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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 作者:未晏斋
的军容和气势,直到走到囚禁翟家诸人的牢笼前。
正值午餐时间,里头一片都在吃饭。供应的是细润的麦饭和肉脯、韭齑,行军之中,算得上吃的不错了。
有人看见他来了,“嘘”了一声,所有人都惶恐地放下饭碗,不知又会有谁倒霉,和翟大郎一样人头落地。
杜文扫了他们一眼,数百号人,一个大族的血脉传承,其实也就这么可怜,若是要杀,片时就可以杀尽。
他指了指翟思静的父亲翟三郎:“你出来一下。”
思静在这位皇帝手上,又是那样宁折不弯的脾气。翟李氏已然惊恐起来,拉着夫君的袖子,惊惧得无声饮泣。
自哥哥赴难,翟三郎反倒冷静多了,轻轻拍拍妻子的手背,提着袍襟从囚笼的草堆里站起来,慢慢拖着镣铐出来,朝杜文行稽首大礼:“大汗!”
杜文略一挑眉,心头忖道:慢说这汉室大族一味虚弱无能,只会狡诈圆滑,我眼中所及,从昨儿到今儿,从翟大到翟三,各人的气度胆量,倒还有些可感可佩。
他招招手说:“过来,我有些私话要问你。”
翟三郎振衣起身,拖着镣铐跟随杜文的步伐转过几座帐篷,到了僻静的一个角落里。
“你兄长认罪伏诛,为了保全你们其他人。”杜文说,“朕也不欲大兴大狱,断你翟家的血胤。”
翟三郎的胡须抖动了几下,倏忽两道泪下,哽咽道:“谢大汗不事株连。”
想着哥哥,肯定还是难过的。杜文苦笑了一下:“听说汉家人讲究兄友弟恭,我曾经跟着我的汉文师傅读史书,却读的多是兄弟阋墙,只当是说一套做一套,不想这兄友弟恭也还是有的。”
翟三郎搵泪道:“大汗,汉人不光讲兄友弟恭,也讲君君臣臣,也讲民心所至。”
杜文轻声嗤笑:“我懂。所以你们觉得乌翰是长子,是太子,就是比我强。”
翟三郎大概有些紧张不安,镣铐的铁链跟着“当啷”作响。好一会儿,他方艰难地说:“大汗,臣等不仅迂腐,而且愚蠢。废帝在陇西还是太子时,与臣等大谈儒道,臣等在陇西留守,多年惶惶,心里存了期冀妄念,如今才知道……唉……”
那个口口声声喜欢儒道的乌翰,看着儒雅温和,其实抛弃妻儿、利用女人时的嘴脸,实在只是做得一手好戏而已。
后悔也无用,兄长的脑袋掉下来,已经装不上去了。谋逆不论首从都是夷族大罪,他如今还敢说什么?只能龟缩求饶,期待这位小狼主能够网开一面,哪怕亦是从裙带上网开一面——阖族还有那么多人绳捆索绑,蹲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呢!
杜文冷冷一笑:“如今你兄长已经一己承担了所有罪过,你们翟家日后能够忠心耿耿,朕还是可以既往不咎。”
他还有一句“但是”,顿了顿没有说,因为翟三郎感激涕零,连连顿首道:“多谢大汗开恩!”
又说:“大汗宅心仁厚,臣愧不可当!今日大汗‘以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来日臣等必然效忠效死……”
他的效忠的话还没说完,杜文已经忘记了还要“但是”,而是疑惑地打断了:“等等!你刚刚说,‘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是什么意思?”
这不过是一句马屁。
翟三郎知道这位鲜卑国主虽有读汉人的典籍史书,但到底读得不多不透,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只能给他解释:“哦,这原是汉代《说苑》中所载管仲的话。梁相孟简子投奔管仲,身边只有三个门客跟随,管仲问是怎么样的三个人,孟简子告诉说:一个是父死无以葬,他为之葬,一个是母死无以葬,他亦为之葬,还有一个兄长在狱,他帮着营救出来,所以门客三千,只得这三个怀报恩之心的跟了来。管仲不由叹道:‘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雨人,吾穷必矣!’”
就是一个以德服人的故事。
杜文却想到了其他地方,不由有些失望:“啊,原来是讲为政之道的啊。”
不是讲床笫之道。
杜文有些敏感地偷瞥了心目中的老丈人一眼,见他跪伏在地的模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手道:“朕明白了,你起来吧。”
他让人把翟三郎送回了囚笼,又叫把翟量带过来。
翟量本只是翟家旁支的一个庶孽之子,机缘巧合接了送亲的任务,结果他这个不识世间艰险的书生,把任务完成得一塌糊涂,被杜文骗得白送给他一支部曲。倒是后来,在翟思静的授意下,成功地逃离平城外郭,回到陇西。一路历练,总算有些长进。
但被皇帝传唤,他还是吓得屁滚尿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