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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下第39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对面,笑得若无其事,这般情景落在旁人扬中,绝对是爱侣间打情骂俏的把戏。

    星空下,那双黑眸如古井般幽深,伸出的手慢慢收回,紧握成拳,脸色亦是白了又白。秦惊羽正好转头瞥见,看在眼中,略微不忍。

    “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号,可那神情确实惨淡灰白得如同那背后的雪山般,哪里有什么好!

    雷牧歌敛了笑容,沉声一叹:“萧焰,你这是咎由自取跳梁小丑,不如自动请去。”

    萧焰退后两步,再不看她,只走回那灌木前方,寻着之前的位置,又仰躺下去,对着那漫天繁星,低笑出声。

    “这地方是我先来先得,要走,也该是你。”

    那灌木丛的前方本事一大块平整略斜的岩石,不失为一处观星赏月的好去处,偏生他四脚朝天这么一躺一占,再幽静的环境,再美好的气氛,也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秦惊羽只觉得雷牧歌已是身躯僵硬,怒气渐生,生怕他们又起冲突,急忙拉下他的衣袖,目光恳切:“你去前边等我,我跟他说几句就来。”

    雷牧歌有丝错愕:“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秦惊羽推着他:“你就别管了,我自由分寸。”

    雷牧歌面无表情看看那边灌木,再转头回来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点一下头,疾步走开。

    秦惊羽站立一会,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朝那仰躺的人影慢慢踱过去。

    萧焰听得她的脚步声,几乎是惊跳起来,带着天大的惊喜之色:“你……”

    秦惊羽望了望天,无奈开口:“萧二殿下。”

    “叫我名字,萧焰。”萧焰看着她缓缓摇头的动作,不禁苦笑,“明明在那雪谷都是好好的,我们和睦相处,那么自然,那么融洽,为何一出来就什么都变了呢?”

    “没变,只是重新回到正轨而已。”秦惊羽别过眼去,淡淡道,“萧二殿下是个聪明人,当断则断,就此放手吧。”一阵风来,吹得声音有些抖。

    忽然手腕一紧,却是被他牢牢箍住:“如果我说……不愿放手呢?”

    “够了!”秦惊羽微一扬声,“雪谷是吧,最后那几日,你的腿伤已经大好,行走如常,却瞒住不说;你半夜悄悄出洞去查看路径,白天却装得跟没事人一般……你是根本没打算带我出谷,你巴不得永远在那谷中不出来,你承不承认?”

    “你……都知道?”萧焰眸光跳跃,脸色亦是变了几变。

    趁他一愣,秦惊羽甩开他的手,逃命般地急急下山。

    雾色迷离,前方等候的人影静静伫立,她奔过去,递手在他掌中,相视一笑。

    下山的路上,夜风飘飘渺渺,风中传来低如呢喃的声音,几不可闻,也只她这般超常的耳力,才能隐隐闻听

    “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何要默许我的行径;既然当我是敌人,又为何要阻止他与我动手,口是心非,自欺欺人,殿下……又承不承认?”

    题外话

    花了一天时间来推翻,来修改,只能说,修文比写文更痛苦。

    有亲已经知道央的习惯了,没标题的章节,一般都是初稿,极有可能有改动的,以后就不再提醒了。

    给大家带来不便,抱歉,但愿比之前感觉好些……

    卷六:雪原长空 第四十章:宿命不改

    从山坡下来,也再难有星夜散步的闲情,秦惊羽借口困乏,与雷牧歌早早道别回帐,不是没看到对方难掩失望的目光,但她又能如何?

    想起那人那两句轻柔却执着的追问,一夜辗转难眠

    该死,他凭什么那么笃定,那么愉悦地一再追问,凭什么?!

    次日一早,帐外就有人来请,说是大祭师相邀去碉房做客,顺带商议要事。

    秦惊羽心头明白,做客只是借口,议事才是主旨,事过一月,双方也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血祭的善后事宜。

    当下稍作整理,唤上雷牧歌一起,随着那带路的族人朝半山腰的碉房走去,刚转过一座帐篷,就见前方人影一闪,那族人停住,躬身行了个礼:“多杰少爷。”

    秦惊羽也停下脚步,打量着面前身着兽皮衣袍的少年,心底暗暗戒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否又要生乱,却见他神情自若,朝那族人随意挥手道:“你忙去了,我带他们去碉房。”

    那族人也没多想,鞠了一躬,转头去了。

    多杰待那人走远,这才哼了一声,对她板着脸道:“那天只是想开个玩笑,是你自己傻,真的往下跳,还好摔下去没死,不过就是摔死了,也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

    秦惊羽听了半晌,这才有些明白,他是来找自己解释当时情景,听这话里的字句,隐约有道歉的意味,只不过,大概是他以前极少向人低头,是以这语气怪怪的,别扭得不行!

    哈哈,真是个可恨又可爱的小正太!

    秦惊羽看着他微赧的面色,一时心情大好,走上去拍拍他的肩:“没事,我大人有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要不是你那雪兽,我困在山谷里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出来,就算是扯平了。”末了,又善意补上一句,“我家里有个弟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

    四皇弟秦昭玉生得粉嫩细致,面如冠玉,而这多杰则是眉目明朗,少年英武,虽然是不同的类型,却都具备日后发展成为超级美男的潜质。

    这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见多杰的袖管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一团金光从那袖口蓦然跃出,张嘴欲咬!

    “阿金!”

    多杰脱口低唤的同时,秦惊羽也是倏地缩手,跳到雷牧歌背后,只探出头来瞪着那跳到半空中被多杰召回,立在他肩头躁动不安的金毛小狗。

    一人一狗眼神对上,见得它眼珠乌溜溜转动,满目仇视,甚至还有丝吃味的意思,秦惊羽不禁扑哧一笑:“我不过是个表示友好的动作,又没对你家小主人怎么样,你干嘛那么大的反应?”

    阿金像是听懂了一般,朝她呲呲牙,继而别过脸去,却是一副全然漠视的表情。

    秦惊羽直觉抚上面颊,对着雷牧歌低问:“我是不是变丑了?这么不受欢迎?”没道理啊,闻名天京万人追捧的秦家三少,到了这穷乡僻壤,再是掉价,也不至于连只小狗都对她摆谱上脸,不屑一顾!

    雷牧歌看看她,在看看那阿金,若有其事想了一会,凑到她耳边,道出结论:“那是个母狗。”

    多杰正气恼她之前的动作,此时见得她与雷牧歌亲密的举止,心中莫名愤懑,没好气道:“我下月就满十四岁了,你才多大,就自称大人?!”

    秦惊羽拍手笑道:“人家说三岁一代沟,我十八,足足大你四岁,自然比你长了个辈分。”

    “你都十八了?”多杰张了张嘴,疑惑看她,“怎么这么瘦?”族中十八岁的女子,长得壮实丰腴,早都是孩子阿妈了。

    秦惊羽挺了挺平坦的胸膛:“我比你还高半个头呢,瘦点有什么关系,玉树临风你懂不懂?”因为自己身材较一般女子高挑,所以扮起男人来还不算费力,至于这体型,纤腰细腿,怎么吃都吃不胖,但是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种种女性特征,绝不含糊,她从来都是引以为傲呢,没想到却被他嫌弃,真是,小正太模样生得俊,眼光忒不咋地!

    多杰的眸光一闪,在她胸前飞快掠过,下意识摸向腰袋,不知怎地,脸色微微一红。

    雷牧歌开始还是淡淡含笑,后来越听越觉得怪异,年纪,高矮,胖瘦都比过了,下来又来比什么?想着这主子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斑斑劣迹,再看看那少年略显稚气却初具风情的脸庞,心头一动,正色提醒:“多杰少爷不是要给我们带路吗?时辰不早了。”

    多杰瞥他一眼,脸上红晕淡去,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他大步走在前方,秦惊羽急急跟上,只觉得那少年像是憋了一口气似的,不管平路山路都是走得飞快,实在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

    那阿金趴在他肩上,时不时朝她露露尖牙,晃晃爪子,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秦惊羽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传说中的狗腿子一角,她算是见识到了。

    见得不远处碉房耸立,多杰停步,转头过来:“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谢啦,小正太,有空找你喝酒!”秦惊羽朝他挥挥手,径自往前走,雷牧歌笑了笑,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走在一起,一个高伟刚健,一个轩秀细致,看起来倒也和谐养眼,多杰看在眼里,没顾上她那句特别的称谓,脱口而出:“等下!”

    “还有事吗?”秦惊羽回头笑问。

    多杰被那惑人的笑容惹得微微失神,低喃道:“大祭师不是凡人,你小心些,有话好好说,莫要惹恼他。”

    秦惊羽这回笑得真诚:“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话音未落,就被雷牧歌推向前去:“走吧,别让大祭师等久了。”

    多杰又站了一会,眼见他们进了碉房,这才转身下山,边走边是从腰袋里掏出团物事,低头细细嗅着,言语中带着快活的笑意:“阿金,这回多亏你了,给我找来个我自己喜欢的……”

    阿金呜呜几声,似是感叹自己多事,十分委屈。

    多杰揉了揉它的头,皱眉念叨:“你说我回去找阿爸,说我要退婚,他会不会同意?”

    “汪汪!”这回不是示弱,而是坚决表示反对。

    哪只它这主人沉浸在自己思维中,根本顾不上它:“大我四岁呢,有点麻烦,说实话,我并不是那么想早点当爹,小孩子很麻烦的……”

    “……”不知道怎么发声了,阿金撇嘴,无语望天。

    八字还没一撇呢,主人啊主人,你是不是也太自恋了些……

    重回故地,心境却是不同,王姆自然是不在,却另有两名摩纳族服饰的少女在外静候,引领进门,那楼下的大厅已经规整过,侍女带着她与雷牧歌绕开木圈,径自上了二楼。

    房门虚掩着,那侍女在门前轻声唤道:“大祭师,客人到了。”

    “请他们进来!”声音不大,却甚是威严。

    秦惊羽在门外已经听得里面有两道节奏截然不同的呼吸声,知道屋中除那大祭师外,还有一人,但门一开,眼尖瞥见那背对自己的挺直身影,仍是没忍住,微微吃惊。

    竟又是他,萧焰。

    人生何处不相逢……

    想起他昨晚戏谑之言,不禁暗地苦笑,这相逢的频率也未免太高了些吧?

    定了定神,再看那对面端坐宝莲座上的老者,身着红黄相间的长袍,脸颊枯瘦,其貌不扬,头发稀稀拉拉扎在脑后,一双眼轻飘飘望过来,带着种脱离尘世的飘渺意味,竟是看不出年岁几何。

    秦惊羽不敢小觑,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大祭师。”雷牧歌在旁也随之行礼。

    “我叫卓顿,你们叫我卓顿就好。”老者朝他们点点头,目光在秦惊羽身上停顿一阵,又落在面前的矮几上,蹙眉道:“两位请坐,待我先给这位萧公子摸一摸。”

    摸……什么?

    秦惊羽微怔一下,看着萧焰恭敬起身,走到卓顿面前跪坐躬首,卓顿一只手摇着个金光灿灿的摇铃,另一只手缓缓落在他头顶,默然按住,闭目不动。

    过得片刻,铃声停止,卓顿睁开眼,收回手来,对他做个请坐的手势,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萧公子的命相,很是奇特。”

    萧焰哦了一声,平静归位,不甚在意道:“还请大祭师明示。”

    卓顿思索一会,沉声道:“看萧公子的命格,位列皇族,身世尊显,自身也是颇有奇遇,虽也有艰险损伤,却终得贵人相助,化险为夷,只不过……”

    “不过什么?”萧焰含笑问道。

    卓顿摇头叹道:“公子天资奇佳,聪颖睿智,可皇权在握,更上高处,可惜在这情字上看不破,郁结于心,纠缠不止,以至……命短福薄,英年早逝。”

    “多谢大祭师教诲,却原来,我竟是个短命鬼。”萧焰语气淡淡,仿佛说的是旁人,不是他自己。

    秦惊羽已在一旁坐下,听得此话,不觉朝他看去,不想他也正好对她投去一瞥,目光相触,她低头避过,他却是微微一笑,嘴唇轻动。

    垂下眼睫,不自觉想着他的口型,他说的是:“我身体很好。”

    秦惊羽耸耸肩,很是无语,她不过是随意看他一看,竟被他认为是担心他,还来这么句莫名其妙的回答,他身体好不好,短命不短命,跟她有什么关系!

    卓顿沉默了下,突然道:“命虽如此,却也不是不能化解,就看你愿不愿意。”

    萧焰挑眉:“大祭师有话不妨直说。”

    卓顿轻咳两声,方才言道:“以萧公子的资质,若是能拜在我门下,继承我的衣钵,随我身处世外,潜心修行,再大的祸患也将消除于无形,将来为天神所庇佑,参透天机,羽化登仙,也并非不可能……”他见屋内几人抿唇而笑,不以为然,不由抬高声音,“你们笑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哼哼,你们可知我今年的岁数,不妨都来猜猜。”

    这个年代,古稀老人尚不多见,雷牧歌想着老师韩易的年纪,试着猜测:“大祭师已过杖朝之年?”

    卓顿轻轻摇头。

    “那是耄耋之年?”雷牧歌又道。

    卓顿淡淡笑道:“原来在世人眼中我竟这样年轻。”

    此话一出,连同秦惊羽都吃了一惊,肃然起敬:“大祭师已经年过期颐高寿?”乖乖,真是没看出来,头发都还没白,竟然过了百岁高龄了!

    “期颐,又算得了什么。”卓顿仍是摇头,见几人已经石化,笑道,“其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花甲重开之时我还经常掐算自己的圆寂之日,自从过了古稀双庆,这岁数于我只是个数字而已,记它有何用?不记不想,不知不觉,又是悠悠数十载了。”

    古稀双庆,一百四十岁,真的假的?

    秦惊羽脱口道:“莫非大祭师已是神仙?”

    卓顿摇头,正色道:“我不是神,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神的人。”

    无视几人惊悚的目光,他直直看向萧焰:“我有心收你为徒,你怎么说?”

    萧焰轻笑:“谢大祭师抬爱,可惜我已有师父,恕难从命。”

    卓顿蹙眉道:“我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怎么如此不珍惜?有了师父又有什么关系,弃了便是!”

    “大祭师此话差矣,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没兴趣投改他门。”萧焰眸光流转,忽然指着不远处的雷牧歌道,“这位雷公子天资卓越,文武双全,乃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大祭师何不考虑下他?”

    秦惊羽听得哭笑不得,这人可真会转移矛盾,自己不愿倒也罢了,还非得把旁人也拉下水!

    卓顿之前注意力全在萧焰身上,闻得此言,目光转移,先看她一眼,微微有些怔愣,再徐徐看向雷牧歌,上下打量,眼眸倒是又亮了一亮:“你叫什么名字?”

    雷牧歌抱拳朗笑:“大祭师有礼,在下雷牧歌。”

    卓顿见他态度不卑不亢,心里生出几分好感,点头道:“你想拜我为师吗?”虽然资质稍逊,倒也差不太多,一日之中竟见到两名少年英才,实在难得!

    这回答有些难度了,肯定不能答是,但是如果拒绝,折其颜面,也是大大的不妥,须知那少年多杰的一个玩笑就险些让人送命,而这位大祭师在族中地位崇高,被族人敬若神明,要是连遭拒绝,当场发怒,后果想必不会太好!

    只见雷牧歌面露歉意,淡然道:“并非雷某不愿,只是雷某一介武夫,早年从军,历经百战,性情暴烈,身上的血腥杀戮太多太重,只怕会玷污大祭师的清修净地,还是萧公子淡泊如水,仙人之姿,更为适合一些。”微顿一下,看看萧焰,又道:“大祭师有此心意,萧公子自当惜福,又何必拒绝?”

    一脚皮球,又给他踢了回去。

    萧焰呵呵一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的正是雷公子。”

    雷牧歌丝毫不让:“无牵无挂,有空有闲,萧公子一身轻松,必定事半功倍。”

    他二人唇枪舌剑,争辩不休,那卓顿在旁听得不怒反笑:“哈哈,这些年来,族中不知有多少优秀少年跪在我门外,想拜我为师,都被我断然拒绝,就连那族长之子多杰,我也嫌他天赋虽好,但灵气不够,都只送他个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的袖狗,而没有收下他……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却被你们当做烫手山芋推来推去,是何道理?”

    秦惊羽赶紧赔着笑脸:“小子不懂事,大祭师莫要生气……”

    卓顿摇头:“我没生气,收徒既是命定之缘,又须心诚自愿,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他看了萧焰一眼,长声叹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今天不愿跟我修行,化解血光之灾,他日生死大劫,到那个时候,莫要再来埋怨后悔!”

    秦惊羽眼皮一跳,听他这口气,说得有板有眼,难不成将来真有其事?

    眸光不自觉投向萧焰,但见那俊脸上已不再是初初坠崖时的苍白,而是一种健康的浅麦色,看来那鹰血鹰肉很是养人,他的伤势已经大好,再看他身姿端直,气质内敛,举止优雅中又暗蕴力度,怎么看也不像短命的人!

    再说,以他的武功,世间难有敌手,这血光之灾,从何说起?

    正想着,却听得他一声淡笑,眼神飘忽,轻轻启口。

    “不怨,不悔。”

    卷六:雪原长空 第四十一章:复生之谜

    卓顿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生气,只轻叹道:“如此资质,可惜,真是可惜!”

    萧焰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大祭师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卓顿望着他,不无遗憾:“我三个月之后会有一次极其重要的闭关,很长时间都不会出来,要不你再考虑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焰摇头笑笑,再不言语。

    卓顿不再勉强,只摇动着手中的金钢摇铃,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铃声停歇,他似微有惊疑,又道:“你虽然福薄命短,你的子嗣却是洪福齐天,身份地位还在你之上,奇怪……”

    萧焰却是来了兴趣,眸光似有似无朝她那边一瞥,眉开眼笑:“真的么?”

    秦惊羽听得微微皱眉,他现在是皇子,将来便是王爷,那萧景辰是他嫡长子,虽然日后继承王位无可厚非,却也到顶了,又怎么说还能超越其父,在他之上?听闻萧氏兄弟手足情深,莫非只是表面文章,这萧焰实际却有称帝野心,已在暗中谋划,所以才有洪福齐天一说?但是看他这温润儒雅的模样,成天无所事事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做大事的人!

    心里有些乱,不知是被卓顿那句英年早逝所扰,还是为南越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兄弟阋墙事件兴奋,正胡思乱想,却见卓顿眼光一转,落在雷牧歌身上。

    “你也不想做我徒弟?”

    雷牧歌微笑摇头,态度诚恳:“不想。”

    对于他的回答,秦惊羽并不意外,别说他对这些修炼之事毫无兴趣,就算有,以他的心性,也绝对不愿意被人退而求其次,尤其,那初选对象是萧焰。

    这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貌似从格鲁开始就从来没有消停过,以后怕是也不太可能有相互看顺眼的时候。

    卓顿闻言也不强求,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倒也罢了,我在很早以前就算到自己这一生不会有传人,这时候看到好苗子,一时动了痴念,却忘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顾自笑了一阵,注意力慢慢转到秦惊羽身上,眸底微微一闪,精光乍现。

    “你,过来。”他指了指先前萧焰跪坐的位置,“我也给你摸一摸。”

    秦惊羽见他想给自己摸顶,赶紧摆手,笑嘻嘻道:“男人头,女人腰,都是不能乱摸的,还是免了吧。”

    “怎么,你有秘密不愿让我知晓?”卓顿的淡淡一笑。

    “大祭师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秘密,我只是比较含蓄罢了。”不顾一左一右的吸气闷笑声,开玩笑,自己借尸还魂,鸠占鹊巢,还是个女儿身,哪里敢让这大祭师随便乱摸,揭穿真相。

    要是他摸过之后也说上句什么英年早逝,那她往后哪里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卓顿收回手来,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秦惊羽知道自己身上世俗气太浓,肯定是入不了这世外高人的眼,也不担心他会把收徒的主意打到自己这里来,只是来这碉房已有些时辰,之前都是铺垫,现在也该进入正题了。

    在这雪山之中耽误的时间不算短了,有些事情回避不得,还需开诚布公,尽力解决。

    迎上卓顿探究的目光,她面色坦然:“对了,大祭师今日找我们来,不知所为何事?”

    “你……”卓顿目光在她身上打着转,却是愈发深沉。

    秦惊羽含笑自报家门:“在下姓秦,大祭师叫我秦三就好。”

    他们三人算是赤天大陆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外形出众,事迹斐然不说,其姓氏也是非比寻常,一旦报出,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能有所警觉,从以上种种联想到其身份。

    只是这摩纳族人自恃神族,向来封闭,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就算是眼前这位接近于神的大祭师,也只是微微颔首,听过便算。

    “秦三是吧?”卓顿笑容一收,语气冷厉道:“你们破坏了我族百年一回的血祭大典,罪孽深重,按照族规,所有人等都必须处以火刑,形体俱灭,以魂灵祭奠天神!”

    秦惊羽面不改色,只笑道:“大祭师如果有心烧死我们,此时我们就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了。”

    卓顿一怔,又笑了起来,却看不出他的喜怒,忽然道:“你身上的宝剑,可以取来一观么?”

    秦惊羽也不觉惊讶,当初在那石堆门户里遇见多杰与阿金的时候,神剑就发出示警声,后来在石梁上又再次鸣响,这大祭师既是隐士高人,对神器宝物的感应自然比常人要强,当下依言解下剑来,顺服呈上,“只是个附庸风雅之物,大祭师随便看。”

    卓顿接过剑去,并不急着拔出,只是横放在矮几上,细细端详,继而手指抚过剑鞘上的纹路,脸上逐渐露出笑意:“不错,确是上古神物。”说着蓦然抬眸,盯着她道:“你能坠崖不死,靠的就是这柄神剑,是与不是?”

    秦惊羽也不隐瞒,点头道:“正是。”

    “你……竟能御剑?”卓顿再问,语气里有着一丝惊喜。

    “勉强吧。”虽然还不娴熟,必须是在极其危险生死攸关之际,才能冲破障碍,发挥作用,还没真正达到老师口中人剑合一的境界,但一回生二回熟,每次调动神剑之后都有不小的进步,所谓御剑,也就只是个时日问题而已。

    萧焰身躯微动,望了望她,秦惊羽并不看他,只是迎向卓顿的目光:“我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卓顿摇头,语气客气了许多:“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请秦公子帮忙,完成一项任务。”

    “我?”秦惊羽哈的笑出声来,“大祭师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是你都做不好的,还需要找人帮忙?”

    卓顿突然叹了口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地方与我修炼之术相克,又须辟邪神奇佑护才能顺利通行,是以这十五年来,竟无人得知其中究竟。”

    秦惊羽听得不解:“呃?”

    卓顿沉默一会,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起身走去窗口,拉了拉挂在窗外的一直铃铛:“请族长到我这里来。”下面有人轻应一声,脚步声远去,他这才回头,“你们随我来。”

    说话间卓顿已经走出房门,径自上楼,秦惊羽不明所以,只得疾步跟上,雷牧歌与萧焰也是跟着出去。

    这三楼的房间格局与家具摆设,秦惊羽当初早已查探过,此次前来,但见物事依旧,也没什么改变,只那盏摆在佛台上的长明灯光芒稍暗了点,也没太在意,随口道:“这灯是不是该添点灯油了?”

    卓顿脚步一顿,震惊望向她:“你……竟然能看出来?”

    秦惊羽挑了挑眉,仔细打量这盏长明灯,青铜材质,细颈圆托,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无特别之处,何以他神情这般怪异?

    “天意,真是天神之旨,我常年相伴才能明白这细微变化,谁知却不如你一眼所见……”卓顿喃喃念着,却不知她是眼力超常,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灯焰稍有一丁点变化,她都能察觉出来。

    “这灯……”秦惊羽心有所悟,莫非他所谓任务,是与这长明灯有关系?

    “这灯,是本组两大护族宝物之一”卓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自我接受前任大祭师的神智,进入这碉房,这长明灯就一直燃在这里,明亮如故,经久不灭,如不出意外,还将世世代代亮下去。”

    秦惊羽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现在出了意外?”

    卓顿赞许看她一眼:“十五年前这灯的光焰,比现时你们看到的,要明亮得多。”

    “十五年前?”雷牧歌插上一句,“那不是北凉国主与王爷受伤被救的时间?”

    卓顿长叹一声:“正是。”

    秦惊羽本来还是个猎奇的心态,一听这话,衣袖中暗暗攥紧了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满不在乎笑道:“光焰暗些也没什么啊,反正还是亮着的,不熄就行。”

    雷牧歌站在她身旁,含笑相望,倒是萧焰,怔怔盯着那长明灯看,眉头蹙起,似恨似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几位有所不知,这长明灯是有灵性的,它与本族的命运相应而生,随之明灭,它的光焰,实际上就是本族的气数,光焰变暗,则意味着本族气数渐尽,面临灭顶之灾。”卓顿唏嘘一声,徐徐言道,“本族子民是为天神后裔,据族史记载,先祖一共留下了两件护族之宝,一是神灯,一是圣水神灯就是这盏长明灯,千百年来一直供奉在此;圣水则是另在一地下隐秘洞|岤,二者遥相感应,缺一不可,共同庇护族地安宁昌盛,族人安康喜乐。”

    秦惊羽难得听到这神族秘辛,也不打岔,屏息噤声,听他悠悠讲下去:“十五年前,有族人在山外遇到王庭的军队求助,一问才知,原来是国主和王爷在狩猎之时双双遇险,滚落山崖,我族虽然与王庭互不干涉,但毕竟是在同一地界,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巴桑于是派出雪兽前去援救,岂料两人伤势严重,奄奄一息,基本是活不成了,我当时正在山中修行未出,巴桑当时还年轻,担心王庭无主坐镇,国家必定生乱,为避免生灵涂炭,祸害自身,匆忙间做出个错误决定,让雪兽带着两人去了放置圣水的秘洞。”

    秦惊羽听得心神荡漾,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那圣水,能起死回生?”

    题外话

    先更三千,过后补字,点进来的亲注意,此章未完,等有标题之后请再进来看新添内容,增加的字数免费赠送。

    卡文,抱歉。

    雪原长空 第四十二章 冷液残杯

    “你少自以为是,她不会去的。”雷牧歌剑眉皱起,锋锐如刀。

    “不,她会去。”萧焰面色沉静,眸光里流露出一丝笃定,“我先去准备下,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去探险揭秘。”

    没等她答话,他已转身走上旁边的小道。

    雷牧歌紧盯着他的背影,待其走得不见,这才朝向她道:“他这样认为最好,我们不用理他,我会安排好,今晚就离开。”

    秦惊羽微微仰头,望向他英俊明朗的面容,轻叹一口气:“对不起,牧歌。”

    “什么?”

    “萧焰没说错,我要去——”她抿唇,在后面又加上句,“必须去。”

    “你……”雷牧歌语调拖长,突然眼睛一亮,“你又在打北凉的主意了,是不是?”如今赤天大陆五国雄踞,风云变幻,西烈与大夏的关系已不必说,有银翼坐镇,俯首称臣是迟早的事;而东阳,之前两国就已订有盟约,现在又救下轩辕清薇,轩辕敖想必不会有异心;除开南越勾结,一南一北,两翼夹击!

    现在,有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可以探知北凉当政者的隐秘,身为大夏皇太子的她,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想通了这一点,雷牧歌只觉心里烦躁立消,朗声笑道:“你怎么不早说?也怪我,最近纷扰太多,这脑袋不甚灵光,只道此行艰难怕出意外,却忘了事关北凉王庭,也该云查探一番,知已知彼,也好防患于未然!”

    秦惊羽微怔下,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也没解释什么,点点头,与他并肩返回。

    两名大夏军士正坐在帐前闲聊,一见两人过来,赶紧起身行礼:“主子,雷将军。”

    秦惊羽挥挥手,朝那边空荡荡的大帐望了一眼,奇道:“公主殿下呢?”

    “公主跟着李副将到山坡上采药去了。”

    “哦?”

    秦惊羽丢下惊讶的眼神给雷牧歌,这个黏人丫头,什么时候开始转性了,黏到虽人屁股后面去了。

    雷牧歌无奈一笑:“别这么看我,我近来跟多杰到处找你,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事情。”

    正说着,忽闻得那边传来细微抽泣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帐篷的方向走来。

    “哭什么哭,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都说了别跟着我,你非要跟着,这下好了,裙子破了,还险些摔下坡去,高兴了吧?”

    “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那路那么陡,你也不扶我一把……”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金枝玉叶,我这粗人哪敢碰你!”李一舟背着个竹篓自顾自往前走,走到帐前,只随意朝他们点下头,就是帐帘一掀,矮身钻进。

    轩辕清薇可怜兮兮跟在后面,一身粗布兽皮衣袍,黑瘦不少,面颊上还挂着泪花,哪里还有半点王室公主的形象,简直就是个深居深山的乡村少女!

    “你一舟,你等等我——”

    “公主!”秦惊羽忍不住叫道。

    轩辕清薇停住脚步,怔怔看她一眼,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跺脚哭道:“你们都是坏人,尽欺负我,唔,我恨死你们这些臭男人了。”说完也不再跟进,急急冲人隔壁帐篷。

    秦惊羽看得抚额苦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与恨,只隔着一条线。”

    雷牧歌在旁边笑道:“其实这公主挺有意思的。”

    秦惊羽瞥他一眼:“要不你进去安慰她,反正她最初喜欢的人就是你,此时正好旧情复燃!”

    雷牧歌大笑道摆手:“那可不行,某人醋劲大着呢。”

    他这音量不小,两句军士远远听见,都躲去一旁捂嘴偷笑,这一路上多少看出些端倪,太子殿下与将军大人交情匪浅哪……嗯嗯,匪浅。

    “你胡说什么?”

    秦惊羽啐他一口,正要分辨,忽见那边帐帘掀开一角,一只瓷瓶朝两句军士的方向飞了过去,“拿去给公主,她的手掌磨破了。”

    “是,李副将。”其中一人伸手接过,就要往隔壁帐篷走。

    李一舟,这个表里不一面恶心善的家伙!

    刁蛮公主遇到毒舌大夫,还说不清谁吃定谁,真乃……千古绝配!

    秦惊羽笑了笑,上前拦住那名军士:“等下,给我吧,我去拿给公主。”借此机会也跟她聊聊,打听下她的心意,别说,这东阳五后定下的婚事,真是越看越觉有戏!

    手还没摸到那瓷瓶,就听得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你们已经回来了?”

    秦惊羽愣了下,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年多杰疾步过来,笑颜相对,与他肩上那张愤愤的狗脸却成反比。

    “大祭师没有为难你吧?你们谈了些什么?”

    秦惊羽随手将瓷瓶抛还回去,看一眼那情绪不佳的阿金,轻笑道:“也没谈什么,不过是大祭师和族长请我帮他们个忙,我正在考虑,不过他们已经答应了我的交换条件——”说话间,眸光灵动,尽在这一人一狗身上打转。

    多杰被她看得有丝赫然:“什么条件?”

    “嘻嘻,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中了你这狗儿——”秦惊羽凑近过来,对着那满目惊恐的小狗嘴牙咧嘴,故作垂涎状,“我生平最爱吃狗肉了,啧啧,那真是无上的美味啊!不过看你这瘦瘦小小的,都不够我塞牙缝……”

    她每说一句,阿金就抖动一下,说到最后,直接就是吱的一声,从多杰的袖口闪身钻进去,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哈哈哈,看你这胆小的样子,今后还敢胡乱咬人不!”秦惊羽指着多杰衣袖鼓起的那团,笑得前仰后翻。

    之前要不是这小狗暗中偷袭,咬伤李一舟,她也不会被逼得坠下绝壁,在雪谷里待了那么多天,虽然那段时日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但是许多东西却因此而改变——

    对于这罪魁祸首,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伤它不得,至少也要吓吓它的狗胆。

    事实证明,这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笑声还没停下,忽见金光一闪,却是那可金从多杰的衣袖钻了出来,又从他腰音叼出条白花花的物事,往秦惊羽跟前这么一晃,然后几个弹射,飞快跳上旁边的大树,立在枝头摇头摆尾,洋洋得意。

    “阿金,还我!”多杰最早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朝大树冲过去。

    秦惊羽视力超常,一眼看那枝叶间随风飘扬之物,正是自己在温泉池边遗失的束胸布带,气不打一处来,举步就追:“你这色狗,小爷我要阉了你。”

    “阿金是母狗,没法阉割。”跑在前面的多杰转过头来,正经告知。

    “那……送到青楼去,接客!”见那小狗叼着自己的贴身之物在枝头上蹿下跳,不停摆造型,秦惊羽气得脑袋发晕,口不择言了。

    那大树相隔不远,雷牧歌也是看了个真切,正觉眼熟,见她追过去,自然大步跟上。

    这三人气势汹汹而来,那阿金却是临危不惧,继续蹦跶,等三人已到树下,这才啊呜一声,叼着布带落荒而逃。

    于是乎,平原上出现戏剧化一幕,一狗在前发足狂奔,三人在后穷追不舍。

    那些田地耕种的,帐外工作的摩纳族人看得不明所以,皆是报以善意笑容,有的甚至还振臂高呼:“多杰少爷,加把劲!我出两只羊,赌多杰少爷赢。”

    “我出三只,赌那个大个子赢!”旁边有人看出门道,急急加注。

    “我出四只……”

    “五只……”

    阿金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论平地山坡都是一纵而过,雷牧歌施展绝顶轻功,好几次都差点逮住它,但那小狗周身皮毛柔滑之极,一扭一滑又被它逃出掌控,多杰在后面使劲呼叫,急得不行,阿金却是铁了心要逃,跑了一会,渐渐与三人拉开距离,转过一处山坳,朝着前方树木奔去。

    忽而阴影一闪,有人加入了追赶的队伍,跟在她身侧。

    “出了什么事?”是萧焰的嗓音。

    “没什么,捉贼!”秦惊羽没好气答应,她本是与多杰并驾齐驱,如今开口说话,气息一泄,落在了后面。

    多杰比秦惊羽稍稍快些,见得阿金奔去的方位,脸色一变,惊叫道:“阿金,站住!”

    阿金听得小主人的唤声,身子一停,本能回头,却见雷牧歌飞驰而来,铁拳高扬,吓得吱的一声,直冲冲朝着那石壁撞过去!

    秦惊羽啊的一声停下来,她只想追回自己的布带,可没想过要这小狗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