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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第36部分阅读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的,面上虽不显,心里不定烦闷呢,索性多住几月,入了冬再回来,也成,横竖两边也近便”

    秦思明大喜,前脚乐滋滋的出去了,后脚嬷嬷就笑道:

    “可是老话说的对,这头大的儿子,老小的媳妇,都是最受宠的,别人家不知道,咱们府里可真真应了这句话”

    郡王妃抿嘴一笑:

    “哪里是我偏心,只桥丫头那孩子,行动做事你可挑得出定点错去,处处都周到,心里头也孝顺,却不比碧青,是个混闹不知事的,我如何心里能不多疼她些,再一个,我听人说,这新媳妇换了地方,也更容易怀上孩子”

    说着一叹:

    “这个抱琴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纵然是个小子,她这样糊涂,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全须全影的,再说这出身,毕竟不是多光明,桥丫头若是有了喜,我便也不愁了,横竖安平王府有了承继的香火,便由得她死活,也不理会了。 ”

    那嬷嬷听了,低声道:

    “话时这样说,可抱琴那边这样也不是常事,若说一个丫头驯服了也容易,只她肚子里怀着世子爷的骨肉,却轻重不得,我疑着,这是她装疯卖傻呢”

    郡王妃面色一冷:

    “你去和她说,若是想死,接着装疯卖傻,若是想活,好好生下孩子自有她的活路,让她自己掂量着。”

    嬷嬷领命去了。

    却说秦思明讨了话回来,谢桥就高兴起来,若是让她转天就面对方碧清,她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上去给她两耳光,毕竟不能真如此,躲出去便是如今的上上策。

    秦思义虽说无耻,可毕竟是秦思明的大哥,这样的丑事,自己如何说的出口,说出来又能怎样,谢桥心里头明镜似地。

    让春枝巧兰略收拾了东西,第二日一早辞了老王郡王妃,就去了那边新宅,因此方碧青忐忑的回府的时候,如意馆已经人去楼空了。

    说实话,方碧青也暗暗松了口气,这里头的事,说起来还真是蹊跷,令人弄不清,这人好端端在屋里已经下了药,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没了。

    方碧青原先虽说也嫉恨谢桥,可也没真敢打这样的歪主意,是后来瞧着秦思义越发不像话,醉了睡梦里都惦记着弟媳妇,因此方碧青恨上来,忽然就想起了这么条毒计。

    既可除了金牡丹和那对双胞的丫头,又可毁了谢桥,她还就不信,任你千般好的女子,若是失了贞洁,还是和自己的大大伯子的丑事,你还有脸活在世上,指不定自己了结了干净。

    即便过后,谢桥怕死偷生,隐下此事,从此也要抓在自己手心里,好便好,不好,翻出来你也没活路,她计量的如意,那里想到中间出了插头,疑心是秦思义搞得鬼,怕她捉住小辫子辖制他,把谢桥挪到别处去了。

    偏秦思义也过来问她,两人正在那里扯不清楚,却见秦思明从前面过来寻谢桥,两口子顿时慌乱起来,支支吾吾说谢桥恐是家去了,虽这样说,两口子当天还真没敢回来,让人送了信说秦思义吃多了酒,第二日两人才鬼头鬼脑的回来。

    一进府就听见说二奶奶和二爷搬外面住去了,方碧青忙偷着打听,昨个谢桥什么时候回的府,听人说是过了午晌,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还买了几匹新鲜花样的云缎,送了老王妃郡王妃。

    方碧青却更是忐忑起来,只因那事做的隐秘,下了药,那院子里就没留旁的人,只说那里是自己的屋子,等闲也没人进去,秦思义必能得手。那里想到竟成了这样,如今这事,也只有谢桥自己清楚,方碧青自是不会傻得问过去。

    这件事就暂时糊弄下了,一时也不敢再动心思,秦思义虽是没得手,心里头不爽快,却没几日便迷上了云水楼新来的四个国色天香的姐儿,把这事就扔到了脖子后头去,成日在楼里鬼混,那里晓得,这原是有心人给他下的套子,倒是找上死去了,这是后话了。

    127 闻喜讯好事终成双

    谢桥拉着如玉的手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巧月亲自捧了茶上来,如玉接过吃了一口,笑眯眯的打量她几眼:

    “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可见成了婚的就是不一样,回头我也给红芍挑一个女婿配出去”

    巧月倒没什么,后面的红芍满脸通红,嗔道:

    “公主就知道瞎说,您的驸马还没影儿呢,到来操心别人了。

    谢桥歪歪头打趣道:

    “正是她的驸马有了着落,她才想起你们来,不然哪有心思管这些,相思病都是得不够的”

    如玉上来掐她:

    “你病的那些日子,不知道人家在宫里头多着急,也出不来瞧你,几日几夜火上房似地,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出来,你却来趣我,看我饶不饶你”

    谢桥倒是利落,站起来一闪身,就绕过中间儿的桌子那边去了,如玉自是不依,追了过去。两人围着桌子,在亭子里笑闹起来,一阵阵笑声传出去,甚为清亮悦耳。

    秦思明和谢宝树刚过了园中的月洞门,就不禁笑了,两人顺着花间小径走过来,亭外立着的丫头瞧见了,忙传话,谢桥和如玉才站住看过去。

    见到谢宝树灼灼的目光,如玉不好意思起来,拉着谢桥的手道:

    “他怎么来了”

    谢桥欣赏了半响她这番难得忸怩的小女儿模样,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难道你不该谢我,省的你俩见不着面,各自那边想着,念着,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谢桥推着她坐在亭子里的石头凳子上,径自步下亭阶,扫了谢宝树一眼,对秦思明眨眨眼道:

    “昨个我案头的那本书可找不见了,指不定是你看过,随手放在那里了,却是我没看完的,快去帮我找出来是正经”

    秦思明也轻笑起来,似模似样的躬身一揖:

    “二奶奶吩咐,为夫自当效劳”

    谢桥脸一红,帕子扬起,抖在他脸上小声说了句贫嘴,便先头走了。

    如玉那边急了,站起来道:

    “桥妹妹,你把我丢在这里作甚,桥妹妹,桥妹妹”

    面子上虽急,脚下却一步不挪动,红芍在一边见了,忍不住掩嘴笑,见谢宝树进来,忙蹲身一福,出了亭子,去外面十步外守着去了。

    谢宝树近乎贪婪的望着如玉,这一程子竟是这么久都没见着面的,差点这辈子就错过了,愣愣的瞧了半响,说了一句:

    “你瘦了”

    如玉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要那么胖做什么,难道你喜欢胖的”

    说完撑不住脸又一红,谢宝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轻轻的道:

    “胖瘦有什么打紧,我就是喜欢你,只喜欢你”

    如玉心里欢喜上来,也顾不得害臊了,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端详他半响,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你也瘦多了”

    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宝树忙用袖子慌乱的给她擦拭,自己也撑不住有点眼圈红,抬起袖子抹了抹,四目相投,仿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两人正在这里拉着手垂泪,忽听亭外那边花树下扑哧两声笑。

    如玉唬了一跳,急忙甩开谢宝树的手,站起来道:

    “谢桥死丫头,在那边瞧我们的笑话,看我回头还饶了你去”

    虽说如玉和宝树的婚事十有了,可毕竟是未婚男女,单独在一起久了,传出去也不甚好,谢桥自是不会真的躲开去,却绕了圈,拉着秦思明的手又折回来,躲在亭子外的花树后头,偷着听两人说话,听了半天就是你瘦了,你也瘦了,没甚意思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秦思明抬手敲敲她的额头笑了笑:

    “偏你还这样顽皮,回头他两个真恼了,可怎么好”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尽是宠溺,搬出来不过半个月,秦思明就明显感觉到谢桥欢喜了起来,没有过多的应酬,一早起来吃了早饭,便带着丫头去花园里撷花,回来或看书、或写字、或画画,午晌歇一觉起来,弹会儿琴,便盯着灶下做晚膳。

    刚搬出来那两天,秦思明还怕她管着上下琐碎的事情嫌烦,可在旁边瞧了两日,竟是颇有兴致的。

    这个宅子虽说不大,也是三进的院落,后面还辟出这么个小花园。原先安置在这边和那边府里带出来的,加上刚搬过来时,老太太怕人手不够,特特遣过来的婆子丫头,里里外外加起来,可也是上百的下人。

    秦思明倒是领教了谢桥管家的能力,倒不知道何时学的这样本事,成婚前老太太捧在手心里,那用的找她理事,婚后她在安平王府里,也是出了名的宽泛和顺主子,如今出来了,她倒是规矩大了起来,虽说话还是那样温温和和的,可底下的丫头小厮们,竟是没有一个敢扎刺的,处处井井有条。

    秦思明这下才放了心,度量着,没准是在云州那会儿学的本事,晚上在一处的时候,也私下问过她,她那时笑眯眯的睨了他一眼道:

    “和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管个家罢了,有什么难的”

    小嘴一厥,娇的不行,倒是又勾起了秦思明刚消下去的心火,翻过来按着她,又是一场纠缠才罢。

    想到这里,秦思明不禁抬眼瞧她,日光中肤色越加清透如玉,花影映在她身上的月白色裙裾上,摇摇曳曳更添几分婉转风情,映着韶华绮貌,仿佛池中开的正盛的白莲,千娇照水,妩媚标格,不由的有点瞧呆了。

    谢桥侧头瞧见他这副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琢磨什么呢,大白日里,可是着了魔”

    秦思明回神笑了笑,携着她的手进了亭子里头坐下才道:

    “这里甚好,不若咱们就在这里吃饭吧”

    谢宝树如玉两人拍手附和,谢桥只得让巧月下去张罗,秦思明赏给巧月夫妻的院子,离这里甚近便,出了府里的侧门不远就是,因此巧月便也日日过来了。

    谢桥总说让她回去,虽说她婆婆也常在这边,可那边毕竟还有她公公和男人,巧月这丫头却说,那两个见天的不着家,在外头的事情多着呢,她自己在家里也无事,倒不如这边来,还能陪着说笑一会儿。

    谢桥听了,便不再管她,任她来去,如今自己身边的要紧事情还是她管着,小事别人可做主,大事都知道,要去寻巧月姑娘。倒是一等一体面的管事大丫头。这个体面是她自己挣来的,别人看着眼热也没用。

    只做事底细周到上,谁都比不过,巧月带着婆子丫头端了食盒进来,摆在石桌上,提出一个青玉酒壶和一套四个的小玉盏放在桌子上,如玉端起来瞧了半响叹道:

    “倒真是有好东西,这么精致的青玉酒器,如今便是宫里都不多见了,那时桥妹妹过嫁,闹的满京城沸沸扬扬的,可见真是有存项的,说不得老太太那些藏了好些年的体己,一总全便宜给你这丫头了”

    谢桥倒不妨一套酒器,勾起她这么多话来,遂瞥了她一眼刁钻的道:

    “你放心吧,我们家老太太好东西有的是,那里早给我大哥哥留下了,你若眼馋,早点嫁过去,说不得就是你的了”

    如玉脸一红,偷着扫了谢宝树一眼,呐呐的道:

    “胡说胡说什么”

    谢桥戏谑的笑了:

    “我这可不是胡说,真真的大实话”

    引得边上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跟着笑了起来。谢桥知道不好太逗她,便回过头来道:

    “偏你这丫头爱显摆,这样的酒器,今儿怎的巴巴寻出来作甚”

    巧月笑了:

    “怎的姑娘倒忘了,昨个二爷带了几坛子葡萄酿的酒回来,姑娘就说,今儿公主来,一起品品滋味,还说吃这个酒,需的夜光杯才应景,不是有句诗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来着,我昨个得了话,就去找,记得有这样一套,却没寻到,想是平日里用不着的家伙什,便没带来,倒是寻出这么一套青玉的来,我瞅着也差不离,就拿过来替了。”

    如玉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早听说巧月掌着桥妹妹的家,以前还没理会,今儿一瞧果真是的,想必你的嫁妆单子,巧月都比你知道的清楚”

    巧兰上来斟酒道:

    “公主这话真真说到了坎儿上了,我们姑娘别瞧着面上聪明,这些上面却不怎么清楚,手头上又大,亏了巧月姐姐,处处替姑娘紧着,不然纵是个金山,也被姑娘散光了”

    谢桥一指头戳了戳她:

    “和着你们两个今儿来编排我的不是来了,这样说来,别的倒不知道,对你们几个可是宽泛过了,宠的你们越发没大没小的了”

    巧兰吐吐舌头道:

    “奴婢说的在理,姑娘便是恼了也没什么。”

    谢桥倒是没话应对她,勾的桌上几人又是一阵笑。

    一时吃了几盏酒下去,谢宝树才道:

    “倒是这样的日子自在,仿似回到旧年间一般光景了,若是子谦敬生也在,就更好了”

    巧月忙去扫秦思明,见倒不是先头的颜色,才放了心。

    谢桥心里一叹,子谦那么个人物,却尚了南丰国的公主,这面上虽风光,底下都知道,这仕途却断了,南丰国的驸马,皇上能把什么要紧的差事给他,不过想想,也许这样更好些,子谦那个人本就不是个仕途上的俗人,那样一个霁月般的男子,吟风弄月倒也清闲自在。

    如玉在谢桥这里住了三日便回去了,半个月后圣旨降下,明月公主下嫁伯爵府长子嫡孙谢宝树,也在入秋时节完婚,倒是赶在了子谦和南丰国公主的前头大婚。

    如玉历来受宠,当初皇后娘娘就计算了,要把女儿留在身边,因此公主府前两年便建好了,因此倒是比南丰国公主便利的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赐婚不打紧,却把伯爵府弄了个乱。如玉和谢宝树这事先头瞒的紧,可后来如玉宫宴上一舞,大太太二太太当时也在,才知道常日和谢桥走动的,不是旁人,却是皇上最宠的明月公主。

    大太太这时才明白过来,何以宝树这些日子像丢了魂一样,何以老太太那里整日唉声叹气,竟是这么个因由,倒着实担了一阵子心,只因她旁边瞧着宝树光景,竟是入了扣一样,非公主不娶那么个样,可明月公主眼瞅着就和亲了,这可怎么是个了局。

    这急着急着,谁知就忽然有了转机,一时峰回路转,宝树若得娶明月公主,那还有什么可愁的,风光尊荣,自己可真算扬眉吐气了。

    前几日皇后娘娘突然就着招了她和老太太进宫去,两人按品大妆的去了,却也没说什么正经话,就是亲热的拉拉家常,出了宫,老太太那里就说宝树的婚事成了。

    当时大太太还不很信,可不这才几日圣旨果然就下来了。她这里走路都带着风,只宝树这一下,就把二房里压的死死的了,让人从心里头爽快。

    她这里高兴,二太太那里却憋气的不行,瞧瞧自己的儿子,媳妇,再瞧瞧宝树,竟是天差地远了。以后人家名正言顺皇上的女婿,将来太子登基,那就是嫡亲的大舅子,风光自是不用说了。偏自己儿子媳妇,这样没出息。便是她和大太太挣了这些年,处处站到上风,可只这一下,自己就被比到泥里头去了。

    以后见了宝树,都要行礼磕头的,这简直令人憋屈死了,正在屋里生闷气,忽然身边的婆子匆匆进来,见跟前没人,才凑上来略迟疑的道:

    “太太,四姑娘可不大对劲儿呢,饭也不怎么吃,每日里只在炕上躺上,一开始我还说病了,前两日想寻个大夫来瞧,却被她三两句搪塞住了,可这几日我一边瞧着越发不对了”

    二太太正烦着,没什么好气的道:

    “怎么个不对,痛快的说,遮三遮四的作甚,她自来就是那么个古怪样儿”

    婆子低声道:

    “我估摸着别是有了吧”

    二太太蹭坐起来,手一扫,炕几上的青花缠枝盖碗被她扫在地上,啪啦摔了个粉粉碎:

    “胡说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有”

    说着却想起昨个她过来请安的光景,正赶上自己吃晌午饭,听下面的丫头说,四姑娘一出了屋,扶着外头的廊柱就干呕了几声,昨个真没理会,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谁能往歪处想,可如今这一琢磨可不是。

    心里不禁大惊,刷的站起来,脸色阴沉的道:

    “跟我去她屋里瞧瞧去。”

    128 知丑事老太太震怒

    谢桥刚进了老太太的东正院,迎头正碰上二太太,谢桥蹲身一福,问了声好,二太太脸色瞬间掠过复杂难辨的神色,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桥丫头来了,有空也去二伯母院子里坐坐,我那边你两个嫂子成日里闲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谢桥忙应了说:得了空,必过去的。

    二太太才走了,巧月低声道:

    “我瞧着二太太今儿脸色不怎么好,不是二老爷房里又出了什么事了吧”

    谢桥摇摇头,举步上了台阶,进了里屋,就见老太太今儿显然也是不痛快的模样,靠坐在那里,脸色甚为难看。

    见她来了,倒是缓了些嗔道:

    “这一大早的,你过来作甚,纵是思明不说话,你也不该总来我这边走动的”

    边上谢妈妈扑哧笑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真口不应心,三姑娘不来,您是一日念叨几遍,来了,又这样说,真真横竖都不如意”

    老太太那里叹口气:

    “我心里自是恨不得日日见着三丫头,可她毕竟出了门子,总往娘家跑,让安平王府里知道,总是不好的”

    谢桥挨着祖母坐在炕沿边上眨眨眼,低声道:

    “不妨事的,我从侧门的弄堂里过来,直接进了后面来,别人那会知道我来的勤”

    老太太倒是笑了,伸手戳戳她的额头:

    “如今大了,倒学会弄鬼了”

    丫头捧了茶进来,谢桥接过递到老太太手上,打量老太太的神色道:

    “刚在外头遇上二太太,让我过去她那边坐坐”

    话还没落地,老太太手里的粉彩福寿盖碗啪一声,撂在旁边别犀黑漆如意纹的炕几上,眉头一皱:

    “去她那里坐什么,一院子烂事,躲她们远点才干净”

    谢桥听这话里不对,侧头偷偷打量谢妈妈,却见此时也闭上了嘴,一声不敢言语。

    老太太挥挥手:

    “你们都下去,这里有三丫头陪着我说话就成了”

    谢妈妈忙遣退屋里伺候的丫头,自己也拉着巧月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谢桥和老太太两个人,谢桥才低声询问:

    “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脸色阴沉的道:

    “可真真是一桩丑事,你去过二丫头府上,可曾知道”

    老太太顿了一下,摇摇头道:

    “你即便去,也不过沾沾脚就走,那里知道这里头的底细,倒是我糊涂了”

    谢桥微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不成是谢珠和林庭梅的事,老太太知道了“

    却听老太太那边道:

    “四丫头我这一路看过来,打小心眼就不是个正的,别瞧着成日里闷闷的样儿,心里不知道琢磨什么坏心思呢,打量我真老糊涂不知道呢“

    说着白了谢桥一眼:

    “旧年间,子谦掉进湖里那档子事,你和宝树还自以为瞒的紧,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又怎会真不知道,不过看你们两个小人的孝心上,装糊涂罢了,我知道二丫头素来是个不理事的,断不会有此等坏心,大丫头,嗯!那时虽说刁蛮些,却真没有这样的心机,倒是四丫头最可疑,后来几件事,我越发瞧出来,别看年纪小,心思可不小。却怎的也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做下这般丑事来”

    说着长长叹口气:

    “亏的你二伯母好意思过来寻我讨主意,真不如死了的干净些”

    说着压低声音道: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了孩子,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她,咱们伯爵府都要让人戳死脊梁骨了”

    谢桥一怔,转念又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就那日瞧见的光景,谢珠竟是个少有放荡的女子,和林庭梅那些事,断是短不了的,如今那边府里头王氏有孕,谢贤身上不怎么好,谢珠在那边,自是免不了那事,肚子里的孩子,不用猜也知道是林庭梅的,就不知道老太太这边知道不知道底细了。

    想到此,遂小心翼翼的问:

    “四妹妹终日里不是在家里,就是在二姐姐府里住着,这孩子却从哪来的”

    老太太恨声道:

    “可是呢,一个姑娘家终日见不着外人,可怎么就有了孩子,这哪里是一次两次便能有的,说不得,早就和什么男人私下里好上了,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情来,我虑着在咱们府里必不可能,已然找人寻你二姐姐过来,私下里问问她,也许有些影儿,偏四丫头到了此时,却嘴严起来。”

    谢桥心里琢磨这事可不好办,轻了不是,重了不是,最干净利落的法子,就是把谢珠尽快嫁出去,以免这桩丑事漏出去,说起来,谢珠毕竟不是春枝,堂堂伯爵府的小姐,即便私下里处理了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可怎么好,嫁给谁,都免不了要翻出这事来,那时伯爵府的名声,可就真毁了。

    且谢桥觉得谢珠既然大胆的勾引林庭梅,心里必是早有计量的,她一向有心机,在伯爵府里不很得宠,前边又有谢雅活生生的例子,想来这一停,便是她自己打算的出路。

    林庭梅,榜眼出身,天子宠臣,年纪又轻,长得也俊美,有才有貌,谢珠便是运气好,想寻这样一个女婿,恐也不容易,因此索性就近勾上手,她自己不说,想来是等着谢贤来说破此事,也好将计就计的嫁过去。

    谢桥正暗暗想着,忽听外头丫头的声音道:

    “二姑娘到了”

    老太太不禁冷哼一声,谢贤走进来,给老太太行礼,谢桥忙站起来,谢贤拉着她的手道:

    “听说你搬了新居,怎的也不请我过去热闹热闹,纵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姐妹们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谢桥忙笑道:

    “那里是搬,不过是暂时出来散散,过一阵还是要回府里去的,小住些日子,便不劳动二姐姐了”

    老太太靠在身后的迎枕上,目光扫过谢贤,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你四妹妹惯常去你那边住,可曾和什么人走的近些”

    谢贤脸色一变,偷偷去扫谢桥,谢桥此时却没看她,坐在一边椅子上低头吃茶,心里说:难道谢珠和丈夫的事老太太竟知道了。

    谢贤琢磨着谢珠就是再不要脸,这样的事,也没有到处宣扬的道理,可瞧这意思却有些摸不透,遂支支吾吾的道:

    “四妹妹去我那边,自是住在内宅,身边也有婆子丫头们伺候着”

    老太太一扬手拍在炕几上,低声喝道:

    “你个糊涂的东西,婆子丫头们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了孩子不成”

    谢贤瞬间面如土色,老太太瞧她那样,更是气得不行:

    “按你说的这话,内宅之中,进不去外人,那便是里头的人做下的了,里头的人有谁”

    突然眼前通透起来,不可置信的道:

    “难道是庭梅……”

    谢贤垂下头不吭气了,老太太忽然就明白过来,这事谢贤说不准也是早知道的,不禁气上来,抄起炕上的美人拳,就扔到她身上:

    “即是早知道,你就眼瞅着,糊涂,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好”

    谢贤木头一样站着不动,老太太气的直喘气,谢桥忙过来给她顺气,老太太缓和半响,才道:

    “二丫头你来说说,如今怎么办”

    谢贤只是不吭声。

    过了会儿子,老太太才叹口气道:

    “你回去和姓林的商量去,这件事我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这个脸伯爵府是必须要的,其他随你们折腾去。”

    谢贤出了东正院暗暗咬牙,回了府,直接就去了前面林庭梅的书房。

    刚至窗下,就听见里头一阵阵调笑的声音,心里这个气,轻轻咳嗽一声,迈步走了进去,迎面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慌忙出来给她行礼,谢贤目光扫过她,十四五的韶华,细眉大眼,皮肤白皙,生的甚为齐整,且眉宇间有那么股子少见的书卷气,这就难得了。

    书房的这个丫头是镇南王前几日送进来的,不仅识字,听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进来,当晚就收了房,算是通房的丫头,甚得林庭梅的宠爱,平日在书房里也总要她伺候,红袖,他倒是会享受。

    谢贤撩开帐子,走了进去,林庭梅显然是刚沐浴后,散着发,穿着件家常的绸缎袍子,正在案头画画,甚为悠闲,谢贤不禁冷哼一声。

    林庭梅落下最后一笔,抬头扫了谢贤一眼,皱皱眉:

    “怎么,有事”

    谢贤不禁暗暗苦笑,这就是自己当初瞧上的男人,哪里还有新婚时的半点温存,她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谢贤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应付这件事。

    想到此,缓缓坐在边上椅子上,挥退房里的下人道:

    “恭喜爷了,眼瞅着咱们林家香火承继这般旺,想来家乡的婆婆公公知道,也是高兴的”

    林庭梅不耐烦的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这样阴阳怪气的作甚”

    谢贤嘴角扬起一个清淡的笑容:

    “我四妹妹肚子里有了,老太太那里发了话,让我来讨爷的示下,可想怎么着才好”

    林庭梅还真吓了一跳,虽说当初和谢珠染了这一水,可那是谢珠主动勾引的他,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那里经得住如此诱惑,当时又逢谢贤刚生了孩子,自是不能侍奉他,王氏又诊出有孕,倒是让他空了不少时日,可巧这时候谢珠送上门来,他那里禁受得住,便成了事,后来也觉不妥,可想抽身,却也难。

    这谢珠年龄虽小,却天生有些浪荡,破瓜之后,便总要寻过来,手段也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竟是的紧,因此林庭梅就和小姨子三五不时偷起情来,只顾当时痛快,这时候,谢贤一说出来这个,林挺梅还真为难了。

    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或丫头,都好说,收了房也可,发落了也可,偏谢珠怎么说也是伯爵府的小姐,虽说二房里头的,可如今伯爵府风头正健,公主下嫁,谢府生生就成了皇亲国戚,还有宫里的太子妃,那边安平王府的二奶奶,都出自伯爵府,即便他如今有些体面,也真得罪不起。

    再一个,林庭梅也有私心,如今虽说成亲了,也娶了两房夫人,可谢贤头胎生了个丫头,王氏那边前儿寻了个相熟的太医诊脉,说十有也是个丫头,林庭梅也就心冷了,这时候忽听说谢珠有了,若是个男胎,她出身也在那里摆着,岂不皆大欢喜。

    只是这谢珠娶过来,却不能当侍妾,二房恐都委屈了,扫过谢贤,不禁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再说谢桥这边,瞧着谢贤出去,不禁低声询问:

    “老太太可是怎么个意思”

    老太太道:

    “你二姐姐不是贤惠吗,这次我也不拦着,让她一气贤惠到底”

    说着又恨恨的道:

    “那林庭梅素日我瞧着倒是个好的,怎的私底下竟是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人,女人还不有的是,非得和自己小姨子,这样偷偷摸摸的做甚,真是天生下流的种子”

    忽听外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妈妈你莫哄骗我,小姨真的来了吗”

    谢桥大喜,站起来就迎了出去,帘子一动,进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一见谢桥就扑了过来,谢桥抱起她,她在谢桥脸上啪啪亲了两下:

    “小姨你怎么才来,婉婉想死你了,这里想”

    说这小手按住心窝的位置,小模样可爱的不行。谢桥刮刮她的小鼻子道:

    “嗯!小姨也想婉婉,以后常来瞧婉婉好不好”

    抱着小丫头进到里面,小丫头挣扎着下来,三两下爬上炕,凑到老太太脸上一边亲了一下,老太太乐了,搂着她道:

    “可是我们家小婉婉最懂事,巧竹,去把早起现做得花糕拿过来,给她吃”

    小丫头高兴起来,谢桥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给她挽了袖子,掰一块花糕递给她,让她慢慢吃,边捋捋她脑后垂下的头发。

    老太太笑道:

    “这丫头有趣,有了她陪我,我倒不觉得烦闷了”

    谢桥低头看她,小丫头一口一口的吃着,吃相甚为秀气惹人疼,不禁低头亲了她的发顶一下。

    129 听闲话夫妻生嫌隙

    林庭梅计算的好,谢贤如今的光景,林庭梅一句无子,就再无话说。近日里,不知怎的又添了下红的毛病,身子越发不好,不过强撑着料理府里的事罢了,以后能不能怀上孩子还另说。

    林庭梅的主意,虽说一开头谢贤堵心的不行,可转过身一想,倒是比娶别人进来更好些,怎么说也是堂姐妹,纵是谢珠再不好,也比旁人亲近些。加上林庭梅应了她虽是平妻,府里外头还是以她为大,谢珠若生个小子,也抱在她身边养着,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第二日,便过来和老太太说项,老太太那里不过试探一二,哪里想到林庭梅真敢打这个主意,真打量他们伯爵府是个什么门庭,一双姐妹都嫁给他一个寒族出身的芝麻绿豆小官。别说现在运道正盛,就是败落了,也轮不到他拣这个便宜。

    和着谢府里的小姐都嫁不出去了,非要上赶着都去挤他林家的门,老太太一顿没头没脸的臭骂,把谢贤骂了出去。

    谢贤心里这个憋闷的慌,这可是自己两头不落好,可昨个瞧老太太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难道自己竟是猜错了,想着素来谢桥拿得准老太太的心,倒不如去寻她讨个主意。

    主意打定,也不回府,吩咐轿夫直接过去谢桥府上。倒是近便,不过拐个弯就到了。谢桥没想到昨个才见着面的谢贤,今儿就登门了,心里想着指定是有事的。

    亲热的迎了进来,谢贤一路瞧来,宅子不大,却收拾的很是精致清雅,足见下了功夫。进到谢桥院子里,抬头就见芭蕉海棠,各占一边,不禁道:

    “果是桥妹妹,还是欢喜这蕉棠二物”

    谢桥笑道:

    “这可真是凑巧了,原来这院子里就有这颗西府海棠,你瞧瞧这环抱粗的树干,可有年头了,哪里是新移过来的样儿,不过芭蕉却是前些日子才植的”

    姐妹俩说笑着,携手进了西边厢房。正房三间不算很大,谢桥便只用来做寝室,东西两边厢房,一边辟做书房,一边暂充了待客的小厅。

    把谢贤让到窗下的炕上坐下,春枝捧了茶上来,就退了下去。谢贤不禁叹道:

    “倒是妹妹有造化,这春枝原是个绝好的”

    谢桥抿抿嘴笑了。

    谢贤见眼前无人,才低声道:

    “妹妹瞧着老太太可是怎样的主意,今儿我过去,竟是好一顿发作”

    说着便把林庭梅的主意说给了谢桥,谢桥昨个就猜,谢珠没准打的这个主意,可心里也知道,这事恐难成。不说如今公主下嫁,那伯爵府可就生生的成了皇亲国戚,谢贤虽说庶出,那可是真真成了公主的亲小姑,你林庭梅多大的体面,敢消受两位谢府的小姐。

    再说这事儿,谢桥回来往细里琢磨了,谢珠若是真和谢贤共事一夫,再生下孩子,外人略一想也就明白这里头的龌龊,怎么想谢府,可是连自己与太子妃的名声都要带累了,老太太必不会做出此等不利之事,当初的谢雅退婚不就是例子。

    想到此,却瞄了谢贤一眼,意味深长的道:

    “二姐姐如今也糊涂了,难不成真要效仿那娥皇女英,可林姐夫毕竟不是李后主啊”

    谢贤脸色一暗:

    “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罢了,如今我也不理会这事了,老太太怎么发落,我便怎么应着就是了。”

    忽听外头丫头的声音传来:

    “给二爷请安,二奶奶在西厢待客呢”

    谢贤忙起来道:

    “来了这大会子,可是该着回去了”

    谢桥笑了:

    “你这是作甚,他回来便回来了,不妨碍咱们的事,中午我让灶上弄几个可口的小菜,咱们姐妹吃两盅酒也自在”

    谢贤推辞:

    “今儿可真不行,府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改日我得了空必过来讨饶妹妹的清净”

    谢桥只得送了她出去。回转来一进屋里,就见今儿思明仿佛有些不痛快的模样。见谢桥进来,直直盯着她瞧了又瞧,倒是令谢桥有些莫名其妙,低头打量自己一遍,并无差错,不禁疑道:

    “这样盯着我作甚”

    秦思明想起今儿在外头遇上思义,他说的那些话,就从心里不爽快。虽说知道秦思义的话不可信,可细细一琢磨,秦思明觉得还真有些影儿的。

    秦思义那厮若说真不是个好东西,谢桥没弄上手,近日里却被云水楼四个花魁迷了个神魂颠倒,这云水楼新来的四个花魁,可真叫国色天香,暗含着风花雪月取的花名,听风,飞花,融雪,逐月,每个人均有绝技在身,或谈或唱或歌或舞,各有各的风情。

    偏人家清倌,讲好卖艺不,秦思义在云水楼滚了半个月,连个衣裳角都没沾上,可不更是心火上涌。

    云水楼出来,直接就去了金牡丹那里快活。金牡丹出了王府,便知道大事已去,就来了个利索的,这些年的存项加上向秦思义要了这出宅子,索性就高挂艳帜,又买了几个姐儿,开门做起皮肉生意来。秦思义也不理会,每每便歇在此处,倒也便宜。

    方碧青那里,虽没除了谢桥,毕竟是把金牡丹和那一双浪蹄子发落出去了,也没闲心再管秦思义,一心等着抱琴肚子里的孩子落生,倒也暂时消停起来。

    秦思义今儿一早从金牡丹处出来,时辰尚早,便去街上的戏楼里消磨闲时,偏巧看见弟弟思明的轿子,打从街上过,便蹬蹬下楼,拦了轿子,非拉着思明去旁边的茶楼里说话。

    思明没辙,被他拉了上去,三两句就直奔主题,原来身上的银子使唤光了,回府去,怕遇上老王爷郡王爷,正好看见思明,便打起了他的饥荒。

    论说思义的爵位在哪儿摆着,虽无实差,俸禄却着实不低,加上郡王妃又自小偏他,凡他要,必是支给他银子,他缺银子使还真新鲜。

    那里知道,是因他近日迷上了青楼四个花魁后,银子便花的多了,如流水一样,偏没得手,也撂不开,只得继续填坑似的往里扔银子,自是手头紧起来。

    秦思明懒得管他的乌糟事,让身后的随从给了他五百两的银票,图个清静,谁知秦思义却不乐意了,哧一声道:

    “思明,你别紧着我这儿装穷,你房里的体己谁不知道,光你媳妇那些陪嫁,就够你们两口子花两辈子的,我是你亲哥哥,给我花点,也没花到外人身上去,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秦思明脸一沉,懒得理他,站起来道:

    “就这些,你若是不要,正好”

    说着便要拽他手里的银票,秦思义一瞧弟弟要恼,忙把银票揣到袖筒里,可心里着实不痛快,临走临走,想起一个坏主意,拍着秦思明的肩膀,不怀好意的道:

    “别说哥哥没告诉你,你那媳妇可也不一般,你可得看紧些,那日就在这儿街面上,我亲眼瞧见,她和南丰国的太子私会来着,瞧那情形,啧啧啧!必不是才认识的,你别一味犯傻,回头戴上绿帽子,都还不知道呢”

    秦思明勃然大怒,秦思义倒是溜得快,几步就跑的没影了。秦思明坐在轿子里阴沉着一张脸,不由自主就想起秦思义说的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