好开心,我原来还以为你会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秦惊羽眨眨眼,心头一动,含糊提醒,“不过,你可记住了,今日我一番开导鼓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你看在一舟份上,一定不能计较。”

    “惹我生气?”轩辕清薇听得一愣。

    “我是说假如……”秦惊羽笑嘻嘻跳了起来,边说边往外走,“我出去看看他们准备好没有,你也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山,送你回东西。”

    “殿下!”轩辕清薇叫住她,有丝忸怩道,“那只玉镯我放在寝宫里的,等我回去再还给你!”

    “不用不字,理由嘛,你将来问问一舟就知道了。”秦惊羽过去拆开帐帘,忽然又想起一事,回眸笑道,“对了,鞋子做好了也别藏着,该送就送,怕什么。”

    “殿下……偷看!”

    轩辕清薇娇叱一声,惹来她哈哈大笑,大步踏出。

    夕阳西下,雷牧歌与李一舟正在清点物资,脸上满是回归的喜悦,他们身后,是那被重重山峦雪峰包围的平原,四周白露升腾,帐篷间炊烟缭绕,碧草深幽,野花遍地,好一处远离红尘喧器的世外桃源,静谧安详,清灵悠远。

    不曾想,这美如画卷这地,竟暗藏着重得艰险,灭族之祸。

    下一次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悠悠一声喟叹,却听得背后风声骤起,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光闪电般过来,她倏地扭身,那金光扑了个空,落在她脚下,正是多杰那只金毛小狗。

    “想偷袭我,没那么容易!”秦惊羽哼了一声,拍了拍腰音的长剑道“还记得那洞口的藤蔓不?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阿金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朝她呜呜两声,好似在辩解什么。

    秦惊羽看它摇头摆尾的动作,倒不像以前那么凶悍,愣了下,就见它跳跃着过来,忽然一口咬住她的裤管,使劲往一旁拉扯。

    “喂,松开,别把我裤子咬坏了,你要带我去哪里?”秦惊羽真是怕了它那尖利的牙齿,又见它没有恶意,只好顺着它去,阿金看她主动跟上,于是松了口,一路奔奔跳跳,跑跑停停,将她带到前方小树林边。

    “终于来了!”一道人影从林子里奔出来。

    “汪汪!”

    阿金兴奋叫着,一跃而起,直入那迎面而来的少年怀中,不住磨蹭,似在邀功一般。

    多杰摸了摸它的头,抱着它慢慢踱过来,朝她嘟嘴道:“我听说,你要走了?”

    秦惊羽笑着点头:“是啊,跟大祭师都说好了的,明早出发。”

    多杰沉默一会儿,慢吞吞道:“我昨天叫我阿爸把以前定下的亲事给退了。”

    “哦?”秦惊羽有点没跟上他的思维,退亲?小孩子过家家么?

    “阿爸说你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