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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下第27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不过对方身为—帮之主,这个女婿怎么跟市场买菜一般,挑三拣四,斤斤计较!

    “所以,帮主最终选择了李一舟。”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帮主微微颔首:“不错,那姓李的小子虽是无名小辈,但身家清白,性情直率,家中既没双亲侍奉,也没什么规矩管制,恰好他也会医,这点我倒是喜欢,与其将薇儿嫁入皇宫王府,还不如嫁与他,远离权力中心,一生逍遥自在,平安喜乐。”

    “帮主莫要忘了,李一舟现在还是我大夏军中副将,官职在身,哪里自在得了?”秦惊羽笑着提醒。

    那帮主淡淡扫她一眼:“这是小事,相信太子殿下金口一开,自当顺利解决。”

    秦惊羽唇色轻扯,这话要是被李一舟听到,铁定火冒三丈,又要骂她卖友求荣,也是,她自己也深有同感,虽然来时路上也暗地有过想诗,将李一舟与轩辕清薇送做堆,这样自己才能置身事外,但也只是想想而巳,乱点鸳鸯是她的特色,真正强人所难的事她却也做不出来。

    而且话说回来,不管成与不成,这事也该跟秆辕敖商仪,所谓亲疏有别,他一个义父哪有人家亲爹说话作数?再说了,那鸾凤玉钥还没见着影,八字还没一撇呢,如今说什么都还太早!

    那帮主见她默不吭声,以为心头不愿,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桩婚事不成,我另外说桩婚事给你如何?”

    秦惊羽不防他有此一说,不由轻声笑道:“还有什么女子比得上东阳公主出身尊贵,容色倾城?”

    这话里满怀赞誊,那帮主听得大是受用,呵呵笑道:“对方比起薇儿虽然还差那么一截,不过也是世间少有的美貌佳人,家世相当,也不算辱没殿下。”

    秦惊羽打个哈哈,随口道:“不知帮主说的是哪家的千金?”

    那帮主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南越的萧月公主,这赤天大陆到处都在传扬殿下与月公主的一宿情缘,我虽然在此蜗居足不出户,倒也听说了一二。”

    秦惊羽对那萧家之人素无好感,笑容收起,淡淡道:“帮主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月公主金枝玉叶,举世无双,秦某声名狼藉,实在高攀不上。”

    那帮主瞧着她的面色笑道:“真是少年心性,看样子还在记恨萧家大皇子囚禁你之事吧,当年你们不是也囚禁过他家老二,如今也算扯平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吧,我来做这媒人,改日带信给萧远山说说这事,萧家夫妇都是念旧之人,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也好将你们两家的恩怨了结,还能成就一桩美好姻缘,何乐而不为……”

    秦惊羽眼色愈玲,抿唇道:“不敢劳驾帮主,我与萧冥之间还牵涉到几十条人命,要想握手言和,没那么容易。”

    那帮主见她眸兄冰寒,一时也弄不清其中纠葛,也不再劝说,只是叹道:“既然你执意如此,倒也罢了,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大好,我这里有十颗茯苓首乌丸,乃是我这十年来寻遍名山大川,以珍稀药材炼制而成,我也不留,你且都拿去,就算是我对退亲之事的一点补偿吧。”

    “茯苓首乌丸?”秦惊羽又惊又疑,她出自医术世家,耳濡目染也知道点名堂,听外公穆青说过,这茯苓首乌丸乃是一味珍贵的养身续命灵丹,茯苓必上千年,首乌必成|人形,任何一样都是千裁难觅,要炼成这味丹药真是比登天还难,连穆青本人都因年岁己高,琐事缠身而未能炼制成功,这帮主一开口就是十颗,如若所言非假,那真是普天之下前所未有的大手笔!

    那帮主自得笑道:“正是,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退亲一事正合心意,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好事,秦惊羽自然是来者不拒,当下抱拳道:“多谢帮主盛情美意,惊羽就不客气了。”想起那架九霄古琴,还有东阳公主义父的身份,对这帮主已是大大信服,心头倒也不担心,反正是白得来的东西,是真是假,回去哉外公一验便是。

    “殿下真是爽快!”那帮主大声笑道,“那好,明日一早我就差人将药丸给殿下送来,船只浆手都是现成的,殿下玩耍够了随时可回大夏,将一舟留在本帮即可。”

    “这……不好吧……”把李一舟一人留下,那个毒舌庸医,他不杀了她才怪!秦惊羽眼珠一转,笑道,“帮主放心,我说话算数,既然答应帮主,便绝对不会对轩辕公主纠缠不清……”她倒是管得住自己,怕就怕那公主不依不饶,对她纠缠不清……

    心中腹诽一阵,面上却满是诚挚之色:“大夏东阳两国有意交好,那轩辕国主也知晓我将去往沁城商议婚事,如果就这样打道回府,避而不见,倒显得我大夏小家子气了,回去我也不好向我父皇交代。不如这样,我还是按原计划去往沁城拜会轩辕国主,大大方方说明情况,顺便也让国主看看帮主为公主殿下挑选的好驸马,帮主觉得如何?”

    那帮主想了一会,缓缓点头:“也好,那就这样吧。”顿了顿,歉意又道,“小儿鲁莽行事,教殿下受累,若非雷将军禀明,我都不知此事,真是过意不去。”

    秦惊羽心头一动,表面则是不动声色道:“帮主言重了。”

    那帮主笑道:“殿下不见怪就好,天不早了,我这就殿下回寝室歇息吧?”

    秦惊羽点点头,与他并肩而行,但见他身着宽松长衫,头戴斗笠,黑纱覆面,脸上还不知蒙了层什么,就是走到亮处都看不清容貌,行走间衣袂飘飞,步伐轻盈,心里不由涌起一丝微妙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定了定神,她决定趁热打铁,试探问道:“对了,帮主,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帮主不吝赐教。”

    那帮主含笑道:“殿下请说。”

    秦惊羽正色问道:“少帮主投身贵帮之前,其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

    那帮主愣了下,侧身过来,直视她道:“难道殿下以前认识他?”

    秦惊羽也不隐瞒,点头承认:“是,他是我的朋友,江湖上人称玉面狐狸,程十三。”先行说明,一句话堵死对方的退路,如不承认,那好,当面辨别真伪。

    说罢立在原地,凝神不语,且听他如何作答。

    卷三雪原长空 第十一章 面目全非

    那帮主闻言倒也不觉意外,淡淡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惊羽挑了挑眉。

    “没错,我这义子当初是我采药时从深山野林救回来的,头破血流,身中剧毒,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救活,这伤势倒是好了,不过也留下世后遗症,把前尘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秦惊羽又惊又喜:“帮主救他之地,可是南越苍平岐外的一座悬崖底下?”

    那帮主点头道:“正是。”

    “这就对了,”秦惊羽大喜过望,躬身就拜,“真是侥天之幸,我代十三感谢帮主大恩……”

    那帮主及时托住她的手臂:“殿下先别谢我。”

    秦惊羽错愕抬畔,却听他冷淡道:“南越苍岐那盘大片山林,方圆足有近百里,山路崎岖,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打打杀杀的事时有发生,没人规定那受伤坠崖之人,就必然是殿下的朋友吧?你说他就是程十三,证据何在?”

    她没听错吧,这黑龙帮主年岁也不小了,怎的如此喜怒无常,情绪多变?刚刚还跟自己聊得又默契又投机,这会却又强词夺理,翻脸不认人!

    秦惊羽想了一会,虽熬自己来此异世不久就与程十三相识,但是彼此关系也就是在南越皇宫才逐渐好转,而当时一味沉浸在被囚的屈辱之中,千方百计逃离,又哪里顾得上打听他的生平事迹,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无隐秘印记之类,除了这姓名绰号,要说证据,还真拿不出来!

    略一思忖,便道:“他那张脸,就是证据,只不过现在是戴着面具……”

    那帮主哼了一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柏责我用那鬼面具遮掩他的真实身份,欲盖弥彰?”

    秦惊羽忙道:“哪里,我绝无此意,只是程十三对我有恩有义,我原以为他巳不在人世,却没想列竟被帮主所救,此番恩德真是没齿难忘!既然他伤势巳好,安然无恙,我也该带他返回大夏,好生调养才是。”

    那帮主哼道:“我倒是忘了,殿下的外公穆老爷子乃是天下第一神医,自然瞧不上我这等乡野村医的手段,是与不是?”

    秦惊羽听他口气,对外公穆青似有敌意,只道是同行排挤,赔笑道:“当熬不是,帮主多虑了,其实我只是……”

    “不用说了,”那帮主手一挥,沉声道,“既然殿下非说小儿是那什么玉面狐狸程十三,那好,明日我与他在大厅等候殿下,殿下若能拿出证据令我父子信服,我自当如殿下所愿,亲自送你们上船!”

    “好,一言为定!”

    两人说罢紧走几步,便见远处灯光,正是之前被项老四引路带进的小院,那立在院门处翘首以待的两人,除了雷牧歌与李一舟,却又是谁?

    “殿下!”一见她漫步过来,两人低唤一声,飞奔而至。

    “好了.我就送到这里,几位早世歇息。”那帮主朝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

    “帮主好走,恕不远送!”秦惊羽对着那瘦削的背影抱拳叫着,等他走得不见,这才长舒一口气,拉着两人退回院内,进屋坐下。

    眼见她平安无事,两人总算是心头一块大石藩了地,雷牧歌也不避讳,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扯到面前:“怎么这样久才回来,真教我们一阵好等!”

    李一舟眼神黯了黯,勉强笑道:“是啊,要不是那帮主一口答应将你平安送回,只怕我们早把这黑龙帮掀了个底朝天了 !”

    “本殿下运气还不错,打探到许多内幕消息,一说出来保准吓死你们!”秦惊羽呵呵笑了几声,便将之前的遭遇大致说了,直说得眉色色舞,得意非凡,“我还正为这婚事发愁呢,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看上咱,顺利撇请关系不说,还白白得来十颗茯苓首乌丸!”

    说罢只觉颈项一热,却是雷牧歌大手抚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一圈淤青:“那程十三,竟下得了手,看来他是真的忘了你。”

    李一舟眼巴巴看着他的动作,握了握拳,忍不住道:“殿下倒是置身事外了,却将我拉进泥潭,推向深渊!”

    秦惊羽看着他摇头晃脑笑道:“得了吧,之前你担心那黑帮大小姐相貌丑陋,举止粗鲁,现在知道就是轩辕家那个娇滴滴的美公主,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还气鼓鼓做什么?要我说,当初地收了你的玉镯,现在她义父又一眼相中了你,这就是缘分啊!你呀,以往总说我对你不好,这次给你配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该没意见了吧?”

    李一舟瞪着她道:“我对那个公主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秦惊羽随口反问。

    雷牧歌也凑过来,淡淡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是阿,你对谁有兴趣?”

    “我……”李一舟瞅着他俩的眼神,一时语塞。

    雷牧歌拍了下他的肩,笑笑道:“好啦,你俩一个别急着高兴,一个也别急着埋怨,堂堂皇家公主的婚事,哪能如此轻易敲定,这黑龙帮主不过是个义父而已,再有本事都只是一介平民,关键还得那身为亲爹的轩辕国主一锤定音!”

    一番话把李一舟说得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帮主眼光有点问题,相信那轩辕国主一定会精挑细选,明察秋毫,有那些个殿下将军什么的,便不会将我这一无是处的穷小子看在眼里!”

    秦惊羽并不以为然,只道:“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觉得退亲有戏,至少是八成把握!”这帮主医术高明,出手大方,又与两国皇室交情匪浅,说不定轩辕敖也曾被他救治过性命,欠下他的人情,所以他言语中才会如此狂妄自大,想要一手操办这皇室义女的婚事。

    有这样的人来横插一脚,何乐而不为?

    “明日一早就要与那鬼面少主对质,你想好应对之策了么?”雷牧歌忽然转了话题问道。

    秦惊羽收回心绪,朝李一舟道:“如果那帮主将程十三易了容,你能检查得出来不?”

    李一舟点头道:“没问题,我以前有段时日专门研究过这个,再是高明的易容术,只要人在我面前,一眼就能看出,而且那消除易容术的药水也不难配制,只是几味寻常草药,立等可得。”

    “那就好!”秦惊羽拍手笑道,“有劳雷将军,快施展你的丹青妙手,将程十三的原貌绘制纸上,细节我来补充,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雷牧歌转念明白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哈哈大笑:“真有你的!”届时揭开鬼面,一人一像这么一比对,证据在堂,真相自现,那帮主总不能当众反悔刁难,拒不认账吧!

    当下找来笔墨,白纸铺开,雷牧歌凭着那夜在明华宫远远一瞥的印象,略一凝神,慢慢勾画出一张白描人像,秦惊羽在旁拍拍点点,言明其相貌特征,几经修改,终于定版。

    但见那画像上人,五官俊俏,面容愉悦,尤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光闪

    耀,斜视而笑,活脱脱便是那流连花丛风流倜傥的玉面狐狸程十三!

    秦惊羽定定看了许久,手指往画像上一抚,终是长叹一声,默然不语走向窗前。

    雷牧歌知她心意,跟上去安慰道:“你放心好了,穆老爷子医术超凡,定能治好他的失忆之症……”

    秦惊羽拍了拍自己的头,苦笑道:“都大半年了,我这失忆症外公还束手无策呢。”

    雷牧歌与李一舟变换个眼色,没有作声,秦惊羽立在窗前,忽见对面漆黑安静的厢房,不觉一怔,问道:“怎么,那萧焰还没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李一舟抢着答道。

    秦惊羽转身过来,疑惑道:“我被程十三带走之后,又出了什么事?”

    雷牧歌迎上她的目光,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他那帮侍卫追来帮中,他便跟他们一起走了,估计是回南越去了。”

    秦惊羽也没生疑,抿唇道:“如此也好。”心头登时一松,压力顿消或许自己真不习惯一路被人跟着,处处受制,毫无自由。

    离天明也没剩多少时辰,三人简单洗漱下,秦惊羽在里屋入睡,雷牧歌与李一舟就在外间打了个盹,不多时就听得鸡鸣声起。

    刚吃过早饭,就听得院门被人叩响,项老四的声音传了进来:“帮主有请太子殿下!”

    秦惊羽答应一声,带着雷李两人步出门去,项老四在前引路,将三人又带进那间大厅,厅中仍是纱幔竹帘,帘后人影隐现,那鬼面少主却是独自一人坐在帘边。

    项老四奉上茶水之后即是悄然退下,三人各自入座,只听得那帮主呵呵笑道:“影儿,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那鬼面少主闻言站起,双手抱拳,冷淡道:“魅影有眼不识泰山,先前有所得罪,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少帮主言重了,我们乃是不打不相识。”秦惊羽听出他话中的敷衍与不屑,若无其事还礼,相识两字尤其加重了语气。

    待两人说罢坐下,那帮主又道:“殿下过来之前,我已将殿下的揣测跟影儿说了,影儿却是不信,也想借此机会向殿下当面澄清。”

    秦惊羽点头道:“秦某并非无礼纠缠之人,只寻人心切,多有打搅,还请二位体恤见谅,倘若少帮主不是我要找之人,我等二话不说,自当爽快离去,今后也绝不再来惊扰。”

    那帮主道:“那好,请问殿下所说的证据可有带来?”

    秦惊羽从袖中取出画卷,含笑应遣:“带来了,两位帮主请看。”

    魅影并不看她手中画像,眼望竹帘道:“义父,这就开始吗?”

    那帮主在帘后嗯了一声,言道:“好,影儿,你把面具取下来,诸位请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魅影已是扯断面具系绳,于拍捏住面具一角,缓慢摘下,与此同时,雷牧歌接过画卷,起身展开。

    厅内众人的目光投在一点,除了那魅影自己,所有人或高或低,均是惊呼一声!

    这,是那俊俏风流的程十三么?

    秦惊羽呆呆望着那张再无鬼面遮盖的脸容,眉眼歪斜,皮翻肉绽,几道横七竖八的伤痕将五官原貌毁了个干干净净,再加上无数细小的疤痕分布其上,整张脸上坑坑洼洼,丑陋到极致,还不如之前那张狰狞的鬼面来得顺眼!

    惊骇之下,立时朝李一舟望过去,只见后者轻轻摇头,意思是这残颜乃是真实容貌,而非易容所致。

    “怎么会……这样……”一边是画像上的玉面俊容,一边是现实中的丑陋残颜,秦惊羽凝神半晌,不由声音哽咽,潸然泪下。

    难怪这帮主说到当面对质时胸有成竹,原来程十三的脸已经毁成这样!

    “并不奇怪,我遇见他时,他已不知在那悬崖下躺了多久,肢体残破,满身是血,正被几只黑豹争夺撕咬,破个相算什么,能救下性命就是天大的福气了。”那帮主淡然道,“如今殿下也看到了影儿的本貌,实与殿下画像上的人物相差甚远,没半点相似之处,殿下也该死心了吧?”

    “不!”秦惊羽上前一步,突然抱住魅影,“你就是程十三,我不会认错的,你跟我回天京去,我外公一定能治好你的脸!十三你相信我!”

    那帮主嘿嘿冷笑:“一舟你也懂医,你自己好生看看,这张脸还能复原么?穆老爷子再是神通广大,也总是一介凡人,别把他想成是大罗神仙!”

    李一舟看着秦惊羽眼角的泪,有些不忍,低道:“可能性极小。”

    魅影被她用力抱着,一动不动,丑颜冷淡:“放开。”

    听着那冷若冰霜的话音,秦惊羽伤感松手,后退—声:“十三,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么,你说过要改邪归正,不再采花,要……”要娶她过门,要终身守护,要一辈子对她好……

    所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魅影冷哼道:“你认错人了。”

    秦惊羽摇摇头,低喃道:“我没有认错,你是程十三,你就是程十三!”抹去眼泪,突然扭身,面朝那帘后之人,面目肃然,一宇一句隐含威胁,“他是不是我要找的程十三,帮主心知肚明,今日不管帮主答不答应,我都要带他走!”大不了就是撕破脸面,与之开战,她就不信,再是强大的江湖帮派,能敌得过大夏的军队?!

    那帮主笑了笑道:“我也没说不行啊,只是殿下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影儿的去留问题,不该由旁人擅自决定,应该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影儿,你这就答复殿下罢。”

    秦惊羽心底一沉,听得魅影清晰漠然的嗓音响起:“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程十三,我的名字叫做魅影,黑龙帮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会去,就留在义父身边,侍奉终身。”

    那帮主哈哈笑道:“好孩子,放心好了,义父不会亏待你的。”

    “是,孩儿还有事,先下去了。”

    “你去吧。”

    “十三!你听我说,十三——”秦惊羽情急叫道,却被雷牧歌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魅影戴回鬼面,朝帘后那人抱拳行礼,毫不留恋走出门去。

    “人各有志,殿下也不必强求,就算他真是程十三,现在的选择也是没错的,与其在你身边规规矩拒做个跟班随从,倒不如在我帮中做那人人尊敬畏惧的少帮主,大展拳脚,好不快活!你再想想,跟着你,你又能给他什么?”那帮主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我言尽于此,码头上船只已经备好,殿下请便吧。”

    末了又道:“一舟,我有东西给你,你过来。”声音却往门外飘移。

    李一舟迟疑一下,见她呆呆立在原地,,雷牧歌已经过去低声安慰,只得循声跟了出去。

    你想想,你能给他什么?

    能给他什么?

    秦惊羽默然自语,终是涩然摇头,程十三对她一腔情意,她的确无以为报,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已经持他害得这样惨,难道还不能予他自由,任他遨游?

    回首看向那厅中的图像烟雾,桌凳摆设,处处充满江湖气息,这是他潜意识的选择,他的天地,他的世界,他的崭新人生。

    终将,与她无关。

    “你是我媳妇,我自当好生照顾你……”

    “媳妇啊,我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媳妇,媳妇,好媳妇……”

    那满含笑意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她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出——

    “牧歌,我们走吧。”

    卷三雪原长空 第十二章 锦囊妙计

    这日风和日丽,江面波光粼粼,一行人在帮外码头登船,继续东进。

    那黑龙帮主说话算敦,所备大船虽不如先前那艘宽大,却也十分结实可靠,船上物资齐全,不仅将他们之前的物品尽数归还,还添置了不少新东西,浆手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扯起风帆,大船稳稳当当行驶如飞。

    秦惊羽坐在窗口,看那太阳升起,照得水面金蛇乱舞,眼见这一片艳光绯色,又想起留在黑龙帮中的程十三,暗自惆怅,难以释怀。

    雷牧歌见她情绪低落,便没事找事在旁翻检着船中的物品,不时还评价几声,慢慢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秦惊羽听他说得多了,遂打起精神,与他一同查看规整。

    但见那物资礼品堆得像小山样的,吃的用的应有尽有,翻找一阵,雷牧歌从中拣出一串紫红色的硬物,诧异道:“这东西我以前倒没见过,你猜猜这是什么?”

    秦惊羽瞟了一眼,脱口而出:“这是菱角。”

    “这就是菱角啊,以前倒是听人说过,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见。”雷牧歌翻来覆去看了看,啧啧称道,“你平时上课都打瞌睡的,居然连这都认识,倒是小看你了!说,是不是老师给你开小灶,单独授课了?”

    秦惊羽笑了笑,也不否认,从他手里接过菱角,端详半晌,想起那人的一番介绍,轻叹一口气道:“交给船家,让他们煮在粥里吧。”

    雷牧歌依言召来船家,将菱角一一拣出,秦惊羽不经意看着他两人的动作,目光流转,忽而定在一处,低叫:“等下,那是什么?”

    没等雷牧歌回应,她已经疾步过去,从那堆物品下方翻出个青绿色的箬帽来,做工略粗,半新不旧,看起来十分眼熟,正是那晚在德泽湖心遇见鬼面人时拾到的那一顶!

    记得当时虚惊一场,也没太在意,不知随手放在船上何处,过后也淡忘了此事,想必是翻船之后被那黑龙帮人拾到,与那货物一起得了去,后来又被那帮主下令原物归还,是以最终还是出现在这里。

    秦惊羽手指抚过那宽边帽檐,摩挲许久,这才整个摆在心口上,对上雷牧歌了然的黑眸,终是含泪一笑。

    “十三这人实在小气,认识他这么多年,没收过他一样礼物,最后就只得了这么顶破帽子。”

    “你呀,就是个财迷!”雷牧歌好笑在她鼻子上轻刮一下,长臂环住她的肩,大掌伸来,将那发髻上的玳瑁发钗轻轻扶正,笑得愈发开怀,“看来我这钗子也太廉价了,等回去大夏,还得送你个贵重的首饰……”

    “我才不要呢!”秦惊羽嗤之以鼻,以自己现在的男子身份,根本没机会佩戴首饰,再说了,她大夏皇室中人的首饰都是有专人打造,精巧出奇,无以伦比,寻常货色也入不了她的眼,只除了那串来路不明的东珠项链……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烦闷来 。

    雷牧歌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这女子实在好养,还没过门就知道给夫君省钱,哈哈,为夫真是赚到了!”

    “大胆臣子,竟敢对本殿下不敬,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秦惊羽按下心底莫名的情绪,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假装发怒。

    雷牧歌脸上笑意更深,眨眨眼道:“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剥我的……衣?”

    秦惊羽愣了下,捕捉到他眼底的促狭之色,立时反应过来,将计就计,笑嘻嘻道:“没听错,我还记得当年在落月山下有人说要给我当男宠的,这样吧,让我先检查检查货色,若是满意再说后话……”说罢就伸手去扯他的衣襟。

    “明明是说给我做男宠,怎么反过来了?”雷牧歌瞪着她毛手毛脚的动作,俊脸微红,强自笑道,“天还大亮着呢,你还真脱啊……”

    “怕什么,没人进来瞧你——”夏季衣衫穿得单薄,他也就只着一件外袍,里面连中衣都没穿,胸襟一开就露出强健的胸膛,古铜色泽,坚韧硬朗,与记忆中的一幕完全吻合,只又多了些细碎的疤痕。

    “咳咳,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调侃中略带酸涩的嗓音响起,打断她欲要更进一步的动作,秦惊羽停了手,侧头看去,只见房门半开,李一舟懒懒倚在门口,手里托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正眼神复杂瞅着他俩纠缠的身影。

    “的确来得不是时候,难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下可好,都被你给破坏光了,难道不知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雷牧歌唇角勾笑,眸光却是沉沉射向门口之人,说得半真半假,不辨本意,搭在她肩上的大掌也是毫不放松。

    李一舟脸色晦暗了下,勉强笑道:“你以为我想来看你们亲热吗,若非正事,请我我还不来呢!”

    “你这样想就最好。”雷牧歌笑了笑,低头看向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胸怀之人,大手拉上胸襟,满含宠溺道,“有外人在呢,你还是收敛些吧,改日再找机会让你看个够。”

    眼前美景立收,秦惊羽扁了扁嘴,抬起头来:“嘿,身材还不错,就是伤疤太多。”

    “原来是对我不太满意啊。”雷牧歌收起笑容,正色道,“堂堂男儿,身上怎会没点伤疤,你以为我这大夏第一勇士的名号从何而来?那都是在战场上真枪真刀拼来的。没人一生下来就是武林高于,挨的打受的伤多了,慢慢就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去反击,怎么去取胜,怎么去成为强者!”

    秦惊羽咀嚼着他话中之意,轻轻点头,望向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佩服,这雷婆婆,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

    “好了,你们俩也别眉来眼去了,存心刺激我不是!”李一舟在旁看得眼睛都绿了,大步踏进来,亮了亮手中的木匣道,“那帮主给我的好东西,殿下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秦惊羽没太在意,目测下那木匣的大小,笑着猜测:“大不了是一匣珠宝,体恤你以营为家,身无长物,特地让你拿去进献给你那未来岳父,是与不是?”

    雷牧歌没吭声,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非也非也。”李一舟一边摇头,一边将木匣交到她手里,秦惊羽接过来随意一掂,几乎没什么分量,显然不是金银珠宝,不由坐下来,将木匣平放桌上,徐徐揭开匣盖。

    匣内只除了一封信函,一只锦囊,一把钥匙,再无他物。

    秦惊羽当先取了那信来看,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轩辕敖亲启几个大字,没个尊称,也不见落款。

    “我就说嘛,那帮主狂妄得很,对一国之君都是直呼其名,没有半分尊敬之意。”那信乃是用火漆封了口,有无拆阅一看便知,也就收起好奇之心,还信于匣,再去瞧那只锦囊。

    这锦囊做得倒是精细,隐隐散发香味,于寻常人家也算是稀罕之物,不过在她看来也就和昔日在百花阁收的那些香囊绣帕差不多,正纳闷,却听得李一舟在旁解释道:“那帮主说了,到了沁城之后再拆开。”

    秦惊羽把玩一阵,不以为然道:“这锦囊就是给你的,也不会再有人检查,先拆后拆又有什么关系?万一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事先知晓,也好有足够的时间周旋应对。”

    雷牧歌艺高胆大,自然也无异议,李一舟见他俩意见统一,只好道:“我无所谓,随你喜欢。”

    主意既定,秦惊羽找来剪刀,几下便将锦囊剪个口子,从中取出个纸卷来,小心展开,一字一句念出:“入宫之前,先去东城破竹巷寻访一名编织草鞋的袁姓老人,言明是芷水债主所托而来,在他处取出寄存之信物,与信函一齐交与轩辕敖,可令其深信不疑。”

    念完这寥寥数语,只当是那帮主故弄玄虚,将这行程安排得跟搞地下活动一般,便是一笑了之,雷牧歌更是拍着李一舟的肩膀哈哈大笑:“既然是编鞋老人,这信物多半就是双草鞋了,玉镯换草鞋,甚妙甚好!”

    “去你的!幸灾乐祸的小人!”李一舟跳起来,一拳挥去,两人不顾形象在船中嘻嘻哈哈,你来我住,打得不可开交。

    秦惊羽放下信函和锦囊,又将那把钥匙拿来仔细查看,但见色泽漆黑,入手略沉,也不知是金是铁,有何作用,只得一并收好。

    余下的路程顺风顺水,一日千里,天上虽是赤日炎炎,流火烁金,但人在船舱之中,不时有江风吹拂,倒也阴凉宜人,第二日清早已进东阳地界,至黄昏时分,大船靠岸,抵连东阳最大的港口,鱼凫城。

    至此水路结束,改走陆路,众人在鱼凫城找间店歇了一夜,次日一早乘坐马车去往东阳国都沁城,那大船上的物资实在笨重,足足装了两大车,方才勉强上路。

    秦惊羽五感超常,这一路闻腻了鱼腥味,突然重归内陆,真是说不出的畅快,坐在马车上时而掀帘吹风,时而探头观望,但见沿途木竹小楼,鲜花锦燕,行人衣色亮丽,在顶上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犹如金粉帛画,心情都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此行算是临时起意,微服出游,事先也没通知东阳官方,一行人随心所欲,进了城门便先找间大客栈投宿,放下行李物资。用了午饭之后,眼看天色转明,很是凉爽,于是留下人等在店看守,三人外出散步观景,体会这不一样的风物民俗。

    这三人当中以秦惊羽长相最是俊美脱俗,虽为女扮男装,却偏生面带英气,举止间有种宜男宜女的中性之美;雷牧歌则是俊朗阳刚,雄资伟岸,自有一番男性风采;李一舟五官虽不及两人出色,倒也面目轩秀,气质清淡,再加上都是锦衣玉服,这样的组合自然是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回眸,拍点称奇。

    走了一阵,眼见人迹逐渐稀少,秦惊羽突然停住,拍手笑道:“都入了魔么,怎的一路往东走?”

    雷牧歌也走忍不住笑,斜睨李一舟一眼,揶揄道:“天热,正好去讨双草鞋来穿,一舟你觉得如何?”

    “口是心非,明明心里一直念叨,还故作矜持。”李一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只哼道,“做人要讲信用,既然拆了人家的锦囊,自然要完成里面交付的事项。你们爱去不去,我丑话说在前头,等会万一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别来跟我抢!”

    “放心,你这天赐良缘,兄弟我自当极力促成,绝对不会眼红争夺!”雷牧歌边笑边拉着秦惊羽跟上去。

    这一路询问,穿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巷口竖着一块大石,上面刻着破竹巷几个字,那巷子尽头,稀稀拉拉种着一片竹丛,迎风摇曳,带来些许清凉宁静之意。

    三人刚踏进巷子,便嗅得阵阵稻草清香,只见前方一户人家墙壁上挂满了搓好的草绳,门槛边放个木桌,上面摆着十来双成品草鞋,旁边还放着把木棍,其简朴之气跟外面繁华的沁城把宛然就是两个世界。

    带路的小孩指着虚掩的木门道:“这就是打草鞋的袁老头家,这条巷子就他一人姓袁,我婆婆说他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了。”

    秦惊羽示意李一舟摸了块碎银给他,自己上前一步,轻叩房门:“请问袁老爹在不在?”

    静默了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要几双草鞋自己拿,钱放在桌上就成。”

    秦惊羽当仁不让跨进门去,呵呵笑道:“找们不买鞋,是未取东西的。”

    房中甚是简陋,没几样成形的家什,满屋子都是成堆的稻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低头慢慢搓着草绳,头也不抬道:“我这里只卖草鞋,没别的物事。 ”

    秦惊羽哦了一声,亮了下手中的锦囊,压低声音道:“是芷水债主叫我们来的。”

    老者听得芷水债主四宇,丢下手中草绳霍的站起:“你说什么?”长眉微颤,神情难抑激动。

    秦惊羽将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才见他慢慢平静下来,面无表情住里走:“跟我来。”

    雷牧歌与李一舟变换个眼色,见秦惊羽毫不迟疑跟上,赶忙一左一右紧随其后,老者带着三人进了扇小门,穿过条狭窄的巷道,走到一处小巧内院,院里别无他物,正中却是生着一棵大大的榕树。

    老者也不多话,从角落里找来把锄头,高高抡起,一锄接着一锄挖下去,没一会就从树下挖出个一尺见长的铁皮箱子来,几下拂开泥土,双手抱了递过来:“这就是恩人寄存在此的物事,我在这异乡足足守了十六年,今日总算是原物奉还,功德圆满!”

    “十六年?”秦惊羽瞅着那铁盒奇道,“袁老爹难道不是沁城本地人?”

    老者摇头道:“不是,我十六年前带我重病不治的夫人来到此地寻访名医,幸得恩人出手救治,我夫人得以延长了五年寿命,当初恩人分文不取,只要我承诺欠下一笔债,须得在此守住树下之物,等候有缘人前来取走。”

    秦惊羽眨眼笑道:“他又没说时限,你这都等了十六年了,万一我们十年后才来,那你不是要再等十年?”

    老者道:“救命之恩,思重如山,别说是十年,就是等上一辈子又有何妨?”

    秦惊羽听得肃然起敬,朝他深深一躬道:“袁老爹有情有义,着实让晚辈敬佩!”

    老者还了一礼,又叹道:“可惜我膝下无有子孙,这些年来也生怕自己身体不济,正寻思要觅得一名诚实守信的后生,帮我继续守候……如今几位来得正好,我也功成身退,浪迹江湖去也!诸位请自便!”

    说罢将铁盒往李一舟手上随意一放,竟是毫不留恋这已经居住了十余年的房舍,与赖以谋生的草鞋活计,转身出门,扬长而去,瞬间再无踪影。

    “这袁老爹当年恐怕也是个人物,”雷牧歌轻叹一声,目光投向李一舟手中的铁盒,铁盒上一把漆黑大锁,扣得紧实严密,不由道,“这帮主做事情要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秦惊羽早已看得分明,心念一动,从腰间摸出那把钥匙递去:“用这个试试?”

    李一舟将铁盒放在地上,插钥入锁,小心一扭,雷牧歌则是侧身挡在秦惊羽身前,神情警惕,防止万一。

    只听得啪嗒一声,大锁应声落下,李一舟趁势揭开盒盖,见盒里还覆着块黄绢,随手扯去,白光闪耀,几人一瞥之下,待看清那盒底之物,先是一怔,继而异口同声低呼!

    卷六 雪原长空 第十三章 打死不嫁

    盒盖打开,黄绢揭去,三人都是膛目结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个……看起来像不像……传说中的……鸾凤玉钥?!”

    秦惊羽直觉抓住身边一只手臂,用力一掐,顿时惨叫声响起:“哎呦,疼啊!”

    “知道疼就好!我们不是做梦!”她欣喜松手,也不顾李一舟哀怨的眼神,捧起地上的铁盒,细细端详,但见那盒内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