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下第29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竟然得寸进尺,朝我脸上啪嗒亲了一口,还吃吃笑着媚声媚气说话,我恼怒之余哪里听清她说些什么,正待将她一掌打飞,忽然听得宫柱后方传出声响,有婴孩的声音哇的哭起来,旁边又有小孩逗哄之声,我大惊失色,酒也醒了大半,当即将她重重掼在地上,大步奔去查看,却不想竟是薇儿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旁边是麟儿在努力将她抱起,一见我过来,麟儿唤了声父王,满含委屈,神情惶急,也是扁嘴哭起来。”
李一舟听到这里,低笑调侃一句:“原来是一双儿女坏了父亲的好事……”
秦惊羽心头有丝了悟,不满扫他一眼,继而面朝轩辕敖,脸上现出同情之色,叹息道:“国主……”一声过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怎么安慰。
轩辕敖满目悔痛,眼中幽暗如墨,良久才缓缓摆手,表示自己无恙:“我当时却没殿下反应得快,看到麟儿抱着薇儿在哭,还道是哪个宫女带着他们来找我,撞见方才一幕吓得自顾自跑了,我气得大声叫人,没想到整座宫殿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一路见得有宫人|岤道被点,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我又惊又疑,怕是宫中有强敌入侵,赶紧一手抱起薇儿,一手牵起麟儿,跌跌撞撞朝若翩的寝宫奔去,路上麟儿哭着叫母后母后,我也只当他是担心若翩,根本没想其他。”
见他说着说着又停下来,片刻无语,李一舟忍不住道:“那后来呢?那强敌是谁?是不是萧远山?”
秦惊羽气得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你笨啊,好端端的哪有什么强敌,也不好生想想,都是深夜了,哪个宫女还敢把王子公主带出来到处乱走!”
李一舟被她敲得有些发蒙,揉着额头嚅嗫道:“不是宫女,那是谁?难不成是总管,是王后……”忽然面色一僵,唇角扯动,“是……王后?”
秦惊羽苦笑了下,如若她的猜想是事实,当年发生的事,真是个阴差阳错的悲剧,那舞姬被国主夜晚单独召见,心里自认为可以攀上高枝,也就必然使出浑身解数牢牢抓住,是以热情如火,风情尽现,轩辕敖醉酒之后神经放松,一惊一乍间又顾虑重重,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两人身躯交缠密不可分的情景,又正好被携子抱女前来探视的王后看见!
这样的亲热法,自己单是听听都觉得热血上涌,身为人凄的宁王后亲眼目睹,她会怎么想?自然是哀伤欲绝,失魂落魄,执意要远离这伤心之地。
她临走之前的一些反常举动被轩辕麟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无奈年纪太小,又无法言说清楚,只能嘴里唤着父王母后,不住哭泣,偏生轩辕敖见得儿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否则当场一声高呼,将还没走远的王后唤回来,细细解释,寻求谅解,又哪有后来的事。
这原本可以不发生,或者说可以中途避免,但是由于人心猜疑,机缘巧合,一系列事情交集在一起,导致后来糟糕透顶的局面!
秦惊羽轻叹一声,倒是有些理解那宁王后的举动,她当时初育女儿,情绪难免容易波动抑郁,再加上那心高气傲的性子,一见昔日情深意重的丈夫忽然与别的女子如斯亲热,对她来说,那种自认被辜负被背叛的伤痛,那一刹那的打击与失望,确是心灰意冷,无法言说。
如果她是一名普通妇人,或可当时就现身出来,喝止责问,那么一切误会,也可冰释,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发展,但是她性格高傲,又是王后之尊,岂会如同泼妇一样随意吵闹?于是一气之下将女儿放在地上,离宫出走,再不回头!
联想到此,不知怎的,自己胸口也是微微疼痛,竟似是亲临其境,感同身受一般。
李一舟瞧见她忽然捂胸,脸色变白,不由得急声低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惊羽喘息一下,平复心神,朝他轻轻摇头:“我没事。”
这疼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消失无痕,只是奇怪,那种由生到死,再由死而悠悠醒转,心如刀绞无法忍受的悲痛,她自认从未经历,又怎会如此熟悉?
他俩窃窃私语,轩辕敖置若罔闻,只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半晌才幽幽道:“当夜我找遍了整个王宫,再没有找到若翩的踪影,连同我送她的定情之物鸾凤玉钥也一并不见了,据宫女说,她晚上睡不着,又听说我在宴席上喝醉了酒,于是就带了自制的解酒药,抱着薇儿过来看我,麟儿自幼与她亲近,非要一起跟过来,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哪想到……哪想到……”
后面的故事已经大体了解,见他满是自责悔恨的神情,秦惊羽长叹一声,安慰道:“当年之事也怪不得谁,只能说是世事无常,造物弄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国主就不要再自责了。”
轩辕敖木然点头,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眼光慢慢转过来,待看到李一舟手中的鸾凤玉钥,忽然眼眸一亮,目光炯炯道:“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寻她,她却对我避之不及,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都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竟有契机出现!”
秦惊羽会过意来,知道他所说的契机,就是宁王后为轩辕清薇亲选夫婿之事,不由拍手笑道:“是了,这回宁王后大大方方留下音讯,说不定正是心有悔意,如此看来,此事尚有转圈余地,国主可一定要好生把握,别再让你的王后跑了!”
轩辕敖听得一改方才颓态,眼放光彩道:“所以殿下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让我夫妻团圆,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
“国主太客气,东阳大夏一衣带水,世代友好,为国主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只是……”想到那身在黑龙帮的程十三,不禁暗地一叹,若是再行折返,又将打扰他平静的新生活,这却是她所不愿,再说,她也不能保证那性情乖张的宁王后就会乖乖等在原地。
“只是什么?”轩辕敖见她面露难色,不由问道。
秦惊羽摇摇头,若是可以,她还真想帮这个忙,拉拢盟友,积聚实力,为将来大业莫定基础,但想到要再次踏进黑龙帮,又是满心踌躇,犹疑不定。
心思转动,她默了一会,忽然转忧为喜,笑呵呵道:“要想王后回来,也不是不行,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也不需要前往黑龙帮,只需留在沁城稍作安排,王后就会自动回来。不过国主须得对我言听计从,我怎么说,国主就怎么做,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轩辕敖闻言大喜过望,当即表态:“一切由殿下做主,我只管服从,绝不插手。”
秦惊羽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令其附耳过来,嘀咕一阵,轩辕敖先是一惊,继而迟疑:“真要这样?”
“对,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说了,国主难道不想知道,这些年来王后对国主又是怎样的心思,是爱恨交织,还是无动于衷……”秦惊羽见他眸光闪烁,显然内心已被触动,索性再加一把火,加点催化剂,“那日我在黑龙帮,无意间恍见宁王后鬓边好似有缕白发,唉,可怜未老头先白,国主与王后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耽误下去?男儿的颜面与一生幸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轩辕敖又痛又悔,立时下了决心:“那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下也不理一旁的李一舟,直接将其视作无形,两人又凑拢嘀咕一阵,这才眉开眼笑,就此作罢。
从房中出来,秦惊羽笑吟吟走在前面,李一舟满面疑惑跟在后边,由一名太监引路去往贵宾别院,与雷牧歌汇合。
雷牧歌早已等得不耐,一见两人过来,顿时一跃而起:“怎么说了这样久?”
秦惊羽笑了笑,与太监还礼道别,待到人影远去,房门关上,这才坐下来:“久一点算什么,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雷牧歌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含笑道:“瞧你这贼兮兮的样子,与轩辕国主说好了?”
秦惊羽嗯了一声,谦虚道:“说倒是说好了,但也要看事情的进展,是否与我想象的一致。”微顿一下,见李一舟一直默然皱眉,好笑道,“你哪里没想通,别跟个闷葫芦似的,有话就问,有屁就放!”
“你真当自己是男人啊,这般粗鲁!”雷牧歌轻笑一句。
李一舟对类似的言语已经听惯不惊,并不在意,抓了抓脑袋问道:“那黑龙帮主不是成天戴个斗笠,蒙个黑纱吗,你真看见她长白头发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惊羽哈哈大笑:“说你笨你还不认,那是我诓那轩辕老头的,你都信啊!”
“啊?”李一舟哭笑不得。
秦惊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言不惭道:“跟爷学着点,威武在次,攻心为上。”
李一舟扁嘴,想想又问:“那你和轩辕国主又嘀咕了些什么?”
秦惊羽眨巴着眼睛,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也别多问,耐心点,估计再过几日便会世人皆知。”看着到手的鸾凤玉钥,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笑得愈发灿烂。
李一舟与雷牧歌对视一眼,很是无语,世人皆知,那还叫天机吗?
雪原长空 第十六章 消失不见
傍晚下了一阵雨,暑热大大消退,夜里一行人在别院倒也睡得安稳,只是到了半夜,远远地,传来些许嘈杂声。
“殿下醒了么,可有听到声响?”房门被人轻叩,是雷牧歌的声音。
秦惊羽揉了揉眼,撇嘴应道:“没事,好像是几个宫女掐架拌嘴,人家宫里的事不用理会,你去睡吧。”这轩辕老头,怕是被自己撩拨那几句弄得心神难定,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距离太远,任雷牧歌武功再高也听不太清,见她丝毫不在意,只得退回房去,进门时又忍不住往声响来处望得一望,正是王宫的中心位置,君王寝宫所在地。
次日一早用了早膳,正说出去走走,外间有人来报,说是二王子轩辕麟登门来访。
这东阳二王子年方二十,长得倒是面白唇红,相貌俊秀,眼神也是很正,身上并无王族骄纵之气,秦惊羽对其也是心生好感,基于礼数,大步出门相迎。
“原说今日宫中设宴款待殿下,不想父王昨夜旧疾发作,无法起身,特命我前来告知殿下,殿下初来乍到,该由我这东道主作陪一道逛逛沁城。”轩辕麟如是说。
秦惊羽心如明镜,面上却是立时换上一副担忧神情:“国主昨日见面还好好的,怎么就……唉,找太医看了么,不要紧吧?”
轩辕麟摇头道:“多谢殿下关心,父王这是老毛病了,太医已经开了方子,王兄在跟前侍候,想来应当无事。”
秦惊羽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头一回来东阳国都,怎么说也得去瞧瞧与中原迥异的风土人情,于是应道:“那好,我叫上雷将军一起。”
轩辕麟插话道:“李副将也一同去吧。”
秦惊羽原是想让李一舟留守宫中看护神剑,顺带也找机会与轩辕清薇联络联络感情,没想到他如此一说,想想倒也释然,这轩辕兄弟看起来对妹子也是疼到心里去的,借此机会与妹夫搞好关系也无可厚非,便按他意思一并叫上了,四人同行出宫。
走在沁城的大街上,轩辕麟名为陪同秦惊羽,实际上大半心思都在李一舟身上,拉着他问长问短,事无巨细,巴不得将其身世家人打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眼见李一舟无可奈何强打精神应对的表情,秦惊羽心里偷乐,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雷牧歌与她并肩而行,将她一颦一笑看在眼中,不禁失笑:“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舟这些日子已经快被逼疯了,连睡着了做梦都是连声抱怨,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是么?”秦惊羽不以为然笑道,“我可没逼他,没见他自己捏着那鸾凤玉钥不松手吗,天上掉下个俏公主,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没委屈他半分!”
雷牧歌好笑叹道:“追因溯源,还不是你拿他的玉镯来讨人欢心……”
“停!我平日怎么跟你们说的来着,谷子是拿来晒的,被子是拿来盖的,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秦惊羽小嘴一撇,“再说了,我可记得当时人家公主回敬了只金钗的,他不也揣进怀里,并没说充公什么的,所以这私定终身之事是他俩你情我愿,跟我可没关系。还有,那玉镯一看就是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假玉换真金,这桩买卖他可不亏!”
雷牧歌简直无语:“看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要是被一舟听到,还不给气晕过去,他没当场拒绝这婚事,可谓忍辱负重,用心良苦,还不是为了……”
“为了什么?”秦惊羽也很好奇,这毒舌男最近很安静啊,不气不闹,逆来顺受的,难不成转性了么?
雷牧歌瞅她一眼:“为了……顾全大局。”他又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是了,没理由在她面前过多褒扬别人,所以,一舟啊一舟,自求多福吧。
四人漫步而行,不知不觉已是晌午,轩辕麟指着前方一座酒楼道:“我与一舟一见如故,不自觉多聊了几句,现时赶回王宫用午膳已经来不及,这是沁城最好的酒楼,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将就用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王子客气了,我也想尝尝地道的东阳美食。”
轩辕麟先前与李一舟交谈得了不少讯息,此时又见这大夏太子没有半分架子,不由得心中欢喜,带着人等直往酒楼大门走去。
正巧一群人从门里出来,这一进一出,堪堪打了个照面,只听得有人惊呼:“啊,是你!”
秦惊羽循声望去,也是微怔一下,笑道:“好巧!”
此时轩辕麟看清那为首之人,倒不意外,只行礼道:“原来是王叔。”
没错,这从酒楼昂首出门之人,正是东阳王爷,轩辕祈。
轩辕祈呵呵一笑,与众人见了礼,然后拍着轩辕麟的肩膀道:“真是不巧,我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被你父王急召进宫,商议回乡祭祖之事,太子殿下远道而来,你得好好招呼,这酒钱都算在我王府账上!”
轩辕麟只道他前次去过大夏,与秦惊羽相熟,连声应道:“殿下是我东阳贵宾,侄儿自当省得。”
“知道就好,我这就去了,怠慢之处,殿下莫怪!”轩辕祈说完,带着随从一阵风似的去了。
轩辕麟瞧着他的背影有丝诧异,不觉低喃出声:“以往父王召见,也没见王叔去得这般急……”
秦惊羽笑呵呵道:“他乡遇债主,哪能不急着溜号!”若非他那样匆忙退场,她都还一时没想起,在天京之时为了拿回金印,这东阳王爷可是亲口答应,如若有天自己来到东阳,需要帮助,他必定马首是瞻,费心尽力。
嘿嘿,不过是随口之言,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真的来了!
话说这山高水长,坑深路远的,来趟东阳也不容易,这个天大的人情,还真得好好思量,怎么个用法?
轩辕麟并不知两人在天京的一番纠葛,只道是这殿下开个玩笑,也没往心里去,找来小二引路,直入酒楼最好的厢房。
酒席上菜式摆得满满当当,几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轩辕麟已经把李一舟当成了自家人,不仅相邻而坐,还时不时压低声音说些轩辕清薇的喜好乐事,直把后者听得呵欠连连,苦不堪言。
秦惊羽一边由着雷牧歌给她添汤布菜,一边竖着耳朵聆听,不知不觉吃了个半饱,见人家小舅子说得口干舌燥,而这准妹夫一脸清淡,场面有些冷,不由得转了话题,随意问道:“对了,祈王爷先前说什么回乡祭祖?”
“殿下有所不知,父王原本是定在明日返乡,祭祀祖坟宗庙,谁知突然病倒,父王急召王叔入宫,我想多半是将这差事交与王叔,毕竟父王身体抱恙,王兄与我须得服侍榻前,也是走不开的。”
“原来如此。”秦惊羽想了想,不经意又问,“东阳国大地广,除了沁城,我也只知道鱼凫,不知国主老家却在哪里,离沁城远不?”
轩辕麟摇头道:“倒也不远,车马代步,顶多三天就到。”
秦惊羽拍手笑道:“那就最好,我这几日就在沁城四处走走,等着王爷回来再聚。”
“殿下与王叔交好,着实令人羡慕。”
秦惊羽听他说得真诚,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与祈王爷有那么点共同爱好,呵呵,这个登不了大雅之堂,不说也罢!”
那轩辕祈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他那点喜好这沁城谁人不知,轩辕麟心里自然清楚,陪着笑了一阵,又听得秦惊羽道:“既然国主抱恙,我们就早早散了罢,接下来二王子也不必作陪,侍奉国主要紧,我带着雷将军在城里到处逛逛就行。”
她猜想这东阳两位王子就算关系再好,彼此也当存个竞争之心,昨夜动静闹得那么大,想必轩辕敖病得不轻,做儿子的怎么也该守在病榻前,即使不争王位,在天下人面前也能讨个孝顺的名声吧。
再者,若是这国主突发疾病之事真如自己想的那样,那么宫里也是少不得两位王子调动人手,安排事务的,短短几日要想促成大事,可别说,轩辕墨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轩辕麟对这位大夏太子的种种劣迹也略有耳闻,听得这话,便猜想他可能是要去花街青楼之类,自己跟着难免不便,于是爽声应允,没过一会就唤了店家结账,四人步出酒楼,他一人返回王宫,而秦惊羽则是带着两人沿之前的方向信步朝前走。
“这二王子倒真放心,就这样把我们丢在大街上哪?”李一舟左看右看,眼见街巷交错,也不知该往哪儿走,忍不住发句牢马蚤。
“有大夏第一勇士在,还怕什么?”秦惊羽瞟他一眼,笑道,“放心啦,我不会把你拉去卖了换钱的。”
李一舟听得扁嘴嘟嚷:“早都卖了,当然没法再卖。”
秦惊羽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忽听得旁边巷子里远远传来一声微响,侧头看去,就见一点青芒朝自己所处方位激射过来!
“小心!”雷牧歌眼疾手快,一掌将那物击飞,啪嗒落在地上。
秦惊羽低头一看,却是一块青色的小木片,也不知是从附近哪座房顶上揭下来的,已经被雷牧歌的掌风打得四分五裂,用这个做暗器,显然没有什么攻击性。
雷牧歌皱了皱眉,朝李一舟使个眼色,两人多年相交,早已养成无言的默契,只在瞬间,李一舟便朝那巷子深处掠了过去。
过了一会,巷子里传来李一舟的冷笑声:“好大的胆子,竟然跟到沁城来了!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等并无恶意,只想见见太子殿下。”那人的声音倒也硬气,不卑不亢。
李一舟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诡计吗,引我们进这无人的巷子来,必定是早有埋伏!这里是沁城,不是苍岐,还想害人?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
“太子殿下愿不愿见,不是你说了算,让开。”那人跟他主子一般,说话吐字,气质淡然。
“如果我不让呢?”李一舟的声音愈发清冷。
秦惊羽早听出是萧焰身边那名黑衣首领,不由微微一惊,这甩不掉的跟屁虫,难道没回南越,又跟着自己来了东阳都城?
思忖间脚步不停,朝着巷子走进去,雷牧歌也没阻拦,只一路紧跟,寸步不离。
巷子里门户紧闭,走到尽头却是一处死角,阴凉僻静,李一舟默然独立,在他对面三尺开外,数名黑衣人正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听得脚步声,那黑衣首领转头过来,抱拳道:“太子殿下。”
秦惊羽点头轻笑:“又见面了,真是阴魂不散哪!说吧,你们找我做甚?”
那黑衣首领也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之意,只叹道:“我等确无恶意,只是想找殿下问问,自那黑龙帮一别,这段时日殿下是否见过我家主子?”
他家主子?萧焰?
秦惊羽乐呵呵笑道:“怎么,你家主子不见了?”
那黑衣首领面上透出一股子苦意来,回应道:“主子趁我们不备,偷偷跑掉了,我们一直追到沁城,也没追上。”
秦惊羽眼神一凛:“怎么,怀疑是我私藏了你家主子,找我要人来了?”
“在下不敢,殿下莫要误会。”那黑衣首领急道,话音微顿,朝李一舟仇视瞪了一眼,这才低叹道,“主子腿疾未愈,身上又有新伤,我等也是担心主子安危,走投无路才斗胆来找殿下询问,既然殿下不知情,那就算了,告辞!”
说罢一挥手,带着众人跳上墙头,飞驰而去。
雷牧歌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眉头拢起,眼里光芒闪动,斗志犹生。
“那人背上背个大包袱,那是什么?”李一舟忍不住问。
“应当是那名小世子。”雷牧歌淡淡道。
“这萧焰自顾自躲起来,连亲生儿子都丢下不管了,这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谁知道呢,反正谨慎行事,小心为妙。”
听得那两人一问一答,秦惊羽心里也是存了顶大一个疑问。
——萧焰,真的失踪了?
雪原长空 第十七章 夜半访客
夜幕降临,一顶官轿从大道过来,转进旁边街巷,轿夫缓走几步,将轿子停在一座高大的府邸前,门里有管家模样的人迎出来。
“王爷回来了?”
轿子里的人懒懒嗯了一声,刚出轿门,正待踏上石阶,忽闻身后不远处一声笑:“咦,那不是祈王爷吗?雷将军你看着是不?”
“好像是呢。”醇厚的男音讶异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轩辕祈听得声音暗叫不好,今日怎么这般倒霉,这偌大的沁城,居然又与这大夏太子撞到一起,还是在自己家门口!他却没想到,人家问明王府地址,老早就等在暗处,偶遇嘛,也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缓慢转身,面向黑暗中过来的三人,轩辕祈恭敬行礼,笑得有丝僵硬:“原来是太子殿下!”
秦惊羽笑呵呵还礼道:“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王爷,没想到父皇恰巧就派我到东阳来了,天随人愿,心想事成,哈哈哈……”
轩辕祈陪笑几声,想着天色已黑,神情还有些迟疑:“殿下可是要回宫,我这就派人……”
“这就是王爷的府邸?”秦惊羽根本不理,径直打断他,对着那院门就是一番赞叹,“看这院门,这石狮,多气派!我在天京就听说东阳王府富丽华美,如今亲眼得见,真是名不虚传!院门都是如此大气,府中想必更是高雅非凡!”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隐忍低笑,论及厚颜无耻,天底下谁能比得上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迎客进门哪里说得过去,轩辕祈只得换上一副殷勤面容,含笑相邀:“我这陋宅能得殿下大驾光临,实乃三生有幸,蓬荜生辉!殿下,请!”
秦惊羽轻咳两声,打了个哈哈道:“我正想着该回去了,不过既然王爷诚心邀请,我就进去坐会,跟王爷叙叙旧,丑话先说到前面,今晚怎么都是要回王宫去的,秉烛夜谈就免了,顶多两三个时辰就走!”
轩辕祈点头称是,额上已经溢出一层薄汗,雷牧歌与李一舟好歹忍住笑,随着两人一同走进府门。
王府里多的是年轻俏丽的侍女,由管家领着过来斟茶倒水,秦惊羽坐下来便是打开话匣子,大谈沿途趣事,沁城见闻,雷牧歌与李一舟安静作陪,轩辕祈在旁小心赔笑,一晃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眼见夜色深重,还没摸着点这太子殿下的来意,心底愈发不安起来。
“真无聊。”秦惊羽终于住了口,伸了个懒腰。
轩辕祈精神一振,怕是这位太子爷瞌睡来了,欲要回宫就寝,不由得暗地欢喜,凑近言道:“殿下是不是……”
“哎王爷,你府中可有骰子之类,拿出来我们玩玩?要不玩牌九也行!”
轩辕祈知道厉害,哪里还敢跟她赌,尤其在自己府中,输了可是不能像在天京那般赖账,再多都得如数掏出来,眼珠一转,笑道:“哎哟不巧,王兄派我近日启程返乡祭祖,须得提前斋戒,这赌字那是万万沾不得的!实在对不住殿下了!”
秦惊羽轻啊一声,表情难掩失望,叹道:“原来是这样,不知王爷老家是何处?”
“新叶。”轩辕祈自觉这借口寻得好,颇为得意,却故作遗憾姿态:“距离沁城倒也不远,也就三四天车程吧,不过王兄要我回乡住段日子,看望下当地亲戚乡邻,这一来一去至少要大半月才能回来,那时候只怕殿下已经回了天京……唉,这聚散匆匆,我还真是不舍!”
“难得能与王爷如此投缘,可惜啊——”秦惊羽说着,忽然一拍脑门,高叫,“哈,我怎么忘了这茬事情,甚好甚好!”
抬眸迎上轩辕祈不解的目光,兴致勃勃道:“我父皇有意让我主持下一届祈福公祭,可是我都没有实战经验,这下可巧,正好王爷要回乡祭祖,我就跟去观摩学习一番,想来这个小小的要求不致让王爷觉得为难吧?”说到要求二字,故意加强了语气,意在提醒对方,上回的人情还没了结呢,看着办吧!
“这个……殿下是王兄的贵宾,万金之躯,跟着我长途跋涉,恐怕不好吧,此事我做不得主,还需征询王兄的意见。”带上别国太子回乡祭祖,这事总觉得有点想不过,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还是三思而行。
见他婉言推脱,秦惊羽也不在意,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国主还病着呢,我都不愿去打扰他静养,那日他问我与王爷在天京结交的事情,生活起居什么的,到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问得十分仔细,这兄弟情深,实在让人艳羡,我只说等他好些再去详谈……”要说轩辕敖的最终意见,她并不担心,只是这做哥哥的比弟弟可是精明多了,单从这回他将轩辕祈支去老家祭祖一事就可见一斑,这样滥的理由肯定唬不了他,对自己无端跟去新叶一事定会心生疑惑,从而埋下隐患,所以此行还得从这王爷身上开刀。
“殿下!”轩辕祈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打断她道,“这事我们好说好商量,也不必禀报王兄了,殿下也莫要误会,我并无他意,只是担心殿下出行安危,才有如此顾虑。”开玩笑,要是被王兄知道自己在天京赌场以亲王金印押注豪赌,必会龙颜大怒,这位子难说还坐不坐得住!
“王爷多虑了,这东阳又没几个人认识我,哪有什么危险,再说还有雷将军在身边,王爷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秦惊羽指着身旁的雷牧歌笑道。
这大夏第一勇士的声名早就传遍赤天大陆,五国二岛,轩辕祈早在天京赌场领教过他的风采,这回近距离得见,看他英武俊朗,肩宽腰直,谈笑间气势隐现,暗含大将风范,有这样的人物随行保卫,哪里还有什么担忧,心想不过是添辆马车,多些侍卫随从,这个欠下的人情多留无益,早还早了。
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嘴上还在犹豫:“但要是王兄知道我带殿下离开沁城,恐怕……”
“这是我自作主张,一切后果有我承担。”秦惊羽拍着胸脯,没忘给他吃颗定心丸,“王爷有所不知,我听二王子说,国主这病至少要卧床静养大半月,这段时日连上朝都是不行,又怎会与我会面,待他痊愈,我们都从新叶回来了!”
轩辕祈想想又道:“若殿下这些日子人不在沁城,就算王兄抱恙不予过问,我那两位王侄也会派人随行……”
“王爷不必担心,我早已告知国主,这些日子就在沁城附近游山玩水,国主不会管我的,两位王子在榻前侍候,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我?今日二王子不也撇下我,自行回宫去了?”秦惊羽含笑打消他的顾虑,又喝了口茶,便拉着李一舟一同去更衣间。
待他俩一走,雷牧歌适时凑过来,低声道:“王爷的车马先行,我等随殿下在城外与王爷汇合便是,也就是满足殿下少年好玩的心性,绝对不会让王爷难做。”
轩辕祈再找不到借口,转念一想,把这殿下带去新叶也好,省得担心他在宫里说话不慎,暴露自己在天京的丑事;再则,看样子王兄轩辕敖病得不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新君登位,少不得局势动荡,自己与这大夏太子搞好关系,也算是有个强劲后台,旁人想动自己也是要忌惮三分!
等秦惊羽哼着小曲进来,轩辕祈立时站起,满脸堆笑:“原本我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全,既然雷将军打了保票,那就说定了,三日后,卯时三刻,在城外风神坡,我等着殿下!”
“好,一言为定,过时不候。”
夜月当空,清风泠泠,从东阳王府出来,秦惊羽心满意足,小脸笑开了花。
一行人有说有笑返回王宫,还没走近别院,两道人影从黑暗中飞奔过来。
“太子殿下总算回来了!”
雷牧歌已经蓄势待发,听得那清脆的嗓音,赶紧往旁边跳开一步,那两名宫女大大方方行至秦惊羽面前,恭敬行礼:“殿下,公主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公主?轩辕清薇?
秦惊羽讶异往院门处望去,但见一道俏生生的人影立在门边,不安搅袖,犹疑张望,不是轩辕清薇却又是谁!
这丫头,不是都许给李一舟了吗,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秦惊羽心里抱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朝雷李二人摆摆手:“你们先进屋去,我与公主说几句话就进来。”
雷牧歌点点头,拉着李一舟大步过去,走到院门前,正巧廊灯明亮,轩辕清薇侧身回避,不经意抬眸,将两人样貌看得清清楚楚。
“见过公主殿下!”雷牧歌抱拳行礼。
“雷将军有礼。”轩辕清薇略一颔首,在天京之时她已经见过雷牧歌多次,自然是认得,目光一转,看向他身边之人,先是一愣,继而一声娇喝,“李一舟,你给我站住!”
“公主不是找殿下么,叫我做什么?对不起,我要回屋睡觉了,恕不奉陪。”李一舟不想理她,绕开两步,自顾自朝房间走去。
轩辕清薇气不打一处来,跺脚追上去,那日在父王轩辕敖面前只顾着心上人退婚之事,压根没注意别人,事后才反应过来,这被父王指定为驸马的男子,先前在天京的客栈里就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那只玉镯就是从他身上掏出来的,难道当时他就存了不良心思?!
“李一舟你这卑鄙小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吗?你明明知道我与殿下倾心相恋,却来暗中破坏,殿下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一舟冷冷看她一眼:“说够了没有?”
轩辕清薇被他清冷的模样微微一吓,不由得攥紧拳头,仰起俏脸:“你凶什么凶,我乃是东阳公主,你一介平民,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哪点配当我的驸马?”
“花痴。”李一舟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轩辕清薇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骂的是自己,气得连连跳脚:“李一舟你回来,你骂谁是花痴呢,目中无人,不敬尊长,你信不信我让父王绑你去天牢!”
秦惊羽双手环胸,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旁边响起雷牧歌的声音:“他俩吵架,你也不去劝劝,在旁高兴个啥?”
“呵呵。”秦惊羽低笑两声,招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这两人互动起来还真有意思,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依我看哪,这桩亲事日后说不定还有戏!”
“不会吧,这刁蛮公主,一舟才看不上呢。”雷牧歌哼道。
“去,什么眼光!”她倒是觉得这清薇公主率真可爱,敢说敢当,很有些对胃口,要不是自己这太子身份,发展成为闺中密友倒是不错的。
轩辕清薇骂了一阵,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眼见秦惊羽意味深长的眸光,怕是自己方才言行被心上人看见,恐他耻笑,羞恼间呜咽一声,朝来处奔去。
“哎,公主,公主!”宫女唤了几声,见她已经跑远,只得过来与秦惊羽行礼道别,“公主这几日为殿下茶不思饭不想,清减不少,脾气急了些,殿下莫要介意。”
“怎么会,还请两位姐姐好生劝慰公主,父母之命,违背不得,我与公主终是无缘,唉!”说罢摇了摇头,长长叹一口气,那抑郁难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眼神忧郁,气质超然,引来两名宫女看呆了眼,好半天才应诺告退。
“你就消停会吧,连人家小丫头都要勾引,你还嫌这桃花债惹得不够多吗?”雷牧歌好笑在她额上轻弹一记。
秦惊羽赶紧躲闪:“我哪有,不过这泡妞的本事久了没用会生疏,所以亮出来试试,看退步了没。”
雷牧歌哈哈大笑,眼见四处无人,长臂一捞,拥着她进屋去。
接下来的两日,秦惊羽都是早出晚归,王宫里一整天见不着人,负责接待的二王子轩辕麟初初还前来询问一番,到后来知道是去了四处游玩,也就放任自流,一笑了之。
到第三日天刚擦亮,返乡祭祖的队伍由大王子轩辕墨亲自送到城门,步上平整宽敞的官道,行了一阵,便是来到与秦惊羽约定的地点,风神坡。
远远地,路中间一辆马车横置,车后围着一队侍卫,路边立着两人,一名伟岸俊朗,一名修长清秀,虽为布衣装扮,但那身形相貌实在眼熟得很。
秦惊羽正坐在马车上嗑瓜子,一听得马嘶人声,登时从车窗探出头来,咧开个大大的笑容:“王爷早啊!”
“殿……典公子,来得真早!”
轩辕祈出城之前还抱着个侥幸心理,只道时辰太早,这大夏太子多半赖在床上起不来,再说王宫离城外这样远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道宵禁的城门,不见得到了地方就能碰见人,自己刻意提前了些出发,到时候就说是车队行得快,这山坡方圆不过半里,一晃就过去了,也不算是自己失约,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早早等候在此,只得暗地叹气,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趟差事可别出什么意外才是!
因为早有安排,也无需多虑,轩辕祈手一抬,身后便有师爷模样的人出列,招呼这新来的马车加入车队,侍卫也是编入随行人员当中,领队一声令下,车马加快速度,通过山岭,朝西南方向行驶。
跟着东阳王爷的队伍出行,衣食住行自然有人关心,这轩辕祈也是个会享受之人,沿途走走停停,不时有糕点茶水送到马车上来,行至天黑,才走了不到四十里路。
当晚住进了离沁城最近的驿站,据轩辕祈介绍,这个驿站新近建成,距离沁城也就三十里路,居室不多,随行人等都是挤在三间大屋,余下的厢房,轩辕祈自己一间,随行官员两间,又给秦惊羽拨了两间。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将雷牧歌与李一舟都赶进隔壁房间歇息,秦惊羽躺在榻上,想着这一路的计划,对于那新叶的君王故居,不觉有了一丝憧憬,富可敌国的宝藏啊,离自己只一步之遥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眼皮刚刚阖上,就听得院外一阵人声,院门打开,似是有人到来。
这个轩辕祈,又安插了谁来住厢房?
忽听得脚步声声,那人竟是朝着自己房间而来!
砰砰砰,叩门声突然响起,细微而又急促,在静夜里很是刺耳,秦惊羽心头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是谁?”
“是我。”门外那人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