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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纪事(完结)第40部分阅读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提到的那几府,还有几家得了信儿,巴巴的跑了过来。

    这样的大事儿即有沈府牵头,不来的才是傻子。

    但是这些地主富户老爷们却没有了平时东拉西扯谈天说地的兴致,个个眉头不展面带忧色。

    只有魏府的魏元枢与薛府的薛其栩二人,一个面带不屑,一口水果一口茶的吃着,一个十分不耐的左顾右盼。魏元枢是有所倚仗,而薛其栩除了对吃喝玩乐上心,其余的则一概不管,若不是薛府的老夫人逼着他前来,他才不耐过来应酬这些人呢。

    直到这些人等得脖子都快直了,楼下匆匆跑上来一个小厮,是城西蒋府的下人,“回各位老爷,小侯爷和沈三公子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蒋老爷呼的站起来,满面带笑,扭着略显肥胖的身子,招呼着,“走,走,一同去迎小侯爷。”

    屋内其余的,听说这二人到了,脸上的忧色登时也去了不少,都露出笑颜,“正是,走,大家同走。”

    一面说着,屋内的人鱼贯而出,向外面而去。

    第七十二章 商议对策

    第七十二章 商议对策

    平西侯府原在庐州。后迁至长丰县。名下的田产分布在庐州各县,最主要的是靠近庐州的许县、原武县和河桥县,反倒在长丰县境内的田产不多。

    并且这些田产大都是先皇和历代皇上赏下的,私置的田产寥寥无已。平西侯中最大的收入来源,一是分布各地的庄了,二则是荫田所收的税赋。

    平西侯府不但在长丰县有荫田,庐州各地各县均有他的势力影子。每年这块儿的足足占有侯府收入的三四成之多。

    今天来的这些人均是在平西侯府有寄田的,多则如沈府,虽然至今没人能说明沈府到底有多少田,但外面的传言也不是空|岤来风,数百顷到千顷均有可能。

    而最少的也有五六顷的田产寄在侯府名下。

    大周朝的粮税施行的是二十税一,也就是说每二十斤粮食需上缴钱粮税一斤粮,而将田寄在平西侯府名下,则是四十税一,足足省一下半儿的钱粮税,这还不算因隐瞒下的田产而逃脱的其它徭役税。

    方田清丈一下要夺去平西侯府三分之一的收入,又要生生从这些世豪大户的口袋中再挖去一大块儿银子,这样的事儿他们自然着急,还有人打探到,一旦方田清丈结束之后,接下来便是清税。也就是说,一旦查清他们到底有多少田产,被隐瞒的部分按衙门登记造册的记录要将历年的税银一律补清补齐。

    这话一出,原本你一言我一语朝着小侯爷李谔诉苦的乡绅富户,一下子又炸开了锅,这还了得?单是方田清丈已然如捥他们的心头肉,这清税更是如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李谔脸色阴沉着,沈墨非眉头轻皱。城西蒋府的蒋老爷子,面带焦色,站起身子,双手四下一压了压,示意其它人噤声,“诸位,诸位,都先停停,别说了,今日大家来是商议办法的,不是发劳马蚤的……”说着朝李谔拱手笑道:“请小侯爷给大家说几句罢,现如今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儿。”

    李谔抬头轻哼,“方田清丈是朝廷大计,本小侯爷有什么可说的?”

    蒋老爷拱手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总得想个应对的办法不是。总不能做砧板上鱼肉,乖乖的叫他们去丈量罢?”

    李谔又一声轻哼,“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要怎么着,莫非蒋老爷能阻拦得了?”

    蒋老爷笑容一滞,讪讪一笑。连忙赔罪:“是我失言,小侯爷莫怪。”

    说下便坐下沉默不语。

    众人被这小侯爷的态度搞得莫明其妙,也齐齐的住了声。

    沈墨非倒是知道李谔此时的反应是为何。总归一句话,这件事太过麻烦,他心里烦躁,倒不是真要撒手不管。

    略想了想便开了口,“各位不必过于心焦,凡事总有办法。大家有何好的想法也可以尽管说说。”

    魏元枢因先前儿在街上的那一桩事儿,一直想找个机会对小侯爷一示亲近,这时便抢先开了口,“京城来的两个方田官,我见了,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能成什么事儿,多塞些银子,再送上几个美人,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他这番以已度人愚不可及的话招得李谔又一声冷哼,脸色更加的阴沉。

    这方田官的选派正是让他感到头疼的。他虽未见过这二人,但是单凭他们到长丰已有两日而未到侯府拜会,便已然表明了立场。以着他敏锐的直觉,便猜出这两人并非那等容易收买之人。

    魏元枢不但没讨好到小侯爷。又招了一通不自在,心中略有不喜,反正自己有倚仗,你们爱怎样怎样。他就不信那两个毛头小子连丞相大人的面子也不买。

    肥油的脸颤了颤,便又去喝茶吃点心。

    沈墨非在一旁温和一笑,“魏大少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凡是人总有弱点。我们只须投其所好,想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若他们真是油盐不进,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这时有一人站了起来,“昨儿我们府里的人看到这京城里来的方田官去了丁香巷子的李府,说是前去拜会青阳县主,怕这二人也是有些来头。”

    李谔眉头一挑,看向那人。那人被他这狠冷的目光一瞥,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坐了下来,虽不知哪句话惹了小侯爷,却再也不敢吭声。

    沈墨非点点头,朝着李谔一笑,“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听说这胡岳二位大人在李府逗留了大半日。可见与县主的交情不浅。”

    席间有人吸气,这样大的来头,莫非只能让他们乖乖的丈量了?

    李谔森然一笑,以指叩桌,“这样一说,倒真激起本小侯爷的兴趣了。”

    “都还听说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他一问,席间的众人神情均是一振,这就是说小侯爷愿意为他们伸头了。

    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将起来。

    有人说,“这二人自昨天拜会过青阳县主,便躲在驿站,即不出门。也不见客。”

    有人说,“今儿派人去县衙送贴子,想请朱大人与众位大人赴宴,打听些消息,衙门里的人却都避而不见。”

    也有人说,“听闻这姓岳的大人与庐州前知府苏佑贤有些渊源,不知可否通过知府大人这条线,从中间斡旋一番。”

    当然也有人对这些事不上心,专程对吃喝玩乐上心之人,比如薛府的大少爷薛其栩,“哈,我听说翠香楼的兰花说,这两个人长得比那唱戏的小生都俊美……”

    翠香楼是长丰县唯一的青楼,坐落在淇河北岸。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听到的消息,不管真假,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年青,俊美,又在李府盘桓大半日,这些理由怎么看都比不得方田清丈来得重要。

    可却因这与方田清丈不着边的原由,小侯爷李谔突然生出了要与这两人一较高低的决心。

    但他心理的活动众人不知,反而因薛其栩这一番上不了台面的话,一通的哄笑。

    沈墨非将李谔的神色看在眼中,温和一笑。“小侯爷,看样子我们该会一会这二人,摸摸他们的底才是。”

    李谔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招来李江:“明日一早给朱起云与那二人下贴子,就说本小侯爷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李江恭敬应是,转身出去了。

    席间的众人都喜不自胜,这会子脸上终于有点了笑颜,他们就说,这等大事儿小侯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会子他们谈论的胡岳二人正在驿站的客房内,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一个立在窗前看天。

    窗外是如血夕阳。半隐在屋脊之后。

    半晌,胡流风长叹一声,“一整天了,光正好,春日正浓,本公子却只能躲在这简陋的屋里发呆。真真是命苦呢……”

    岳行文从书中抬起头来,淡然一笑,“放心,发呆的时日可不多了。许是明日便会有动静。”

    胡流风也就那么一说,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反正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事儿,比的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儿。

    一步三晃的行到他跟前儿,将他手中的书抽了,朝着书封扫了一眼,嗤道:“何时改了看农书?”

    岳行文将那书合了放好,抬头一笑,“这附近的紫蓬山景色优美,明日我们去瞧瞧?”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你想叫他们扑个空?”

    岳行文伸手倒了杯茶,轻笑一声,“空与不空,要看他们的本事。”

    胡流风了然一笑,以手指他,一连晃点了好几下,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又走到窗前儿,好久才突然回头,桃花眼一挑,“听说苏二小姐的万亩荒地里,种着不少的果树,我们明日以体察民情为由,去瞧瞧如何?”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坐着,坐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点头,“去看看也好。”

    胡流风抬头望天,“哈”了一声,笑道:“行文,你可知,凡是能被蛊惑的。都是心中有求之人。”

    这是岳行文昨日在丁香巷子里送给他的,他现在终于原原本本的还击了回来。

    岳行文挑眉一笑,大方的点点头,“你所言极是。”

    那意思就是本公子就是被蛊惑了,你耐我何?

    胡流风桃花眼猛翻,挫败,完完全全的挫败。翻了一阵子不甘的抽了一本书,坐下看了起来。

    岳行文从怀中取了那张纸,展开细看,那字是急切之时写下的,笔迹甚为潦草,可这次他倒没嫌字迹难看之类的。

    不过是“情愿为你画地为牢”八个大字,他却似是研读什么高深的文章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目光便柔和起来,嘴角向上弯起。

    胡流风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叫道:“可需本公子悄悄的给李府送个信儿,叫你再见她一面?”

    岳行文收了纸张,小心的放入怀中,淡然摇头,“不须。方田之事太过复杂,还不要将她卷入其中的好。”

    胡流风摇了摇头,“以我看,难!别忘了,这长丰县可还有一个平西侯呢。虽然本公子不把他放在眼中,但是他们的消息可灵通着呢。”

    第七十三章 谁高一招

    第七十三章 谁高一招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一笑。“尽我所能。”

    第二日卯时正点,胡流风的小厮小鱼儿与岳行文的小厮名叫半夏的便将早饭准备好,各自回屋请自己的主子前去用饭。

    岳行文一向不喜有人身近侍候,是以半夏将梳洗的物件儿准备好,便立在一旁侯着。

    趁着岳行文梳洗的档口,半夏大着胆子,将岳夫人的交待又唠叨一遍,“大少爷,这驿站的饭根本入不了口,夫人一再交待小的要好好照顾您,要是夫人知道小的照顾不周,回去不揭了小的的皮。小的去豪客来给您买早饭怎么样?”

    岳行文轻笑一声,摇摇头,却难得的回应了一句,“你可见你那夫人揭过谁的皮?”

    半夏还欲再说,岳行文已洗漱结束,抬脚向房门外走去。半夏无可奈何的跟着出去。

    简单的用了早饭,胡流风与岳行文各自交待自己的小厮好生留守在驿站,若有人前来送贴,只管收了,若问他们的去向。便推说不知。

    简略交待完,这二人便牵马出了门儿。

    农历三月,早上不到六点半左右的光景,天色还不甚明亮,薄薄的春雾还未完全消散,胡流风仍然是一身青衫,岳行文依然一身月白,两人一出驿站,胡流风挑眉一笑,“再与本公子比试一场?”

    岳行文翻身上马,回以轻笑,“有何不可?”

    两人将马头靠齐,胡流风一声轻呼,一青一月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

    两人沿着双墩大街直奔南城门,出了南城门复又沿着田间小道向东而去。

    刚到辰时,李江便乘着侯府的马车到了驿站,驿站守门的官兵自然是认得侯府的马车,其中一人连忙殷勤上前。

    李江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这长丰县的驿站年久失修,早已露出破败之象。

    象长丰县这样的小地方,一年到头难得有过境的官员,即便偶有过境的,也是略赶一赶脚到百里之外的庐州驿站安歇。偶有公干至此的,也是住在平西侯府的别院,抑或住在平西侯府名下的客栈之中。

    李江眉头皱了皱,这二人宁可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也不愿与侯府产生任何的瓜葛,单是这一点,已经能叫人猜测出这二人的些微心思来。

    “户部的胡大人岳大人可在?”

    李江从袖中掏出两块碎银子,分给这二个门口守着的官兵,这二人脸上一喜,这驿站可是比清水衙门更清水,一年到头也没有这样收银子的好机会,略微推了两句,满脸堆笑的收下了,言语之间更为恭敬,“回李爷的话,胡大人和岳大人一大早出城去了。”

    “出城?这么早?”李江一愣,“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其中一人恭敬回道:“这个我们兄弟哪里敢问,两位大人的随从还在,要不把他们找来问问?”

    李江微微思量一番,摆摆手,“我亲自进去问,你们前面带路。”

    方才回话的那人,连忙带着李江向里面走,走到驿站院中,飞快的跑到楼上。敲开靠楼梯的一间房门,半夏从里面探出头,那官兵笑着指了指下面,“平西侯府的李爷前来拜会两位大人。”

    半夏也不计较他言语之间的微微轻慢之意,向下面伸了伸头,招呼了一声小鱼儿,二人跟着这官兵下了楼。

    半夏常年跟在岳行文身边,多多少少染了些他的习性,少年老成,且不苟言笑,朝着李江一拱手,“在下是岳大人的长随,这位是胡大人的长随,敢问您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李江已年近三十,且是小侯爷身边的贴身近侍,而这二人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又是一个九品小官的随从,论身份地位,他自觉要比这二人高些,可这岳大人的小厮一副与他平起平坐的模样,叫他心中甚是恼怒,当下把脸一沉,将手中的贴子递了过去,“小侯爷听闻二位大人来到长丰,定于今日午时在宏春楼听涛阁设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半夏将贴子接在手中,歉然一笑,“我家大人与胡大人一早便出城去了。只是并未说去哪里,也未说几时回。这贴子我二人倒是可以代为接了,只是这午时的宴,不知我们大人能否赶得回来……”

    半夏的话不卑不亢,不远不近。

    但在李江听来,这便是故意推脱,打平西侯府的脸面。当下把脸一沉,劈手将那贴子夺了,连句告辞的话儿也未说,气势汹汹的出门而去。

    小鱼儿被李江的一通发作,激得怒火上头,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冲着李江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连着呸呸几声,才不甘的抹了抹嘴,“什么东西,平西侯府就了不起么?公子不在我们有什么办法。”

    半夏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楼,这怕是自家公子与胡公子的刻意而为之。

    李江离了驿站,本想去长丰县衙,可接风洗尘的对象不在,这还接哪门子的风,洗哪门子的尘?

    想了想便直接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将驿站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象他这种当差当出精儿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小侯爷与这京里来的方田官之间的不对付。

    李谔冷哼一声,“倒是个难得的对手。”

    沈墨非一早来到侯府。与李谔单独商议对策,听了李江的话,难得的脸色也跟着一沉,过了好一会儿,脸上带着一抹深思的笑意,朝着李谔道:“以我看,这三份贴子都送到朱大人手上,时间改为后日午时,小侯爷以为如何?”

    李谔冷笑着点头,“也好。这朱起云怕是已选好了阵营,以前芝麻大的事儿都要派人来支会一声。这次却迟迟不见动静。”

    说着朝李江挥挥手,“将这贴子送到长丰县衙,亲手交到朱起云手中,就说,小侯爷请他一同为京里来的二位大人接风洗尘。时间就如墨非所言,改在后日午时。”

    朱起云接到李江送的贴子,又兼那一番话,初时有些莫明其妙,再派人前去驿站这么一打探,才知道中间已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这哪里是贴子?简直是一块烫手的山药。唉,他夹在其中已是不甚容易,偏偏这正事儿还未开始,这二人怎么就与平西侯府对势上了?

    这贴子再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派两个衙役到驿站守着,等这胡岳二人一回来,马上回来禀报。

    胡流风与岳行文自城南门转到城东门,按照青篱信中所描述的方位,一路疾驰而去。

    路过沈府的庄子,岳行文勒马停了下来,略看了两眼,便又疾驰前行。

    行了不多久,便看见她信中提到过的叉路口,拍马向小路奔去。

    此时的小路已然不是青篱初见那般荒草遍地的模样,庄子里修路时,她便将这庄子的唯一出入口做了加宽处理。

    现在的小路已然成为一条宽约一丈,青砖铺面,干净整齐的大路,连砖缝之中刚钻出的小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马匹刚跑了没几步,岳行文蓦然勒马而立。

    呈现在面前是一大片井然有叙的田野,田野之中阡陌交错,整齐划一,似是一块绿毯上绣着的黄|色纹路。

    插了十几日的秧苗早已反挺过来,在水源丰足的田里自得的疯长着,春日的阳光撒在嫩绿的秧苗之上,田间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和正在田间劳作之人的短衣褐衫之上。

    远处是一大片红红白白如天边的云霞一般灿烂。开得正旺的桃花杏花梨花。

    岳行文微笑起来。

    离别那日她一声声殷殷的“先生”向他描绘美景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先生,将来我会种多多的棉花呢,每一朵都开得象天上的云彩那般洁白……我还会种很多很多的东西……”

    “……会种很大一片水稻,春天时,它们就象一张绿油油毯子,到了秋天,它们就会变成一张金黄毯子,有风吹过时,它们就会欢快的摇晃着脑袋,就象金黄|色的波浪一般——先生,你可见如金子一般的波浪?……”

    “……先生,我还会种很多的果树,每天春天,它们便会开出粉的白的红的黄的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儿来。一到秋天,它们便会结满累累果实,红艳艳的在阳光下闪着玛瑙似的光芒,象是一树一树的小灯笼。先生,你可见过会结满小灯笼的树?……”

    “……先生,我还会盖一大排整齐的茅舍,里面养着鸡鸭牛羊,每天早上鸡舍里遍地都是白玉般的鸡蛋……羊群牛群暮归时,会发出‘咩咩’‘哞哞’的叫声……先生,你可知道捡鸡蛋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儿?你可知道看那炊烟袅袅 牛羊暮归时,是怎样一派安详的和谐美景?……”

    是从何时起,她那一声声“先生”成了世间最美的称呼;是从何时起,她那还没有马腿高的身影成了他能看见的唯一。是从何时起,让她的眼中闪着明亮有神的光彩,成了他唯一的所求。

    而又是从何时起,她在心底许下那样承诺给自己。

    伸手抚在胸口处,那是那张字条存放的位置,是她的承诺存放的位置,也是心脏跳动的位置。

    岳行文下马缓行,走向她当时承诺的,“先生,将来我要建一座很大很大的庄园,里面就种我刚说的那些东西,先生到时便可以看到那般美景了。”

    虽然他忽略了中间的几个字眼,但,暂时,就让他忽略掉吧,或许,那是本就应该忽略掉的。

    第七十四章 庄园一游

    第七十四章 庄园一游

    胡流风翻身下马。望着眼前这一大片整齐的田野,神色不明的立了好一会儿,“你说,这便是她要的?”

    岳行文含笑点点头。

    二人便不再言语,将马在路旁拴了,并肩向里面走去。

    沿着青砖路缓缓而行,与之相连的便是当时东西分界的茅草小路改造成的宽敞大道,笔直的从南通到北,路的尽头是淇河岸上已泛着绿意的灌木丛。

    张贵与李大郎用过早饭,一如即往的前去庄子里监工,虽然稻田的事已告一段落,可畜牧场的事儿,对,畜牧场,这是小姐的叫法,他听习惯了,便也跟着叫上了。可是畜牧场的事儿还有一大堆,苜蓿种子刚刚撒下,也是正需要照顾的时候。

    两人赶着车行至庄子入口,一见那两匹大黑马,登时愣住。再一扫远处庄子大道上立的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张贵登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乎一路小跑儿的向那二人而去。

    岳行文转身望向来人,张贵上气不接下气儿的跑到这二人跟前儿,略微平了一下气,笑着道“公子怎么来了?”

    岳行文轻笑,“闲着无事便过来看看。”说着,转头扫视一眼,“这里你管得甚好。”

    张贵笑着道:“都是按小姐说的做的,小的可不懂这些。”

    这边胡流风一直在左顾右盼,张贵便又笑着说道:“公子与胡公子即是来了,要不随小的四处走走看看?”

    岳行文轻笑点点头。胡流风指着远处的小湖泊问道:“那个是原本就有的?”

    张贵连忙上前,“回胡公子,那个是小姐特意交待让现挖的蓄水池子,一是防着淇河水位低,到时浇不上水;二是怕佃民们到时因浇水的事儿起争端。两个水池挖了之后,再用阶断截流的办法把水面抬高,将淇河水引入其中。到了用水时,只需将四面的口子开了,便能自流引流到田间,浇起水来省时省力。小姐还说,这两个蓄水池中可以养鱼虾蟹,还可以种些莲藕,现在莲子和鱼苗都已经下进去了……这里的产出许是不会比种粮少呢。”

    说着一边引着这二人向里走,一面介绍,“现在走到跟前儿,便能看见鱼苗在水里游动了……”

    胡流风摆着风流倜傥模样。迈着才子路,一步三摇,“莲是何等圣洁高雅的物件儿,怎么到了她这里,便成了赚钱的俗物呢?”

    岳行文轻笑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可见过花园里不种花,只种菜的?”

    胡流风啊呀一声,作恍然大悟状,“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你说这苏二小姐当真是官宦之家出身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祖上世代为农呢。”

    岳行文因着他无心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指着前面的果树园子,“去那边瞧瞧。”

    张贵连忙领着二人,顺着田间平整的泥土路向东面而去。一边走一边介绍果树园子的情形。

    胡岳二人走到果园子边站定,三月初三,正是桃花杏儿开得正盛的时侯。虽然那果树因不好移栽而被断去不少枝丫,虽然这东家买西家收来的果树有大有小,不甚整齐,但这一切都不能影响这片果树园子带给岳行文的震撼,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只有张贵一人可以倚仗。她便将这荒地整治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

    穿过果树园子,向东面行,岳行文又是一愣,面前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舍房。

    张贵讲解道:“这是畜牧场,小姐是这么叫的。最北面的是牛舍,约有五十间,再往南略矮的是羊舍,约有一百二十间,这边是鸡鸭舍,和猪舍,各有一百五十间左右。最南边那几间青砖房是帮工们的住处……”

    又指了指脚下这块空地,“这是小姐预留的苜蓿地,苜蓿种子已撒下了,是专门用来饲养这些牲畜的。”

    她懂得这么多?!

    猛然胡流风似是不经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苏二小姐当真是出生于官宦之家么……倒象是祖上世代为农的。”

    岳行文有一刹那的失神。

    张贵见岳公子怔立不语,以为是被小姐摆弄的这些惊着了,便也住了嘴。

    岳行文回头轻笑,“怎么不说了?”

    张贵笑着指向最东面,“旁的也没什么了。前面便是小姐前些日叫我们在淇河里下的围网子,这么两头一截,这淇河便成了咱们自家的养鱼场了……”

    说着领着岳行文与胡流风二人穿过舍房的小路向东面而去。

    立在河岸边,一看之下,胡流风哈哈大笑起来,“这苏二小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点子,她也能想得出来?”

    岳行文含笑看向那宽宽的河面之中,两端各有两三道宽大细密的鱼网,河面之上波光粼粼,淇河水静静的拍打着两岸将那围网带着动微微的左右漂动。

    张贵也笑了。“小姐的奇思妙想就是多。前些日子还说,等禾苗长高了,便可以放些半大的鱼苗进去,说是这叫稻田养鱼,立体种植。”

    “哦”岳行文颇有兴趣的转过头,“稻田里也可以养鱼?”

    张贵笑道:“小姐说,理论上是可以的,成与不成试试才知道。不过,小的听过小姐这话无数次,每都是准成的。想这稻田养鱼肯定也是成的。”

    “你这些新鲜的词儿也是你们小姐说的?”岳行文挑眉问道。

    张贵又笑着点点头,“是,小姐发明的这些词,不但新奇,而且形象得很。”

    岳行文点点头,看来那丫头还有不少的事儿瞒着他呢。是不是应该找她问一问呢。

    一面想着,一面笑着往回转。

    边行边道:“我此次前来你也知道所为何事。与外人只说我与胡公子体察民情至此。”

    张贵一连的点头,“公子放心,我知道该如何说。”

    岳行文又问,“方才路过的庄子是哪家的?”

    张贵回道:“是沈府的庄子。”

    岳行文朝着胡流风一挑眉,“我们即顶了体察的名,去看看如何?”

    胡流风不在意的一笑,“你是带头之人,你说了算。”

    岳行文一面走一面道:“沈府。长丰县第一大地主,沈府的三公子沈墨非,现任沈府的当家人,与平西侯府小侯爷李谔交情甚厚……拿下了沈府,这方田便成功了一半。”

    胡流风又是不在意的一笑,“我只当你会先从软柿子下手,先将那些边边角角的处理干净,再来啃这块难啃的骨头呢。”

    岳行文轻笑一声,微叹,“不管是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有一群人都逃不过。”

    胡流风眼睛转了几转,“你是说长丰县衙的人?”

    岳行文点点头,“已之不律,何以律人?”

    胡流风桃花眼一转,“本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一时犯了浑,跟着你来这里趟这趟浑水?”

    他二人皆出自官宦之家,拿长丰县衙的人先开刀,一时倒真有些同类自残之感。

    然而这事儿却又非如此办不可,否则何以服众?这不是该不该如此做,愿不愿如此做的问题,而是必须这么做。

    张贵将两人送出庄子,目送这二人离开,便自去忙活。

    胡流风与岳行文二人骑马缓行,行至沈府的庄子前,岳行文勒马而立,胡流风也停了马,回头道:“你真要去看看?”

    岳行文摇摇头,打马前行,“走罢,先不去也罢。不知今日出来这一遭能否表明你我的立场。”

    胡流风晃头晃脑的道,“要表明的也是你的立场,本公子没立场。”

    说完便打马狂奔,马蹄扬起一阵阵尘土,将岳行文笼罩其中,胡流风得意畅快的大笑透过阵阵尘雾传了过来,岳行文眉头一挑,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两人顺着城东门拐到城南门,找了间小店用了午饭,又出了南城门,向西而去,原本计划从城北门回转,却没想被淇河阻了去路,便在河滩上坐了半晌,晒晒太阳,顺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至到日头偏西。才由城西门入城,直奔驿站。

    被朱县令派去的两名衙役一见这二人,连忙迎了上去,“二位大人你们可回来了!”

    胡岳二人相对视,还真让他们猜对了呢。

    但找他们的却为是何是朱起云?

    不过没过多久,这疑问便被匆匆赶来的朱起云解开了。朱县令将贴子往桌上一放,劝道:“二位大人,这平西侯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胡流风抬手在朱起云肩上一拍,笑道:“朱大人请放心,我与岳兄不过是闲来无事,临时起意去游玩一番,谁知事情居然这样巧,昨儿我们可在驿站呆了一天,也不见平西侯府的半个人影呢。”

    朱县令被他这一通歪理驳的哑口无言,总不能说你们才是个九品的官儿,初到长丰理应先去拜会平西侯府,说不定侯府昨儿不见你们前去拜会,才下了今日的贴子。

    可是他也知道这里面的深浅道理一时也说不清楚,许是双方各有各的打算罢。

    便道:“贴子我是送到了,到时二位大人一定要去,莫要本官为难。”

    这朱起云虽说被逼不得已站了他们的这一边儿,但也不能在这等事儿上落平西侯府的脸面。

    直到岳行文点头,给了准话,他这才略有放心的去了。

    胡流风在他身后郁闷得直翻白眼,“本公子的话就那么听不得么?”

    第七十五章 借酒试探

    第七十五章 借酒试探

    第二日正午,岳行文与胡流风二人各带自家的小厮。前正往宏春楼而去。

    四匹马甫一在宏春楼前停定,早已等侯在此的朱县令登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拱手问好。

    李谔与沈墨非立在听风阁的窗前儿。听风阁与今日宴客的听涛阁是两间相邻的雅室。

    乍一见来人,均微微一愣,这二人青衫风流,白衣冷清,一个满不在乎,一个淡然无波,年纪虽不大,却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超然气度,让人不能轻易忽视。

    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出色的人物。

    人与人的对比无处不在,有许多比对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比如从衣着,从气势,从年龄,从家世背影,甚至于从相貌……

    面对对手,只需发现一点强过他人的,便会占领心理上的优势。

    但是小侯爷李谔面对这二人,此时却无一点心理上的优势上可占。

    因此他原本阴沉着的神色,更加的阴冷,配以不悦冷哼。

    有时候棋逢对手不止是一件快意之事。也是一件很招人心烦的事儿。

    沈墨非却温和一笑,“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出色的人。若非这二人顶着这样的差事,我倒是有心结交一番。”

    李谔却不接他的话。只是哼了一声,“来的倒准时。”

    沈墨非笑道,“我倒有过两个猜测。一是故意拖时间,好叫小侯爷与众人等他们,二嘛,提早侯着,以此为昨天的事儿赔罪示好。却没想到他们倒赶了个不早不晚的。”

    说话间胡岳二人与朱县令上了二楼,蒋老爷子带着几名乡绅在外面侯着,这二人的身影一出现,一连的围了上去,笑容满面,殷勤有加往里面让,胡岳二人脸上带笑,点头回礼。

    气氛十分的融洽。

    小侯爷还未到?!胡流风与岳行文相互对视,了然一笑。在众人的安排下在靠窗的椅子上落了座。

    那是宴席还未开始时,等侯喝茶歇脚的位子。

    因正主儿还未到,蒋老爷子等人也不敢冒然打探,只好扯着这二人说些闲话,比如一路劳顿,驿站简陋,长丰景致等。

    约末过了两刻钟,外人有回,小侯爷来了。众人连忙起身,胡岳二人从善如流的起了身子。

    稍顷,小侯爷李谔与沈墨非一前一后进了听涛阁。

    沈墨非一连拱手赔笑。“二位大人来得早。沈某失礼了。”

    朱县令在一旁插话,“这位是沈府的三公子沈墨非。”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了然一笑,“无妨。”

    岳行文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听涛阁内顿时静了下来。

    朱县令连忙上前打破这刹那的沉默,“岳大人,胡大人,来,来,来,我与你们二位介绍,这位就是平西侯府的小侯爷。”

    胡流风哈了一声,桃花眼一挑,双手抱拳,“下官见过小侯爷、小侯爷神姿丰俊,气度不凡,人中龙凤,今日得此一见,实在是下官之幸,不枉此长丰一行。”

    岳行文含笑见礼,“我与胡兄不过九品的观政。却劳动小侯爷为我二人接风洗尘——由此可见小侯爷对方田清丈之事的重视与支持。”

    胡流风又是“啊呀”一声,笑道:“小侯爷用心良苦,胡某竟然未解其深意,待会儿要自罚三杯向小侯爷赔罪。”

    小侯爷宴请二人只为打探二人底细,却被这二人一上来便扣了“支持”的帽子,众乡绅脸上原本虚晃着的笑意登时滞了下来。一双双眼巴巴的盯向李谔。

    李谔却是难得的一笑,指了指座位,“坐,二位大人车马劳顿,今日不谈公务。”

    朱县令连忙打圆场,“小侯爷说的是,不谈公务,只吃宴喝酒。”

    胡流风不在意的一笑,不等众人落座,便一屁股坐在客座主位,与李谔正面而对,“朱大人说得甚合我心。本官最在行的是吃宴喝酒赏美人。”

    岳行文眉头一挑,在他身旁落了座。

    众乡绅这才纷纷挑了座位坐下。

    二十四人的大圆桌登时坐得满满当当的。

    薛其栩听这位胡大人说到“赏美人”三字,登时眉开眼笑,将他引为知已,“胡大人,咱们长丰的翠香楼虽然比不得京城庐州,也有几个可人的美人,饭后我为胡大人引见如何?”

    胡流风笑容微微一滞,打着哈哈笑道,“甚好,甚好。”他这话里的敷衍之意甚是明显,但那薛其栩却当了真,直觉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儿。洋洋得意。

    沈墨非把玩着酒杯笑道:“若是那等低俗女子入不得胡大人的眼,我府里到有几个娇俏可人的丫头,虽然比不得京中的女子大方得体,但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

    岳行文朝着胡流风微微一挑眉,其间包含的幸灾乐祸不言而喻。

    胡流风不悦一瞪眼,随即朝着沈墨非哈哈一笑,“原来沈公子也是同道中人,甚好,甚好,改我好好切磋一番。”

    李谔脸上无波,不怒不喜,朝着岳行文道:“不知岳大人有何喜好?”

    岳行文淡笑,“有劳小侯爷垂询,岳某不才,无甚喜好。”

    李谔猛然一笑,低头喝酒。

    宏景十七年,岳行文随其父在昀州青庐县任上,以十四岁稚龄一举中得昀州头名解元;次年春闱,中得头名会元;宏景十九年,殿试一甲进士及第,是年其人十六岁。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在京中颇负盛名。

    但,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

    岳行文淡然喝茶。气氛登时又僵了下来。

    席间有人问道,“岳大人,听闻你与咱们庐州前知府苏佑贤苏大人相熟。”

    岳行文放了茶杯,淡淡道:“相熟谈不上。不过与苏大人京中老宅比临而居,家父与之有些往来。”

    问话之人讪然而坐。

    朱县令连忙站起身子笑道:“与胡岳二位大人接风洗尘本是下官份内之事,不想却劳动小侯爷,下官深感惭愧,先自罚三杯,请小侯爷莫怪下官怠慢这二位大人。”

    说着将杯中的一饮而尽。身旁早有俏丽的丫头拎着酒壶立在一旁,朱县令连饮三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胡流风抚掌大笑。“朱大人好酒量。”众乡绅一连的恭维。

    李谔却因朱县令的若有所思,招来李江耳语几句,李江点头而去。

    再回头时,脸上带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来,众人不必拘礼,要好生招待胡岳二位大人才是。”

    众乡绅们也算是看出这胡岳二人大人虽然年纪不大,却不甚好对付。一上来便先给小侯爷扣了个支持的帽子,招得小侯爷不得不说出不谈公务的话。

    对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