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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纪事(完结)第52部分阅读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上,张大元满脸的血迹,脸上青仲一片。小牛面如白纸,躺在那妇人的怀中,只有胸部微弱的起伏昭示着这孩子的生命未尽。

    岳行文蹲下身子,把了把脉,眉头紧皱,从怀中掏出瓷瓶,取了一粒药丸,王捕头见状连忙从酒楼中取了水来,敲开小牛紧闭的牙关,将药丸强灌了进去。

    起身朝着后的衙役道:“去找擅长治内伤的郎中来。”

    那衙役慌忙点头,飞速跑去。县令大人虽然不苟言笑,可是这般冷着脸色还是头一遭,让人心头发怵。

    岳行文抬头看了魏府酒楼的黑底描金招牌,淡淡道:“封了!”

    随即朝着王捕头道:“今日参与打人者,全部带到衙门关押,明日开审。”

    魏元枢早得了信儿,躲得远远的观看事态发展,见这岳行文来了,才凑了过来,一听他二话不说要封自家的酒楼,气得七窍生烟。

    这些日他怎么不知道丁香巷子的李青儿与这岳行文胡流风走得近乎,先前儿几次派人请宴送银子,试图修复一下关系,无奈多次碰钉子,他便知道这二人定然因为先前他惹了李青儿的事儿将他记恨上了,行事已收敛了许多。

    可,这岳行文居然要封自家的酒楼,这口气儿他却是咽不下去,高声叫道:“哪个敢封?”

    岳行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王捕头,“封了!”

    魏元枢一个箭步蹿到酒楼门前,怒喝:“谁敢!”

    岳行文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阻挠者,与伤人者同罪,一律关押待审!”

    魏元枢气得混身乱颤,“你,你,你,好你个岳行文,我对你一再忍让,你还当我怕你不成,今日我看谁敢封我的酒楼……”

    一言未完,只听一个声音从外圈儿传来:“我敢!”

    围观的灾民让开一条道儿,李谔拄着拐走了进来,看向魏元枢,“本小侯爷要封,你也敢拦?”

    魏元枢呆呆的望着李谔。

    岳行文看了来人一眼,朝着王捕头一摆手,衙役们一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酒楼封个严严实实。

    再一个挥手,衙役们扭了参与打人者,委随他而去。

    魏元枢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小候爷,这……”

    李谔望着岳行文与众衙役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柳洼村的村民都愣住了,都说长丰县的县令大人是个清官明官,可事情处理得也太过容易了吧,竟然是一边倒的结局。

    青篱本在他的值房等得不安,没成想,不过小半个时辰,门帘一动,那人竟是回来了。

    听他三言两语的说完事情经过,青篱失笑,“先生,你这不是借机泄私愤么?”

    岳行文摇头,“也不全是。数百灾民围在酒楼外,若不让他们先出了心头的恶气,被有心的人一撺掇,事态发展到不可控也不一定。”

    青篱皱眉,“先生是不是想得太过严重了?”

    岳行文轻笑,“你先前不还说,这长丰县恨着我与流风的人多着呢?”

    青篱默然,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明面上一派详和,可生生掏了人家的银子,挖了人家的肉,不记恨的人能有几个呢?

    “可是,万一魏元枢借机报复先生呢。”

    岳行文轻笑:“啊呀,这可如何是好?”

    青篱被他的模样逗笑了,算了他这样做,必有他的深意,便不再出声。

    有意躲着李谔,她在衙门耗了半天功夫,去自家酒楼用了饭。街上随处可见拖家带口的灾民,虽然面容疲惫,神情委糜,总算有口粥吃,倒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凄苦。

    将衙门设的几个施粥点都转了一遍儿,眼见日头偏西,实在无事可做,只好打道回府。

    直到她进了府门,岳行文派着的两个衙役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却不见李谔几人的身影,不由松了一口气。红姨迎了出来,“小姐,现在外面乱糟糟的,还是少出去的好。”

    青篱点头,经过今天这件事儿,她是要多多留心,省得又给那人添乱。

    “小候爷几时走的?”

    红姨道:“早上来了没一会儿,侯府的人来找,便回去了。”

    青篱舒了一口气儿,“但愿明天他不再来了。”

    而此时,三天前连夜出城的半夏风尘仆仆的从北城门入了城,快马向县衙狂奔而去。

    到了衙门,气也不顺一下,跳下马,将缰绳扔给门口的衙役,匆忙向岳行文的值房而去。

    “大少爷,大事儿不好了!”半夏顾不得通传,一挑帘进了屋,喘着粗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岳行文抬头看向他,“究竟何事?”

    半夏答道:“按大少爷说的,到并州找到百里公子问京中小姐家的事儿,京中传来的消息说小候爷与十几日前向苏府提亲求娶小姐,苏府已经应了,婚书都作下了。”

    岳行文“腾”的站起来,良久,复又坐下,喃喃道:“好你个百里,这么大事儿竟然不知会我。”

    半夏道:“百里公子定然不满意大少爷上次不帮他制药的事儿。”

    岳行文点头,脸色一肃:“是象他的作风。……这事暂切别让她知道。可明白?”

    半夏连忙正重的点点头。

    岳行文望窗外突然自嘲一笑,费心费力煮了一年多的鸭子,竟还让别人抢了前儿。

    接着又是一叹,以她那样的性子,若是知晓这事儿,该会发多大的滔天怒火?

    第二十八章 如此赈灾粮

    第二十八章 如此赈灾粮

    灾情不可抑制的蔓延,灾民日渐增多,但青篱却闲了下来,能做的都提前做过了,剩下的事儿便是衙门的事儿。

    不出门的日子她便窝在书房,整日写写画画,从早晨到深夜,除了一日三餐,基本不出房门。

    又是一个深夜,青篱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放了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面有困色的杏儿,“怎么还不去睡?”

    杏儿一边收拾她面前厚厚的纸张,一面道:“小姐还没有睡,我哪里能去睡?”

    将纸张接下页标的顺序放在一侧约有三指厚的,写得密密麻麻的稿子,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天天不要命的写?”

    青篱起身扭了扭腰,笑道:“本小姐考考你,这里面的字可都认得?”

    杏儿撇嘴,“小姐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好歹学字也有大半年了。我瞧着倒象是书稿,小姐莫非是想著书立传?”

    青篱一笑,“你倒聪明。著书不敢想,只不过把平日里种地的心得整理一下,许是日后能派上用场罢。”

    天灾不可免,可若是家有余粮,百姓富庶,又何因为这小小的旱灾而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流民?

    杏儿又将一些图纸画样拿在手中看了看,“小姐画的这些也是农具?”

    因见过青篱先前画的一应物件儿,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虽然不知有何作用,但其用途倒也不难猜。

    青篱点头,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不经意间在那人面前说出的新鲜词汇,以及压水井事件中他那句不容置疑的猜测,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若不是有现在旱情一事,怕是早就拎着自己问个明白了。

    她暗中一笑,也不知道这本将由她亲手书写的“齐民要术”能不能糊弄过去。

    时至八月上旬,夜凉如水,今晚却没有了满天的星子,天空黑得如浓墨一般。

    青篱叹息,冷风嗖嗖,空气中却没有半点水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旱情至此,饶是她的庄子极早打了压水井,早做了准备,也还是受了不少的影响,减产是一定的。

    可,现在下雨,与庄稼已无多少宜处,更要命的是,若是连降暴雨,有可能仅留存下的收成,也会化为乌有。

    当然,若是降一场恰到好处的甘霖,缓解旱情,定然可以吸引灾民们重返家乡,缓解长丰县愈来愈重的安置灾民的压力……

    再有半月便是秋收,老天,你要旱便旱到秋收过后罢。

    次日一早,她用过早饭便要去衙门,自上次过后,差不多十日未去,可,她昨日听贺松说,粮库里胡流风搜刮来的粮食已余下不到百石,干野菜也消耗下去了一半儿,但是那人几次过府小坐,只字没提这事儿,知道他在有一点办法的情况下不想动用自己的存粮……

    刚出府门,没行多远,透过车帘看见路的两旁有不少的灾民,三五一推儿的聚在墙根下,大树下,晒着秋日没有多少温度藏在薄云之后的朝阳。

    只消暼了一眼,她的心头便有些发堵,灾民进城近一个月,逃荒的日子已然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双双压垮,那麻木的面容,是对灾难无可耐何的接受和妥协。

    到了衙门,还未下车,认得李府的马车的衙役连忙上前,“李小姐,岳大人不在县衙,去粮库安排京中刚刚送到的赈灾粮了。”

    青篱诧异的挑了帘:“你是说,朝廷的赈灾粮到了?”

    那衙役面露喜色,点点头,“可不是,总算是盼来了。”

    青篱立时松了一大气,这可是大喜事儿,老天总算是厚待他们的吧,舍得不让他们陷入太过困难的境地。

    连声叫小可立马去粮库。然而到了粮库她便再也欢喜不起来了。

    望着这不过寥寥几百石的陈年发霉的旧粮,苦笑一声,“这样的赈灾粮不若不运来。”

    不运来还有希望,还有盼头。打了一个月的奏请,只送了这么几百石已有发霉迹象的旧粮,消息透露出去,又会引起何等的恐慌?

    沉默的随那几人回到县衙,胡流风把官帽一脱,咬牙切齿,“这官儿,本公子不做了。费心费力的做了那么多,朝廷就弄 这么几石的东西糊弄人?”

    岳行文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这话也就我们几人在场说说,万不可传到外面。”

    金钱二位大人苦着脸道:“岳大人,这叫什么事儿?胡大人弄来的粮也只够吃三五天了,就是再加上这些,也仅够七八天的。再者这粮敢让灾民们吃么?”

    岳行文手指轻叩桌面,“以此看来,朝廷也尽力了。受灾面太大,怕是要先保京城周边罢。”

    青篱故做轻松的笑道:“本来我是打了要白捐粮的主意,今日一来,倒也有收获……那粮若是不敢让灾民们食用,拿我的新粮好粮置换了罢,我那养殖场倒正好能用上这批粮……”

    虽然她说过会捐粮,可至今她的粮却是一粒未动。知道是他二人不肯轻易的动。

    胡流风神色不明,坐了好一会儿,复又把官帽戴上,“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可先说好,这灾民我是不同意再放入城了。”

    听贺松说,入城的灾民数目已然增加到二万余人,这对长丰这个小小的县城来说,却实是极大的压力……

    岳行文轻摇头,“不能关城门。东乡与叶县的下场你不是没有看到……”

    东乡与叶县,甚至还有长丰上游的登县,先是关闭城门不准灾民入城,被一道州令不得不开了城门,可没过七八天,实在受不住灾民的压力,便又重新关闭了城门,投奔而去的灾民,被阻在城门外,苦苦哀求进不了城,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城门外的农田上,将可食的蔬菜瓜果以及未成熟的稻子抢食一空……

    有那几县的例子在,长丰县由衙门出面,将富户们的家丁佃农组织在一起,日夜巡逻,饶是如此,也还是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灾民抢粮事件,不过因长丰的赈灾力度还算到位,灾民们自知理亏,才没有引起大的乱子。

    金主薄也道:“我同意岳大人的意见,这城门不能关……”

    钱主薄道:“可只凭李小姐的粮,这能支撑几天?”

    青篱低头想了想,“能撑几日算几日罢。几位大人别忘了,我还有养殖场,自觉察出有旱情,养殖场的产出大部分都未出售……”

    钱主薄倒吸一口凉气:“李小姐这是要……”

    青篱点头,“都是能入口能活命的东西,粮食可以,肉蛋也可以……”

    胡流风被她气笑了,“天下大之,无奇不有。竟还有人拿肉蛋之类出来赈灾的。”

    低沉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青篱也笑了,“能再撑个二十余日,新粮便下来了。虽然收成不如夏粮,也能接济一下。”

    金主薄摇头,“长丰县的旱情虽有两位大人尽心尽力的抗旱,不如邻县严重,可,也有四五成的田地绝收,顾着自己的嘴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赈灾?”

    青篱知道这也是实情,秋粮绝收,长丰县自身也会产生一部分的灾民,到时衙门的压力更大。

    虽遥看前路并无转机,眼下却不能不往前走。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二人官在其位,要谋其政。便助他们谋到不能谋的那天为止罢。

    当下笑道:“金大人说的是实情,可是金大人忘了,我的庄子虽然也受灾,影响却不大,秋粮许是也能余下一万石的粮,这夏粮秋粮合到一处,约有二万五千石,许是能抵一阵子罢。”

    金钱二位大人动容,起身竟敛衣躬身,竟是要向她向大礼,青篱连忙躲到岳行文身后,笑道:“我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千万别折了我的寿……”

    一言未完,只听岳行文轻斥,“混说什么?”

    青篱摸摸鼻子,讪笑两声。

    那三人看他们如此模样,连忙起身告辞。

    岳行文待人都出去了,才转向她,“为师送你先离开长丰可好?”

    青篱猛然抬头,对上他幽幽黑眸,这怕是他几次到府里小坐想说而均未说出口的话罢。

    不满的摇头,“我在这里又未给先生添什么麻烦,送我走做什么?”

    岳行文握了她的手,“你一直在帮我,哪里有添什么麻烦。你不是一直想念青阳么,去玩上一阵子不好么?”

    “不好!”青篱瞪眼,“先生别当我不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担心长丰的局势最终无法控制,便要送我先走……”

    岳行文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望着她,青篱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望了半晌,谁的眼中都不曾有过一丝的松动。

    良久,岳行文轻叹,“罢了,送去旁处你又招惹一些人,如何是好?”

    青篱失笑,“是,先生若送我去旁处,我就到处招摇,惹一堆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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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灾不单行

    第二十九章 灾不单行

    今天又是邸报到达的日子,青篱一大早便又去了县衙,习惯性的不通报,直接挑了帘进去,却见昨日齐聚人的又齐齐的聚在岳行文的值房内,脸色比昨日更为凝重。心中奇怪,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那人面前桌上摊放着一张盖有红红官印的纸张,顾不得与众人打招呼,一言不发的凑过去,只消扫了几眼,便看见触目惊心的“蝗”字。

    手一抖,纸张轻飘飘的落在桌上。北方旱情三月有余,发生蝗灾一点也希奇,只是……

    她强自镇定的依着椅子坐下,“胡大人,清远县离长丰有多远?”

    胡流风叹了一口气,“清远县在仓州最北端……约有一千五百里。”

    青篱记得前世曾看过一篇报道,说是蝗虫一夜可飞行数百公里,也就是说如果这些蝗虫不停下来进食,明天便有可能到达长丰,这太可怕了。

    金大人一连的摇头,“灾不单行啊……”

    青篱沉默,蝗虫虽然威害巨大,却并不是如干旱那般,丝毫不能受人力之左右。

    只是有些话不能在旁人面前说。

    岳行文观她方才面色,又见她时沉默不语,知道她不是没办法,而是有些话不好说。

    找了个由头将金钱二位大人支走,转向她,“你可有什么办法?”

    青篱抬头看了看他二人,“先生,胡公子,你们也信只所以有蝗虫是当权者失德,天怒人怨,上天降到人间的惩罚吗?也认为‘蝗是天灾,岂可制之以力’么?”

    两人对视一眼,胡流风问道:“这有关系么?”

    青篱大大的点头,“有关系!”

    胡流风摸着下巴,沉思。岳行文轻摇头,“为师不信!”

    青篱盯着胡流风,“胡公子呢?”

    胡流风抬头望天,半晌,“本公子,也……不信!”

    青篱听他说的勉强,不由一笑。站起身子,在屋中行了几步,才道:“不管你们是真的不信,还是假的不信。我可以说,这纯属无稽之谈!”

    “……蝗虫虽可怕,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法子。”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她是想问:先生是只想保长丰,还是心怀天下,想为所有蝗灾发生地出一把力?

    可,话到嘴边,她停了下来,以他的权力,保一个长丰,发动一个长丰县的人灭蝗,也还是可能的,若是献策朝廷,岂不是要推他与风口浪尖之上?

    可,蝗虫又不是旱地浇水,浇过一亩便能保住一亩,单靠长丰除蝗,除了又来,除到何时?

    “你无须顾虑,想说什么便说。”岳行文看出她的犹豫。

    暂时想不透,她便将话头引向别处,“蝗虫,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与我们所常见的蜜蜂,蚂蚱,蝴蝶等飞虫是一样的,甚至于它们与菜地的青虫,以及所有庄稼地里的害虫都是一样的。本质上并无神秘之处。”

    青篱停了下来,她想说的话很多,但是要让他们二人慢慢的消化才行。

    直到胡岳二人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往下说,“其实蝗虫与我刚才说的几种飞虫一样,也有虫卵期,幼虫期,并不是突然就冒出来的……捕杀蝗虫最好的时期是在卵期和幼虫期。一旦成虫,具备飞行能力,便已成灾。从清远县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错失了捕杀蝗虫的最好时机……”

    “但是这并不代表成年蝗虫不可除。蝗虫趋光,可以夜间在田间燃起火堆,使人在田中走动,将蝗虫惊飞,它们便会朝着火堆飞去,如飞蛾扑火一般……”

    “还可以趁早晨,晨露重时,它们飞不起来,进行捕捉……”

    说到此处,她突然微微一笑,“说起来,蝗虫也并非一无是处。它们可以食用,可以做为鸡鸭的饲料……”

    胡流风被她先前的话惊呆了,听她这么一说,又这么一笑,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什么,你说这东西可以吃?”

    青篱淡笑道:“是啊,油炸之后,撒上椒盐甚是美味!”

    胡流风胡乱的搓了搓胳膊,一副被惊吓到的神情。

    岳行文以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黑眸闪动,似是在考虑她所说的可行性,又似是在探究她为何会懂得这么多。

    青篱知道他疑心又起,可她现在也顾不得了。大大方方的迎向他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岳行文撤回目光:“你想让衙门发动百姓捕蝗?”

    青篱叹了一口气,“这个事虽然要做,最紧要的却不是这个……”

    她抬了头苦笑一声,“昨天还说秋粮能余万石,今天这么一看,怕是要减半儿,甚至更少了……”

    “先生最应该做的事儿,是警示百姓们提早收粮。蝗虫的进食能力很强,一旦到了长丰,这粮食可真算是颗粒无收了。”

    胡流风惊得站了起来,岳行文神情也是一动,“提前收粮?!”

    青篱点点头。“邸报上的言辞模糊,不知道青远县的蝗灾严重到何等地步,但蝗虫的飞行能力很强,若是不停下进食,只消一两个晚上,便可从清远县飞到长丰来……更别提若是长丰的蝗灾甚于其它地区的蝗灾同时暴发……”

    三人沉默下来。

    青篱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等于给他二人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不由轻叹,怎么当一个七品的小官也会遇到这么多难办的事儿。

    又坐了一会儿,青篱站起身子,“先生,多说无益,不若我们现在去田里看看,长丰县是否也有蝗虫卵……”

    胡流风桃花眼一闪,“苏二小姐在深闺之中,却对农事如此精通,看来你做司农官比本公子合适。”

    青篱不做回应,她今日这遭话,是个有心的,都会起疑,更何况他二人本是聪慧之人。

    到了庄子,青篱略看了两眼稻子长势,颗粒还算饱满,可惜,等不到它们长足的那一天了。

    寻了一块田埂空地,细细的看了半晌,表面却是看不出异样。将手插入土中翻找,恍惚记得蝗虫卵一般在土下十分公分处,连翻了几个地方,均无异样,她刚松了一口气儿,正欲起身,瞥眼看见一处土脉垄起处,心中一动,附身挖去,不过三两下,黄黄白白的虫卵赫然呈现在面前。

    青篱不由的头皮一阵发麻。

    胡岳二人看她的神色,便知这就是她口的蝗虫卵。

    叹息一声,转头向跟在一旁的张贵道:“去,通知佃民,明日收割!”

    张贵看几人神色不对,连忙点头,又好奇的问:“小姐,这是……”

    “……蝗虫卵!”

    青篱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张贵神色大变。

    “我这就去通知!”张贵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竟让你猜中了……”良久,胡流风感叹了一句。指她那句“久旱必蝗”的话。

    青篱苦笑,“我宁可猜不中。”

    是日下午,长丰县衙广发请贴,邀长丰县城排上得名号的乡绅富户到县衙一叙,言有要事相商。

    大数人接到贴子的第一感觉便是:抢粮来了!

    李谔接到贴子,在手中掂了半晌,一笑,“本小候爷倒想知道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贴子发时是未时,约定时间在酉时,由此可见事情的紧急。

    李谔到衙门时,只见诺大的会客厅中,只有胡岳金钱以及青篱五人,所请之人,此时竟然只有李谔一人到场。

    他入门一眼瞧见青篱坐在岳行文下首,脸色一沉,拄着拐三两步走过去,立在二人中间,“人呢,过来在这里给本小候爷添个位子!”

    李江急忙上前,看了看纹丝不动的青篱与岳行文,额上沁出汗意。

    李谔朝着青篱怒道:“你,给本小候让个位子!”

    青篱迎向他狭长暴怒的双眸,无语的抚了抚头,站起来。并不坐向他眼神指向的位置,而是行到正中间空着的位子,站定。对李谔的怒目视而不见。

    直到李谔坐下,才有人陆陆续续的前来。先是沈墨非,然后薛府,蒋府……

    直到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二刻钟,会客厅中才来了不到二十位,毫不意外,魏府缺席。

    胡流风轻咳一声,站起身子,“各位,今天请你们来,一不是摊派,二不是抢粮……”

    他话一落音,下面响起瓮瓮的议论声。

    胡流风又一声轻咳,“请你们来,是因为有大事儿要发生,需大家齐心协心才能度过难关……”

    主持的是胡流风而不是岳行文,乡绅们已然知道此事与粮有关,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儿。

    胡流风沉声道:“今日邸报传来,清远县发生了蝗灾,灾情有可能很快会蔓延到长丰,我与岳大人商议,还是要提前通知大家,以便极早做应对……”

    胡流风提到“蝗灾”时,下面已然响起了惊讶议论声,待他说完,下面已乱成一片。

    李谔转向岳行文,皱眉:“真有蝗灾?”

    岳行文淡然点头。

    “胡大人,这蝗灾如何应对?”下面有人叫道。

    胡流风眉眼一挑,沉声道:“提早收粮!”

    “……啊?!”

    “……提早收粮?!”

    “开玩笑!……”

    胡流风话音未落,下面又是一阵的惊叹议论声。

    ………………………………………………

    中间跑去吃了饭,发晚了。

    看亲亲有评论区说应该让青篱知道婚书的事儿,这个是自然的,可是小岳知道小篱篱在这件事儿上的坚持,在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他倾向于暂时瞒着,偶猜小岳一定不忍小篱知道后暴怒伤神无措……

    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嘻嘻~~~~~~~~~~~~

    第三十章艰难抉择

    第三十章艰难抉择

    八月中秋,皓月当空,如银的月光流泄千里。谁家早桂应时吐蕊,茵蕴了一夜暗香。

    这本是万家团圆的佳节,却因一场旷日持久的干旱和突如其来的蝗灾,变得可有可无。

    四周静寂一片,李府花架之下,坐着两个身影,月光透过枯败的藤蔓在两人身上投下不规则的光影。

    青篱闻着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一言不发,眼睛明亮的看向他。

    “明日,就要关城门了……”良久,传来他淡淡话语,轻得如幽然一叹。

    不管那些乡绅们信与不信,当青篱利落的将庄子里还未长足的稻子提前收割之后,他们也陆续行动起来,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北城门外便是一片旷野。

    旱灾未走,蝗灾持续蔓延,长丰,再也承受不住愈来愈多的灾民入城,农田提前收割完毕,本就减产的秋粮,更是因与蝗抢食提前收割而损失十之有三。

    城门已到了必须要关的时候。

    这与他来说应该是个艰难的抉择吧,否则,这酒意何来?

    青篱微笑,“先生做得够多了。”

    岳行文回握她的手,轻笑,“小丫头也会安慰人了。”

    青篱仍是微笑,“先生在其位谋其政,事事为百姓们考虑周全,已尽了全力,天灾不可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岳行文点头起身,“天不早了,早些安歇!”

    目送他淡然挺拨的身影离去,青篱叹了口气,蝗灾陆续传来,多地并发,这对古代落后的农业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这几日的邸报她看了觉得分外可笑,除了蝗灾的消息之外,更多的是某某地的某某高僧开坛做法,某某地的百姓长跪几昼夜,虔诚祭天……还有某地出现一股流民,强行占据官道,对过往行人客商烧杀抢掠。

    一切都是为了活命而已……

    她叹息一声,回房而去。明日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

    又是一个金秋的早晨到来,阳光依然明媚,可人们已然不能从中体会到什么喜悦之意。

    经过长途跋涉到达长丰的灾民在经过一夜漫长的等待之后,却赫然发现,本该于辰时早早开启的城门,迟迟未开,而一向寂静无人的城门楼上,赫然立有十余名官兵,威风凛凛,目不斜视,城下的灾民一下子慌了神,片刻的慌乱过后,有人冷静下来,这阵式不难猜,一直向灾民敞开的长丰县从今日起,也拒绝灾民入内了……

    妇孺老者不禁瘫倒在地,痛哭起来,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的麻木,日头渐渐升高,长丰县不同已往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敛声静气,生怕一个不个小心惊动什么。

    出门之外,街上偶尔经过的巡察官兵,让青篱明白,那人已然是行动了。

    叹息一声,却不愿再想。马车急急向庄子奔去。

    前几日还是一片青黄的田里,现如今空旷一片。面对这空旷的田野,青篱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夏收后的喜悦之意,反而觉得有些凄凉。

    张贵迎了上来,“小姐,苜蓿地里也快割完了。”

    “嗯。”青篱点头,声音闷闷的。

    张贵见她情绪不高,也息了声,不说话,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走到自留田边,停了下来,望着迟迟不肯提前收的棉花和土豆葵花籽孜然等,半晌,青篱说:“这些也都收了罢。”

    张贵迟疑,知道这些东西是小姐极看中的,现在蝗灾也没来,便是来了,凭他们手里那么多人,还能抢不过那蝗虫?

    突然,庄子里干活的人惊叫起来,猛然抬头,只见自北面天空乌压压的飞来一大片,似是五月里那场雷雨前的乌云一般,青篱眯着眼睛看了看,“终于还是来了。”

    张贵连忙朝着李大郎喊道:“快,去招集人手,来自留地。”

    青篱转身便走,“你们这里动作快点。”

    张贵应声的功夫,她已走出四五步。

    小可将马车赶得飞快,蝗虫已到了头顶,甚至于能听到马车顶上细微如下雨般“噼噼啪啪”的声响。

    杏儿挑帘欲看,青篱止住她,只是催小可再将马车赶得快些。

    还未进入东城门,便能听见人们遭乱的惊叫声,坐在马车之中,也能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

    入了城直奔衙门,城中境况略好,只见蝗虫飞过,很少有落下来的,想来是知道此间无可食之物罢。

    匆匆向内衙走去,与正要出门的钱大人碰个正着。

    钱大人见了她一脸的庆辛,“李小姐,真是万辛啊,亏得秋粮早收了……”

    青篱看向他手中的一叠纸,隐隐透着官印的红泥“这是什么?”

    钱大人一扬手,“岳大人亲手书写的捕蝗虫倡议书……”

    青篱取了一张,粗略扫了一眼,递还给他,“岳大人考虑得很是周全,我不防碍钱大人的正事儿了。”

    入了内衙,进了岳行文的值房,看到她鞋上粘着泥土,岳行文问:“刚从庄子里回来?”

    青篱点点头,“庄子里的事儿苜蓿已经收完了,单剩我那点试验田里的东西,总不忍早收,今儿却是非收不可了。”

    岳行文点头。

    青篱沉默了一会儿,道:“先生,能不能让城外的灾民与城内的灾民一样,许他们捉多少蝗虫便可换多少粮?”

    说着,抬起头,有些急切的道:“再者那蝗虫是可食的,我可以提供麻油,将他们捕的虫炸了让他们吃……”

    岳行文一叹,“篱儿,可知城外现在有多少灾民?”

    青篱摇头。

    “约有五千人!”

    青篱再度沉默,城内有灾民四万余人,一旦开了这个头儿,势必会导致大批的灾民蜂拥而至,围在长丰城外盘桓不走,时日一长,即便是这样的安排,也会心生不满,这可是极大的隐患。

    对于长丰县这样一个没有多少驻兵的小县城而言,确实不能够承担这样的风险。

    她抬头苦笑,“我这是怎么了,净给先生添堵。”

    岳行文拍拍她的头,“你无须如此,比起许多女子来,你已经为灾民出了许多力,也够冷静了……”

    青篱又是一笑,起了身子,凑到他桌前,“先生在看什么?”

    “城防图!”

    “……城防?!”她惊了一下,“先生是担心发生暴?”

    岳行文“嗯”了一声。

    青篱坐回椅子,也是,城内四万余灾民,赈灾物资又不足,一个闹不好,便有可能是一场是暴,更何况还有城外的五千灾民,这还是仅仅才一天的功夫……

    一时间,她不知先前做的事儿到底是对还是错。

    岳行文回头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轻笑,“莫再皱眉了,再皱便成了老太太了。为师这也仅仅是防患未然……”

    良久,她抬头,“先生,昨日怎么未见邸报传来?”

    岳行文朝着她的额头轻弹,“你倒似是半个县令了。”

    青篱直直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岳行文轻叹,“知道瞒不过你。邸报未来,许是哪里失控了……”

    失控!这是隐晦的说法,青篱明白,有民乱暴发了!

    怪不得他要研究城防图。

    最坏的担忧被证实,她反而安定下来。一言不发的坐着喝茶。

    良久,岳行文从图中抬起头,再次与她商议:“听说紫蓬山中静幽,为师送你去住些日子,如何?”

    青篱没有再激烈反驳,叹了一口气:“先生,何时该走,我心中有数。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岳行文点头,不过还是附加了一个条件,“若是长丰一旦发生民乱,无论有无危及你的安全,你必须立刻走,可知道?”

    青篱点头。

    岳行文又道:“从今日起,为师搬到你府上小住。”

    知道他不放心,只好再次点头。

    外面有喧哗声传来,片刻有衙役在外面回:“回大人,县官学的吴老大人非要见您。”

    青篱不及回避,有过一面之缘的吴老大人已经闯了进来,“岳大人,怎么关了城门,将灾民拒之门外?”

    头发花白的吴老大人气势汹汹,完全没有了去青篱府上致谢时的温和。

    岳行文起身,一面给吴老大人让座,一面道:“吴老大人,此乃不得已的法子……”

    他一言未完,屁股刚沾上椅子的吴老大腾的又站了起来,“什么不得已?老夫去粮库看过了,县衙粮库有二万石的余粮,你却紧闭城门,置灾民生死于不顾,你们城门楼看看,老幼妇儒哭成一片,你真是枉读圣贤书,枉为父母官……”

    岳行文冷了声音。淡淡道:“吴老大人,你潜心治学,岳某甚感钦佩。只是,你可知那二万石的余粮从何而来?你可知长丰县城内现有多少灾民?你可知朝廷拨了多少赈灾粮?又可知自灾情发生之后,胡流风大人千方百计从乡绅们那里弄来多少粮供灾民们食用?”

    吴老大人一时语结,却仍是气哼哼的道:“那些我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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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跟我走

    第三十一章 跟我走

    岳行文声音更冷,指向青篱,“二万余石的粮食全部由李青儿小姐一人捐赠,吴老大人即是一心为民,可曾捐过一粒米粮?”

    吴老大人被他这话堵得满脸通红,看了青篱一眼,认出正是大手笔捐赠书院的那位小姐,脸色更红,气哼哼的甩袖而去。

    青篱失笑,看向余怒未平的岳行文,“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与人斗嘴呢。”

    岳行文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抑郁之气,恢复淡然模样,“你与长丰县的百姓,与那些灾民,已尽心尽力,为师不允许他人置喙。”

    原来是怕自己心中有愧疚。

    低头一笑,又坐了一会儿,不多时又人衙役前来回禀,便起身告辞。

    回到府中,却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十来日未曾来的小候爷所乘坐的。

    李江与李敢双双侯在穿堂处,似是在迎她。

    进了前厅,李谔并没有做出她猜想的喝茶看闲书打算长坐的模样,而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厅门。

    见她进来也不说话,青篱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就着桌子坐了,也不出声,等着他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谔转向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青篱呆怔一下,“走?去哪里?!”

    李谔怒道:“去哪里?还能去哪里?一副聪明样,偏这个时候迟钝!”

    见她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大喝一声:“长丰不能待了!”

    这下青篱听懂了。以侯府的势力,怕是听到了邸报上没有的消息。

    她正想问问他都听说了什么,只听李谔大喝一声:“你到底走不走?”

    吓得青篱一个激灵,不由心中也来了气儿,“腾”的站起来,“你喊什么?!不走!”

    李谔眼神一凛:“你真不走?!”

    青篱不甘示弱:“真不走!”

    这没头没脑的,叫什么事儿啊!

    李谔气得黑着脸儿,余怒未平的拄着拐在厅里转了几个圈儿,猛然停到她面前儿,“你不走也得走!收拾东西,明天这个时候,李敢来接你!”

    望着暴怒的李谔,青篱试图跟他讲道理:“小候爷,虽然你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也不难猜。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