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更可欺!第2部分阅读
忠犬 更可欺! 作者:po18.in
她便一直在心中盘算着能让人最不生疑将那人带出来的借口。也算是急中生智吧,这么短的时间,倒还真让她想出来一个。
等真正理好了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沉稳了很多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在心里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个不算很熟的男人一次次伤脑筋,她只是每次都告诉自己,这是她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救命之恩的理由,她真的已经用过太多遍了。
下意识摇了摇头,似乎是企图摇去自己这有越来越繁杂趋势的思绪,曾梦痕告诉自己,对于这件事,还是就按照感觉和本能走吧。她总觉得若现在不救他,不管他会不会因此而死,她都会后悔的。
况且……那个男人若是真的死了,她一定会很难受的,她能想象的到。
只是,一路思绪繁杂的曾梦痕却是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桃红三分满足感动七分无奈愧疚的神情。
在桃红的指引,曾梦痕九曲十八弯不知拐了多久,终于到了刑房——其实,这里实在不算是一间“房”的,从门口能看到里面长长的走廊,怎么也算不得是间房。
走了这么久才到地方,她却是不太敢进去了。
紧张自然是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这地方的气氛:阴森森窜冷风还是其次,只是站在门口都能隐隐嗅到的血腥味才真的是让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只是,一想到那男人就在这地方受那般吓人的苦楚,指不定下一刻就会丧命,她此时嗅到的说不准就是他身上的血味儿,她的胆子顿时奇异地大了起来。
来都来了,在这里站着算什么?
你,你不想让那人死掉吧……那个老实温顺木呆呆的,让你极有安全感的人。
摇了摇头,她叹自己不想做圣母,可是却似乎一直都在做。
罢了,不管怎么样,她顺从的是自己的本心。她不想让他受什么苦楚,更不想让他死。
握着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觉悟和勇气,她定了定心神,而后在自己的大腿根细嫩处狠狠掐了几把,直到痛得生生冒出了眼泪儿才满意。如此,就算是做好准备了。
为免得出什么意外的变故波及了桃红,曾梦痕便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进去。
深吸几口气,她踏入了刑房。
她本以为自己没有什么演艺天赋,靠掐大腿搞出来的眼泪以及满心恐慌的形象应该会很难保持,恐怕她还要在腿上再掐几把,可谁知道,在她真正踏入了刑房,这才发现……维持这种消极的状态恐怕……其实,并不很难……
也许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缘故,刑房里并没有人拦着她。她那时有一瞬间的奇怪,奇怪这里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惊异她一个娇小姐居然会来这种地方的。只是,她却也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这地方给她的毛骨悚然和她对那男人的担心足以冲淡这小小的疑虑了。
顺着走廊走进去,能看到这里的布局其实挺像从前在电视剧中时常出现的地牢——尽管并没有几间牢房,想来也就是个单纯处罚下人的地方,的确是个规模大点儿的刑房罢了。
但是,对于曾梦痕来说,这地方的布局……不是重点。
过去的曾梦痕从来没有想过,天底下竟还会有这样的一种地方。这地方没有她想的那样遍地血污肮脏不堪,它被收拾得挺干净的。
可是,就是这被收拾得很干净的地方,竟然也能泛出如此厚重的血腥味,仿佛积攒了百年似的厚重,给人种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开的感觉……可是这里分明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半块血都看不到!
也许正是因为她甚至找不到这令人不悦的气味的来源,这地方给她的阴森恐怖感更甚了。
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她很快就到了这刑房的深处——看来这里也没有原本她想象的那么大——也许是因为她已经走得太深入了,此时,这附近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只有她一个人,却并不寂静……越来越清晰的,是皮鞭呼啸的声音。
曾梦痕感觉的到,自己的手心的冷汗冒得越发泛滥了——挨打的,是他?
走廊的转角处,是一个房间。鞭打声已经清晰可闻了,显然,她不想看到的那情景就正发生在那房间里。
抿了抿嘴,她抹了抹手心的汗,这才扒着门框,小心地探着头向里面看去……
……然后……
然后,她宁愿她没有看到过什么!
出生在太过和平的年代,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景象。再真实的电视剧也比不过这近在眼前的视觉冲击。
她以为绑在刑架上的那人不是那个男人,可是,稍作确认之后,她也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所谓“不是他”不过是她对于自己的心理安慰。
刑架上的他,掩不住的好身材依旧,只是,此时,更加夺人眼球的,却不再是那黄金比例肌肉匀称的身材了。
因为那几乎遍布了全身的鞭痕……太过狰狞。
这伤痕累累的身子,就在不久前,刚刚好好地护着她逃脱追杀。就在不久前,他还老实地跪在那里任她观赏过。
她还看得到他腰腹部曾经用泥糊过的伤口……
每一鞭落下,都清晰可见那身子下意识的抽动,他一定很疼吧……
曾梦痕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用不着掐大腿了,她完全可以直接入戏。
擦了擦面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漫延开来的眼泪,曾梦痕忽然冲进那房间,先“啊”得大叫一声,又大睁着泪眼向后退了两步,仿佛被眼前的情景狠狠吓到了一般。然后,她才一个转身,哭着跑向一旁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刑的邱泽然。
“泽然!”流着眼泪儿,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邱泽然的身边,似乎是极害怕的样子,“泽然,这是怎么回事啊!泽然,你救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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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纠结感情什么
她又不是会为个只是有好感的男人随便吃醋的小女生……
“泽然,这是怎么回事啊!泽然,你救我,我害怕!”曾梦痕慌慌张张地跑到邱泽然的身边,手脚冰凉,身子也不自主地打着颤儿——能产生这么真实的效果,她自己都没想到。
“小姐,出了什么事?”关切的声音,只是,泪眼朦胧的梦痕却是没有看到邱泽然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实际上,玩味过后,他的神态语气都是无可挑剔的担忧与紧张。
曾梦痕小心翼翼地抓着邱泽然的袖子,眼神怯怯向刑架上那男人处瞄去——也许是怕吓到她的缘故,在她进入这房间的时候,责罚他的打手就已经识相地停了手中鞭笞的动作——那男人依旧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小姐别慌,究竟是怎么了?”邱泽然又问了遍,目光随着她的眼神转到了刑架上,而后眉头一皱,“是这东西冲撞了小姐?一身是血的吓着小姐也是当然……可恶,把这东西打死了!”他向打手吩咐着,而后又转过头来,嘴角温和地勾起,低声道:“小姐别怕,一个奴才罢了,打死了他也没怎么样。”
而此时,曾梦痕已经忍不住默默腹诽眼前人的混蛋属性了。那人因为被打成那样吓到人居然还是他的错了?
扁了扁嘴更加入戏,梦痕几乎是立即喊了出来:“别!”用更加惊恐的声音。
这次,就连邱泽然都明显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了,“小姐……别怕啊,怎么了?”
“别……泽然,你别动他……”缓缓向邱泽然身边依偎,曾梦痕叹自己真的是已经开始出卖色相了,“泽然……我做了个恶梦,又不敢去找别人,我问桃红,知道你在这儿,就只有找你。我只和你熟……”声音越发可怜兮兮起来,一副需要保护的柔弱少女的神情。
“什么恶梦啊?”梦痕的表现似乎是成功地激起了邱泽然的保护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那都是假的,小姐怕这个做什么啊。”
“不是……”曾梦痕扁了嘴,将邱泽然的袖子揉得越发的不成样子,“不是假的……我,我梦里,这个人就在挨打。若是假的,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啊!”她抬起头来,身子又轻轻打起颤来,“泽然,梦里,这个人他……他被打死了,然后,忽然就跳出来了一个有好多好多头的妖怪,它,它说……”
“它说什么?”泽然扶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它说……”曾梦痕抽泣了两声,“它说,我本是要入冥府的人,只因受了此人大恩才得苟且偷生,也因得此理,我与他的命格……已,已经被绑到了一起……”擦了擦眼泪,她似乎越发后怕,“它说,此人若是死了,我,我……也不能苟活,而且,知恩不报,是要……下地狱的……”话毕,她抱着邱泽然的一条胳膊,眼泪儿便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呃,小姐,别哭啊。”邱泽然像是着实被她吓着了,小心地伸手轻轻怕打她的脊背,“做不得真的,一个梦罢了,别哭啊……”
“怎么能不真呢?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正在……被……”曾梦痕抽噎着,“怎么就这么巧,和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当……我还身处梦境呢!”
“这个……”邱泽然叹了口气,忽然就似乎有些无奈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个贱奴的事,竟让小姐哭成这样了……小姐别怕,也是那怪物忒不识趣了。小姐一路不计身份对这贱奴多有照顾,这还抵不上报恩吗?”顿了顿,又道,“别哭别哭,哪里值当啊,左右不过一个奴隶,竟让小姐掉泪……既然那怪物指责小姐不报恩,那不如……依泽然所见,不如就让这奴才侍候在小姐身边。以他的身份,能侍候小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如此,怎么说也是报了他那点小恩了吧。”
曾梦痕听着这话,嘴角不自觉抽了下……这还真是有够封建有够没人权的想法了。
不过,好在,这也正中了她的下怀,免了她的多费脑筋和唇舌了。
“……这样……这样,倒也好。”曾梦痕微微偏着脑袋想了想,而后终于放了心似的,破涕为笑了,“这样,他不死,我也没事……也不会被什么怪物纠缠……嗯,真好!”仰起头来,她笑得小孩子似的纯真……尽管很假很僵硬……
好在,邱泽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虚假,他笑了笑:“这样不就好了,何苦为了这么个东西哭成这样……眼睛都肿了。”说着,很自然地踢了脚一旁已经被识相的打手解下刑架拖过来的男人。
曾梦痕觉得自己的笑容更僵硬了,却还是勉强地继续弯着嘴角。总之,在这地方逗留了这么久,目的也总算达到了吧。
低下头,她看着这男人遍布全身的伤痕,心里是怎么都压不下的心疼难受,不由暗暗后悔起自己知道这事太晚,竟让他受了这么多苦楚。紧紧抿了嘴,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一定得好好照顾他。
总之,能成功救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直低着头的她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邱泽然眼中越发浓厚的玩味和兴致盎然。
曾梦痕悄悄倚在门口,听着桃红在屋里对着那男人温言软语:“来,张嘴,喝口药。”实际上,这种似乎妻子对相公的气氛已经持续很久了。
越听越不耐,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那么温柔谄媚的做什么啊,又不是你男人,他没说过会娶你吧。暗暗腹诽着,她心中兀自郁闷着,怎么也排解不开!
撇了撇嘴,曾梦痕把头扭到一边,正想继续把脾气闷在心里可劲儿耍的时候,却忽然突兀地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大姨妈来了似的,这么暴躁……
低下头,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咬了咬嘴唇,反思着自己的反常,最终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反正……反正,她就是看不惯桃红给那人那么温柔干这个干那个,那人还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似乎很受用似的。
也对,英雄救美的狗血套路铺出来的情缘,他的确受之无愧,也的确受之无悔吧!
曾梦痕皱着眉头,微嘟了嘴,狠狠甩了下头。
说起来,还真的是“的确无悔”啊!
曾梦痕郁闷地回忆着桃红漂亮的脸蛋妙曼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注意自己的形象——而后再一次咬了咬嘴唇,识趣地没有对自己的外貌做出任何评价和比较,而是转身就想要走。
哼,有什么可介意的。
反正,她顶着个相府小姐的身份,屈尊去照顾一个奴隶,怎么都是个惹人生疑的事——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要生疑了,她这是怎么了啊,对他这么上心!
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隐约的真相一闪而过,恰恰被她捕捉到了。
可是……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良好的……可以成立的解释了。
……莫非,莫非……
是真的喜欢上了?
曾梦痕因自己的想法而愣了愣,迟疑了半晌,才心道不可能吧。
虽然有些事不得不承认,他很好,样貌性格,特别是性格,都不知道有多么得她的心意,她也必须承认,她对他真的是很有好感——否则也不至于自己心里还惶恐得很呢,就大半夜地巴巴跑去救他。
……可是……这就是喜欢了?
她也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怎么会就这么喜欢上谁?她才认识他三天!有也多半就是依赖感吧,所谓的“雏鸟情结”。
……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若只是好感,只是“雏鸟情结”那种对待父母一般的感觉,她又怎么会轻易地就不舒服……呃,她的意思是……吃……醋?——是的,她想,她必须正视,她吃醋了……为了个认识了三天的男人。
轻轻叹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玄幻了。
此时,在屋子里,虽然男人还是一直面无表情,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话,桃红对他的兴致却是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喂完了药又喂起粥,桃红心情极好地笑着:“我亲手煲的呢,你尝尝好不好喝?”说着,送去一勺。
“是。”男人答了一句,而后听话地低头含了勺子,又飞快地咽了下去,显然没有任何品尝食物的意思——想来奴隶做的久了,他们对食物的要求就只有能充饥一条了。
桃红也看出了男人的不品尝,心下有些失落,却很快就又有了精神来,笑眯眯地喂了一勺,她问道:“那个……你,嗯,我是说……”桃红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你还记得我吗?”
“回姑娘的话,在下愚钝,”男人低头道,潜台词自然是他不记得了,“请姑娘责罚。”在这府中,奴隶的身份无疑是最低的,桃红这个品阶的丫鬟完全有权力打他罚他什么的。
“不记得了吗……怎么会呢?完全没印象吗?”桃红抿了抿嘴,手中的勺子也停止了运动——虽然男人此时真的很饿。
“你再好好想想嘛,六七年前,你替府里一个丫鬟挨过罚的,因为一个玉碗啊!”越想越不悦,桃红的声音愈发高了起来,甚至带着些哀怨。
想来也是了,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居然对她印象全无……会比较激动也显然是应该的了。
高声又哀怨的话成功止住了终于打定了主意要转身离开的曾梦痕的脚步。
门外,梦痕听到屋里忽然传来的小姑娘大声的责怪,微皱了皱眉头,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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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女主对你最好
忠犬君,你要知道,女主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啊……
曾梦痕走进门,看着屋里的状况,眉头又是一皱。真是不得不赞叹这男人的速度了,就她从门外走进来那么一两秒钟的工夫,他竟然已经麻利地下了床,对着桃红屈膝就要往下跪,显然是要请罪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情景,她不由得不悦地抿起了嘴,在他还没有跪下之前便张口及时得制止了他的动作:“跪什么!”
男人闻言,立即听话地直起身来,老实地在地上站着,头习惯性似的地低着,满是恭顺的样子。
很听话,却莫名其妙地让曾梦痕的心里泛出了点儿心疼——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放柔了声音,她不满地看着男人□着踩在冰冷地面上的一双大脚,叹口气:“快去床上躺着,大夫说,你现在的身子,受不得凉。”
“是。”男人利落地答道,而后瞬间钻进了被子——有武功真好。
见着男人算是被安顿好了,曾梦痕这才转过身,顺手拿过桃红手中的粥碗。
“小姐……您做什么?”桃红显然没想到她会亲自动手,忙道。
“盛粥。”曾梦痕说着显而易见的答案,“你那样太慢了,让他自己喝就……”话说着,她却忽然顿了下来。
照说,桃红在这屋子待的时间不短了,她料想这小锅粥也早该见了底了,谁成想……别说见底,看起来,似乎也只被盛了她手中这一小碗罢了!
怎么回事,这男人起码有三四天没好好吃顿饭了,按他那体型和运动量来看,说不准脸都饿绿了,应该不存在他自己不想快些吃的原因吧……那么……
看来,这是桃红只顾着自己说说笑笑,完全没有顾忌这男人的感受的结果啊!
咬了咬下唇,她赶忙盛了满满一碗递给男人,低声吩咐着:“自己吃,不够还有。”而后终于忍不住满含责备地看了桃红一眼——她是觉得她会照顾人才放心把这男人留给她一个人,还……还勉强放任她满面含春谈情说爱,结果,她就给她这么照顾他?
然而,对面的桃红显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想来也是了,这世界人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就算是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心里不追究身份恐怕也不现实。桃红是一直记着这男人奴隶的身份的吧……所以完全不觉得这么“照顾”会有什么不对。怕是思想里和邱泽然也差不多,脑子里装的是“照顾他就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这样的想法吧。
这样猜测着桃红的心理,她自认虽然只是猜测,准确度大概也低不到哪儿去了。
叹了口气,她觉得心里憋屈,又忽然对自己有些无奈:虽然知道这些想法对于这世界的人来说也真的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一旦这种事的主角是这男人,她就忍不住心中憋屈。
她的脑子里忍不住满是“就连桃红这样对他有好感的人,都会瞧不起他,从不顾及他的感受啊……”这样的想法。
真是奇了怪了,她过去可没这么在乎过人权一类的东西啊,也最不喜欢成为那个圈子里的异类,更别说是一整个世界的异类了。可是现在,一牵扯到这男人,她怎么就……这么反常了?
又叹了口气,她勉强收回思绪,看了眼床上的男人,顺便惊叹了下他的速度——刚才,她脑中想的虽是不少,不过也就是想想,费不了什么时间的,这么短的工夫,他手里的碗竟然已经空了?
这样的反差让她更了解了桃红之前的投食速度对他来说是个怎样的折磨,曾梦痕忍不住又责怪得望了眼正闲着没事于是开始擦起屋中花瓶古玩的桃红,便低头替他又盛了一碗,顺便道:“不用等我给你盛,那一锅都是你的,能吃饱就行。”
男人低了低头,恭顺道:“谢小姐。”一贯听不出什么感情的语调,也不知道是不是暗含着感激的。
双手接过了曾梦痕手中的粥,他又点头致了谢,然后……碗沿碰嘴,脖子一仰,如小说中的豪士饮酒似的把那粥向嘴里一灌——不过几秒钟的工夫,碗……见底了……
曾梦痕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忽然就明白方才他为什么吃得那么快了……
目瞪口呆之后,心下却又忍不住有些难过。
能被培养出这么快的进食速度……谁知道他过去还受过什么苦?脑中不由又浮现出过去网络上看的小说里提到过的培养死士的方法,其中就有抢食吧……大群被培养的孩子抢那么一点食物,谁能抢到就是谁的。许多孩子就在这种抢食的过程被其他孩子弄死的,或者因为抢不到食物饿死……
虽说那多都是小说的胡乱yy,可是,看这男人的表现……谁知道是不是也经历过这种训练……
脑子里想着这个,她越发的忍不住心疼起这男人来,脸上也不由出了些异色。只是,这抹异色显然让桃红和男人都误会了。
“你斯文点儿啊……”桃红握着布巾,两道柳眉皱得紧紧,“当着小姐的面儿,你就不知道稍微斯文点儿么。”这想来是以为她方才的表情是对男人的吃相不满了。
那男人也停了手里的动作,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也能找出几分茫然无措来,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紧紧握着手中的碗一时没了动作,而后忽然又如梦方醒地爬起身,眼看着又要卧成跪姿了——却被曾梦痕一把拦住。
“我没有生气。”她忍不住勾唇,忽然真觉得面前的男人真的是太萌了,“无所谓斯不斯文,能吃饱就好了……”说完,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不过像你那么快得吃饭对消化怕也不好……算了,这么多年了,看你没事,想来也习惯了。”
空碗被再次添满,曾梦痕递过去,看着男人接过碗,没有像方才那般直接往嘴里倒,而是顿了一顿,才将嘴凑上去,别别扭扭地啜了一小口,停了会儿,似乎是觉得方才那口太少了,于是下一口变成了一大口。咽下之后,他又觉得那口太多,于是又纠结地试着调整……想来,他这是想吃得“斯文”一点……
曾梦痕看着男人的动作,忽然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位忠犬,其实你是以卖萌为生的吗?
带着收不回去的笑脸,她忍不住伸出手来,一面摸着男人的头,一面道:“不是都说随便你怎么样了吗?算了算了,我和桃红先出去,你自己在这儿随便怎么折腾。”这才拉着桃红出了门。
曾梦痕正靠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等着屋里的男人吃完好收拾着给他上药,却见一旁的桃红频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无奈地停止了目光与阳光的玩闹,曾梦痕低下头来,一面孩子气地追逐着注视太阳之后阳光在视线中留下的斑斓色块,一面注意着桃红。
“小姐……您没必要的吧……”犹犹豫豫地,桃红开口道,“左右不过是个奴隶,何至于您对他这么好……亲自给饭照顾之类的。”
曾梦痕闻言,在心中暗暗一笑,她等着这问题呢。
“本我也是知道没必要的。”停止了对那斑斓色块的注意,“只是,桃红,你不知道,我那个梦……不是假的。”淡定地编起瞎话。
“什么?”桃红一惊,“……原来,小姐那梦……竟不是编来的?”
“自然不是。”曾梦痕认真道,“否则,你觉着,我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你去救他?”说着,她垂下眼睫,“今日,其实,我也想了……梦中那妖怪,虽是生了个妖怪的样子,但其实是个心善的神仙也说不准呢。”
“嗯?小姐,这话怎么说?”
“我也是想了很久的,那说不准是个地府的鬼差,觉着我生时不行善,死后会受诸多苦楚,这才动了善心,来点化我的……也是,那梦过后,我没有惊醒,而是在清早时自然醒的,怕也是那鬼差大人没有损我精气的意思……我醒来时也当是鬼神托梦,若不是真遇着了梦中情景,也不敢和人多说。”曾梦痕编着,也算是暗中解释了为什么她做了恶梦,贴身侍奉的桃红却全无察觉。
“……原来,是这样吗……”桃红迟疑着,却显然没有轻易接受这个说法的意思,“可是,小姐……恕桃红直言,那说不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恶梦罢了,小姐何至于……”
看来,不肯相信啊……曾梦痕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得把撒手锏给抽出来了。
在心中默念着“这地方不是中国古代,它的民风是很开放的”,曾梦痕缓缓吸进一口气,道:“你不信?”
“……桃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桃红显然是以为她生了气,忙解释着。
“不用解释了。”曾梦痕开口打断了她,而后,忽然一笑,带着明显可见的狡黠,没有任何气愤的样子,“说实话吧,这种借口我也不信。”
“借口?”桃红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名词。
“是啊……”曾梦痕闭上眼睛,走出房檐,沐浴着阳光,她惬意地开口道:“其实,真正的缘由是……桃红,我想收了他。”
“……啊?”桃红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男宠也好别的什么身份也好,我想要收了他,他长得挺对我眼的,脾性什么的也不错,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她扭过头,看向桃红,心中再次默默感谢了下这个世界开放非常的民风。
7、忠犬需要攻略
都半个月了,她也决定要正视下自己的感情。
看着眼前线条优美的身子缓缓泛出汗水来,曾梦痕已经顾不得按照她的常理去赞叹这“景色”真够漂亮可以的话真想拍张照片之类的了,而是满脑子都纠结着心疼这人心疼得要死了!
这身子满是鞭伤,条条都不轻,照大夫的话,是非要用她手里这烈性药不可的……可是,她若是知道,这烈药居然烈到让忍耐力那么吓人的人都忍成这副样子,她绝对要掐着那大夫的脖子让他换药的她确定!
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上述心理不过是一时气话,她深吸口气,手指剜着药膏,一面感叹着心疼着这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一面狠下心肠接着往上抹,而后,便看着那刚刚才舒缓下来的肌肉因为剧烈刺激又瞬间紧绷起来……
为什么,他就要受这种苦啊!
紧紧抿着嘴,动作迅速地处理好一条腿上的伤,她又停了一次,让男人缓口气。男人似乎也掌握了她这种上完一个部位的药就停一次的规律,适时地放松了身子,因为忍痛而闭紧的眼睛也睁开了,看了她一眼,意外地注意到她也在看他,便受惊了似的,立即移开了视线——曾梦痕不知道,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什么总是会给她种真的很萌很可爱的感觉。
拿了汗巾擦了擦男人脸上的汗,曾梦痕看着疼得一身是汗也一声不吭完全不给她添麻烦的他,忍不住又伸出手,揉他的头发以示安慰,顺便轻声道:“就差一条腿了,忍着点儿。”
“是。”男人利落地答,与往常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闭了半刻的嘴,忽然又开口:“谢谢您。”
曾梦痕一怔,看了他一眼,才答道:“哦,不用。”心中却暗自惊讶,这可是这男人第一次在她没有问话的情况下主动和她说话啊。
心中有点小窃喜,曾梦痕勾了勾唇角,竟生出几分少女时期看融化冰山男幼稚loli文的快感了……她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摇了摇头,她动作迅速地处理了剩下的伤,这才算是上完了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忽然觉得论紧张程度,自己还真不比这男人差多少了……
握着汗巾瘫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看着床上的男人缓过了劲儿,想来也不是很疼了,这才又起身,替他擦净了身上的汗珠,又体贴地盖好了被子,顺口便开口想要称呼他,这才忽然想起……
“那个……我应该怎么叫你?”他似乎没有名字。
“回小姐的话,称呼下奴‘奴’便可。”
“……那种称呼的话,还是算了,”她直起身来,“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下奴谢小姐赏。”
“这就是答应了?”曾梦痕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所以,叫‘天佑’吧,如何?”立意也简单得很,就像过去她曾祈祷过的那样,愿上天保佑他,不求别的,能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下奴,谢小姐赏。”
“先说清楚喜不喜欢啊。”她不满地扁了扁嘴,竟像小孩子邀功似的道。
“喜欢。”男人依旧恭敬地答道,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
曾梦痕不由又扁了扁嘴,有些失望,好在也很快就释然了。想来这面瘫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表示。她的心意到了,就够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却是,目不识丁的他会去专门偷偷学字,只学“天佑”二字,直到把这二字练得漂漂亮亮……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姐,汤来了。”也就曾梦痕给忠犬起名后的不久吧,小姑娘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嗯,桃红。”曾梦痕看着桃红放在桌子上的汤,对她感激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这是桃红应该干的,哪里谈得上辛苦?”桃红听着,轻轻笑起来。
就在一天前,曾梦痕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向桃红编了一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分假几分真的瞎话——如果你还记得,就是关于“男宠”的那个。
每次想到这段假话,曾梦痕总是会忍不住感叹下,虽然桃红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但也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丫头。
那日,桃红在听到她这样的宣言之后,只呆愣了片刻,就低下头。半晌,在她抬起头来时,已经神色如常了。
微笑着,她说:“难得小姐碰上了顺眼的男人,真的是太好了呢。”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桃红对天佑满面怀春的时候——也许是原本就并不很在意的?总之,她试探了多次,得到的就只有“桃红已经对他没有兴趣”了的答案。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在乎了。
虽然一直认为一见钟情是最最肤浅的爱情,也因此一直鄙视着;虽然一直觉得交往起码一年以上的爱情才勉强算是爱情;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承认……但是,该承认的恐怕还是不得不承认的,她怕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只认识了五天的男人。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不过是一种雏鸟情结,只是,据她所知,有雏鸟情结的人只是把那个对象当成父母亲一样的人而已——你会对你的父母心跳加速时有脸红不想让自己的丑态展现到对方面前?
不仅如此,她还很想照顾他,不想让他再受伤,很想试着让那张面瘫脸换个表情,还有……一点儿都不想让桃红靠近他,更别提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大献殷勤。
所以,她其实,已经把桃红看成了自己的情敌了吧……
叹了口气,她纠结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不出意料地又心疼起他那一身伤——这还真像是在心疼自家老公!
摇了摇头,她想,她是在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低头专心给天佑喂汤的曾梦痕,总算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只是,她却还是有不知道的事的……也许微不足道?
比如说,在桃红端着汤锅出门的时候,不易察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不甘与无法忽视的执念,与前一天那个下午,微笑着说“难得小姐碰上了顺眼的男人,真的是太好了呢”之后的眼神,一模一样。
曾梦痕倚在院子中央的一棵大树下,抱着膝盖,眯着眼睛看天。
安逸悠闲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更别说,这安逸悠闲的生活中还夹着个倍儿得曾梦痕心的男人。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男人身上的伤没好全乎,可至少已经全数结了痂,外用药也停了——停的那天,曾梦痕可是舒了好大一口气,总算再用不着陪着他受苦了……
半个多月来,吃穿不愁,还可日日欣赏某人好身材,享受极品忠犬对主人的待遇……若不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类似被软禁,她的生活可就圆满了。
对,没错,就是类似软禁。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至少,大家闺秀们是不是都是像她如今的状态一样,被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所被允许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在府里溜溜了,任何理由都能让她被允许出府……
叹了口气,她过去怎么不知道古代女人都这么苦命,再闷在这越逛越觉得也就巴掌大小的府里,她发誓她一定会发霉长毛变成树底下一株蘑菇的!
靠着树干眯着眼睛看天,她忽然有些庆幸了。幸亏她那时候把天佑给救了出来,否则先不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就是她自己,日子也会比自来水都无趣的。
能想的东西不多时便想了个干净,很快,对曾梦痕来说,就连望天也变得无聊了——这世界民风开放,就是大家闺秀也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本没必要这么无聊……只是,官家小姐好当,之前刚被追杀过的官家小姐可不好当啊……那么现在,她是应该做做女红还是扑扑蝴蝶,哦对了,还可以看看《女诫》……如果有的话……
什么,你说话本小说野史传闻也不错?
不好意思她亲爱的便宜老爹一直觉着看那个是掉价的事儿,严令禁止了。
至于正史一类……她已经看文言文看得脑壳疼了……
想了半天,还不如拔拔草抓抓虫子——够了,她的智商一定是在倒退吧一定是的吧!
无奈地揉了揉太阳|岤,她站起身来,向屋内走去——于是,能想到的娱乐活动,果然又归结到某个点上了么……
天佑,在下忍不住又跑去攻略你真的不是我的错,想来你也不想让你家小姐成为史上第一个因无聊致死的女人吧……
不得不说,许是练武的缘故吧,天佑的听力真的很好。曾梦痕不过刚踏进屋,他就将眼睛睁开,而后迅速从床上坐起身向她点头示意,顺便拿起床头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伤还疼?”满意于男人的态度,曾梦痕笑眯眯地接过茶,问道。
“已经不疼了。”男人一面答着,一面配合着曾梦痕替他扯被子的动作,顺便还不易察觉地把身子往暖和的被子上蹭了蹭。
“不疼了就好。”曾梦痕心情好起来,而后决定照着上次的问题接着问:“我说,你想好了没啊,媳妇想找什么样儿的?”
“……天佑人是小姐的,一切依由小姐做主。”还是这句话。
“所以,我问的是喜好,喜好,你的喜好和我没有的关系啊。”曾梦痕有点无奈,套这么久就是什么都套不出来。
“小姐的喜好便是天佑的喜好。”
“哦?是么,那我这样的,你喜欢吗?”笑容带上狡黠。
“小姐的喜好便是天佑的喜好。”
“……”曾梦痕有些无奈,“那我一定要你猜我的喜好呢?”
“……下奴不敢妄议小姐。”
“所以你就敢不答你家小姐的问话了?”曾梦痕挑挑眉。忽然又很奇异自己会把这么没含水量的对话坚持下来——只要是和这男人说话,她觉得就是再没含水量的她也都可以忍受。
“……回小姐的话,下奴猜,喜欢。”
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因为自己这“小姐”的身份才不得不这么答,她却还是忍不住高兴。只是,高兴归高兴,逗弄的心思却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
“嗯?我喜欢就是你喜欢,你敢随便喜欢你家小姐?”像是责怪的话,言语中却是满含着戏谑与笑意的。就是对面那木讷的吓人的男人怕是也不会误会她是当真生气。
可惜,无理取闹却还是没有赋予她破坏某忠犬面瘫脸的本事,她便就只能听着对方淡定地改了答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