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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 作者:未晏斋
叫她知你的恩。”
他在里头高声吩咐:“去看看,责打那个叫寒琼的侍女,如果还没打够数,叫减十板。命她挨完打之后,叩谢梅蕊姑娘的求情之恩。”
翟思静的指甲掐在手心里,掐出血印子了也不觉得疼,她若来求情,只怕乌翰越发嚣张,要“杀鸡儆猴”,给她颜色看。眼见外头一个宦官去传命去了,她摇摇晃晃也往回走,不觉间眼泪模糊了双眼,甚觉愧对了寒琼。
古人说“歧路生悲”,大概就是自以为选择了一条对的路,实则仍然艰途漫漫,两眼漆黑——重生一回亦如是!
她脚下踩棉花似的瘫软,跌跌撞撞在行宫的甬道上走。前面传话的那个宦官早就健步如飞走得没影儿了,她却浑身无力,扶着墙壁努力往回。
还没到宫院门口,便听见里头惨叫连连,再近些,又听见竹板子着肉时的“噼啪”声响,每一下伴随着寒琼凄楚的叫喊和啼哭,夹杂着全然没有尊严的哀嚎与求饶。
翟思静努力奔跑,在门口的门槛上差点绊一跤。她清清楚楚看见,打人的挥汗如雨,而挨打的泪落如流。还没等她喝止,喊数的已经叫道了“二十”,挥手道:“行刑毕,让这丫头跪叩大汗恩典和梅蕊姑娘的求情之恩。”
寒琼狼狈地被扯起来,摁跪在地上几乎支撑不住,全靠人在腋下托着。
疼痛消解人的意志,她眨着眼睛避免额角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去,翕动着嘴唇说:“奴……谢大汗教训……之恩;谢过……梅蕊……姑娘……求情之恩。”心里到底不情愿,嘴唇颤抖着几乎又要一洒委屈的泪水。
而传话来的宦官毫无怜惜,手一挥。两边支撑寒琼腋下的便都撤走了。寒琼一下子摔倒在地,辗转得如一条扭曲的虫子。
翟思静发足奔过去,抱着她几乎恸哭起来:“你……你还撑得住么?”
“女郎……”寒琼眼睛一翻一翻的,喘了几口气几乎要昏过去。
翟思静无人相帮,唤门外的伺候宦官,也无人理会她。她只能咬咬牙,使劲扶着自己的侍女,两个人一步一瘸地到了内室,都是气息不继,其喘如牛。而后悲从中来,恨不得放声一哭。
晚间,有宦官递送来伤药,但又递送来一个噩耗:“大汗说,在泾州行宫待着的日子有些久了,请翟女郎收拾行装,三日后便继续出发去平城。”
翟思静气得牙都咬不住,关上门后见寒琼气息奄奄的模样,只能忍着悲伤和害怕,亲自给她上药。
果然是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把裤子黏在身上,好半天才处置好伤口。血是止住了,但大片大片可怖的破皮与淤紫——这叫寒琼如何能在三日后上路?
“寒琼,总是我害了你。”翟思静对又痛又累,昏昏沉沉的寒琼说。
只能先把她留下,托行宫的人照顾,日后再做打算。
翟思静彻夜难眠,在寒琼时不时惊醒后的呼痛与呻.吟里辗转反侧,几乎是看着窗户纸慢慢由青变黑,又慢慢由黑变青了。
她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在窗户纸上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头虽然疼得快炸了,却思绪清晰了起来:
上一世,这些一幕幕都没有!梅蕊没有爬床,寒琼没有挨打。
还有什么也不同了呢?无非是上一世杜文不知道他母亲会被赐死,而乌翰没有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这些变化,会使日后的一切事件有哪些不同?
第18章
早起,翟思静向外头粗使的婆子要了热水,见寒琼还在昏昏沉沉说着胡话,身子不停地抽搐,为她擦脸的时候惊觉额头已经滚烫了——伤后发烧,不算重症,但在即将行路的时候,也讨厌得很。
她寻思着也只有皇帝能做主让寒琼留下来养伤,但自己前去请求,会不会反而让事情更糟糕?乌翰这性子,这辈子她看得更透了:岂止是心胸狭窄!简直是透着阴毒了。
突然,外头婆子敲了敲门:“翟女郎,梅蕊姑娘来看望您。”
梅蕊和寒琼都是她自小儿就在一起的丫鬟,彼此了解,感情也不错。
人心易变,确实。
但是,“变”也有原委,也由事件演变而成,不会莫名其妙就改了天性。以她对梅蕊的了解,这小丫头虚荣心或有,却也不是卑鄙阴微的小人。现在情况摆在这里,与其因事而疏远梅蕊,反不如拉拢好她,将来或许还有在平城宫里彼此照应的机会。
翟思静迎出去,在早晨的阳光里看见穿着鹅黄襦衫,系着石榴红裙的梅蕊正一脸紧张地绞手绢。
“你来了。”翟思静语气平静,而表情厚道,对梅蕊微微一笑,既不责怪,也不逢迎,更不嘲讽。
梅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探头往屋子里瞧了瞧,问:“寒琼还好吗?”
翟思静叹口气说:“伤的挺沉重的,皮开肉绽不说,早起发现还高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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