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下第9部分阅读
朕本红妆下 作者:rouzhaiwu
中两箭,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跌落下去,在那野兽出没的谷底,自然是凶多吉少。
秦毅安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必难过,好生安抚厚待他的家人便是。”那个玉面狐狸在江湖上的名声亦正亦邪,并不光明磊落,
秦惊羽摇头道:“程十三是个孤儿,自由自在,四海为家。”说罢微叹了口气,自嘲一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红颜祸水,这话真没说错。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秦毅岔开话题,闲闲问了几句她的功课情况,作息安排,忽而笑道,“这授课时间安排得这样紧密,你都还能忙里偷闲出宫赌钱,不用说,一定是牧歌在放水……”
秦惊羽怔了下,立时明白过来,这消息也传得快,只不过一夜时间,就传到了天子耳中,一边揣测着他的想法,一边微微笑道:“倒也不是,儿臣只是最近手里有点紧,是以去赌场碰碰运气。”
“唔,运气如何?”
“还好还好,赢了一点小钱。”
“小钱?”秦毅似笑非笑望着她,“东阳王的金印,在你眼中就只是点小钱?”
该死的轩辕祁,她就说父皇怎么知道得这样快,原来是这个小人告密!
秦惊羽英眉倒竖,暗地咬牙,又听得秦毅缓缓道:“你可知道东阳王自来天京就流连赌场,朕并非不知情,却为何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由着他去?”
“为何?”
“因为你。”
这下换秦惊羽傻眼了:“因为我?”
“是的,轩辕祁出行之前,朕已经收到他皇兄轩辕敖的书函,信上提及两国联姻之事,此次轩辕祁亲自来访,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为了大力促成这桩婚事。所以朕才没主动召见,而是闭门寻思,就想着寻求个妥善的法子,没想到你会自动送上门去,跟他纠缠不清……”秦毅叹口气道,“今日一大早轩辕祁就在宫门外求见,对金印之事耿耿于怀,据理力争,是以朕才姗姗来迟。”
秦惊羽摸着袖中的布袋,微微走神,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大皇兄断了条手臂,这清薇公主也不嫌弃,还看得上他?”
秦毅好笑道:“朕几时说是霆儿?大夏皇室也不止他一位皇子的。”
“哦,不是大皇兄,那是……呃……”昭玉比那轩辕清薇小了好几岁,元熙就更不必说,父皇口中的成亲对象莫不是……自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是了是了,自己怎么就忘了当日夜深人静在御花园惹出的一朵烂桃花?!
难怪母妃说到那终身大事四个字,面色变幻,欲言又止,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回事!
“当日你任性胡闹,调戏了人家公主,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要你负责,你说,要朕怎么收场?”
听得那小半戏谑大半威严的声音,秦惊羽叫苦不迭:“父皇明察,那日儿臣是无意为之,儿臣不过是开个玩笑,也没怎么她!”真要怎么她,自己也没那作案工具不是?
“朕当然信你,只是那轩辕祁不信,非要说你始乱终弃,一心要帮他侄女讨回公道。”
“轩辕祁?”秦惊羽眼珠一转,立时叫道,“儿臣明白了,轩辕祁他失了金印,碍于儿臣的身份硬抢不得,便走一条曲线救国之路。”换句话说,不管轩辕祁之前对这桩婚事态度如何,如今却是一心想要促成好事,他也好以长辈之名借机要回金印。
不行,这金印她还没玩够呢,可不能这样轻易奉还!
“父皇,儿臣忽然想起老师还等着儿臣上课,儿臣就此告退……”
“慢着。”秦毅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挥手道,“上课的事情暂且延后,朕召了汤丞相入宫议事,你先去未央宫,招待下东阳王爷。”
轩辕祁人还在宫中?这丫的,脸皮也忒厚了吧?
秦惊羽碎碎念着,不情不愿前往未央宫,一进正殿就看见轩辕祁着一身石青色宽袍锦服,好端端坐在那里,正端着杯茶浅抿,不由得一笑。
“王爷别来无恙?”
轩辕祁一见她进来,脸色变了变,作势欲起:“是你……”
“哎,快坐快坐,王爷来者是客,不必拘礼。”秦惊羽笑嘻嘻按他坐下,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对面,由着内侍过来倒茶,“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今日进宫,有何贵干呢?”
轩辕祁看她一眼,直言道:“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既然大夏和我东阳有意联姻,共结秦晋之好,我那枚印章,你便还给我吧。”
“那印章啊——”秦惊羽一摊手,无奈道,“真不巧了,王爷那印章昨日我那帮弟兄看着都说稀奇,我心情好,就借给了他们轮流玩赏,要过几日才还回我手里来。”
轩辕祁腾的站起,指着她道:“你……你……怎么可以随意借给别人……”
秦惊羽双手环胸,耸肩一笑道:“我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利,别说是借人,就是拿去送人,又有何妨?”
轩辕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吹胡子瞪眼,秦惊羽只当没看见,又道:“王爷是不是反悔了?也是,这可是象征王爷身份权势的印章,大意不得,要是哪天你们国主当面问起,王爷却半天摸不出来,岂不坏了大事?”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轩辕祁咬牙。
“我没什么意思啊,对了王爷,昨晚我从赌场出来,遇到一位做生意的老朋友,他一见这印章就喜欢得紧,非要高价买去收藏,要不是我答应了哥们几个借去玩玩,我只怕是当场就卖了他……”
轩辕祁一听急了,拉住她的衣袖叫道:“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此话正中秦惊羽下怀,当下对着他挥挥两只手掌,十指张开:“不多,就这个数。”
“十万两?”轩辕祁低声询问,又补充了句,“白银?”不过是个富商,还能出多大价钱,自己随身还有些银票,大抵能凑足。
秦惊羽不屑摇头:“十万两白银?他要是敢这么说,我当场抽他个嘴巴!”瞅着他尴尬的面色,五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正经道,“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轩辕祁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按照黄金白银的兑换市价,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自己喊出的双倍价格,那便是两百万两白银!
两百万两白银啊,就是把他东阳王府翻过来,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
秦惊羽慢条斯理抿了口茶,呵呵笑道:“是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王爷方才喊急了吧,没事,我也没当真的。”
见得殿内侍候的内侍宫人皆是掩口偷笑,轩辕祁颜面无光,梗着脖子硬声道:“你没听错,我是说双倍,只不过这数目太大,我还须花些时日凑足……”
“不急不急,王爷尽管去凑,反正我宫外的朋友兄弟也多,一家一家玩赏,等他们看够摸够了,王爷的银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轩辕祁听得几乎要哭出来,换做是旁人,早就动怒拔刀,而眼前之人却是堂堂一国太子,自己又是在他的地盘上,骂不得更打不得:“殿下,使不得!好歹我们往后也是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一家人?”
“是啊是啊,一家人一家人!我皇兄老年得女,我那清薇皇侄女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你娶了她,就等于得了东阳半壁江山,今后大夏与东阳联姻结盟,就算是另外三国联合起来,都是全无畏惧!”
秦惊羽眯起眼,饶有兴味:“听起来还不错——”这个赌鬼,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亲侄女给卖了!
“岂止是不错,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轩辕祁赔着笑脸道,“殿下,我那印章,你看是……”
“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如此,我也不跟王爷见外,两百万两白银确实有些多。”秦惊羽看着他逐渐泛起的笑意,淡淡道,“我就给你打个对折吧,看在清薇公主的面上,你给一百万两,印章我即日派人给你送回来,保证完好无缺。”
“殿下,一百万啊?”
“怎么,还嫌多了?”秦惊羽皱眉看着他,苦笑道,“那你说说,你能拿出多少?”
殿下一片安静,内侍们都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轩辕祁额上滴汗,身为王公大员,平日奢侈豪华挥金如土的日子过惯了,还从来没有这样与人讨价还价过,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这里还能拿出八万两银票……”
“八万两啊,差得有点多……”秦惊羽心念一动,沉吟道,“要不这样,银子我只收你八万两,余下的我也不要了,日后我若有机会去得东阳,要是遇上难事,还望王爷出手相助不要拒绝。”能向轩辕祁卖个人情,花再多钱都值。
“一言为定!”轩辕祁生怕她反悔似的,立时从怀中摸出银票来,推到她面前。
秦惊羽神情自若收下,心里早笑开了花,原本就要还给他的,这一来二去竟多出一大笔收入来,八万两,再加上之前赢来的两万两,十万雪花银啊,去西烈的经费够了,下一步该思考出师理由,安排行程路线了。
“殿下,我那印章……”
“我不是说了吗,印章借人了,我等下就去拿回来,你回驿舍等着,明日一早我就送回给你!”
轩辕祁不迭点头,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见她起身要走,迟疑着,压低了声音道:“殿下……”
“什么?”
“殿下能不计前嫌还我印章,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顺水推舟送个消息给殿下——”他凑近过来,对着秦惊羽的耳朵低道,“天京城里那家最大的瑞安客栈,楼上天字一号房,住了一位神秘客人,跟殿下有莫大的关系,殿下悄悄去见,绝对不会后悔。”
王者归来 第十章 巧取豪夺
出了未央宫,秦惊羽一直在想轩辕祁方才的话。
他口中的神秘客人,十有八九是那位东阳小公主,轩辕清薇。
懒得去想她前来天京的缘由,轩辕祁这激将法对旁人或许管用,对自己却是毫无效力,不论是不是她,自己这假凤真凰的身份,都绝对不敢去蹚这趟浑水。
看看天色还早,没有返回明华宫,而是领着汝儿慢慢又踱回御书房,走进课室。
太傅韩易拿着本册子在看,旁边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书童正在磨墨,一见她进来,书童立时站起,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秦惊羽点点头,跪坐到韩易对面,轻唤一声老师。现在韩易只给她一人上课,旁人也不来打搅,那些繁琐礼仪能省则省,两人相处比之前随意了许多。
韩易抬头看她一眼,算是招呼:“来了?”
“嗯,刚从未央宫过来,和东阳王聊了一会。”
书僮取了茶壶外出添水,秦惊羽看着他的背影,随口问道:“老师这书僮哪里找来的?用着还合适不?”
韩易淡淡答道:“是周大人府中老管家的小孙子,做事还算勤快,最主要是知根知底,信得过。”
秦惊羽听出他话中隐含的自责,默了一会,叹道:“如此就好。”
林靖跟了老师将近七个年头,朝夕相处,名为书僮,实际老师已经将他视作半子,只是老师性情内敛含蓄,并无太多表现,却不想竟是在身边养了头白眼狼,老师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只怕是暗自沉郁。
不过对于林靖的死因,她只记得他在自己跟前自杀,至于这前因后果,脑子里迷迷糊糊晃过一些片段,始终无法连接起来。
韩易见她微微蹙眉,不由问道:“怎么,有心事?”
秦惊羽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有些事情总是记不住。”
韩易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忘了就忘了,不要强行去想,顺其自然,对你而言那是最好。”想想又道:“对了,轩辕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你们说了些什么?”
“只是随便说了几句。”秦惊羽答应着,忽然想起一事,忙从袖中取出那只装有轩辕祁金印的布袋来,推到他面前,“老师你看看这个。”
“这是……”韩易看她打开布袋,掏出匣子,一时间睁大了眼,叫道,“这是东阳亲王印章!竟是真品!你从哪里得来的?”
“弟子从他手里赢来的。”秦惊羽简单将当日在赌场的遭遇说了一遍,看着他发怔的神情,好奇问道,“老师为何如此惊讶,难得这印章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不是玄机,而是一桩秘辛。”
“秘辛?”
“是的。”韩易抚摸着印章上的麒麟瑞兽,缓缓道出,“多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一个关于东阳皇室的传闻。东阳地处东海之滨,物产丰富,珍宝无数,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东阳历代国主居安思危,生怕后代子孙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或是残暴不仁,鱼肉百姓,甚至是被他国所乘,铁骑踏入……所以便制成这枚亲王印章,相传此印只传亲王,不授天子,一旦有上述情形出现,亲王一系可凭印章另起炉灶,建立新政,卷土重来。”
秦惊羽瞅着那印章上的闪闪金光,不解道:“一枚小小的印章,就能建立新政,卷土重来?不至于这么神奇吧?”她就是没弄明白,就算是纯金的,也值不了太多钱,那轩辕祁为何大动周章不顾一切拼了命要立即赎回?还有,就凭那东阳王府的家产加上王爷亲兵,也不可能与一国势力对抗,这印章到底有什么作用?“
“既是秘辛,自然有其道理,轩辕敖一直放任他这唯一的皇弟流连赌场,胡作非为,其实也是对这印章心怀忌惮,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秦惊羽挑了挑眉,将印章拿起来,对着窗口射进的光线翻来覆去地看,异想天开道:“老师,你说这印章会不会是开启某个地下钱庄的印信?或者,能调动东阳军队?”
韩易摇头道:“地下钱庄这个不好说,但是调动军队是绝对不可能,东阳军队建制与我大夏相仿,调动军队的虎符也是君主与大将军各持一半,合二为一才能调遣命令。”
秦惊羽听着在理,却还是不死心地捧着金印反复查看,想着不日即将归还原处,更舍不得放手。
这金印她昨晚已经把玩许久,那两只麒麟身上的细小鳞片都被她摸了个遍,印章蘸了印泥盖了一个又一个的“轩辕之宝”四个字,也没看出什么奇妙之处来,以她绝佳的眼力,也看出整枚印章严丝合缝,全无后天焊接痕迹,如果说里面藏有物事,那绝对是在早前制作时就装进去的。
不知怎么想起在前世看过的小说来,什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只是人家周芷若可以刀剑对撞,取出其中暗藏的遗书秘籍,而自己就是借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毁了这东阳王侯的宝贝印章,令得两国关系交恶。
琢磨了半晌都是一无所获,秦惊羽叹口气,一巴掌拍在那匣子上。
听得细微闷响,她轻咦一声,将匣子抱起来,摇晃一阵,又仔细端详。
“发现了什么?”韩易见她面色不对,低问道。
秦惊羽蹙起两道英气十足的眉毛,疑惑道:“这匣子听着声响不对。”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她却听得分明,这木匣不是实心木质,是以轻拍之下发出的声响有稍微的区别。
韩易在匣子上拍打数下,没听出什么不妥,正值思索,却见她匆匆起身,跟房外静候的汝儿耳语一阵,汝儿急急忙忙去了,过不多久回返,手里捧着一只箱子,禀道:“殿下,这是少府最好的工具。”
秦惊羽挥手将其屏退,关上房门,这才从箱子里取出几样做工精巧的斧锤钻锯之类,与韩易一起慢慢将那木匣拆分开来。
这一等一的破坏功夫,韩易还第一次看见,不由得瞪大了眼,等到匣子散成木片,四分五裂,两人皆是低声惊呼。
秦惊羽想得没错,那木匣果然有夹层,夹层里抖出数百块羊皮碎片,上面有字有图,看样子像是一幅地图,被人有意裁剪称为碎片,装进这匣子之中。
“会是什么呢,老师?”秦惊羽心里怦怦直跳,按捺不住的惊喜。
“暂时还不知道,拼出来再说。”
韩易从书柜里找出白纸与浆糊,秦惊羽会意,当下扫清案上书籍,卷起衣袖,师徒二人均是聪明睿智之流,对于这拼图工作实在不在话下,捡起一块块碎片,慢慢拼凑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终于大功告成。
但见所有的羊皮碎片都齐崭崭粘贴在白纸上,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上面有山有水,有峡谷有丘陵,在一处开阔之地建有一片庄子,正中点了一个椭圆的朱砂记号,地图右下角有写着一行小字:旧宅重宝,留于后世子孙,他日重光宗庙社稷,以此为资。
秦惊羽看了一会,自觉对上面的景致很是陌生,于是问道:“老师可知这是何处?”
韩易细细查看一阵方道:“看那房屋建造,像是东阳民居,具体位置暂时不知,须到现场寻访才行。”默念着那行小字,揣摩着其中含义,不觉凛然一惊,“这是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
“正是,看这羊皮成色,这地图应是东阳皇室某位先祖留下的,只怕已有数百年之久,你看那文字所述,便与传说中的秘辛不谋而合,这个朱砂标示,就是重宝所在!”
原来如此。
秦惊羽暗叹一声,想来那东阳先祖也是为心思缜密之人,故意将印章做得金光璀璨,造型奇特,将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从而忽略了装载印章的毫不起眼的木匣,却不知这才是光复大业的关键所在。
这几百年来,赤天大陆局势还算平静,东阳又是谨守中立姿态,并未参与战争,是以这印章之秘完全不曾派上用场,只怕连现在轩辕皇室中人都不太明白其中奥妙。
目光落在图上,又细细看过几遍,将上面的景色位置牢牢记住,生生印在脑中,正要卷起收好,忽而瞥见那朱砂标示,微微一怔。
寻常做记号,无非是用朱笔在纸上轻轻一点,并不若这地图上的重重一笔,勾画成一个完整的椭圆形,足有蚕豆一般大小,手指一摸,竟有凹凸不平之感。
“老师你看,这标示有些古怪。”
韩易凑近了看,上了年纪的人眼神差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直叹息:“老了,眼神不好使。”
倒是她眯起眼,凝神细看,渐渐看出些门道,心里直觉想起一个词:微雕。
是的,这不仅仅是个朱砂标示,上面还刻有字迹,想必是一位视力极好的工匠,用针尖之类的工具,在这羊皮上先予描红提示,再一针一线刺下文字。
若非如她那般超凡的眼神,根本看不出来,或许那轩辕皇室中有可以放大图像的物事也说不定。
她捧着地图走到窗前,在阳光下细细辨识,一字一字念出:“鸾凤玉钥,千金难求。”
“鸾凤玉钥?”韩易愕然道,“我倒是听说过,这是轩辕皇室祖传之物,就在东阳皇宫之中,难得这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轩辕皇宫……”秦惊羽沉吟一阵,将地图收起叠好,放入袖中。
韩易看得她的动作,笑道:“怎么,想据为已有了?”
秦惊羽也不隐瞒,点头道:“确有此意。”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是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要白不要,大不了在两国缔结盟约的事情上暗中相助,大力促成,有大夏在背后撑腰,他东阳也不会被他国欺负,也算对得起精心策划这一切的东阳皇室先祖。
心中大致有了一系列计划,于是唤汝儿进来,用块布巾将那堆肢解的匣子木片尽数包好,送去少府找最好的工匠修复还原,趁着汝儿出门办事,借机向韩易禁言。
“老师,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打算近日前往西烈边境。”说到这里,秦惊羽微微叹气,如果不是当日惊闻元熙被虏,继而折返,自己早就到了西烈境内,只怕已经找到银翼,这真是人生际遇无常,变幻莫测。
不知银翼一行是否已经逃出沙漠,虽然现在早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但是她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亲眼所见。
“还是要去么?你身体刚好些,陛下恐怕不会答应。”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只不过到时候父皇若是提起,还请老师替我说话。”
韩易缓缓点头,他尚不知秦惊羽真实性别,只把她当做少年男儿看待,心内着实希望这得意弟子能够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创下一番事业,便毫不犹豫应允下来。
两人又等了一会,到了正午时分汝儿回返,将完好无缺的木匣带了回来,检查一阵,居然看不出任何拆过的痕迹。
秦惊羽找出绒布,将印章上的指纹汗渍一一擦去,这才收归匣内,欢呼出声。
“好啦,物归原主去也!”
只要将那布袋交回轩辕祁手中,从今往后这金印便与她再无瓜葛,一切打死不认。
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天降横财,哈哈,做梦都要笑醒。
只不过如此看来,午后半日的习武又要请假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宝藏弄到手,藏宝图已经在握,便自然不能落下那开启之钥。
瑞安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倒是有必要走上一遭。
王者归来 第十一章 化身为狼
用过午膳,又逗了会元熙,直到小家伙被||乳|母抱去睡午觉,秦惊羽才从明华宫出来,绕过一个大圈子,去往练功房找雷牧歌。
汝儿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这家伙都跟她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温顺恭敬小心谨慎的模样,跟个新人没啥差别,说不上好坏,这年头,要找个贴心的手下还真不容易。
秦惊羽叹了口气,背负双手慢慢朝前走,边走边寻思这请假理由,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院门前,停下脚步。
“南苑。”她念着那牌匾上的字,下意识迈步踏进门去,看着那院中洞开的屋舍房门,空荡荡的寝室,有丝诧异,回头问道,“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回殿下,那姓孟的随行老太监趁乱逃走了,只剩下那个假冒南越皇子的傻子,被陛下派人抓进了大牢。”
秦惊羽一挑眉:“是么?”想起那少年无辜的眼神,期待的目光,心头有丝不忍。父皇此番作法难免有迁怒之嫌,只不过自己如今平安归来,也不必再过多苛责他人,过几日找个机会放他出狱,送回岭南老家算了。而眼下,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实在无暇顾及。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着院内的花草树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想起老师那句顺其自然,她揉了揉额头,不再多想,唤了汝儿一同离去。
进了殿内,却没听到任何声响,找了一圈也不没看见人影。
雷牧歌竟然不在!
秦惊羽怔在原地,这还是他有史以来头一回迟到,实在不敢置信。
迟到也好,省得她请假不受批准,她招呼了汝儿转身朝殿外走,远远见得一人迎面奔来,面容斯文,身形修长,却是李一舟。
“殿下!”李一舟空着手,也没背药箱,没拎药罐,脸色难得正经,“前方紧急军情,雷被他爹雷大将军找去商议,叫我来告诉你一声,近日的习武临时取消了,让你自己安排。”
秦惊羽轻嗯一句,心道他是军中副将,应该也知晓一二,便问:“出了什么事?”
“西烈局势动荡,有消息说南越暗中派军前往,对乱党予以扶持。”
秦惊羽听得挑眉,这萧冥在搞什么,难道想从西烈内乱中分得一杯羹?
“哦,那东阳和北凉各是什么态度?“
“东阳离得太远,鞭长莫及,应该是持观望态度,而北凉,没见任何动静。”
秦惊羽点点头,看来这轩辕祁此次前来天京也不单是结盟所需,暗地里也想看看大夏的态度,毕竟赤天大陆五国同气连枝,又相互制约,所谓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除了萧冥那个战争狂人。
不过,这倒是个取道西行的好时机,她要抓紧准备了。
“殿下你去哪里?”李一舟见她扭头出门,脚步不自觉跟了上去。
“我回去换身衣服,等下出宫办点事。”她侧头看了看他,笑道,“你如果没什么事,就一起吧?”有个免费保镖在身边,何乐而不为?
李一舟脸上笑开了花,连道:“当然没事,我这就去准备车马。”
等她换了装束,带着汝儿从明华宫出来,宫门的马车已经备好,依旧是汝儿在前驾车,李一舟当仁不让陪她上车就坐。
马车行到闻香楼附近,想到那记挂在酒楼的宴席账目,秦惊羽下意识叫汝儿慢下车速。
当日在赌场门口被那官兵一围,已经在天京百姓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如今这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她这位太子殿下的尊荣事迹,却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心所欲前往了。
远远地,见得一群人围在大门前,还有几人趴在窗户上,个个踮起脚尖,耳朵竖起,正听着堂中一名锦衣少年摇头晃脑,高谈阔论。
“我周卓然这辈子从来没服过谁,唯一就对太子殿下心服口服,太子殿下那可是超凡脱俗的人物,手指一动,就把那东阳王爷赢了个精光……”
话声飘入耳中,秦惊羽一阵惊喜,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傻小子,正想找他呢,就自动送上门了!
“一舟,帮个忙……”她凑近李一舟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得令,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话说太子殿下手持筛筒,就这么轻轻晃动几下,然后啪的一声按在桌上,慢慢揭开,嘿,那轩辕王爷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屁滚尿流,你们猜怎么着?”周卓然拖长了声调,故作神秘,秦惊羽在车上听得忍俊不禁,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真颇有说书人的潜质。
“周少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周围的人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催促。
周卓然得意洋洋,撇嘴道:“瞎着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那赌保伸长了脖子一看,哎呀,居然是……唔……”
他正待再说,忽而肩上一沉,一只手掌搭了上来,有人附耳低道:“殿下要见你,跟我来!”
回过头去,但见一张斯文面孔一晃而过,急步退开,看着微微眼熟,他说什么,殿下……噢,老天!
周卓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兴奋得声音发颤:“好了好了,今日就讲到这里,本少有大事要办!都散了,散了吧!”
“周少,别吊大伙胃口啊,讲完再走吧!”众人哪里肯依,不舍挽留。
“去去去,本少都说了有大事了,告诉你们,那是天大天大的事情!说出来吓死你们!”周卓然眼睛一瞪,他手下的随从立时跳出来推开众人,开出一条通道让他出了酒楼,走到街上。
“这边!跟上!”身旁一角一闪,方才传讯的男子闪电般亮了个相,匆匆往街角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周卓然不敢怠慢,依言小跑跟上,随他到了马车前。
爬上马车,车厢里,秦惊羽绝美的小脸笑得灿烂:“周少,近来可好?”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示意让他坐。
“是,是,殿下。”周卓然受宠若惊,屁股刚挨在车板,又才想起行礼,慌忙跳起,“周卓然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
“好了!”秦惊羽打断他,“这是在宫外,再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以往见面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
周卓然讪讪坐下,一向厚脸皮的他,难得有丝手足无措,要知道,当晚他回去跟他那在朝为官的老子这么一说,直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好还好,虽然一开始与这秦少不对盘,但最终没闹得太僵,而且这些年来两人关系也在逐步改善,往好的方面发展……真是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呢!
“听说殿下找我?”
“嗯,那晚我走得急,闻香楼那边酒筵全靠你照料,还有你们的本金和分红……”
周卓然连连摆手:“能借钱给殿下,那是我们几个的福气,谁还敢要你还呢?就当是孝敬殿下的,孝敬殿下……”
李一舟扑哧一声忍住笑,秦惊羽直接就是笑弯了眼:“周卓然你看清楚,我还不老,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这家伙,说话怎么那么逗!
“是,是,不是孝敬,是尊敬。”面对那一张耀眼的笑颜,周卓然只觉得自己脑袋从来没有这般灵光过,张口就来。
秦惊羽笑了一阵,敛容道:“不说废话了,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殿下别客气,殿下的事就是我周卓然的事,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殿下开口,我一定给殿下办得妥当!”周卓然拍着胸口道。
李一舟在一旁听得扁嘴,这小子,说的比唱的好听,就他那点本事,能办成个啥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些要紧的东西要交给杨峥,这段时日我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叫旁人去做我也不放心,今日幸好碰到你……”秦惊羽说着,从车厢里取出个布包递给他,面带期望,“你帮我跑一趟,带着你那几名随从,路上谨慎些,别把东西带丢就行,另外,杨峥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那些随从就帮着跑跑腿。”
布包里其实就是那日在赌场赢来的银票,加上之前从宫里搜刮的,足有四万余两,一部分最为出行所用,剩下的就存在杨峥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周卓然早年与杨峥相熟,现在又是一心想追随自己,这事交给他去做再好不过,她也好腾出时间,去见客人。
对于这番话,尤其是那句旁人去做不放心,周卓然听得那叫一个爽快,心里就跟夏日里喝下一大杯琼浆甘露般舒畅,当下答应下来,唤来随从,捧着布包赳赳而去。
李一舟冷眼旁观,稍微不解:“不过是送点东西,何必叫他去,你说了地址,我去不就得了?”
秦惊羽边招呼汝儿赶车,边笑着回应他道:“跑腿的事就得多锻炼锻炼他,至于你,还是乖乖跟着本殿下走吧,本殿下带你开眼界去!”
“好吧。”李一舟故作矜持答应着,心里乐得不行,单独相处啊,回头气死那姓雷的!
马车行驶在街巷,没过多时就到得位于天京城南的瑞安客栈。
这可是天京鼎鼎大名的客栈,向来有“食在闻香楼,乐在百花阁,住在瑞安居”的俗语,前些年她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只是每日完毕必须回宫,倒是时常从这瑞安客栈门口过,却一直没想过进来瞧瞧看看,住宿一晚。
站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口,见得里面红桌锦凳,摆设考究,店堂正中一副巨大的水墨屏风,亦是华贵异常。
偏着脑袋想了想,这里不似闻香楼和百花阁,到处都是她的熟人,也无需太过防备,于是弹下衣摆,迈步进去。
李一舟紧跟其后,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拉住她的衣袖,低道:“我们来客栈做什么?”
秦惊羽瞥他一眼,有心逗他:“你说来做什么?自然是……嗯,那个啥。”
李一舟脸颊微红,心里扑通直跳,讪讪道:“你骗人。”
秦惊羽看着他忸怩的样子就好笑,这毒舌大夫,居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是不是骗人,跟我进房就知道了。”
“进房……”李一舟舌头都捋不顺了,雷啊雷,不时自己不仗义,而是身不由己啊,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硬是要逼良为娼……
秦惊羽哪知道他这复杂的心思,径直走进去,但见一位掌柜模样的人迎上来。
“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对,我们要住店,给我来一间二楼的上好客房。”秦惊羽笑呵呵道,想想又补充一句,“我听说你们这里有间什么天字一号房不错……”
那掌柜看着来人不俗的相貌衣饰,赶紧赔笑道:“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天字一号房已经住人了,我给您另外安一间,就在那隔壁,也是极好的。”
秦惊羽正中下怀,却故意想了一会才道:“那好吧。”
“客官稍等。”掌柜唤来伙计叮嘱几句,亲自带他们上楼进房,没一会,又端上些果脯蜜饯,摆上茶水毛巾。
等伙计一走,秦惊羽跳了起来,环顾四周,见这房间倒是宽敞明亮,外面是客厅,里面还有间内室,装饰相当华丽,不觉哈哈笑道:“这地方还真不错,不知住上一宿是什么感觉?一定别有风情,一舟你说是不是?”
李一舟唇角扯动着,面上微烫,伸手去端茶杯,却见那撩人心弦者款款走近,低头望着他,咬唇而笑:“我问你话呢,怎么不理人?”
“殿下,现在还是白天……”一句话说得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他在说什么!
“白天怎么啦?就是白天才好办事!”秦惊羽意有所指,兴味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手掌搭上他的肩,低声调笑,“副将大人,事已至此,你就从了我吧……”
“殿下你……”
李一舟瞠目结舌,浑身酥软,下一刻,却是被她扯起来,推向窗口:“好啦,办正事喽!”
“做什么?”李一舟看着她打开窗户,脑中发昏,不明所以。
“飞檐走壁,你行不?”秦惊羽朝他笑着比划道,“送我去隔壁窗口,我翻进去看看。”
早在上楼之时她已看得清楚,那天字一号房门紧闭,门外还守着两名侍卫打扮的男子,在不能确定房中之人身份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好贸然闯入,而方才一番打量,她发现这两间房的窗户下方竟有露台相连,院中种着高大的柏树,正好挡住底下人等的视线。
如此良机,自然不能错过,还是先侦察侦察,看看究竟在说。
“翻窗户?”李一舟听得脑袋发胀,这殿下,当真是个惹事的主!
对上她明媚惑人的眸光,又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只好硬着头皮跳出窗口,小心翼翼牵她出来,两人在露台上矮身行走数步,攀上窗口。
李一舟在下,托着她慢慢上去,秦惊羽掀开沙帷,往里望去。
但见这屋中摆设像是间内室,原先的格局已被改变,锦帏绣被,珠帘软帐,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梳妆物品,到处是精巧的织物饰品。
“殿下饿了不,奴婢送些点心进来可好?”外屋响起年轻女子的询问声。
“不用,你们退下吧,别来烦我。”这回答声从床榻上传来,可是十足熟悉。
那床榻上斜斜靠着一道窈窕人影,长发披肩,手里握着只金钗,正对着一副画卷戳来戳去,自言自语:“没良心的人,我这般喜爱你,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对她念念不忘,还跟她……我就那么比不上她么?坏人,我戳死你,戳死你!”
嗓音没错,身形也没错,俨然就是东阳公主轩辕清薇,秦惊羽好奇心起,探头去瞧她手中画卷,一瞥之下,微微吃惊。
原来她手中却是一副人物肖像,锦衣华冠,玉面丹唇,那五官身形,还有那似笑非笑的慵懒神态,竟是像极了自己。
乍见自己的画像出现在别人手中,难免有丝惊诧,不由轻咦出声。
“谁?!”轩辕清薇低叫,一扬手,金钗随手掷过来。
李一舟警觉出手,将金钗夹住,他手这么一松一紧,秦惊羽一个不稳,从那窗口翻倒进去,正好扑在床前,见得顶上之人张口欲喊的姿势,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是你……”轩辕清薇看清来人,晕红了俏脸,含糊不清低语。
“没错,是我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