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下第23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后文。
“是,我只想当面问你一句,你为何如此狠心?”叶霁风逼问。萧焰淡淡答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萧焰!”叶霁风怒不可赦,只听得房内刷的一声响,似是他怒极拔刀相向,“我真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没有担当之人!不论你爱不爱她,你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对孩子负责!”
“我只负我该负之责。”萧焰的语气依旧淡然,却隐含坚持,“你确定,你要跟我动手?”
叶霁风沉默一会,沉声道:“不错,我武功不如你,但我要为我姐姐讨回公道!”
萧焰忽而叹一口气,道:“你别管闲事,带着孩子回去吧。”
秦惊羽听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照他的语气,这小婴儿竟不是那随侍的孩儿,而是……萧焰与叶容容之子?
“闲事?哈哈哈……”叶霁风悲愤冷笑,低吼道,“我亲姊上吊未遂,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发了疯,整日说着胡话,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竟说这是闲事?!”
一番话吼得萧焰微微动容:“你说什么?叶容容……她疯了?”
王者归来 第四十五章 新的征程(本卷完)
不仅是萧焰,连同秦惊羽都吃了一惊,心中对这萧二殿下更加鄙夷,抛妻弃子,寡情薄幸,这样的人,实在该有多远躲多远,最好终生不相见。
“她疯了?”萧焰低喃,忽然拔高声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霁风低沉道:“就是你离开苍歧的第二天。”
萧焰默然无声,叶霁风又沉声道:“萧焰,我们是那么多年的交情,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我特地带了辰儿来,就是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萧焰淡淡道。
“你不认我姐姐,不认我,难道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认吗?!”叶霁风低叫,“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那个人,你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这皇子之位都不要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那好,你把这戒指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行!”叶霁风不假思索拒绝,冷哼道,“想要这戒指,除非从我尸体上摘下去!”
萧焰声音微冷:“我如果答应跟你回去,你是不是会自己摘下来给我?”
明明是她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拿来做交易?
半晌没听见叶霁风的回应,秦惊羽忍无可忍,大步穿过长廊站到门前,转念一想,又停住脚步,自己武功不济,又没帮手,搞不好没要回戒指,又惹出新的麻烦来!
刚退后一步,正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寻思对策,忽听得咯吱一声,旁边房门蓦然打开,那名男子疾步出来,过来碎砰叩门,嘴里低声叫着:“公子,不好了,小世子病了,上吐下泻,还在发热!”
秦惊羽听得撇嘴,适逢夏季,疟疾腹泻之类的病原本就是多发,再加上一路奔波,这么小的孩子,身体哪里扛得住?当爹的无情无义,这当舅舅的也是个傻子!
那女子抱着婴孩跟着出来,那孩子约莫半岁大,一张小脸又黄又白,看起来很是瘦小,五官还没怎么长开,也没看出像谁。
说话间,就听得房门哐当一声响,叶霁风旋风般冲了出来,从女子手里接过孩子,回头朝门内吼道:“萧焰,孩子病得不轻,你还待怎样?”
萧焰慢慢踱出房间,眸光轻扫,没顾上看他,却一眼瞥见那道正悄然后退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他大步走过来。
“刚好路过,这就走了。”秦惊羽干笑两声,又后退一步。叶霁风转头看到她,眼睛亮了亮:“你是来找我的么?”
见得萧焰面色微黯,秦惊羽赶紧摇头:“哪里,只是路过而已,你们有事先忙,忙去吧。”人家在闹家庭矛盾,现场气氛不对,并不是讨要风影戒的好时机,她还是回避比较好。
叶霁风却是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你来得正好,他不愿跟我回南越,甚至不愿认这个孩子,你来劝劝他!”
“我?”秦惊羽有些傻眼,他们的家务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焰沉下脸来:“小风你有什么冲着我来,这事与她无关。”
叶霁风冷笑一声道:“与他无关?你就那么护着他?可怜我姐姐对你如此痴情,你却始乱终弃……”
“够了!”萧焰打断他道,“你真想知道,那就跟我来。”说着一把拉住秦惊羽的手,转身就朝房间里走。
“喂,萧焰你做什么?”他手劲那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跌跌撞撞随着他去,心里直道冤枉,这八卦果然是偷听不得的,尤其是这些皇室秘辛,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萧焰,你放开他!”叶霁风抱着孩子跟着进来,盯着萧焰的手,目光恨恨。
萧焰没有理会,只单手关上房门,将秦惊羽按坐在凳子上,转身面对叶霁风道:“你听清楚,这话我只讲一遍,我与你姐姐当日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母后和叶夫人当时也在场,她们可以作证,你姐姐皇子妃的称号不变,这孩子的世袭爵位也会保留,一生尊贵,衣食无忧,我能给她的就是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叶霁风惊得倒退一步:“你说……我母亲也知道?”
萧焰点头:“是。”
叶霁风径直摇头道:“我不信,这样的结果等同于和离,我母亲明知姐姐对你一往情深,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一定是你,是你和皇后逼着她答应的!是不是?”
“我们没有逼她,叶夫人自己点的头,你不信可以回去问她本人。”
叶霁风瞪着他道:“我们一起回去,在我母亲和姐姐面前当面对质!”
萧焰缓缓摇头,眸光却是看向秦惊羽,渐渐柔和:“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以后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秦惊羽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正要发怒,忽见他嘴唇轻动,唇语吐出一句“欠我的人情”,怔了下,不得已挤出个笑容来,算是默认了。“你们……好,我这就回南越去,不会再纠缠你们!”叶霁风不知是气是恨,刷的拔出腰刀,一刀割下截衣袍来,朝萧焰怒声道,“你辜负我姐姐,我没你这样的兄弟!”说罢大步冲向门口,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的,那婴孩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秦惊羽听着可怜,联想到还在大夏皇宫的幼弟元熙,不由叫道:“叶霁风你这个疯子,你那小外甥要是再跟着你长途奔波,轶定被你折腾死!”
叶霁风闻言一顿,慢慢转过身,忽然一个箭步过来,将手中婴孩往萧焰身上一放,冷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就算不爱我姐姐,总该善待你自己的亲骨肉罢!”
萧焰看着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孩,皱了皱眉头:“小凡……” 待要去追,又舍不下身旁之人,稍有踌躇,就听得叶霁风冷哼一声,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离开。
轻叹一声,瞥见旁边那双滴溜溜直转的漆黑大眼,手上力道放松,苦笑道“你就知道替我招惹麻烦。”
秦惊羽甩开他的手道:“你不是也一样,用我来当挡箭牌。”
“你可不是挡箭牌……”萧焰瞅着她,狭眸里幽光闪过,终是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带着个孩子不太方便,要不等他身体好些,我再派人送他回去?”
“你的儿子,随便你怎么样。”秦惊羽看了眼那婴孩,不知为何,心里直觉不大喜欢,原来讨厌一个人,真是要连他的家人子嗣都一并带进去的。
“他不是……”萧焰低喃,不知想到什么,咽下未尽之言,自嘲一笑,默然不语。
“他叫什么名字?”秦惊羽随口问道。
萧焰想了一会,答道:“好像是叫做萧景辰。”
“萧景辰?”秦惊羽念了一遍,哼道,“这名字还马马虎虎。”
萧焰不甚在意道:“我父皇取的名字,我也没怎么管的。”
经过此事,秦惊羽对他更无好感,站起身道:“你们父子团聚,我也不打搅了,先行一步!”
“等下。”萧焰叫住她道,“这孩子须得找大夫医治,我这就回宫,一起走吧。”
“不必了,我还有事,想在格鲁城里走走。”秦惊羽说完,率先出了门,听得背后细微脚步声,知道他尾随而至,也没理会。刚走到转角处,忽听得底下一阵嘈杂声,有人喝道:“南越贼子,哪里逃!”竟是乒乒乓乓,短兵相接动起手来!
秦惊羽吃了一惊,要知道之前南越人士在格鲁那是很吃香的,谁敢如此狂妄叫嚣,还胆敢动手,难道……
“主子!”之前等在楼下的门人疾奔上来,见她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出了什么事?”秦惊羽低问。
那人答道:“我们也不太清楚,有几名住店的客人退了房急着要走,谁知外面来了一队人马,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了!”
秦惊羽挑眉:“走,看看去!”
两人匆匆下楼,楼道处一左一右守着的门人也奔过来,挡在她身前:“主子小心!”
“没事。”秦惊羽摆摆手,但见大堂里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七零八落,掌柜和小二都吓得躲在柜台后面,地上已经躺着几人,而那场子里两道身影打斗正酣,青色劲装之人正是叶霁风,而那灰白长衫之人却也何等眼熟,他是……
“李一舟!”她脱口而出,眼里一阵湿热。
李一舟正避开叶霁风的刀锋劈来,忽听得这声,整个人都是呆住了,叶霁风趁机反手又是一刀,秦惊羽眼见凶险,出声示警:“小心!”刷刷刷,数支长枪挥过去,直刺叶霁风胸口,李一舟困局得解,短剑一收,立时朝秦惊羽这边奔了过来,却有一人比他身形更快,携闪电之速,雷霆之势,穿过大堂,张开双臂将她拥了个满怀!
秦惊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阳刚之气直冲鼻端,听得那熟悉的嗓音在耳畔低叹:“羽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是……雷牧歌!
李一舟慢了一步,在一旁连连跺脚:“喂,雷你太不够意思了,先前打架你袖手旁观,这会抱人就跑得比免子还快,总该留点什么给我吧?”语气虽是埋怨,脸上却满是欢喜欣慰。
“行啊,我把那几名南越人留给你,你拿去当药人什么的,随便你!”
雷牧歌哈哈大笑,手臂仍是环在她腰上,经过这场离别,往日的霸道又回来了大牛!
“雷牧歌你先放开我!”秦惊羽掐着他的手臂低道,店里又是大夏兵士,又是暗夜门人的,一上来就对她楼楼抱抱,教她这张脸往哪里搁!
雷牧歌往四周看了下,手臂上移,转而揽住她的肩,眼神炽热,声音放低:“我不放,以后再不能放你跑了!”
叶霁风听得这边声响,脸色愈发青白,脚下步伐也逐渐凌乱,那使长枪的兵士都是雷牧歌手下的精兵强将,平日训练有素,这回在太子殿下面前更是卯足了劲,越战越勇,只听得嘶啦一声,竟是将叶霁风的衣袖戳破,眼看就要刺中皮肉!
忽见白光一闪,原本占得上风的长枪哐当一声落地,那兵士被震得虎口发麻,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叶霁风乘机跳出圈子,退到大门口。
墙壁上,一柄柳叶刀半截直入,尾部还微微颤动!
“原来店里还藏有高手!”李一舟冷笑一声,带人就往楼上冲。秦惊羽这才想起楼上还有名厉害角色,见雷牧歌面色凝重,大步踏出,急忙按住他的手臂道:“都给我站住!”
“怎么?”雷牧歌不明所以,却也依言不动,李一舟一行人也停下脚步。秦惊羽看了看地上受伤的人手,再望向门口的叶霁风,叹了口气道:“留下那戒指,你的人,你都带走吧,马上离开格鲁,走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
叶霁风抿紧了唇,盯着她半晌,终是上前扶起几人,一声不吭走出门去。秦惊羽朝他背影低叫:“叶霁风,我的戒指……”“想要,那就从我尸体上摘!”叶霁风扔下一句,径直离开。
几名大夏兵士持枪追出,却被秦惊羽唤住:“算了,由他去!”这小子太过固执,不能硬来,她也没想到真要与他生死对决,就先这样吧。
“他是谁?”雷牧歌低问。
“南越大将军叶庭之子,叶霁风。”秦惊羽回过头来,解释道,“在苍歧的时候他帮过我的忙,我不想为难他。”
雷牧歌点头道:“叶庭当年是伤在我父亲手下,回到军营当日不治而亡……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他的后人。”沉默了下,蓦然抬眸,目光如电,“楼上那人是谁?”
秦惊羽如实答道:“是萧焰。”
雷牧歌面色骤变,唤了李一舟等人留在她身边,自己飞奔而上,朝着那柳叶刀射出之地驰去,秦惊羽心头一个咯噔,拉着李一舟赶紧跟上。但见几间厢房大门敞开,布帘微动,楼道里空落落的,哪里还有人在?
“已经跑掉了。”雷牧歌看了看那洞开的窗户,剑眉拢起,回头着急问道,“你已经跟他碰面了?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是,我来格鲁的时候,他早就在皇宫里了,之前萧冥跟兰萨达成协议,由南越派兵帮助西烈朝廷剿匪平乱,事后兰萨骑虎难下,南越军队开进了格鲁,就驻扎在皇宫附近,萧冥大概是国内事务脱不了身,就让他弟弟来格鲁坐镇——”秦惊羽瞅着他不忧的俊脸笑了笑,安慰道,“也幸好是萧焰,不是萧冥,若不是他调开军队,明里暗里相助,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颠覆政权。”
雷牧歌面色缓和了下道:“西烈新皇即位之事我们在路上也听说了,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位朋友?”
李一舟在一旁听得瞪眼:“不会吧,格鲁之变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
秦惊羽微微颔首:“正是。”
“萧焰……”雷牧歌与李一舟对视一眼,沉吟道,“他为什么要帮你?”
秦惊羽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他与萧冥政见不合吧。”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没有?”雷牧歌跟着又问。
秦惊羽笑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成天跟个花痴似的,烦都烦死了。
”好在他现在拖着个孩子,也该回南越了,而她回大夏,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雷牧歌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心头大石落地,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秦惊羽见他与银翼一样,说起萧焰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由得挑眉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雷牧歌答得干脆。
秦惊羽显然不信,低哼道:“少糊弄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雷牧歌笑道“别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什么事,那萧氏兄弟诡计多端,我们是不想你被他的外表蒙蔽欺骗。”
“是啊是啊,南越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我们一进店看见那南越服饰的人,就忍不住打起刺!”李一舟适时帮腔,转移了话题,“没想到那几人根本不经打,还不用雷出手,对方就被我们撂倒一片,那叶小公子的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和我半斤八两,伯仲之间。”
“半斤八两?”秦惊羽忍不住撇嘴,“我怎么看见他的刀都快砍到你身上来了?”
李一舟摸着面颊,讪笑道:“我那不是听见你叫我,一时恍了神吗?殿下你可知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你倒好,跑到这西烈都城来享福!”
“咳,下回再有这样的福,我让给你得了!”秦惊羽叹口气,将自己从古城与众人分别之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下,从死城奇遇说到楔输帐鬼,从石棺脱险说到皇宫探秘,从滴血验亲再说到大局落定,听得两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当然,萧焰对她的种种纠缠则是略过不提。
说罢问道:“你们呢?这半年多是怎么过的?大夏那边情形如何?我父皇母后和元熙都好吗?”
“陛下娘娘都好,而我们……一直找你,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开始还瞒着天京那边,后来实在没法,三个月前,我回去了一趟,负荆请罪……”千言万语凝在唇边,长叹一声,雷牧歌也不顾有人在场,从身后搂住了她,手臂收紧,似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
李一舟看得眼酸心也酸,涩然道:“雷回京被他爹狠抽一顿,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军营,养了大半月才好,还好那队商旅来得及时,看到你那发钗,雷这大半年来头一回露出笑脸!”
雷牧歌瞟他一眼,手掌松开些,低沉道:“你不也一样!”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还因祸得福为大夏拉了个强有力的盟友,可喜可贺,走,找地方喝酒去!”看这两人,大半年不见,形貌气质都没怎么变,就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秦惊羽大为感动,从雷牧歌怀中挣脱出来,拉着他俩就往外走。
“别急,先办正事!”雷牧歌叫住她,朝李一舟努嘴道,“快把药拿出来给她服下。”
“什么药?”秦惊羽怔道。
李一舟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来,揭开瓶盖,倒出一粒枣红色的丹药来,动作极为难得的小心,见她迟疑不动,没好气道:“穿肠毒药。”
“好你个蒙古大夫,胆敢谋害当朝太子,看我不诛你九族,要你殉葬!
”她假意动怒。
“殉葬就殉葬,有句话叫什么,生不同余死同|岤!”李一舟张口就来。“都胡说什么呢!”听两人越说越离谱,雷牧歌一声低喝,递了只水襄过来道:“这是幽朵儿根据那本古藉炼出的解药,快些和水服下吧。”
“幽朵儿?她这么厉害,居然把解药炼出来了?她人在哪里,在大夏吗?”秦惊羽又惊又喜,赶紧接过药丸喂进嘴里,又灌下一口水,咽了下去。
雷牧歌摇头道:“她还在密云,药是她哥哥幽福仑送来的,说是密云岛上出了点事情,她要着手处理,而且她初学古籍,虽有三大长老辅助,但因功力不够,这丹药效力有限,还须再炼一粒,方能彻底解毒,估计又要等很长一段时日了。”
“密云岛出了什么事?”秦惊羽诧异道。
雷牧歌答道:“好似是说岛上的火山喷发,毁掉了许多地方,包括那号称密云圣地的暖玉神泉,也一并毁了。”
“暖玉神泉?”秦惊羽低念,不胜遗憾道,“可惜,世上再没有七彩水仙了。”
雷牧歌也是感叹道:“是啊,据说那温泉可治百病,辅助疗伤具有奇效,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功能……一场天灾,就这样毁了!”
“治病!……疗伤……”秦惊羽揉着额头,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幅白雾缭绕的画面,人影若隐若现,看不清身形样貌,直觉不想再谈此事,甩了甩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李一舟问。
“庆祝我们重逢,当然先找地方喝酒!”秦惊羽心情大好,看看两人又黑又瘦的俊脸叹又道,“等回了大夏,我一定把你俩养得壮壮的!”
“回大夏?”雷牧歌望着她似笑非笑道,“短期内恐怕是回不了大夏了。”
“什么意思?”秦惊羽怔道。
雷牧歌在她额头轻点一记道:“还不是你自己惹出的祸事!”
“我?我惹什么事了?”秦惊羽瞠目。
“你难道忘了,我的玉镯……”李一舟哭丧着脸道,“你可答应过的,要把我的玉镯要回来,不能食言啊!”
秦惊羽这才有些明白,心虚低道:“难道是轩辕清薇……”
雷牧歌点头道:“正是,上月东阳国主轩辕教送来信函,要与陛下恳谈两国联姻之事……陛下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命我和一舟护送,你速去东阳解决!”
速去东阳……
秦惊羽只觉得头皮发麻,讪讪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那东阳公主模样生得美,脾气又好,要不这样,我们位打个商量……”
见她一双色眼在身上瞟来瞟去,李一舟推开房门,跑得比免子还快:“不用商量,我坚决不答应!”
“哼哼,这个庸医,关疑时刻就开溜!”秦惊羽扁了扁嘴,目光又转向雷牧歌,满面堆笑唤道,“牧歌……”
“哎,叫得真勾人!”雷牧歌不躲不避,俯身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一口,“没听够,再多叫几声,我百听不厌——”
“你……胆敢轻薄我……”秦惊羽哭笑不得,见他欺身过来,只好低头告饶,“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雷牧歌俊脸含笑,又搂住她亲了下,方才作罢,盯着她的眼睛道:“真是想死我了,你说,你想我不?”
秦惊羽嘿嘿干笑:“太忙了,没顾得上……”见他面露凶光,又要低头下来,赶紧改口道,“想的,经常都想。”
雷牧歌心满意足,拥着她叹息道:“这一次真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后再不许你离开我视线半步,听到没?”
“我耳朵还没聋呢,雷婆婆!”秦惊羽翻个白眼,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这就去跟掌柜打个招呼,你们在这客店住上几日,等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雷牧歌听得皱眉:“这地方你也待得够久了,还需要准备什么,立时就可以动身!”
“着急什么啊,总得回宫去告个别,送送行之类的。”明日就是乐皇后出殡之日”还有,银翼初登帝位,百废待兴,她实在不太放心,一想到那张冷峻的面容,心底登时软下来,该怎么跟他说这离开的事……
“你要跟谁告别?”雷牧歌面色微冷。
秦惊羽正待说话,忽听得有人冷哼道:“你说过你要留下来陪我的,说话要算数!”
前方长廊黑影一闪,竟是一身玄服的银翼大踏步走过来,身后是一群神情肃穆的飓风骑士,李一舟隔得老远高呼:“我拦不住他,他硬要闯上来——”
“银翼?”秦惊羽反应过来,低叫,“你疯了么,不好好待在宫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银翼闷声道“你许久不回,我便出来找你。”
秦惊羽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现在贵为皇帝,这客店酒肆人流混杂之地,怎么可以随意来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就已经到来,这便是天意罢。
银翼碧眸如墨,瞥了雷牧歌一眼道:“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皇——”
“银翼!”秦惊羽不待他说完,一口打断道,“这是你父皇母后的遗愿,你没法回避,只能承担;同理,我也有我的责任未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但是我……”银翼身影一顿,怅然道,“做了皇帝,各在一方,便再不能跟着你。”
雪原长空 第一章 半夜来人
从西烈到东阳,最短的路途,不外乎是横穿纳西绿洲,沿着西烈与大夏的国界线东行百里,然后在芷水登船,顺流而下,直抵与江陵隔水相对的鱼觅城,鱼绝是东阳的水师重镇,再往东南不远便是东阳国都,沁城。
在这个朝代,少有江河的说法,都是称之为“水”什么怀水,渝水,纣水……其中以南越为最,溪流水域密如珠网,而整个赤天大陆河面最宽,流域最广的,莫过于这芷水。芷水从北凉巴颜大雪山起源,自西向东流经五国,最后汇入东海,其流城两岸遂成富庶之地,鱼米之乡。
夏日炎炎,一行人长途跪涉,先是骑马坐丰,而后换乘骖驼,行程安排甚紧,走到哪里歇到哪里,好在有西烈皇帝亲自颁布的通行令,沿途还算顺利,这月初八,终于抵达芷水北岸,准备乘船东下。
雷牧歌这回出来所带人手也不太多,只三十来名,但个个是干练强悍的一流好手,办事也颇为麻利,当下雇了一艘大船,又去了几人在附近市镇买齐了生活所需,这大包小包搬上船,七七八八摆了半间屋,直看得那船家连连咋舌,心道是遇上了出手阔绰的大主顾。
但见那船颇为庞大,船前的甲板方圆足有丈许,船篷乌黑高大,舱内还有三间独立的厢房,另有货仓和鱼仓,还有杂物间,收拾出来足够众人住宿。
据那船家讲这是芷水上最大最好的一艘船,人在船上四平八稳,如履平地,雷牧歌亲自上船试过,果然甚好,虽说路上招摇了些,却自恃艺高胆大,人多势众,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看过之后便是爽快答应下来。
一行人等在当地住了一宿,待得物资备齐,又仔细检查过船只,这才尽数登上船去。
“雷爷,可以走了么?”船家恭敬询问。
雷牧歌站在船头,目光掠过岸上静谧起伙的山峦,悄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启程吧。”那个人没有跟来,可喜可贺……”
于是起篱解缆,大船顺流而下,朝东行驶。
秦惊羽懒懒坐在船后舱中,正开窗观看风景,忽听得门口动静,转头却见雷牧歌抱着个长形包袱进来。
“这是什么?”
“穆老先生让我带给你的,前些日子又是骑马又是骑骆鸵,颇有不便,所以拖到今天才拿出来。”
雷牧歌将包袱放在案几上,层层打开,里面却是一架古旧的瑶琴,秦惊羽眼尖,立时认出正是外公穆青时常弹奏的那一架。秦惊羽看着不解:“带琴来干嘛啊,长途跋涉的,要是磕坏了怎么交差?再说了,这风花雪月的东西跟咱的气质也不符啊。”
雷牧歌含笑道:“穆老先生说你好久没听清心咒了,特意教给了我曲谱,叫我时常弹给你听,帮助药力消融,固本培元。”
秦惊羽嗯了一声,但见他将瑶琴摆正位置,双手按在弦上,徐徐拨动,将内力注入其中,琴韵低缓响起。
跟她在明华宫听到的曲调一样,中正柔和,宛如一人在低低吟唱,轻轻叹息,虽不比穆青弹得那般行云流水,炉火纯青,曲调却是丝毫不差,想必他是下了功夫熟记练习。
少年英才,能文能武,还能弹得一手好琴,虽然似乎是比那姓萧的要差一点,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叹,却听得他轻声问道:“在想谁?”
“想……你呀。”秦惊羽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萧焰那厮应该带着婴孩回南越去了吧,这一路也没见人影,果然是清净许多。
雷牧歌抬眸一笑:“小别胜新婚,这话说得真是不错。”
“看你给美的!”
秦惊羽耸耸肩,听那琴声越发轻快,不知不觉又想起萧焰当日在别院弹的调子来,他只是听自己明乱弹了个开头,就能跟着接下去,其悟性之高,把握之准,放眼赤天大陆年轻一辈,实在无人能及。
可惜啊,却是生在敌营……
雷牧歌弹了一阵,琴声渐缓,回复到之前的平和,低声笑问:“我听说你给西烈皇帝送了份厚礼?”
秦惊羽毫不隐瞒点头:“没错。”
雷牧歌笑道:“你可真是大手笔,五千人马,就这么一句话就给了人,什么时候也送点人马给我?”语气里颇有些酸酸的味道,怕是为此事暗地醋了许久。
秦惊羽白他一眼:“这原本就是他一手带出的人马,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再说了,你几时见过我做亏本买卖?”
雷牧歌想了想,答道:“好像没有。”
“这就对了!”秦惊羽得意道,“今日送他五千人控制大局,将来等他根基稳健,国力强盛,兵源充足,随随便便拨给我十万精兵不在话下!”“十万精兵?”琴声微顿,雷牧歌惊道,“你胃口这样大?要这么多人马做什么?”
秦惊羽抿唇一笑:“没啥,这赤天大陆多年无战事,实在无聊,将士们手脚都生疏了,我想着是不是该打几场仗,圈点地发点财,顺带娱乐身心,一举多得。”
琴声停歇了半晌,又缓缓秦起,雷牧歌盯着她低低笑道:“打仗么……
求之不得。”
两人没再说话,一个沉静弹奏,一个踌躇满志,舱内只余幽深绵长的琴声。
听不多时,秦惊羽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虽竭力凝神,但这数月未听,终是难以抗拒睡魔,不久眼皮合拢,再也睁不开来,身子软倒在榻,便即睡着了。
睡梦之中,仍隐隐约约听到柔和的琴声,似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宫中,在母妃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睡了?”有人从门外进来低问,是李一舟的声音。
“嗯,一舟你给她看看,自上回服药之后,可有什么变化。”雷牧歌说着,手上动作没停,继续轻缓弹奏。
李一舟走过来,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默然一阵,才道:“情况还不错,看来这半年多没有发作过,现在药力正在慢慢渗透,跟穆老先生想的差不多,再控制个一年两年,等幽朵儿的下一颗解药炼出,应该没太大问题。”
雷牧歌又追问几句,听说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又弹了好一会,这才停了手,给她拈好被角,与李一舟一道走了出去。
秦惊羽睡了小半日方才醒来,依照外公穆青以前所教的吐纳之法静坐了一会,再睁开眼,说不清是清心咒的功劳,还是那丹药日益深入的效力,只觉得浑身舒爽,四肢轻盈,不由得面露喜色,从榻上一跃而起,收拾整齐走出门去。
走到船头,但见白烟袅袅,炉火红旺,船家正在烧火做饭,两名浆手帮着择菜,水盆里是几尾才钓上来的鲜鱼,旁边锅里熬着鱼汤,浓郁的香味惹得人口水长流,雷牧歌与李一舟正站在甲板上低声交谈,其余人等均是围坐在一起高声说笑,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芒映照在水面上,撒下点点金芒,好一派安静和平的景嘉
秦惊羽看得有点恍神,一丝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涌上心来,这场景,是在哪里见过的么?
“起来了?睡得可好?”雷牧歌大步走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还好。”秦惊羽定下神,见得众人站起身来作势欲拜,赶紧摆摆手,示意免礼山
雷牧歌看着她红润的脸色道:“气色还不错,看来这回带琴是带对了!”
秦惊羽转过头来,朝他低笑作揖:“有劳雷将军当我的专属琴师,每日用心操琴,恪守职责……”
“那怎么行!雷是一军统帅,日理万机,整天弹琴奏曲像什么话?”李一舟适时过来,失在两人中间,朝雷牧歌笑着伸手,“你不是随身带着穆老先生的曲谱么,给我看看,我也不抢你的功,咱们轮着给殿下弹,隔日一换!”
雷牧歌双手背在身后,动也不动:“真不巧,那曲谱去西烈的途中不慎掉了。”
“掉了?我怎么不知道?”李一舟哼道,“那你默一份出来。”雷牧歌轻笑道:“干嘛那么麻烦,你只管负责沿途食宿安全就行,弹琴之类的小事就不必操心了。”
李一舟不满嘟囔:“凭什么啊?”
雷牧歌不紧不慢道:“凭我是主帅,你是副将。”
“殿下,你听到没,他以权谋私!”李一舟气得哇哇叫,侧头要告御状,没想到她已经走远,去那边看船家做饭去了,由得他俩在那里掐架斗嘴。
等她人一走远,两人立时结束争斗,换上一副正经神色,走到船舱处。
“你确定他……没有跟来?”李一舟压低声音问。
雷牧歌蹙眉:“看起来倒是没有,但也说不好,那人心思深沉,实在猜不透。”
李一舟叹了口气,强敌当前,自然是要同仇敌忾,先攘外再予安内罢。晚饭烧好,船家在船上摆好食桌,上得最多的便是鱼,烤的、炖的、红烧的、清蒸的,再加上众人带上船的肉食和各种时令菜蔬,吃得很是尽兴,末了还有自家酿的米酒,趁着高兴,都小酌了几口。众人喝得尽兴,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开始还有所克制,后来舌头一大,天南海北胡侃神吹一通。
雷牧歌素日治军严明,但在军营之外却也宽松相待,打成一片,兵士们身无铠甲,说话自然是随便许多,从大夏声名说到西烈风情,说着说着,忽有人指着顶上笑道:“哎,船家,你想婆娘想疯了吗,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画图呢?”
秦惊羽随其所指方位定睛一看,果然见得那乌黑船篷上有一小团灰白印渍,只拳头大小,不仔细看还不容易看出。
众人闲聊时早已得知那船家是个鳏夫,再抬头望去,顿时哄堂大笑,那船家脾气甚好,也不生气,只瞅着那印渍奇道:“我上趟跑船回来明明是到处洗刷干净的,怎么会脏呢?”
雷牧歌抬头看了看道:“兴许是鸟粪吧。”
船家点头应和:“多半是的,唉,这些贼鸟,真不让人省心!”
秦惊羽看了好一会,只觉得那污渍面积太大,实在不像是鸟粪,但没想到更合适的答案,也只得认了,但心里存着个疑惑,暗地提防小心。
酒足饭饱,夜幕降临,秦惊羽躺在舱中,眼望宿外一轮明月,耳听江水拍岸,思潮如浪,了无睡意,忽听得岸上脚步声响,由远及近,当即翻身坐起,从船窗缝中向外望去。
月光下见两个人影迅速奔来,突然其中一人右手一举,两人都在数丈外站定。
她凝聚心神,听得一人低道:“是这艘船么?”
另一人道:“没错,就是这艘,我白天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光定金就交了大笔银子,更别说那些搬上船的东西了,几乎把市镇的店铺买空!我还暗地在船篷上做了记号的,不信你看那边……”
秦惊羽听得好笑,这所谓鸟粪,原来是强盗标注的记号,连雷牧歌都看走了眼,财不外露,果然是至理名言。
“去,黑灯瞎火的,你让我怎么看?”那人声音不悦。
“你放心好了,凭我浪里蛟多年的经验,这趟货色绝对稳赚不赔!”啪啪啪几声,想必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那人默了下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禀报舵把子,一路盯紧了,都到了佃水湾,依照惯例,全部通吃!”
“好……兄弟们又有肉吃了……”两人脚步渐远,声音渐去。
秦惊羽托着腮,笑得很是开心。
没想到,这一趟顺风顺水的东阳之行,居然惹出个古代版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好戏即将登场,可以想象得到,旅途不会寂寞了……
雪原长空 第二章 湖心鬼船
次日天气晴好,船家早早起来煮粥做饭,待得众人围坐开吃,浆手们已经开工,船帆升起,大船起锚继续顺流行驶,看不出丝毫异样。
没人知道,这船已被不明身份之人锁定目标,成为众矢之的。
秦惊羽在船头找了地方坐下,一边看着两岸风景,一边与船家闲聊。
东拉西扯说了一会,慢慢就聊到这芷水沿岸的地形地貌,人文风俗上来,这船家行船二十余年,对这些自是烂熟于心,如数家珍,一时敞开了话匣子,说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秦爷你看,这是夫子山,别看这山不太高,可是山势险要,芷水到了此处也是七弯八拐的,水道变窄,稍不注意就会搁浅。前方还有座姑娘山,水势缓平,再往前就是湖口镇,顾名思义就是芷水进入德泽湖之口。”“德泽湖?”
“是啊,德泽湖是南越境内最大的湖,湖面宽广,盛产鱼虾,水鸟甚多,景色也是极好,秦爷若是不赶时间,我可以往里开进几十里,让大家好好游玩半日。德泽湖的大鲤鱼那滋味才叫一个肥美,湖上有一种叫做碧哥的水鸟,肉质鲜嫩,味道很好,另外湖口镇是个水陆大码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秦惊羽听他絮絮说了半晌,笑道:“对了,我听说还有个洄水湾,那是什么地方?”
船家不甚在意道:“过了德泽湖再往下百余里,就是洄水湾了,其实也就是个水流稍微湍急些的漩涡,寻常渔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