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纪事(完结)第54部分阅读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大哭:“大少爷,大少爷!杀人了,乱民杀人啦……”
王捕头一愣,顺势望去,只见魏府大少爷双目圆睁已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刀痕,正往向流着血。
那领头之人似也是刚回过神来,吓得手中将手中的刀“桄榔”一声,扔在地上,大声辩到:“我没有杀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岳行文面对目瞪口呆乱作一团的灾民:“铁大人已带兵前来,弃械者即往不咎!”
这些灾民被拒在城门外,苦等城门不再开启,便被人撺掇着集结起来四处抢粮,无奈长丰县城门外的村户庄子里人去室空,抢粮也顾不住温饱,凑巧在县城北岸的某个小村子里发现一坐通往南岸的木桥,顺桥过河,在城西门外约五里处碰上魏元枢一行,见这行人衣着不俗,当即将人制住,想讨些粮吃,魏元枢恼怒岳行文一再与他作对,又屡次“明抢”粮,怀恨在心,便与这些乱民说,县衙将粮食偷偷藏在此处,引了乱民到青篱的庄子……
第三十五章 又见沐轩宇
第三十五章 又见沐轩宇
“小姐,小姐……”杏儿急切的叫声从外面传来。
青篱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可是小王爷来了?”
杏儿眉眼带笑,使劲儿的点头,“已到庄子入口处了……”
与沐轩宇并未深交,居然连这丫头都兴奋成这样,怕是因为他是个熟悉之人的缘故罢。
出了庄子门,远远看见一青一白陪着一个身披盔甲的威武将领向这边走来。
犹记得赏花宴上这三人一同出现的英姿,白衣淡然,青衣猎猎,紫衣俊朗,那一日的情形仿佛又在眼前浮现,让她不由的从内心深处发出微笑来。
“见过小王爷。”青篱待人走近,上前款款行礼。
一年不见,原本明朗的少年,此刻脸上多了几分沉稳与边塞的风霜之色。冷光幽幽的盔甲为他添了五分男人的成熟气息。
仿佛将边塞粗砺阔朗的风一同带了回来。
“呵呵。”沐轩宇发出几个低沉的笑音,“苏二小姐不必多礼。”
原本以为再次面对她时,会有些微的不适应,会有刹那的陌生。事实上,她确实也变了许多,身量抽高了不少,五官不再是当年单纯的柔弱模样,柔弱的外表之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安宁淡然自信的光彩。
变化如此不可谓不大,但是他对这些变化却在刹那间接受,仿佛她就是应该这样的模样。
事实上,岁月流逝,每一个人都在变,只有跟着岁月的脚步一同变化的人,才不会感到对方的陌生。
青篱抬首看向他,“小王爷一路劳顿,先歇息一下罢。”
沐轩宇低沉一笑,转头扫视空旷的田野,粗粗的眉毛下,不再是一眼见底的少年心思,轻过沙场的洗礼,它们变得深遂而幽远。
凝望了好一会儿才回头:“难怪青阳对你这里念念不忘。”
这话是说他从京城赶来?!
看向身后不远的李谔,青篱微不可见的皱眉,接过话头一边笑,一边将人向里面让:“我也想念县主呢。等这边的事儿了了,便回京,到时就能天天见到县主了。”
“什么?!”
李谔在身后出声,“你要回京?!”
青篱看了他一眼,“小侯爷把我的事儿知会苏府,不正是想要我回京么?”
说着不理会他黑到极点的脸色,径直向前厅走去。
沐轩宇看了看岳行文胡流风以及黑着脸的李谔,粗眉下幽目一闪,随即抬腿上了台阶。
李谔黑着脸跟在几人身后,不甘的进了屋内。
这几人里面论身份,自然要属小王爷沐轩宇尊贵,但因他一向与胡岳二人交好,反倒最不自在的成了李谔这个小候爷。
两人寒喧两句,便各自丢开,一个黑着脸儿沉默不语,一个与胡岳二人侃侃而谈。
时光悠悠而过,兜兜转转的人再次相聚,总有许多感慨。所幸的是当年的人还如记忆一般熟悉。
阴沉了多日的天色和长丰县的气氛一样,随着朝廷大军的到来,都松了一口气儿。缓了下来。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朗好天气,深秋的阳光明媚,将那几人引到厅中叙话,青篱带着柳儿杏儿出了院子,立在入庄大道上极目远望:北雁南迁,在湛蓝的天空中排成|人字排成一字。高远的睛空之下,是刚刚饱受灾难的空旷田野,一目千里,如置身无边无际的草原。
去年此时,她诈死离京城,走得那般决绝,却没想到一年之后,竟是又要再回去。
想到此处,她又叹了一口气,显然此时,她还没有调整好京城与苏府的关系。
京城有青阳,有他,还有不算很熟悉,却已在心底当作朋友的胡流风沐轩宇,甚于她在此时还想到了王语嫣。唯独很排斥将苏府与京城对等起来。
那座宅子对她来说,确是一座牢笼。
“小姐,岳先生请您进去。”合儿从院中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厚披风。
合儿将披风替她披好才道:“小姐,岳先生在这里,您就心疼心疼我们罢,才下过雨的天,这会风又大,您还净往这在空落落地方的站……”
青篱转头,这几个丫头自听说要回京,言语之中都收敛了许多,就连红姨也将京城的那套礼仪礼节又摆了出来。
久远又陌生的礼节,让她有一丝恍惚,拉紧披风笑道:“难不成先生不在,你这个丫头就要偷懒了?”
合儿皱皱鼻子,没作声,扶着她向回转,青篱推她的手,“我自己会走。他们在说些什么?”
合儿一边走一边道:“说的都是边关的事儿,小王爷这回回来,奴婢瞧着变了好多呢。”
青篱点头,若论变化,这三人之中沐轩宇的变化最大,气势风范隐隐有超越那二人的迹象。
真是环境造就人啊。
进了院中,李谔立在穿廊之上,见她进来,眼睛一眯:“什么时候回京?回京怎么也不先跟我说?”
青篱无语的看着他。挥挥手,几个丫头退到一旁,才迎向他暴怒的目光,“小候爷,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回京是我自己的事儿,为什么要跟你说?”
“没关系?!”李谔又要暴跳。
青篱叹了一口气,“嗯,没关系。”
“哈,你说没关系便是没关系么?”李谔突然收起暴怒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这是你们苏府老太太……”
青篱摆手,“算了,今天不说这事儿了。改日再好好说。”
刚一转头,却见沐轩宇立在穿堂那头,看神情似是听了有一会儿,见她望来,不躲不闪,径直行了过来,看向李谔:“李兄手中拿的是什么?”
“婚书!”李谔挑衅的看了青篱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纸。
“哦?谁的婚书?”沐轩宇粗眉一挑,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王爷……”青篱试图插话。
身后传来淡然声音,将她止住:“篱儿……”
她豁然回头,看那人,身旁是惊得目瞪口呆的胡流风。她大窘,这人来加什么劲儿?
胡流风震惊过后,看向岳行文,抬手向他额头盖去:“你可是昨夜安置灾民累糊涂了?”
岳行文拨开他的手,走到沐轩宇身旁,看向李谔,“小候爷,这种本不做数的东西,还是不要再拿出来的好。”
“你,你是说这婚书是你与苏二小姐的?”沐轩宇这才明白过来。
李谔将手中的婚书一展,“正是!”
说着朝岳行文道:“至于作不作数,岳大人说了不算……”
他一言未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以本小王爷看,这东西是作不得数……”
李谔听闻这话,眼睛一眯,将矛头对准沐轩宇,一个目光阴寒,一个不怒自威,较量许久,李谔哼一声:“詹王府小王爷,定难大将军能管尽大下事儿,却管不了本小候爷的私事!”
说着豁然转身,大步离去。
青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究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向里面走,谁爱闹闹去,李谔这人激不得,愈激愈麻烦。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余下的三人一时沉默不语,半晌,沐轩宇看向岳行文,“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岳行文伸出白晰修长的叩叩太阳|岤,“总会有办法的。”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以本公子看,你根本没有办法。”
岳行文也不反驳,只是轻声一笑,“她不愿的,无人能勉强得了。只这一点,便会有办法的。”
沐轩宇端坐在桌旁,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流风,不过一年没见,青阳怎么变了那么多?”
胡流风抬头望天,半晌“啊呀”一声,笑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青阳了,她怎么了?”
沐轩宇看了他半晌,忽的上前一拳捣在他肩膀上:“想知道自己回京去看!”
胡流风将痛处捂紧,一脸苦象,“沐轩,这会儿才象是你,刚才那是定难大将军。”
沐轩宇得意一笑,一年前的模样依稀浮现。
沐轩宇在长丰停留两日,重整军队后,再奔赣州。
青篱与众人为他送行,看着他立于千军万马之中,金戈铁马,豪气冲天。
蹄声远去,直到北城门外官道上只剩下一个黑点,胡流风叹道:“轩宇从军,还真是对了。”
岳行文点头,“仅仅一年,威武之气已不可挡,假以时日,想必更加气势不凡,璀璨夺目。”
胡流风回身看向长丰县城,良久,叹了一声:“长丰事毕,本公子又想四处走走了。”
岳行文难道的没有反对,轻笑,“是了,以胡公子的才华,做个司农官着实是委屈了。”
青篱在一旁微笑不语,沐轩宇的变化确实让人心生艳羡,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途,找对了路,才能在这条路上愈走愈满足,愈走愈璀璨,胡流风要走的路显然不是仕途。
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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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苏府来人
第三十六章 苏府来人
随着朝廷大军的四面出击,庐州地界的民乱被控制,盼了三月有余的赈灾粮终于也在十月中旬运送到长丰。
而此青篱所捐的米粮早已被灾民分食一空,衙门连日安抚民众,发放赈灾粮,并且各地战报每日公示在八字墙上,半月有余的晴好天气,再加上各地民乱被平定的捷报不断传来。
逃荒半年有余的灾民们开始陆续起程返回家乡,也有迟疑不定者,衙门也不赶人,每日的赈灾粥棚依然开着,直到灾民去了十之七八,才突然向滞留的灾民宣布三日后赈灾粥棚撤消,愿意在五日内返乡者,每人额外领米粮五斤。
自此之后,不出十日,长丰县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多数因灾乱而远避他地的乡绅们开始返京。
日子一晃到了十月底,青篱整日埋头书写她的山寨版“齐民要术”。原本一半是为了糊弄那岳行文,一半儿是为了将前世的经验书写下来,若有机会将它们推广出去,也不枉自己穿越一遭。
可是现在,她又有了新的用途。想到这里,放下笔叹了一口气,该死的李谔居然惹了婚书那一出,这可是个难解的局。
伸伸懒腰,走到窗前,盯着外面出神。
杏儿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小姐,京里来人了!”
她人还没进屋,声音已先到。
“苏二总管、老爷跟前儿的庆生、老太太跟前的贺嬷嬷还有太太跟前儿的紫竹和二夫人跟前儿的春雨……”
青篱转身,苏府来得比她想象的要慢得多呢。
朝着杏儿点点头,“先去安排着他们歇息。”
杏儿睁大眼睛:“小姐这会儿不见他们?”
青篱一笑,点点她的头:“小门小户的日子把你过傻了?他们是什么身份?我即不十分愿意回去,干嘛表现得那么积极?”
杏儿圆圆的眼睛一转,一拍手:“奴婢明白了。”
青篱点头,“回京以后你们都给我硬气一些,也不枉咱们出来这一遭儿,听见没有?”
杏儿点头。
柳儿拿着帐本进了书房,听见这话,轻轻一笑,将帐本放到青篱面前,“小姐,这是庄子与酒楼的帐,您看看罢。”
青篱接在手中随手翻了几下,扔在一旁。庄子里的产出都捐给了灾民,收不回投资是一定的。
红姨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姐出来,略知她的心思,可是旁的人不见也就罢了,二夫人也派人来了,二夫人待小姐一向极好,自是不好打她跟前丫头的脸面。
想了想,朝着贺嬷嬷等人笑道:“二小姐许是什么事儿绊住了,我去瞧瞧。你们先喝口茶缓缓这一路的劳累。”
贺嬷嬷本来这一路劳累,心中就颇有怨言,进了李府半晌,也不见二小姐的人影,分明是故意晾晒她们,心中更是不舒服。不过,二小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强忍着气儿,笑道:“不妨的,我们这些做奴才合该等主子……”
红姨听出她话里头的意思,不觉沉了脸,话茬儿也不接,朝着合儿丢下一句:“你在这里陪着春雨说说话儿,我去小姐屋里看看。”
径直走了。
贺嬷嬷被红姨不动色的顶撞了一下,老脸颇有些挂不住,又想着自己来接二小姐的领头人,脸上更臊,不顾合儿在面前,咕哝一句:“住这个破院子,哪里还有半点子官家小姐的体面……”
合儿刚沏了杯茶给春雨,还未递过去,便听见这句话,霍然转头,将茶杯往桌一顿,一脸怒意,提高音调:“贺嬷嬷,你虽是老太太跟前儿的老人儿,比我们多些体面,说到底也不过个奴才,敢这么背后埋汰二小姐。我们小姐还没回京呢,这就欺负上了,等回了京那还得了?”
贺嬷嬷一张脸青红紫白,却说不出话来,合儿这丫头后面两句话太狠了,他们来时老爷一再交待,说话行事要小心,别惹二小姐生气,怕的就是二小姐不肯回京。
紫竹上前扯了合儿的手,“你这丫头嘴愈发厉害了。贺嬷嬷是心疼二小姐,叫你扯到哪里去了。”
因紫竹与柳儿近些,又加上她为人正派,不似太太跟前儿的其它人,合儿换上一副笑脸,“紫竹姐姐说的是。”
转头朝着贺嬷嬷略微一屈身:“贺嬷嬷莫怪,说到底咱们都是心疼二小姐。”
贺嬷嬷又一个哑口难辨。冷着脸不出声,合儿不以为意,拉着紫竹与春雨在一旁说着闲话。
不多时,青篱带着柳儿杏儿红姨几人行了过来,屋内几人见了连忙起身。
待她进屋齐声行礼:“见过二小姐。”
青篱轻“嗯”了一声做为回应。
在主位上坐了,接过合儿递来的茶,放在手中划拉了半晌,才问:“你们路上走了多少时日?”
贺嬷嬷连忙上前回道:“回二小姐,走了十五日。”
青篱一笑,“走得不算慢,路上累着了罢?先歇几天再说吧。”
贺嬷嬷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声,拿不准二小姐是不是真的不愿回去故意拖延。
还想再说,青篱将头转向一个眼生的丫头,她与紫竹的装扮相当,想来就是苏二夫人跟前儿的春雨了。
春雨迎着二小姐的目光,上前行礼:“奴婢春雨见过二小姐。”
青篱笑着起了身子,“快起来。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讲究。”
春雨规规距距的行完礼,才直了身子,笑道:“二小姐心疼奴婢,奴婢也不能不懂事,做那轻狂样。这礼可不能废。”
紫竹也连忙上前见礼,礼毕笑道:“奴婢瞧着二小姐比先前在京时高了有三四寸,若是路上乍一见的,奴婢倒不太敢认了。”
春雨也笑道:“可不是,二老爷去任上时,二小姐那一年刚十岁,二小姐这会子许是都不记得奴婢了。我们夫人自得二小姐的信儿,天天念日日念,生怕二小姐在外面受委屈,念得奴婢心都酸的。奴婢来了一瞧,二小姐这里虽比上京中的宅子大,倒也清静自在。”
青篱笑着道:“婶娘一向偏疼我,我心里知道。回京之后我自会好好孝敬她的。”
又朝这几人道:“老太太可说了要何时回京?”
贺嬷嬷正怕二小姐不肯动身,听见她问连忙上前,还没答话,就听春雨在一旁道:“老太太盼着二小姐回去过新年。”
青篱点点头,“即如此,就入了腊月再动身罢。我这里一摊子事儿总要安排安排。”
贺嬷嬷暗瞪了春雨一眼,春雨不在意的笑了笑,转着又向青篱说了起闲话。
几人正说着,小可从外面跑进来,在门口回道:“小姐,小候爷来了。”
青篱眉头一皱,摆摆手,“叫他回去,就说我今日有客人在。”
话刚落音,便听见李谔的声音响起:“是哪里的客人?”
片刻他的身形便出现在前厅门口,看到屋内的人一愣,还真有客人。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长丰县城中的小候爷,不就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么?
都没想到这人会出现在二小姐的院子中,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呆立在那里。
青篱可没功夫想这几人如何称呼的事儿。站起身子迎向李谔:“小候爷今日又有何事?”
李谔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内的几人,眉头皱了皱,不确定的问:“你们是京城苏府的人?”
贺嬷嬷连忙站起身子,“回小候爷,正是。老太太老爷派我们来接二小姐回京。”
李谔看了看屋内,眉头皱得更紧:“就你们几个?”
贺嬷嬷听出他语中的不悦之意,连忙道:“还有苏二总管与老爷跟前儿的庆生……”
李谔打断她的话:“就这么五六个人?”
贺嬷嬷语塞,若回是吧,这位爷明显是十分的不高兴,若回不是罢,可事实上只有这么几个人。
一时僵立住。
青篱朝着红姨使了个眼色,红姨朝众人摆手,悄悄的退出来。
她这才问李谔:“小候爷今日来可是有事儿?”
李谔在桌旁坐了,回道:“无事。定下哪天启程?”
青篱摇头。
李谔沉默一会儿,才抬头:“我手中的事儿会尽快办完,最迟年后会去京城。”
青篱睁大了眼睛,“小候爷去京城干什么?”吃惊太过,她完全忽略了他前面的话。
言语之间无半分喜悦,脸上挂着浓浓的惊讶与不赞同。
李谔脸一沉,怒道:“去京城自是为了侯府的生意,难不成是为了你?”
青篱看着他阴云遍布如长丰八月天色一般的脸,暗中叹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是为了侯府的生意……”
便没了下文。
李谔心中的挫败感无以言表,脸色比方才更加阴沉。他怎么就忘了她一向是最会装迷糊的,她不想理会的事儿,话不说得十分透,她总会想尽办法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他收起愤怒的神色,淡淡道:“顺道儿把吉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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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欢而散
第三十七章 不欢而散
想到这里,他收起愤怒的神色,淡淡道:“顺道儿把吉日定了。”
“李谔,你……”青篱霍然起身,“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李谔站起身子向她逼近,眼里燃着熊熊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明白的是你!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嗯?!”
青篱闭了闭眼睛,缓缓回座,半晌轻声道:“是,都是我的错。我明白婚书意味着什么,可是我做不到。你对我的忍让,我知道也明白。可是……”
“可是?!可是你还是会把它看作一文不值,看作什么都不是?!”
青篱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低声回了句:“是。”
李谔怒极反笑:“李青儿,苏青篱,我真想扒开你的脑袋看看它里面到底与一般的女子有何不同。”
青篱摇头,“并无不同。”
“你……”李谔被她这不急不怒,不争不辨的态度激得怒意更盛,手一挥,桌上一整套的茶壶茶具与大地做了亲密接触,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惊得南前厅的人齐齐起了身,柳儿杏儿几人相互对视,心中暗叹。
京城刚来的这几人见二小姐跟前儿的人不动,也不敢贸然过去,红姨出去立在抄手游廊上向北前厅看了看,回身一笑,向众人摆手,“没事,没事,都坐吧。杏儿与柳儿去北前厅门外候着些。”
贺嬷嬷笑着接过话头:“是,谁能没个脾气。不过,咱们苏府的这位新姑爷脾气可真大……”
“贺嬷嬷!”合儿急急打断她的话,“乱叫什么?他是哪门子的新姑爷!”
春雨与紫竹对视,这话的意思是二小姐不同意这门亲?
合儿一时急切,语气比方才更硬,贺嬷嬷被她一而再的顶撞,脸上愈发的挂不住,脸一沉:“合儿姑娘,平西侯府小候爷与二小姐的婚书都作下了,他不是,谁是?你就是对我不满,也用不着在这等事儿上挑我的错儿。”
合儿一跺脚:“哪个是故意挑你的错儿?这话若是让二小姐听见了,可不止说两句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老爷不声不响的替她作了这婚书,二小姐虽然面儿上不显,嘴里不说,可心里头焦急着呢,偏这贺嬷嬷还嫌这婚书坐得不够实,再要来加一杠子。
红姨轻咳一声,“合儿,去厨房看看午饭备些什么菜式。”
待合儿出去,红姨才朝着贺嬷嬷道:“贺嬷嬷,你也别怪合儿这丫头急话不软。我们日日在二小姐跟前儿,小姐的心思还是知道一些的。什么姑爷婚书侯府的,你们一个字儿也别在她面前提……”
贺嬷嬷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这话是说这门亲二小姐不同意?”
红姨叹息一声,不说话。
猜测坐实,春雨与紫竹又一个对视,若是换作旁人,长辈作下的婚书自然不用管愿不愿,愿不愿都得嫁。可这是二小姐……这事儿若二小姐坚持不从,府里头怕又逃不过一场大闹。
李谔摔了茶壶茶杯,发作一通,坐下生闷气。半晌,身旁的人竟无点反应,一转头,她垂首坐在椅子,把玩着手指,如没事人一般。
满腔的怒火如千斤重捶砸进棉花堆中,不但听不见响,连一点反应都无。
刚消下去的怒意又起,一拍桌子:“你倒是给我说句话!”
青篱抬头看他,白晰的脸因暴怒而微红,眼睛里也似是涌上了血色,深藏着无可奈何使人发疯的无力感。
青篱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他深谈一番,若是自己再不说话,不敢保证下一刻他是不是要冲过来把自己掐死!
舔舔微干的嘴唇,“小候爷,你能不能不发怒,我们好好谈一谈?”
李谔冷哼一声做为回应。
“小候爷,其实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想了半天,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挑了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我知道!”
“其实很多女子都比我强……”
“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们身份不对等,侯府老夫人候爷夫人是不会同意这门亲的……”
“这个你不须管!”
“你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不用你替心!”
“我不是个心善的人……”
“哼,火烧活人面不改色的人能有多心善?!”
这次换青篱不淡定了,虽然她知道她说的都是废话。
深吸一口气:“高门大院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就住小院!”
再深吸一口气:“我不守规距,不尊世俗……”
“这些你何时守过?”
好吧,李谔,如此这些都不能让你知难而退,那么只有一样了。
她抬头看向他的双眼:“可是,你来晚了。”
片刻忡怔,李谔明白了她的意思,双眼眯起,“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岳行文?”
青篱摇头,“不为他这个人,而为他的懂得。”
不是他,也不见得一定是你。
“你休想!”他一个箭步蹿到她跟前儿,紧紧抓起她的手婉,双目阴寒,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三个字。
他的手劲儿太大,青篱只觉自己手腕象要断了一般,骨头缝儿里都是痛意,极力隐忍,面色发白。
眼睛却不示弱的盯过去,“小候爷,那是我的梦想,谁也阻止不了我,你还不明白么?”
“谁也阻止不了?我倒要试试!”
青篱叹息,“如此,青篱与小侯爷便是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青儿,你这是要跟本小候爷宣战?”李谔的手一紧,她不自觉的“咝”了一声。
还未等李谔松手,他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嗯。”
“你……”他的手上又是一紧,青篱咬牙强忍着。
李谔突然将她的手腕松开,冷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本小候爷心甘情愿的退了这婚书。”
“不须小候爷心甘情愿。总会有让你不得不退的办法。”青篱甩了甩被捏痛的手臂,重新坐下,淡淡道。
“协迫?!”李谔嗤笑。
“嗯,就算是吧。”青篱低头应了一声。
头顶上方没有了声音,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李谔的双目正喷着怎么样的怒火。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小候爷,退了婚书,青篱会一辈子感激你。若你执意不退,那么从此刻起,你我便是世怨仇敌。我言已至此,万望你仔细思量。”
若是眼睛能杀人,青篱此时已在李谔的眼刀下死去千次万次,又或者被凌迟了千刀万刀,半晌,他暴怒退去,化作一片冰冷:“世怨仇敌?!李青儿,本小候爷就等着看你怎么样对付我这个世怨仇敌!”
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杏儿柳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静立一旁。
许久,青篱抬起头来,“今天的事儿莫告诉先生。”
想了想又道:“从今天起,凡是跟候府有关的人与事儿,一概不应不理。”
柳儿踌躇半晌,“小姐,若是小候爷找岳先生的麻烦,该怎么办?”
青篱被她气笑了,“你还是操心你家小姐我罢。”
柳儿一撇嘴,“小姐就是自己没法子,也有岳先生护着。可是侯府权大势大,岳先生又是个小官儿,万一在暗地里使坏……”
希望李谔不会使如此低劣的手段。
却不接她的话,只是笑道:“我的柳儿如今也变聪明了,能想得这么远……”
柳儿与杏儿都明白她这作派,这也是毫无办法故作轻松。
柳儿口中的岳先生在当天下午来到李府,对京城苏府的来人有刹那诧异,便又恢复惯常模样。
青篱引着他一面向书房走,一面笑道:“先生,马蜂窝这下子可算是捣了。”
岳行文淡淡一笑,“捣得晚了。”
青篱回头看向立在抄手游廊上作私语状的贺嬷嬷春雨紫竹,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可定了何时启程?”
“没呢。许是要进了腊月才走。”
“嗯,这些日子叫半夏也在这里帮帮手。”
青篱应了一声。
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问道:“先生,这次天灾民乱,长丰上下齐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难关,我听说,澜江以北天州以西的地界,长丰是仅有没有发生大乱子的地方,朝廷难道不给奖赏么?”
岳行文回头轻笑,“可是想替自己讨赏?”
青篱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岳行文道:“想讨个什么赏,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这次你功劳最大,我与流风早有商议,要替你讨一份大赏。”
青篱心中一喜,“真的么?那先生替我想想,能讨什么赏。”
岳行文撇了她一眼,轻笑,“你心中不是已有主意了么?”
青篱微愣,片刻笑了起来,“先生,可是这事儿皇上会管么?”
岳行文摇了摇头,“直接求多半行不通。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无须操心了。”
青篱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想到前世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若是你想拉拢收买一个人,要做的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要给他很多的利益,多到他无法拒绝。
那么现在想借皇家的手办成这件事儿,“直接求多半行不通”并不是因为“行不通”,而是因为利益没有大到“行得通”的份儿上。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笑,那就给皇上多多的利益,多半儿会行得通吧。
手不动声色的抚向连日书写的手稿存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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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回京安排
第三十八章 回京安排
“小姐!”杏儿挑了灯笼进来,身后是合儿与柳儿。
青篱从桌案上抬起头,“那几人都安置好了?”
杏儿点点头,将手中的灯笼息了,放到一旁:“红姨与我娘在客房陪着贺嬷嬷说话呢,小姐,她们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岳先生的事儿。”
青篱笑了,饶有兴致的问道:“都打探些什么?”
合儿上前道:“还不是好奇岳先生为何会来咱们这里,又与小姐是极熟的模样。”
杏儿也道:“可不是,方才我们在,贺嬷嬷不好明着问,可是侧边侧鼓的敲打的都是这件事儿,还当谁是傻子听不出来怎么的。”
“紫竹也问了么?”
“紫竹倒是没问。春雨象是不知内情的,问了几句。”柳儿一脸的沉稳,完全没有杏儿的大惊小怪。
青篱伸了个懒腰:“她们想知道什么,你们只管有问就答。便是不问,你们也可以跟她们说说……”
“小姐的意思……”合儿脸上神情一动。
杏儿眼大眼睛:“她们知道了还能不往京里送信?”
柳儿叹了一口气,瞪她一眼,“天天当差,半个心眼没长。送就送呗,小姐还怕她们不送呢。”
将头转向青篱,“小姐,奴婢说的可对?”
青篱笑道:“柳儿说的正是。有人替小姐我把这件事张扬开来,有什么不好?还省了咱们许多口舌呢。”
杏儿的眼睛滴溜的转了几圈儿:“那岳先生的意思?”
柳儿上前点了她额头,“岳先生若不是赞同的,何必在咱们府里呆这么久,又在这里用了晚饭,还亲自与那几个人闲话了半个时辰,你当岳先生真的闲得没事做么?”
杏儿揉揉额头,“就你聪明。有话就直说不行么,非得搞这么隐晦,叫人猜来猜去的。”
柳儿叹了口气,转向青篱,“小姐,你别理会她,杏儿这丫头脑袋一根筋迟早要吃大亏的。”
合儿上前笑道:“这会儿子我倒是明白了。小姐与岳先生的事儿,小姐自不好先说出口,我们几个也都没什么份量,不能替小姐去说这事儿。借她们几个的口让老太太老爷太太知道,是最好不过了。”
青篱笑着靠在床头,“明白了都别省着力气了,明儿起,你们就可劲儿的替我宣扬宣扬。”
杏儿刚应了一声,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小姐,听贺嬷嬷与紫竹她们几个说,大小姐的婚事儿还没定下呢。怕是还惦念着岳先生呢,这咱们一回京,太太大小姐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又出什么妖蛾子对付小姐呢。”
青篱笑了起来,“这会儿脑子倒转得快了。今儿你们的岳先生一来,这马蜂窝就算是捅开了。所以你们呀都机灵一点,她们耐何不得我,说不定会在你们身上打什么歪主意。”
三人齐声应道:“明白了,小姐。”
此时东面偏房内,贺嬷嬷紫竹春雨几人与红姨与杏儿的娘合儿的娘几人在闲话儿。
贺嬷嬷虽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可王夫人是正经的长媳,又一直掌着家,平时里便多有亲近,何况王夫人自那件事之后,行事愈发的小心,对老太太跟前的几个老人儿不但礼遇有加,时常施些恩惠,心里头自是偏向着她的。
自岳行文午后来到李府,与二小姐在书房呆呆整整二个时辰,又在李府用了晚饭,一向冷清的他还特意与他们说了些闲话,那模样倒似是李府的男主人。
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好容易等他走了,二小姐跟前儿的几个丫头又避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朝着红姨道:“红妹子,你别嫌我多嘴,实在是心里头好奇得很。岳家大公子和二小姐……”
说到这里便停住,等着红姨接腔。
红姨微微一笑,“贺嬷嬷按说这话是不该咱们做下人的说道。不过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是咱们苏府的老人,紫竹与春雨又是太太和二太太的亲近之人,我也不瞒你们。岳家大公子与二小姐呀,情投意合,只差双方的长辈认可了。”
贺嬷嬷被惊了一跳,“霍”的站起身子,急切道:“这话怎么说的,二小姐与平西侯府的小候爷婚书都作下了。再说咱们大小姐可是一直对岳家大公子念念不忘的,这一年里头上门提亲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老太太太太拗不过她,都给推了……”
红姨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贺嬷嬷还没看透么?二小姐与平西侯府的小候爷的婚事是老太太老爷作下的,可不是二小姐心里愿意的。与岳家大公子那才是……”
紫竹与春雨在一旁面面相觑,单是二小姐不同意与平西侯府的婚事,估计就得好一通的闹,这又加上岳家大公子,还有太太与太小姐,二小姐还没回京呢,这苏府又该不消停了。
贺嬷嬷好半天才消化红姨话里的意思,“我的天,这回咱们苏府估计又一场好闹了。”
红姨苦笑一声,“可不是么。二小姐的脾气我就是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小事上她可以不计较不管不问的,这等大事,她一旦认准了,谁说也不行。我约模着二小姐肯回京呀,就是为了这两件事。一是为了退平西侯府的亲,二是二小姐也满十四岁了,与岳大公子的婚事也该说说了。”
贺嬷嬷怔了半晌,想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可又觉得二小姐定然不把这些事当回事。思量了半晌,才道:“以我看,这事儿难办着呢。即便是岳大公子同意,咱们府上同意,还有岳府呢,咱们府里头发生的那些事儿,岳府哪一件不知根知底的。”
言外之意就是以二小姐的狠毒,岳夫人能同意她进门?
红姨也忧心着岳府这一遭儿呢,可是二小姐坚持,岳大公子一直是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儿想必他们都有计较。
便站起身子,笑道:“话赶话的到这儿,就说上两句。按说这不是咱们该说的,该操心的。你们都累了十几日了,早些歇着罢。”
贺嬷嬷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再问下去,送了这三人出门,关了房门,才长出一口气儿,抓起桌子的茶喝了两口,朝着紫竹与春雨道:“你们说说咱们府上的二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行,我得找苏二总管去,让他提前往京里送个信儿。”
说着站起身子,一面往外走一面道:“老太太太太若是知道了,哎哟,这得又生多大的气……”
紫竹与春雨两人等她出了门,才松一口气儿。春雨笑道:“要说二小姐的眼光可真高。单比人才,岳家大公子倒似是比那小候爷更胜一筹。”
紫竹也笑了,“可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