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6
楚襄有梦 作者:未晏斋
霹雳,就算是有些半懂不懂,真相也能一下子把人打懵了。新皇帝派去的人拿着虎符和盖着玉玺的登基诏书前往城门,好一会儿,见城门“吱呀呀”徐徐地开了。
乌翰不敢冒进,示意先将先帝的棺椁送往城门口——众人总要换素服拜先帝才成体统。
没成想这次不那么顺利,城门领很强硬地说:“臣怎么知道里面就是大汗?”
乌翰得信大怒,问责道:“朕还欺骗你们不成?先帝中道崩殂,朕已经悲恸欲绝了,若你们居然还敢如此玩忽,朕的剑斩不得你们?!”
城门领那里不卑不亢回报:“先帝崩殂,臣等自然震惊。正是因为不敢玩忽,所以必须确认。大汗心里没鬼,何必怕臣等确认呢?”
乌翰竟无言以对,心道进城登位后,非要杀了这个强项的城门领不可!
此刻进不了自家大门,只能忍气吞声说:“那你确认就是。”心道:老头子是马上摔死的,无数双眼睛看着,马肚带的毛病死无对证,我才不怕你验尸;但是,你若敢开棺,这“大不敬”的罪名就坐定了!
但是人家根本不开棺验尸,而是齐刷刷换好了素服,不知从哪里牵了白马青牛,当着大伙儿的面宰了,当做牲祭,一路歌哭着把先帝的棺椁迎进城门,然后“砰”地又把城门关闭了。
乌翰知道情况有变,但不知道这个消息何时泄露出去了,心里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的妻子贺兰氏和家中妾室、子女还都困在东宫,若是里头铁了心要反叛,他的家人们就危乎殆哉。
但再一想,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承位,他的其他弟弟们都封藩在外,唯有两个年幼未就藩的,一个素为先帝不喜,也没有母氏可以凭恃;另一个就是杜文,还困在陇西养伤。内里这些大臣或先帝妃嫔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继承皇位的君主来,若要等外头藩王们一个两个起反打过来,他乌翰手里也不是没有兵!
他盘算清楚了,心里也安定了一些,再次派人严厉地和城门领交涉。
这次交涉回来,城门领那里倒不强硬了,拱着手打招呼、求担待,但是也打着稀糊眼儿,就是不给句准话儿。
乌翰悄悄问过去交涉的他的亲信,道是城门领姓的是闾!
乌翰暗暗切齿,心道闾妃的触手未免伸得太长了!老头子宠她、宠她的儿子,居然宠得是非不分,把城门领这样的重任都交给她们家姓闾的人!
迁延到晚间,城门又“吱呀呀”开了,城门领和城门上的守兵都是一身素服,跪在地上哀哀地哭。
乌翰遣亲信先进了城门,确认并无埋伏之后,又命人收缴城门守兵的武器。
他的轩车缓缓地进到城门中,他在城门洞暗而长的甬道里手纳重剑,目光冰寒,瞥向那位姓闾的城门领时杀气沉沉:“你,查验好先帝的身份了?!”
城门领哭得一脸泪,碰头道:“大行皇帝山陵崩,臣等恨不能以身相陪——”
没等乌翰凶横说“那就去陪吧”,他又抢着说:“但是大汗新近登基,国事甚重,朝臣们在灵前说,请大汗赶紧到平城宫处置大行皇帝遗体——毕竟,都有味儿了,天气热,不知道多久了呢……”
一双直剌剌的目光透过泪水涟涟的眸子射出来,似乎在嘲讽:都有味儿了,你秘不发丧,还得过众臣这一关呢。现在敢杀人立威不?杀了便是你心虚!
乌翰吞下一口恶气,放下手中重剑,也挤了两滴眼泪:“大行皇帝去得突然,我做儿子的已经悲恸欲死几回了,若不是念着朝中事务纷繁,不能不努力承担,我倒也恨不得陪着父汗他……”
车马辚辚,终于进了平城。
第20章
按照原定的计划,乌翰要用手中这支禁军,将朝中重臣的家宅看住,免得他们利用各自的部曲,串联起反;然后要在宫里杀掉一批掌权的宦官,控制宫中局势。
但他沿路而去,御道两边的百姓家已经都锁闭门户,外头摆着香案,檐头挂着白花——是国丧的模样。
乌翰有些心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京城都已经知道了?若是才知道的,短短半天,便是立即做了白花挂起来也来不及啊!
虽然担心,原计划还是得硬着头皮照常做。他分出禁军中的若干,前往各家朝臣家宅之中,以“送讣告送丧服”的名义,刀兵粼粼,把人家屋子团团围住。
然后他连盔甲都不敢脱下,一路到了平城宫里。
宫里也是一派服丧的模样,他在丹墀上每走一步,心里就增了一分担忧。到得最高处的宫殿,群臣已经集聚,白纱帷幔被风吹得“呼呼”的,帷幔后头,皇帝的棺椁高高地摆着,金漆描画,是鲜卑人新近最信奉的梵语佛经和诸多法相。再后头,又是一道屏风,一道帷幔,影影绰绰看见一群女子的身影,哀哭声连绵不绝,和着殿中梵音与香烛气味,叫乌翰有窒息之感。
这是大丧。
但是治丧的主动权,他不知怎么却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