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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 作者:未晏斋
掐他没有受伤的胳膊,尖锐的指甲抠进他的肉里,皮肤都渗出血来。
他一下子痛醒了一样,突然睁开的眼睛里也是震怖,问她:“我……我怎么了?”
翟思静一时无语。
外头的鼓声却越发响了,“咚!咚!咚!”狠狠敲击在胸膛上一样,震得心口一下下发痛。而歌哭声又突如鬼吟,绵绵地往人心里钻。
翟思静看见杜文额角鼻尖沁出汗水,她的理智回来了——这不是上一世。而他的梦,好像带着他看到了那些过往?
“你……休息吧。”她强控着自己的情绪,抖着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一到太阳穴,温度就陡然高了上去,颧骨上两团潮红。杜文发青的嘴唇哆嗦着,又似在现实里,又似在梦境里:“思静……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你好好休息。”她说,手不自觉地捂着小肚子,“烧退了,就好了;这些乱梦,就没有了……”
不知是否出于臆想,她有些作呕——就算是孕早期,也不该这么快就有作呕的感觉。
杜文见她好像要离开,面孔又变得惊惶——刚刚还和她分析奏折里“言下之意”的这个人,突然没有了理智和勇气,变得虚弱无助,带着哭腔拉住她的手:“别走!”
翟思静残存的勇气让她没有甩开他的手。杜文也渐渐安静下来,好半天才说:“我梦见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你说,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翟思静缓缓点点头:“大概是吧。”
“我做的孽,也是自己偿还。”他又说。
翟思静沉默着,不想应答,也无法应答。
军医按点来给杜文诊脉换药。这时候,烧又退了些,他人也清醒多了,倚着引枕默默然不说话。脉象一如既往,没有变好,也没有更糟;伤口倒是好了很多,重新结的痂边缘干净,没有再生脓血。
“还是用药酒,天天换药擦洗,不能疏忽。”军医自然而然地对翟思静说,好像那已经成了她的活儿。
杜文却问:“这药酒里有什么成分?”
军医报了一串儿药名,杜文听不懂,不耐烦,又问:“你只说这些药有没有对妇人家不好的?有没有妨碍怀孕的?”
军医笑道:“这个没有,大汗放心。”突然也明白过来,“嗖”地一下,目光朝翟思静望过来。
翟思静阻止他都来不及,只能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来给大汗用药酒擦洗。”
军医说:“娘娘还未曾确认吧?臣虽主攻大方脉和伤科,妇产也略懂些。喜脉这样的寻常脉象,一般是不会诊错的。”
翟思静咬牙切齿想:杜文给你发了两份俸禄了么?要你献殷勤?!
杜文在后头催:“对呀,诊诊脉又不疼。手伸出来吧。”好像这会儿他又有精神了。
那军医也像个真的似的,从药箱里取出个脉枕,又小心翼翼拿块丝绢,说:“娘娘请。”
翟思静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把手放上脉枕,见那军医还给她搭上一块丝绢,才把手指分别按在她尺关寸关,细细谛听了半日,终于笑道:“恭喜娘娘!”
翟思静垮着脸,一点笑不出来,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杜文倒说:“怎么不恭喜朕?!”
军医急忙又给他叩首:“恭喜大汗!贺喜大汗!”
杜文说:“赏!”
他的宦官都在帐外候着,翟思静不听他吩咐,半天不动弹。
皇帝吩咐了“赏”,但是没人去拿赏赐的东西。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那个夹在中间的军医最难堪了,咧嘴强笑了一下:“娘娘怀娠,臣又没功劳,怎么敢受大汗的赏?”
杜文不由一笑:“朕的后妃怀孕,你能有什么功劳?能出什么力?荒唐了!不赏了!以后好好伺候,将功补过,再赏你吧。出去后对谁都别说,管不住舌头,就别要脑袋了。”
军医一叠连声的“是是是”,躬身赶紧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杜文闲闲对翟思静说:“这总是好事嘛,你别一副大家伙儿欠了你钱的样子。这是我亲生的,我自然会好好爱惜。若是我挺不过这一关,这也是我唯一的后嗣——你难道真的那么狠心,连为我留个后都不愿意?”
他那棱角分明的嘴撅起来,看着圆咕噜嘟的。
翟思静终于说:“我没准备好。”
原以为他必然要质问:“要准备啥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