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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下第36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得出来,大祭师倒是很信任你,什么事都没瞒着你。”

    “大祭师最早是找了四名少女来做侍女,其他三名慢慢被他遣散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早晚起居日常生活都是由我伺候,自然比旁人多知道些事情。”王姆冷冷一笑,又道,“我与她们不同,她们是天生聋哑,而我是因病不能发声,但听力却没有问题,大祭师每日那般忙碌,自然没时间去跟人比划手势,也只有我让他最是省心省力。”

    “他如此信你,你却背叛他,背叛族人,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王姆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如果不这样,梅朵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不知道,那血祭是在月圆之日把人祭架在火堆上,活活烧成灰烬……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女,为了梅朵,我没有别的办法,什么都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被抓住,跟梅朵一起死。”

    听完她的话,秦惊羽蹙着眉尖,将事情细细理了一遍,大致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救人?”

    “是的,你们人多,身手好,又有本事,而我知道关押人祭的地方,也熟悉这里所有的道路,我们一起搭伴救人,把握也大了不少。”

    秦惊羽笑了笑,看样子这小姑娘进进出出,对他们观察得很仔细,又懂得揣摩心思,这互利互惠的事,实在没理由不答应。

    “说得倒是挺好,但是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万一这是个圈套呢?”她漫不经心地问。

    王姆想了下,答道:“我可以把你们的兵器先取来还给你们,给你们提供食物和清水,带你们去救人,只要救出人来,你们就知道是不是圈套了。”

    秦惊羽嗯了一声,忽然来上一句:“羊肉味道淡了些,明日多加点盐,别烤那么老,||乳|酪还不错,下回多送几块过来。”

    雷牧歌听得好笑,自家殿下那异于常人的思绪,普通人哪里接受得了,看着对方微怔的神情,当下沉静开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们带路,我们帮你救人,成交!”

    “多谢。”王姆这才反应过来,感激朝他鞠了一躬,步伐轻快出去。

    “这小女子,心机蛮深沉的。”过了好一会,雷牧歌才在她耳边低道,“真的跟她合作?”

    秦惊羽无奈摊手:“没办法啊,这人生地不熟的,难说会有什么异状发生,有个向导兼内应也好啊,反正我们也不损失什么,有吃有喝还能省事!”此事大体满意,至于些许疑虑,也没什么,随时警惕小心便是。

    随后王姆陆续拿回了兵器,雷牧歌的佩刀和弓箭,李一舟的短剑,两名兵士的腰刀,只有秦惊羽的琅琊神剑没有找回来,据说是那名叫做多杰的少年拿走了。

    秦惊羽也不觉失望,随口问道:“那个多杰是什么来头?”

    王姆难得夸奖了句:“他是族中最英勇的少年,大祭师很看重他。”

    “是么?”秦惊羽笑了笑,却也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天,几人就在这碉房里度过。

    秦惊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此时没了绳索捆绑,也不打招呼,大摇大摆在楼上楼下乱窜,没几下就摸清了这碉房的建筑布局——

    底层没什么用,除了大厅就是杂物间,还建有几间牛羊圈,里面空空如也;二楼上是起居室和厨房,大祭师的卧室很大,在这样简朴的大环境之中显然是富丽的;而三楼还有一层,则是王姆口中的密室,转角处供着长明灯,房门紧闭,也不知屋内有些什么。

    那群少年没有再露面,他们也就将绳索扔得远远的,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站在二楼的两扇木窗前,居高临下俯瞰平原上的景致。

    据王姆讲,人祭被分为两队,分别关在平原边缘的两座黑色帐篷里,凭族长的令牌才可进入,大祭师要三天之后才出关,在这三天里,就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在那辟谷之地移动半步。

    血祭是在第四天的夜里开始举行,族里的青壮年大都随族长一道出外狩猎,说好了在血祭当日赶回来,在此期间,族里只有些老弱妇孺,没有任何威慑力,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足准备,齐心协力救出彼此要救的人,然后一同逃之夭夭。

    王姆的理想逃亡路线是去往王庭,也就是与巴彦大雪山遥遥相望的北凉都城陵兰,而她,却是要带着人马相悖而行,回去东阳向轩辕敖交差。

    做足了准备,当天夜里,他们跟在王姆身后,带着兵器悄悄摸下山去。

    在这群山深处仰望天穹,只觉得无限高远,顶上没有一片乌云,整个天空就像是块漆黑的缎子,群星闪耀,明暗不定。

    秦惊羽盯着星空看了一会,暗暗记住方位,跟着带路的王姆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那王姆看似弱不禁风,动作却很是灵敏,对道路也是熟悉非常,行走起来没有任何停滞,她走得不快,十分小心谨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缩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显然为这一晚的行动谋划了很久。

    平原上很安静,夜风轻轻吹拂着草木,帐篷里的人们已经进入梦乡,不时发出细微的鼾声,谁能想到,如此和平而静谧的夜,却暗地酝酿着不可预知的危机。

    夜色中,一行人穿过一片灌木林,朝着平原边缘那两座孤零零的黑帐篷靠近。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异样顺利。

    子时已过,帐篷外各有两名摩纳族男子镇守,正围在一起说话聊天,语气欢快,情态轻松,在这神权至上的地域,人祭生来就是要为天神献身的,这实在是太理所当然的事,违背者乃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根本没人会想到竟有偷袭者前来劫狱救人。

    秦惊羽仔细听了听,那帐篷里呼吸声众多,尽数轻缓细微,帐外除了呼呼风声再无其他,检视完毕,即向李一舟做个手势。

    李一舟正伏在一处土丘后方,见状一跃而起,衣袖一挥,一大片粉红色的烟雾洒了出去。

    “倒!”

    随着他的动作,四名男子连个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便是齐刷刷倒了下去。

    王姆看得呆了呆,忽然从暗处跳出来,直直朝其中一座帐篷奔过去,掀开帐帘,急促低道:“梅朵!”

    “王姆姐姐?”帐篷里,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从人堆里站起来,满面错愕,“你怎么来了?”

    王姆二话不说,过去大力将她拉出帐篷。

    梅朵走得跌跌撞撞,险些被地上昏迷之人绊倒,低头一瞥,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天哪……”

    王姆及时捂住她的嘴:“别闹,我带你走!”

    姐妹说话间,秦惊羽与雷牧歌飞速进了帐篷,目光掠过眼前颇受惊吓的妙龄少女们,有的娇蛮,有的清秀,有的黝黑,有的白净,却都不是轩辕清薇。

    忽听得隔壁帐篷里李一舟低低叫出声来:“找到了,公主在这里!”

    然后就是少女哇的一声大哭:“你……你怎么才来啊……再迟些我就尸骨无存了!”正是轩辕清薇的嗓音!

    秦惊羽暗地吁了口气,赶紧又冲进另外那座帐篷,一进门,就见轩辕清薇正死死搂住李一舟的脖子,靠在他胸前哭得泪如雨下:“呜呜……我以为你滚下山摔死了……害得我一直做恶梦……梦见你满身是血来找我偿命……”

    李一舟听得哭笑不得,想推开她,又觉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被异兽掳走这么久,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哭得又那么可怜,其中也不乏对自己的关切之词,想着想着有些心软,只得拍拍她的肩,将矛盾转移:“别哭了,你一心想嫁的人也来了,被他看见就不太好了。”

    轩辕清薇吸了吸鼻子,果然止住了哭泣,想着自己面容憔悴衣衫破败的样子,实在不愿让心上人看见,畏畏缩缩躲在李一舟身后,扯着他的衣袖,远远唤了声:“殿下……”

    秦惊羽看着那两人的模样,忍不住唇角上扬,心里直呼有戏,雷牧歌在旁看得不耐,沉声喝道:“一舟你还磨蹭什么,赶紧背着公主走,从原路退回!”

    事态紧急,李一舟也顾不上其他,拉起轩辕清薇就甩到背后,轩辕清薇哼了一声也没再吭声,几人撇下那一干作为人祭的少女,迅速退出帐篷,朝那边土丘奔去。

    夜风吹来,枝叶横斜,土丘上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

    “王姆和她妹妹呢?”秦惊羽朝身边之人低问。

    雷牧歌往四周望了望,摇头:“没看见,我们先回碉房吧。”

    秦惊羽心头一沉,也不便多说,拉着他朝碉房的位置飞奔,身后李一舟背着轩辕清薇快步跟上,两名兵士也是紧跟不舍。

    刚奔下土丘,就听得身后数声嚎叫,四周山坡上突然冒出幽幽碧光,几道白影闪电般飞驰而来!

    “是雪兽!”秦惊羽低叫,脚步不停。

    “该死,那王姆为何不提醒我们,雪兽就在帐篷周围看护?”李一舟怒道,听得远处响起的呼唤声吆喝声,更是忧心,“不好,族人被惊动了!”

    “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雷牧歌低低一叹,转头看向她,两人眼神相碰,皆是闪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那关着人祭的帐篷防守如此松懈,原来是因为有雪兽在暗中守护,一旦有人进犯,就群体涌出;而王姆,她是故意的,故意不说雪兽在旁,一旦救下她妹妹,就立时找地方躲起来,留下他们这大群人暴露在雪兽的视线,两帮人马强硬对撞,她才好趁乱出逃,带着梅朵一走了之!

    好生凉薄狡猾的小女子!

    心思转动,转瞬间,三只庞大的雪兽已到眼前,雷牧歌一刀劈去,跟其中两只缠斗在一起,另一只却朝着她猛扑过来。

    雷牧歌心中大急,刷刷几刀过去,就要转身回防,那雪兽迅猛神速,以二敌一,顿时威力大增,以他的身手,竟是与它们战成平手,讨不到半分好!

    “小心!”李一舟在后看得分明,身后背着轩辕清薇,脚步缓了一缓,而两名大夏兵士也被后面上来的雪兽追上,不及施救。

    神剑不在身边,临时起意驾驭显然来不及,电光火石间,秦惊羽瞥见那雪兽巨掌挥来的方向,径直扑倒,就地一滚,恰好避过这凌厉的一击!

    这一摔,灰头土脸,好生狼狈,刚一抬眸起身,那雪兽一声怒号,又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忽听得不远处破空声起,就见白光一闪,雪兽吼声震天,巨掌摊开,一柄柳叶刀直直扎在上面!

    夜风中传来清淡愉悦的笑声,令得她心头一颤,不知是悲是喜——

    “殿下,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

    雪原长空 第三十四章 勇敢游戏

    萧焰,他竟然没死?!

    秦惊羽怔了下,就见两条人影从高处跳下来,迅速加入战局,直接斗上她身边那只雪兽,手中刀剑舞得精光耀目,脸上绷得紧紧的,好一副不甘不愿义愤填膺的模样,除了那两名南越侍卫,还能是谁?

    拦截围攻的雪兽共有五只,有两只缠上了雷牧歌,一只缠上了李一舟,一只与两名大夏兵士搏斗,再有就是袭击她的这只,被两名南越侍卫接手了去,雪兽形如闪电,出手凶悍,众人都是不敢小觑,拼尽全力相搏!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批人群高举火把朝这边奔来,根本不是王姆口中的老弱妇孺,而是兽皮裹身面目肃然的剽悍男人们!

    那小女子又说了谎,根本没有什么外出狩猎按时归来一说,族人全都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一呼百应!

    秦惊羽站在土丘上看得着急,而众人被雪兽缠住,根本没法逃离,尤其那李一舟,原本武功就不是强项,此时又背负了一人,更是被雪兽逼得手忙脚乱,随身短剑根本不抵用,袖间洒出的粉末对于雪兽而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过还好,那雪兽害怕伤到他背上的人祭,攻击时有所收敛,他才能勉强应付,而其余人等都是两人对付一只,倒有喘息之机,最辛苦的,却是雷牧歌。

    雪兽身怀异能,嗅觉超常,就在拦截的瞬间,已经选好了攻击对象,雷牧歌乃是一行人中武功最高气势最盛者,围攻他的两只则是五只雪兽中的佼佼者,体型更庞大,动作也更凶狠凌厉!

    眼见两兽心意相通,势头迅猛无比,尖锐的兽爪舞得呼呼生风,每一爪都似要在他身上抓出个血洞来,秦惊羽看得心惊胆战,不由侧头朝向那边暗处叫道:“萧焰,帮人帮到底!”

    大树上枝叶拂开,萧焰坐着一动不动,微微笑道:“对不起,我摔坏了腿,动不了。”

    淡淡的月光照射在他白净的面颊上,依然那般清俊儒雅,风轻云淡,秦惊羽也不确定他所说是真是假,见他不肯出手相助,也不再多说,一咬牙,便是朝着雷牧歌的方向冲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好,我帮。”

    秦惊羽停住脚步,按下催动神剑的心思,此时只是雪兽围攻,强敌未现,还不到时候,但见一道白光从她侧畔激射过去,直向雪兽!

    雷牧歌正感吃力,忽见柳叶刀射来,擦着雪兽的腹部而去,溅出一串血花!

    雪兽哀嚎着倒退一大步,压力骤减,趁此良机,他大喝一声,腾空而起,一刀劈向另一只雪兽的头!

    这一下运足了全身力道,刀光耀目,气势如虹,眼看那雪兽躲避不过,不死也得重伤!

    忽然叽的一声,一团金光利箭般射来,竟是比雪兽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朝着雷牧歌毫无防备的后颈处狠狠撞过去!

    “小心!”秦惊羽低叫。

    雷牧歌听得身后风声,收刀矮身,躲过这夺命杀手,接着便是朝那金光一脚踢去!

    他在赤天大陆铁拳无敌,脚下功夫也是非同小可,这一脚带着千钧之势,就是块山石,也能踢得粉碎,但那团金光却比他更快,或者是,那金光只是想要声东击西,一旦帮雪兽解了围,立时转向,攻向场中的另一人,那背着人祭的男子,李一舟!

    李一舟背着轩辕清薇正勉力躲开雪兽的追赶袭击,忽听得背上之人啊的一声惊呼,怔愣间顿觉手臂一疼,侧目看去,只见一团金光从自己身上弹起,在山石上连蹦几下,落在不远处一名身着兽皮衣服的少年肩头,那少年的身后,是一大群举着火把神情狰狞的摩纳族男子。

    “都住手!”人群中有人厉喝一声。

    那少年多杰手指凑在唇边滴滴吹响,原本凶神恶煞的雪兽纷纷退后,包括那只受伤的雪兽都没有半分停滞,一下子随着同类窜上山坡。

    雪兽退开,没等他们喘口气,就见人群围拢过来,个个手持特质弩箭,足有上百人之众,那弩箭并非是当日他们所见少年手持的缩小版,而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

    这上百枝的弩箭一齐射来,再是厉害之人,都免不了受伤挂彩,更何况,箭尖上还喂了不知名的毒素!

    想到这里,秦惊羽上前一步,举起手来:“别乱来,我们投降!”

    树上那人闻言扑哧一笑:“殿下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萧二殿下。”秦惊羽瞪他一眼,瞅着他脸上斑驳不定的树影哼道,“话说掉进山涧都平安无事,殿下可真是命大!”

    “原来你真那么想我死?”萧焰淡淡一叹,刚跳下树,就被几名摩纳族男子团团围住,押了过来,推入包围圈中。

    秦惊羽看他走路的步伐动作,并无异样,定了定神,转向为首的中年大胡子男子,也就是刚才出声厉喝之人:“可以容我解释下吗?”

    “用不着解释!你们是j细,破坏我们血祭大典的j细!”那少年多杰指着她叫道。

    “多杰。”中年男子拍了拍少年的手,沉声道,“你带着阿金先退下。”

    “是,阿爸。”多杰顺从退后一步,手臂一收,那停在他肩头的金毛小狗嗖地钻进他袖口之中,一人一狗去往包围圈外。

    中年男子目光威严看向秦惊羽,徐徐开口:“我是族长巴桑,你们是何人?”

    秦惊羽对他的身份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意外,那多杰竟是族长之子,难怪带着那群少年如此威风,看来王姆又没对自己说实话,还有,那只金毛小狗,实在小得诡异,巴掌大的一团,可以在人的袖子里钻来钻去!

    清了清嗓子,她朗声答道:“我们是奉东阳国主之命,来此营救被贵族异兽无辜掳走的东阳公主!”说完朝着李一舟背上一指,“这就是公主殿下!”

    巴桑扬了扬眉毛,并不相信:“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惊羽掏出那枚鸾凤雌钥往他面前一亮:“这是东阳皇室的鸾凤玉钥,是公主的身份证明!”想着老师韩易对神族之秘的告诚,她只说东阳,丝毫不提自己身份,免得将大夏拉下水。

    “我早说了我是东阳公主轩辕清薇,你们就是不信!”轩辕清薇从李一舟背上滑下来,颤魏巍站着,小脸虽然苍白憔悴,那与生俱来的尊贵却是无法忽视。

    巴桑叹口气道:“不是不信,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此轮血祭所需的阴女数目不够,雪兽已经寻遍了整个北凉,还是差了好几人,实在没法才过了国境,去了东阳与西烈,并带了公主回来。”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觉有愧,轩辕清薇越听越气,娇叱道:“休得狡辩!我劝你立即放我们出村,否则我叫我父王带兵踏平你们这村子,所有人等全部凌迟处死!”

    巴桑冷笑一声道:“东阳国主?哼,这是北凉境内,他来了也无济于事,血祭是必须进行的,别说是东阳公主,就是北凉公主也是一样的命运!我不需畏惧强敌,雪山之神定会佑我族平安无虞!”

    秦惊羽挑眉:“这么说,你是执意不放人了?”

    “不放!”巴桑答得斩钉截铁。

    秦惊羽笑了笑,双手环抱胸前,语气轻松:“在来此之前,我倒是听说,这参加血祭的阴女必须是九十九名,少一人都不行,请问族长是否属实?

    巴桑不知这少年问话的用意,点头道:“正是。”

    “那倘若阴女人数包括公主殿下在内只有九十八人,这祭祀是不是就没法举行了?”见得对方本能点头,她眼神一利,盯着巴桑厉声质问,“无法顺利举行祭祀,还要与整个东阳为敌,族长觉得这桩买卖划算吗?别的不说,就说这摩纳族千百年来人丁单薄,全族不过近千人,如何敌得过东阳军队的铁骑?届时血洗平原,生灵涂炭,你身为一族之长,如何向辟谷归来的大祭师交代?如何向拥护你的族人交代?!”

    “你……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只需稍作查检便知。”

    巴桑见她面色镇定,惊跳起来:“来人,速去人祭帐篷清点人数!还有,迅速守住石壁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山!”

    秦惊羽扯了扯唇角,这族长倒是反应不慢,话说虽然经历方才这一折腾,但平原这么大,那王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应该还没逃出去,最有可能就是两姐妹正躲在隐秘之地,等到血祭时日一过,人心尽散,再设法出逃。

    正所谓,最危险之所,反也是最安全之地。

    不过这个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她可没那么好心告诉对方,少一人,就意味着血祭无法如期举行,没了血祭,轩辕清薇也就能顺利获释,不动一兵一卒,和平解决人祭事件,那是再好不过!

    如她所想,没过一会有人奔来回复,难抑惊慌:“族长不好了,两座帐中总共只有九十七人……”

    巴桑转头瞪向她:“你还有同伙?除了这东阳公主,你还带走了谁?”

    秦惊羽不紧不慢道:“别急,这样多没礼貌,你好歹听人家说完。”

    巴桑眼神过去,那摩纳族侍卫赶紧道:“是梅朵,梅朵不见了,帐中人都说是她姐姐王姆把她带走了!”

    “王姆?”巴桑朝秦惊羽怒道,“是不是你的人干的?你们居心不良,和王姆暗地勾结,企图破坏我族血祭大典!”

    秦惊羽冷笑道:“族长你莫要忘了,王姆是你的族人,我们初来乍到,一心救人,要找也是找你一族之长,怎么会跟个小姑娘勾搭?”

    “兴许是你们花言巧语,引诱她犯错。”那少年多杰突然插话道。

    秦惊羽瞟他一眼:“那小女子表面冷清得跟这冰山似的,肚肠却像这通向雪峰的道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要不是她欺负我们人生地不熟,设下圈套让我们钻,拿我们当挡箭牌使,我现在还在碉房里等着大祭师接见,商议更换人祭呢,又怎会在此与雪兽辛苦搏斗,跟族长据理力争?”只不过,当时她无计可施,乃是心甘情愿往这圈套里钻。

    多杰哼道:“更换人祭?说得这样简单,哪有那么容易!”

    秦惊羽面色一整,正色道:“我东阳乃赤天大国,疆土宽阔,人口众多,要找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处子还不简单,我这头先来寻人,国主那边早已备得人选随即送来,就等着我与贵族一番交涉,双方友好协商,赶在祭祀之前把人一换,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若有多余的,就留给你当妻妾,如何?”

    多杰被她说得神情微赧,半晌无语。

    秦惊羽看着他笑眯眯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这是真理,小正太,下回可要记住了。”

    “你……你不就是个……”多杰不知想到什么,眸光闪了闪,咬唇止住下面的话。

    眼见小美男黑沉着脸,秦惊羽心情大好,没再理他,转向巴桑道:“族长大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王姆才是破坏血祭之人,是摩纳族的叛徒;而我们则是远道而来,被大祭师邀请在碉房歇息的客人,对待叛徒和客人,不该是同一种待遇吧?”

    巴桑握了握拳:“你想怎样?”

    秦惊羽摆手笑道:“不怎样,在族长擒回叛徒之前,是不是让我们先回碉房休息休息?”

    巴桑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见多杰指着自己袖中比个手势,不由得眼睛一亮,点头道:“那好,多杰你带他们回大祭师的碉房去。”

    秦惊羽道了声谢,又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能再跟人挤那窄小的帐篷,还是由我们照料更为妥善。”

    巴桑看了轩辕清薇一眼,竟不反驳,沉声道:“好。”

    当下由多杰领着一行人等穿过平原,回到碉房,一路也没说什么,只在临走时瞥她一眼,神情中有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碉房里有厨房,由两边各出一人,相互监督煮了些食物,胡乱吃了填饱肚子。

    主人不在,也不敢太过放肆,先前的杂物间给了轩辕清薇,其他人留在大厅,或坐或卧,各自歇息。

    好不容易把那娇蛮公主安抚睡下,秦惊羽从房间出来,想着多杰对巴桑比划的那个手势,总觉得对方似乎有所保留,有那么点光芒在脑中一闪,可是想来想去却又抓不住,只得作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际。

    平原上人声不断,好几队摩纳族男子在各处搜索,甚至还有骑马之人,那边乱石堆更是聚集了不少人,看着那一张张警惕的面容,显然,王姆姐妹并未落网。

    轻笑了下,她转过头来,迎上角落里那道清润的目光,淡淡道:“萧二殿下,你看够没有?”

    萧焰并不躲闪,只轻轻摇头:“没有。”

    秦惊羽朝他上下打量一番,衣衫破损,发髻凌乱,显然在那山涧下吃了些苦头,唉,这人也是固执,竟然追到这里来了,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以为苦,反倒很是享受!

    “二殿下真是悠闲,到处惹麻烦,搅浑水。”

    萧焰摸着面颊,无奈一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你太会惹事……”

    秦惊羽张了张嘴,正待驳斥,忽见雷牧歌从另一边过来,沉声道:“殿下你来看看,一舟有些不对!”

    “什么?”秦惊羽吃了一惊,赶紧过去。

    但见李一舟靠坐在墙边,脸色有些泛红,嘴唇却是微微发紫,正从药瓶里倒出药丸放进嘴里,看她过来,他笑了笑道:“我都算个使毒的行家了,没想到阴沟翻船,被那东西咬了一口……”

    一个念头袭来,秦惊羽惊道:“是那金毛小狗?”

    难怪自己总觉得那多杰神情不对,原来对方是占了先机,胜券在握,所以态度这般松懈!

    “那你要紧不?可有解毒之法?”她问。

    李一舟满不在乎笑道:“不就是个小狗吗,不用担心,我没事。”

    话是如此,嘴唇却已开始变黑,秦惊羽知道他这次所带只是些寻常解毒药丸,就连之前萧焰的痒痒粉都没法解除,更不用说是这世间罕见的异兽了!

    在场不乏武功高强者,但于医治毒伤方面却是一窍不通,束手无策!

    “你试着运功,把毒素压制在肩部以下。”语气淡淡,却是萧焰在旁插话。

    秦惊羽侧头望他:“你懂医术?”

    萧焰深深看她一眼,摇头道:“不懂,只不过我以前也曾身中剧毒,当时也没解药,就是拼命将毒素压制在身体某处。”

    秦惊羽眼睛一亮,现在正是与摩纳族对抗之际,没法去讨解药,也只能先这样了,脱险后再回天京找外公想办法,她知道李一舟没萧焰那么好的内功,不过有雷牧歌在,应该没有问题。

    “牧歌,你来帮帮一舟。”

    雷牧歌点点头,将李一舟扶到开阔地坐下,自己坐到他身后,双掌相抵,正待运功,忽听得她低叫:“等下!”

    “怎么了?”他抬眸低问。

    秦惊羽抿了抿唇,瞅着萧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头突然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道:“你确定,这样做就能救他?”

    萧焰微微含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

    秦惊羽追问:“不过什么?”

    萧焰长叹一口气道:“不过他这条右臂,从此就废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声叫,却是轩辕清薇从那杂物间出来,正好听见这话,顿时小脸发白,掩嘴惊呼。

    听得她的声音,李一舟睁开眼,皱眉讥笑:“叫什么叫,你不是不想嫁我么,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不管是死了还是残了,你那父王都有理由悔婚!”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哪有这样自己咒自己的?!”秦惊羽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又拉过泫然若泣的轩辕清薇来,推到他面前,边推边道,“就算不是未婚夫,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女孩子,手脚轻巧些,你来照顾他!”

    “我……不会……”轩辕清薇看着地上那人乌黑的嘴唇,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会就学!”秦惊羽低吼一句,朝雷牧歌道,“牧歌你看着一舟,我在楼上去找找,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雷牧歌眼眸低垂,点头道:“好,你小心些。”

    秦惊羽应了一声,噔噔噔步上楼去。

    雷牧歌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闪身不见,目光这才落在李一舟身上,低问:“萧焰说的是真的?”

    李一舟点点头,趁轩辕清薇出去打水,忽然反问他道:“你明知她上楼只是借口,为何不跟着她去?你不去,不是便宜了那个人?”

    雷牧歌沉默一会,看着他紫黑色的嘴唇,平声道:“我不在她身边,她有神剑护身,而且那个人也会保护好她的;但是我若不在你身边,随时帮你护住心脉,你有可能坚持不到她讨解药回来。”

    薄雾散去,曙光初照,平原上的草木全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秦惊羽无暇欣赏美景,小心翼翼从二楼一处隐秘的窗口翻出来,沿着木梯攀援而下,上了山间小道,急急朝山下走去。

    背后响起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默不作声往前走,那人亦是不紧不慢跟着,只数尺之遥。

    走了一阵,斜地里忽然窜出一人:“跟我来!”

    秦惊羽看他身形相貌,俨然就是那日跟着多杰的其中一名少年,也没多问,便是疾步跟上。

    那少年走得极快,先是在平原上穿梭,后来又走上一条崎岖的小路,登上了一个山头,接着下山又上山,一路踏着厚厚的积雪,最后来到了一座悬崖,伴着哗哗的水声。

    悬崖边上,那一人一狗正迎着寒风,静静伫立。

    见得他们过来的脚步声,多杰转过头来,朝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秦惊羽走过去,直截了当道:“把解药给我。”

    多杰眨了眨眼,呵呵笑道:“你应该先问我有什么条件。”

    秦惊羽眼角余光瞥见萧焰紧跟在后,不知怎的,心头莫名安定下来。

    “阿金平时很温顺,但是在它发怒的时候,口水里就带有一种奇毒,这毒没人救得了,唯一的解药就是阿金自己的眼泪,可是——”多杰摸着那小狗的头,笑了笑道,“阿金从小被我养大,天底下只有我才能令它流泪。这么珍贵的眼泪,你说,我该提什么样的条件?”

    秦惊羽撇嘴:“我哪知道,不就是在问你吗?”

    多杰笑容收敛,指着悬崖下方,肃然道:“这里,是我们雪山之神考验勇士的地方,只有体魄和内心都真正强大的人,才能经受住神灵考验,而我们摩纳族不畏惧威胁,只尊重勇敢的人,即使他,是我们的敌人!”

    秦惊羽在踏上悬崖之前,就已经有所警觉,知道这里地势艰险,平生仅见,此时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只一眼,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见那悬崖之下云雾萦绕,深不可测,寻常人根本不知道下面有着什么,但凭她超常的目力,可以看见那是一个极深的峡谷,一道急流就在那峡谷下流过,流水从上游挟着冰块直冲而下,发出万马奔腾的声响,湍流撞在大石上,溅起丈高的水花时,两面峡谷便发出惊雷般的轰鸣。

    峡谷底下如此惊骇,峭壁上亦是冰雪皑皑,两面峭壁相距约有十丈,之间却有一道天然的石梁,那石梁起初倒也粗壮,约莫四五尺来宽,往前逐渐变细,到了最中间的位置,细得就和她的手臂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在那道石梁之上还积着一层厚冰,晶莹透亮,就像是得一层天然水晶,好看那是没错,却将危险翻了倍。

    老天,不会是要她从石梁上徒步走过去吧?

    刚这样想,就见多杰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指着那根岌岌可危的石梁,笑得开怀:“你若是能单身一人从那上面走到对面山崖去,我就把解药给你。天神在上,说话算数!”

    雪原长空 第三十五章 执着一问

    风声呼啸,衣袂飘飞,泰惊羽站在悬崖边上,盯着下方奔腾的水流,秀眉紧蹙,很是头疼。

    一路上她都在想,解药肯定不会轻易拿到,心里也揣测了无数种可能发生之事,但是却也没想到,那多杰少年心性,顽劣不羁,竟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这勇敢者游戏,简直就是荒谬透顶,根本不可能完成!

    先不说那道石梁上已经雪化成冰,人只要一踏上去就会滑倒掉跤,就算能顺利通过,那石梁的中心部份,足足三尺的距离,却只有她的手臂那般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脆弱得不堪一击,能不能承受她身体的重量实在不敢想象!

    再有,自己所站之地还有路可走,那对面完全就是座孤零零的绝壁,要想返回,只有再转头从那石梁上走回来,也就是说,她必须在那天堑之地来回走上两次!

    这两次路程,足够让她死上一万回!

    奏惊羽仔细看过,垂眸冷笑道:“就算是你那金毛小狗,怕都没法在这上面走个来回。”

    多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没舍得阿金去冒这个险。”

    泰惊羽听得啼笑皆非,他不舍得他的宝贝狗去冒险,难道就该她去冒这个险?

    一时也还没想出解决之法,只好没话找话拖延时间,想想又问:“你们族中难道有人能通过这道石梁?”

    多杰摇头道:“没有,最厉害的一次,那个人在上面走了十步。”

    “然后呢?”

    “然后跟所有人一样,掉下去了,尸骨无存。”

    泰惊羽禁不住冷笑:“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多杰正色道:“他们不是疯子,是族中罪孽深重的囚犯,我阿爸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能通过神的考验,平安通过,那就既往不咎,否则终身囚禁在地牢,永世不见天日。”

    泰惊羽实在哭笑不得:“如果我不愿意呢?”

    多杰看了看她道:“那个人不是你同行的朋友吗,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为朋友两肋插刀,难道是说着玩的?”见她沉默不答,忽然朝天上比划个手势,虔诚道,“真正内心勇敢的人,神会保佑你的,定会令你平安无事!

    奏惊羽上下左右看看,嗤笑道:“神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没想到这多杰小小年纪,抚着胸口,回答竟富含哲理:“神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见鬼,跟这种神灵至上的民族对话,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秦惊羽心思转动,正想着对策,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我去试试。”

    “你疯了,没事凑什么热闹?”她低吼。

    萧焰走到她身边,朝那悬崖底下随意一瞥,淡淡道:“我有一半的把握。”

    秦惊羽咬着唇没说话,这悬崖可不是那日的山涧,而是真正的万丈深渊,他难道不明白,去了就是送死!

    萧焰看她一眼,忽而轻声笑道:“你不是那么讨厌我吗?如果我能顺利走过去,李一丹因此得救;如果我中途掉下去,我就在你面前彻底消失,无论如何你都不吃亏,不是吗?”

    没等到她的回答,萧焰眸光放柔,笑意更深:“或者说,你其实舍不得我死?”

    “不行,不能换人!”多杰指着秦惊羽,闷声道,“只能是他,否则一律免谈!”

    “为什么不能换人?”萧焰挑眉问道。

    “不为什么,我说不能换就不能换!”多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道,“那个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若是不愿意倒也罢了,现在赶回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金毛小狗在他肩头吱吱叫得欢快,末了还朝她瞪瞪眼,居然隐约有丝嘲笑的意味。

    “等下!”泰惊羽脱口而出。

    多杰依言站住。

    泰惊羽看看那石梁,再望望底下的深渊,山头寒风凛冽,她的掌心却在冒着汗,一片冷湿!

    为朋友两肋插刀,她好像还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不过这徒步通过石梁对她来说,失败率并不那么高,至少,不是百分之百。

    心里飞快计算,首先,她的体重比之前那些人被迫去走石梁的囚犯更轻,她跟雷牧歌练过功夫,休态还算轻盈,平时上墙爬村什么的,都没太大问题。

    其次,石梁上结着厚厚的冰,这是前行的障碍,但同时也可以借机利用。

    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她的护身符,琅娜神剑就在摩纳族中,她一直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记得老师说过,当年在南越的时候她就是靠着神剑护身才能坠崖不死,而那个时候,她对神剑还丝毫不能驾驭!

    所以,她顺利走过这道石梁的机会,说多不多,说少那也不少!

    “你想好了吗?”多杰不耐问道。

    泰惊羽缓缓点头:“想好了,我上,不过我得做点准备,一会就好。”

    多杰大概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微微怔了下,又朝她上下打量一番,眼里闪烁着惊诧的光芒,半晌才道:“随便你。”

    泰惊羽又看了看那道石梁,这才转向萧焰,瞅着他平静的脸庞,低问:

    “你身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