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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 作者:未晏斋
一场的,就留在泾州行宫里,养好了再说吧。”
车马辚辚,从泾州再次出发,前往平城。
新君在泾州行宫迁延了六七天,据传是宠爱一个新纳的嫔妃。外界的其他谣言也渐渐多了起来,先皇的丧事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乌翰终于有了点着急,不仅沿途叫人密切关注茶楼酒肆的风言风语,而且加强了一路上禁军的防范。白天赶路,晚间搭营帐睡觉,累得不行,也没了那方面的心思,临幸梅蕊也不过就一次,更想不到花功夫在翟思静身上了。
翟思静在辂车里有的是时间思考。
杜文那天送行时刻意要吟诗,她不想听也被他洪钟般的琅琅音色镇住了。爱才的人,诗歌听两遍就能成诵;再把每句想一想,倒不由好笑这小鬼头学样学得挺快。
“歧路我徘徊,
送别心自伤。
故园知昔燕,
迷途恩老骦。
黔黎托圣躬,
饭稻以终晌。
犹思萱草绿,
离人堂廊上。”
五言诗每行的中间一个字连缀起来,便是“我心知恩,托以萱堂”。他在向她表达:他明白她提醒他的好意,他现在身不由己,被困在陇西,所以,拜托作为皇帝的妃嫔的她,回到京城后帮他照顾他的母亲闾妃。
翟思静回忆的时候,唇角会含着些笑:上一世和这一世,偶尔会有些界限模糊,冷酷无情的大燕狼主杜文,偶尔也是少年郎的无赖模样。她总告诉自己要恨他,要远离他,但是不知为什么,愈是和乌翰对比强烈,她愈是能记起的都是他的好。
她有时候也悲叹,如果上一世没有那场来自“仙人跳”的强.暴,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恨他;不那么恨他,或许就不会心心念念期待着儿子长越能扯起反旗,营救她出蒹葭宫那片美如仙境的地狱;不对儿子有着非分的期待,后来就不会遭小人陷害,落得个长子被虐杀的下场。
人生的歧途上,他们都是有一步没有走好,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地后退着,夏季的青山变得浓郁苍绿,黄土驿路常常隐没在山重水复之间。翟思静发呆的时间很多,凝望着窗外隐隐可见的一些城墙痕迹,也不知道已经到了北燕的哪座城池,但都不由想起上一世她嫁入宫中的情景。
那一世她其实比现在尊贵。家中有送亲的兄弟,皇帝也恪尽礼节派人迎亲。
到平城之后,一场鲜卑特色的抢婚仪式,她在平城宫的青庐中和皇帝乌翰喝了合卺酒。那一世的她还是认命的,再有失落,既然嫁了,那就认定是自己一辈子的夫君了。
没有闹出写信给杜文的幺蛾子,乌翰开始也对她很好,大了十几岁的乌翰有着成熟男人的温柔和稳重,床笫间虽然同样痛得她泪水涟涟,但他不停地抚慰和许诺——大概就和在泾州行宫许诺梅蕊一样。
三日礼成后,她立刻被册封为昭仪。皇后贺兰氏一脸温善,执着她的手叫着“妹妹”。皇帝宠幸有加,她很快有了身孕,生了儿子,便死心塌地认准了乌翰这个夫君——纵使在宫宴上见过杜文一两次,也告诫自己不能有违女德,应当“专心一人”,连心里想着其他人都不行!
在“仙人跳”之前,生活总体是平静自在的。唯一稍有波澜的,大概就是乌翰清洗宫中的前朝嫔妃和宫人侍宦了。
她突然目光一跳,想着杜文诗中隐着的字,又想着前世那次清洗,不由地仔细追忆起每一个细节来。
第19章
帝位的更替,放在哪朝哪代都是风险极大的事。
上一世。
乌翰是太子,但是和先帝之间早有猜忌——和历代皇帝太子间的那种猜忌一模一样。先帝还嫌他阴暗无能,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只是碍于次序,无显过而无法废黜太子而已。
但朝中众臣哪个不是人精?都纷纷支持其他更受宠或更有能力的皇子,一支支队伍早就站得泾渭分明,就等着太子犯过,找准时机一击制敌,然后拥护自己投靠的那位皇子上位——大概也只有偏在一隅、不知底细、还讲究嫡长制度的陇西翟家,才胆敢把宝押在这位太子身上。
偏偏输赢未必如人愿。
乌翰也是富贵险中求,既然身边群狼眈眈,很难逃脱被废的命运,不如趁机一搏。
于是,他几乎就是凭借“太子”的身份,在先帝暴卒之后,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他自己也知道朝中站了其他队伍的大臣,已经怀着不轨心思的弟弟们,大约都是无法服气他的。鲜卑族又不像汉人讲究个“上下有序,尊卑有常”的儒道,谁行谁上,谁强服谁,在他们才是天经地义。
所以乌翰不敢发丧,一路带着父亲的棺椁狂奔到京,用虎符掌控住的禁军围住平城,把那些与他不和的大臣家宅团团围住,然后才在平城宫的主殿登上龙椅。
暗涌还是在的,也需要非常手段才能荡平。
但是又不能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