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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第33部分阅读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去,二爷哪里也不许透了一丁点风过去”

    巧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虽说姑娘着实和穆通没什么,可这好说,却真不好听,传出去难免别人乱嚼舌头,二爷若是知道了,心里没准也存了疙瘩,毕竟她们几个晓得底细的都知道,都到了如今这时候了,姑娘和子谦少爷旧年那点无关紧要的事,二爷还时常吃味呢。

    便是瞧见了姑娘这里收着,子谦少爷那时送过来的一两样玩意东西,面子上虽没什么,可不上两日,便会悄不言的,寻了个差不多的来给姑娘,就知道心里其实在意着呢,说起这个,巧月也不禁好笑,平日看着最是大度的人,偏在这上面,小心眼儿的出奇,倒令人哭笑不得。

    如今旧年那些别人送的东西,姑娘都让严严实实的收了起来,省的二爷看见了,心里又不爽快,那也不过是几样东西,尚且如此,若是知道姑娘私底下和南丰国的太子有来往,可真不知道要怎样了呢。

    谢桥她们哪里知道,她们进去珠玉斋的光景,正恰巧落进对面茶楼里,闲坐无聊的秦思明眼里,这个如花似玉的弟媳妇,在家里轻易都瞧不见一面,这时候呼啦吧的在街上看见,秦思义还能不上心。

    见她留下婆子在外头候着,自己跟着丫头进了里头去,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也没见买了什么东西,秦思义一开始还真没多想,就是想瞧着这么个大美人也是好的,可弟媳妇的车刚走不大会儿,从珠玉斋门里头又出来一个人,秦思义才楞了。

    秦思义自是认识这位是南丰国的太子殿下,正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一前一后的,从玉器铺子里出来,就见这位南丰国太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望着弟媳妇远去的马车发了会儿呆,直到看不见影儿,才上马走了。

    秦思义专会在这些上面做功夫,只看这位南丰国太子的形容,就知道必然和弟媳妇有旧,秦思义激动起来,心里琢磨着,平日瞧着弟媳妇,端庄持重不可冒犯的模样,原来骨子里还有这么档子风流官司,且瞧着弟弟和她终日恩爱的模样,家里几个女人逮着空,就和自己闹上一场,令人烦闷不已。

    秦思义这人,阴损混蛋,那里是什么好人,心里想着倒是要搅合搅合弟弟两口子,他就不信思明若知道了,还能这样宠着他媳妇,自己女人背着自己偷见别的男人,谁能忍得下这口气,虽没真拿住弟媳妇实在的把柄,可秦思义十拿九稳,这两个人关系指定不寻常。

    倒也很是纳闷,弟媳妇那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的就会认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南丰国的太子了。

    谢桥自是不知道这些,其实她本来也问心无愧,即便见了穆通也没什么,只秦思明这厮的心眼实在不大,告诉了他,便要从头解释清楚,倒更麻烦,不如直接隐下这事拎清,她哪里知道中间还有个不怀好意的搅屎棍子秦思义,跟着胡乱掺和,倒真着实闹了一场大别扭,这是后话。

    118 逢佳期巧月羞待嫁

    谢桥回了安平王府,先去郡王妃跟前说了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如意馆,刚一进院,就看见巧兰在廊下候着,便知寒清来了。

    谢桥回门后,谢宜岳便先回了云州,寒清暂时留在了伯爵府,等了这些日子,今儿才寻找机会和谢贤去了公主府里,瞧谢雅的病,此时大约刚从公主府出来时候不长,这样急巴巴的过来,谢桥估计事情恐不好了。

    略略梳洗,换了衣裳便进了西边待客的小书房,寒清正坐在窗下紫檀玫瑰椅上吃茶,见她进来,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似笑非笑的道:

    “你倒是分外忙”

    谢桥不怎么好意思的赔情:

    “原是我麻烦寒大夫的事情,却劳你在此久候,实在对不住,今儿去可瞧出究竟是什么病”

    寒清微微皱眉,略略扫了窗外头一眼,巧月知情忙道:

    “我去外头守着”

    扭身出去了,寒清才低声说:

    “我瞧着你那大姐姐的症候,却不是平常的病,倒像中了毒”

    谢桥一惊:

    “这话可怎么说的”

    那府里的大公主虽是个厉害的婆婆,也犯不着给儿媳妇下毒不是,尤其她是个要脸面的人,这庶出的儿媳妇,自己病了没什么,若是让人知道是被下毒害死的,她的名声可被带累的不好听。

    谢桥见过大公主几次,虽刚强,却也精明,不是做这等损人不利己傻事的人,且去公主府瞧病的几个太医,怎的都没诊出来,或是诊出来,却在那里装糊涂。

    寒清异常认真的道:

    “等闲大夫恐瞧不出底细,不像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有一年来的了,该是自打产后,就有人在她平常的饮食或是药中下了毒,毒性虽慢,这样逐渐侵蚀脏腑,到了今日,却已无解”

    谢桥微怔:

    “你的意思,是大姐姐没救了”

    寒清点点头:

    “若是调养得当,至多还可拖上数月光景,只她那丫头到可惜了,别看才一岁多的孩子,甚是机灵懂事,她男人是个混账东西,自个媳妇都病的这样了,哪里还不闻不问的,只管在那边书房里抱着本书,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若不是你那二姐姐去了,有些弹压,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要翻天了”

    谢桥自是知道这些,说起来,哪府里不都一个样,主母若严厉,便要四处说委屈,主母若宽泛,就无法无天的没规矩,当初舅妈府里就是个例子,只谢雅雅那府里,更是艰难到十分去的,便是要帮她,也有限。

    关着大公主的面子,这事也难妥帖,只那个孩子,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先弄出来,横竖是个女孩儿,想来大公主那儿,也不甚在意。

    寒清看着她忽而皱眉,忽而忧愁的样儿,倒是纳闷的问她:

    “我略听你那二姐姐说过,在家时,你和这位大姐最是不和睦的,她经常寻你的麻烦,怎的到了这时候,明明是你要帮着,还非得这样藏头露尾的瞒着,却是个什么道理”

    谢桥不由得叹口气:

    “我大姐姐那个人虽刁蛮任性,爱寻我麻烦,算起来,倒也不算太坏,且她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难道我还要想着过去那些鸡毛算皮的小账,岂不让人笑话,可她那人自来性子又执拗,尤其和我有些旧年的积怨,若知道是我帮了她,便是立时死了,都不愿意承我情的”

    寒清倒是颇有几分意外:

    “倒是难为你想的周全,可惜你那大姐姐最终,却是个糊涂鬼”

    一时外头廊下巧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爷回来了”

    寒清站起来道:

    “话儿带到了,你交托给我的事也算了了,过几日我便回云州去”

    走了几步,忽而回头笑道:

    “我这可算进了本分了吧”

    谢桥知她打趣前儿信里激她的那些话,遂嘿嘿一笑道:

    “寒神医真正称的上,妙手仁心,大医精诚,回头我好生写幅字,让人捎去云州,挂在你保和堂里可好”

    寒清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丫头。”

    谢桥亲自送寒清出了如意馆才回转,一迈进东边屋里,就看见秦思明已经换了衣裳,正懒懒的靠躺在炕上,手里执一卷书,有一搭无一搭的在那里瞧着,见她进来,遂放下手里的书,笑道:

    “在云州那时,略听过这个女神医的事情,人说性情冷淡古怪,不好相与,却怎的与你相投,这里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不成”

    谢桥却笑了,删繁就简的与他略说了说,秦思明道:

    “若是真这样本事,何不传进宫去给如玉瞧瞧病,对了,你今儿进宫去,她可好些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亏你是个知根底的,竟不明白如玉这病根在哪儿吗”

    说着接了巧月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放在炕几上,心里头倒是不很着急了,穆通即应了,想来如玉这病不日便能好起来,忽想起红芍说的事情,遂问他:

    “听说大哥哥说亲事了,我怎的倒是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秦思明叹口气:

    “哪里的事,原是忠鼎候府的老太太,托着祖母做媒,说瞧着宝树是个好的,要说给她们家待字闺中的姑娘,还没怎样提,宝树就不知怎的听着了信儿,竟是和你们家老太太结结实实闹了一场呢,说是这辈子都不娶,你们家老太太哪里是糊涂人,这几年虽嘴上不说,宝树和如玉的情形,也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和亲的事定下了,哪里会给他说亲事,如今应了这事,估摸着也是没法子”

    谢桥一听就急了,恨声道:

    “大哥哥如今越发糊涂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了,那经得住和他着急上火的,后来可怎么着了,这事你怎的现在才可我说”

    秦思明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低声劝道:

    “能怎么着,可不就不了了之了,我就是怕你听了着急,当时才没和你说,你瞧瞧,可不一听说就上火了,仔细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凑到谢桥耳边低声问了几句话,谢桥脸一红,推开他,白了他一眼,见屋里没旁人,伸出嫩白的食指,在他脸上刮了几下,笑道:

    “亏外头的人都夸你稳重,可是不知道底下是个这样的,成日里惦记着什么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却不防秦思明越发惫懒,手一伸就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嘴里犹调笑道:

    “即是你如此说,白白担了这样的虚名,岂不委屈,不若做实了更好”

    一低头就堵住谢桥的嘴,亲了下去,手自是也不会老实,这几日正逢着谢桥的小日子,秦思明当了几晚和尚,早就五积六受的了,这一贴上身下的温香暖玉的身体,那欲火腾一下就燃了起来,哪里还收的住,倒认真要鼓捣起来。

    谢桥本来是和他闹着玩,那里想他大白日竟动了真火,要来真的,遂急忙伸手推他,却那里抵挡的住他的力气,两人这里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听外头婆子的声音:

    “请教主子示下,晌午饭可摆哪里”

    谢桥吓了一跳,一使力推开身上作乱的秦思明,整理整理衣裳,喘匀了气才应:

    “就摆这屋里来就是了”

    抬头却见秦思明坐在对面笑的不亦乐乎,谢桥瞪了他一眼,秦思明没得逞,自是不甘心,拉扯她的袖子,探头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的小声道:

    “一会儿咱们吃了饭,我陪着桥妹妹去里头歇晌午觉可好”

    谢桥脸一红,甩开他的手:

    “胡闹什么,看让人瞧见”

    忽听外头轻轻咳嗽一声,两人刚坐好,何妈妈就带着丫头们提着食盒子走了进来。饭毕,收拾了,捧上茶来,何妈妈才面带喜色的道:

    “今儿可巧二爷也在,我便讨个恩典吧,我寻人挑了日子,便是下个月初八,说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黄历上也查了,宜嫁娶,我想着给我家小子和巧月把婚事办了,主子瞧可妥当”

    巧月一听,脸蹭的红了,蹲身一福,转身出去了,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起来。

    秦思明自是知道巧月比不得寻常丫头,不说以前是跟着那府里老太太身边的体面大丫头,就是后来跟了桥妹妹,那也是事事尽心妥当的,主仆之间情分不同。再说何妈妈是桥妹妹的奶母,她男人和小子跟着谢桥陪房过来。

    本来只管着谢桥嫁妆里的几处庄子,秦思明看了些日子,倒分外稳重妥帖,便把手里的几处产业,索性也一并交给了他父子俩打理。那小子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有心路的,如今大小也算个管事,又聘的是桥妹妹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这个体面,秦思明是必须要给的。

    沉吟半响开口道:

    “东边后街里有一处闲着的小院,原是我旧年间得的,小是小了些,倒是规整,略收拾了就能住,便给了他们小夫妻吧,也算二奶奶的一点心意”

    何妈妈跪下就要磕头,谢桥忙下地,扶起她道:

    “那里用行这样的大礼,不说巧月那丫头,就是妈妈自小奶我这般大,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还是二爷的呢,我那里还另有体己,横竖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边是我的奶哥哥,这边是我的丫头,您老就放心吧,我让巧兰、暖月、张妈妈都去帮着操持,保管把亲事办的妥妥帖帖风风光光的。”

    何妈妈出去了,谢桥才知会张妈妈,让把前些日子进来的春枝,打明儿起移到房里伺候,先接着巧月的差事,等巧月成了亲回来,再让巧月看着分配。巧月这事,即是定了日子,自是不能再让她当差,也该去忙活点自己的活计去了。

    待人都出去了,秦思明才疑惑的道:

    “那日这个叫春枝的进来,我也没怎样理会,昨个倒是听说,竟是你们谢府出来的,怎的竟这样面生”

    谢桥白了他一眼,刁钻的道:

    “我倒不知道了,和着我们家的丫头,都要在二爷眼前过一遍才成,二爷面生的,便不能是我们家丫头了”

    说着顿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道:

    “敢不是二爷瞧上那个丫头了,却不好当面说给我听,非要在我跟前,绕这样的弯子也未可知”

    谢桥这话听着酸,一双灵动的眸子,撇呀撇的,别具一股子勾魂的风情,秦思明倒是撑不住笑了起来,恨恨的说:

    “我不过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竟说了这么一大车东拉西扯,好没道理的话,来排揎我,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

    上前一步抱起她,转过那边垂落得帐子,就进去了里间,按在窗下的炕上,大手就轻车熟路的从腰间探了进去,触到腰间滑腻温热的肌肤,谢桥不禁轻轻哼了一声,听在秦思明耳朵里,更是勾起性来。

    这几日桥妹妹房里的妈妈看的紧,就怕两人年轻不知事,弄出故事来,对姑娘的身子不好,好话劝着秦思明,在东厢房里歇了几夜,摸不着谢桥的边,早就心里头上火,加上刚才饭前又耳鬓厮磨一阵,更是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如今媳妇就在身下,那里还顾得上别的,撕扯一阵,便寻那蚀骨的乐事去了。

    一阵春风拂过,院子里的两株垂丝海棠,花枝摇曳,淡粉清白的花瓣,如雨飘落,伴着清淡的香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正是:女貌才郎两正宜,从天分付好佳期,拨云撩雨真乐事,吟风咏月是良媒。

    119 遭嫉恨妯娌生嫌隙

    巧月虽说是谢桥跟前的大丫头,成婚的事情也需知会上头的郡王妃一声,毕竟如今郡王妃管着内府,巧月成了婚,若仍在屋子里伺候,便又升了一等,月钱份例都和管事妈妈们平齐了,虽说谢桥不在意这点子银钱,却是巧月的体面,以后在这府里也好辖制人。

    因这日问安后,便顺道和婆婆略说了说,谁知老王妃听了,倒是笑道:

    “巧月那丫头是个好的,人生的齐整,办事也稳妥,是个忠心的好丫头,那些年跟在你们府里老太太身边,可算是把管用的钥匙,倒不成想,后来舍得给了你使唤,可见是疼孙女的,这一晃,可不都耽搁到这么大了,也该配人了,是什么样儿的人家,寻常的小子,却也配不上她的,我平日里瞧着,就是那小门户的小姐也赶不上她一半好”

    谢桥忙道:

    “哪有老王妃说的这样好,倒算个忠心底细的,配的也不是外人,是我奶娘家的奶哥哥,如今在外头管着事呢,知根知底,原是这丫头好说歹说,都不想离开我身边,便只得在近处寻了一个,两人都乐意,便成了”

    郡王妃忽而望着谢桥道:

    “偏你精明,这大丫头配给奶哥哥,可不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老王妃也笑了:

    “倒是配的巧,如此,我赏她四十两银子,好好置办置办,风光嫁了,也算我的一点子心意”

    郡王妃点点头,叫来跟前的管事的婆子问:

    “二奶奶房里的巧月成亲,公帐上该出多少银子”

    那管事婆子忙道:

    “奶奶们一等陪房的丫头成婚,循旧历,该着赏十两银子的喜钱”

    郡王妃微微皱眉:

    “即是旧历就仍这样,只是这巧月却不同其他丫头,我也比着老王妃,从私里再赏她二十两吧”

    谢桥忙替巧月谢了赏,言说过会儿就让巧月来磕头,老王妃倒是笑着道:

    “以前倒是没理会,你这丫头竟这样会说话,瞧瞧,几句话就哄了我和你婆婆六十两银子过去,给你的丫头添妆,你送嫁那会儿,满京城的人可都瞧见了,十里红妆,乌压压铺了整条街,你们老太太可是恨不得把伯爵府都给了你,你手里的银钱体己,我估摸着这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却还要一大早上,巧嘴来我们这里打饥荒,可不是越富越抠门了吗”

    谢桥知道老王妃这是打趣她,也不当真,笑模笑样的说:

    “老王妃这话,我听出来,原是惦记着我屋子里那些箱笼,却不知道都是面上瞧着好看,底下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头我让人一笼统的搬到老王妃院子里来,先紧着老王妃挑,挑中了什么就留下,看还说我抠门不”

    老王妃指着她笑:

    “我不过说着玩罢了,你可别折腾,传出去,我这太婆婆惦记孙子媳妇的陪嫁,我这老脸可跟着你丢不起。”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笑了起来,郡王妃也掩着嘴笑。

    方碧青和钱月娇一前一后,刚到廊下,就听见屋里的笑声,方碧青轻哼一声,扫了眼身后的钱月娇,尖着嗓子道:

    “亏了你们两个沾着亲,听说小时候,还在一起念了几日书,可怎么就没学会,咱们二奶奶这张巧嘴,我嘴笨也还罢了,偏巧娶了你进来,也是个拙嘴笨腮的,这好处都让咱们二奶奶占尽了”

    钱月娇被她毫无原因指桑骂槐的数落一顿,脸上一阵青白不自在,心里着实也恨,钱月娇嫁过来这几年,早就磨得没了性子,秦思义那个男人,新婚三天热乎气还没过,就日日歇在金牡丹屋子里。

    金牡丹什么人,钱月娇比方碧清知道底细,专门就是伺候男人的东西,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对双生的丫头,搁在屋里,勾秦思义的魂,钱月娇虽说出身不能算多尊贵,可也算是正派人家,万不会那等狐媚的手段,且在家里被宠惯了,性子有些娇气,姿色又不算很出挑,秦思义自是不会稀罕她。

    一来二去,就和方碧青一般,成了院子里的摆设,连屋子都不大进了,钱月娇还想指着母以子贵,男人都不近身,那里来的孩子。

    方碧青碰不得金牡丹,三天两头倒是寻她的麻烦,间或指桑骂槐的数落几句,一开头,钱月娇还顶回去,可男人不护着,上头长辈们也装聋作哑,跟前的丫头婆子们那里敢惹世子妃,毕竟人家是正经的大房,日子久了,钱月娇早就没了做闺女时的娇蛮。

    头一遭切身体会了世态炎凉,回头想起亲娘之前的那些话,竟是金玉良言,可自己当时竟那样不耐烦听不进去。自怨自怜,后悔的不行,可木已成舟,也只能这样过下去。

    只没想到谢桥一进了门,她的日子倒更难过起来,方碧青三天两头就拿着谢桥数落她的不是,钱月娇那时就样样比不上谢桥,如今更别提了,倒也暗里嫉恨谢桥的好运气,在家时,便个个都捧着,如今嫁到了婆家来,男人也跟得了个宝贝似地稀罕着。

    满府的丫头婆子私下里谁不说,二爷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二奶奶身边,原先两个房里的丫头,成了亲后,连提都不提了,竟是一门心思的守着媳妇近乎,当个新鲜事儿说,却也不乏心里头羡慕的。

    这还罢了,从上头老王妃、郡王妃、到下头扫地挑水的粗使丫头婆子,竟是没一个不说谢桥好的,和气大方,怜老惜贫,这一比,方碧青可就远远被比了下去,方碧青心里不痛快,偏又发作不得,只得三天两头找钱月娇撒气。

    钱月娇虽说如今性子绵软了不少,骨子里也还有些刁蛮劲儿的,如今被她没头没脸,当着老王妃院里的丫头婆子数落一顿,气性也上来了,开口就顶了回去:

    “我自来比不上她,说下大天来,我不过是个侧室,比不上就 比不上,我也认了,前面不还有姐姐吗”

    方碧青被她噎住,气的不行,待要扬手给她一巴掌解气,就见老王妃身边的大丫头若雪出来道:

    “老王妃那里听见外头有声气,让奴婢出来瞧瞧,倒是老王妃的耳朵灵便,快请进去吧”

    方碧青恨恨剜了钱月娇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谢桥忙迎上来见礼,方碧青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似是而非的道:

    “倒是弟妹会打扮,这衣裳穿的,可真是俏皮,我要是男人也定不住神呢”

    老王妃郡王妃上头听了,都皱起了眉头,这当大嫂子的,说的这是什么话,不庄重到了极点,却听谢桥道:

    “这是云州丝,比寻常的料子轻软,嫂子若瞧着好,我那里还有几件没上过身的,回头让丫头送到你那里去,略放放腰身,平常穿着到轻便”

    老王妃郡王妃脸色一缓,老王妃笑道:

    “刚头我还说你抠门,这么会儿功夫,可就大方的过了头,你新媳妇家的,有多少好东西,值得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还是捂着点是正经,前儿太后倒是赏了我两匹,说是镇南王供上的,颜色虽不如你身上这件鲜亮,做件袄儿倒也大气,回头让人比着你两人的身量,各剪了两块,给你和碧青一人做上一件穿吧”

    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对坐上的郡王妃道:

    “你说这丫头来了这会儿功夫,可算计了我多少好东西去了,回头要是见天这样,纵有金山也要空了”

    底下婆子们又一阵笑,郡王妃扫了大儿媳妇一眼,不禁暗暗叹息,论说这年岁大了这么多,该比年纪小的会来事,偏这大儿媳妇就知道嘴头上占便宜,须知道这嘴上沾了便宜,别的地方就要吃大亏的。

    忽听上头老王妃道:

    “前儿我去和太后说话,倒是听见了一个新鲜事儿,说那南丰国的小公主也偷着跟来了,原先想是来玩的,后来不知怎的,就看上了翰林府的嫡公子,非要招驸马”

    郡王妃道:

    “这不成吧,翰林府,我听说只一个嫡公子,哪能被南丰国招了去,再说那南风的太子不是还说要求娶如玉的吗”

    老王妃挥挥手:

    “那南丰国里头和咱们这边不一样,男女看的一边重,且这位小公主据说极为受宠,她那太子哥哥一听说这个,就和咱们皇上说了,索性和亲的事,就落在他妹妹身上也成,说她妹妹欢喜咱这京城繁华,愿意嫁进来,一辈子呆在这儿”

    说到这里,老王妃倒是叹口气:

    “这样一来,我瞧着倒是两全齐美了,不然如玉远嫁,太后皇后那里,可都舍不得呢”

    谢桥微微出神,倒是没想到,穆通把事情办得这样利落,只是子谦哥哥,不知道乐意不乐意,忽听郡王妃道:

    “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那翰林府的公子,可不就是桥丫头舅家的孩子吗,对了,和月娇也是两姨的表哥,倒是和咱们府里也沾了亲,到时候,势必要送一份大礼过去才妥当的”

    钱月娇却突然轻声轻语的道:

    “虽说是表哥,却没见过几面,倒是听说二奶奶和子谦表哥自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那时候,还听娘亲说过,要亲上加亲的,哪里想到,到了却嫁到咱们府里来,成了二奶奶”

    谢桥一僵,目光扫过钱月娇,她眼睛里的嫉妒恶意那样昭然,谢桥还没说什么,就听老王妃轻轻咳嗽一声道:

    “这一提,我倒也想起来了,桥丫头,那时候咱们去郊外的院子里避暑,跟着去的,除了你大哥哥,可不就是你两个表哥吗,那时你才十岁多点,懂什么,整日里就和如玉凑到一起淘气,现在倒是长大了,和那时大不一样了”

    说完,目光严厉带着警告的扫过钱月娇:

    “小时候的事,现在说说罢了,以后不可再提,不说如今都大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是你那表哥,不日便是南丰国的驸马爷了,传出去像什么话。对了,思义这两日怎的没见,又跑到那里混闹去了”

    方碧青忙道:

    “前儿礼亲王府的世子来邀,说是去郊外驰马赏花,已然去了两日了”

    老王妃哼一声:

    “驰马赏花,我看赏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花,家里又是妻又是妾的,成日里还这样没魂似地往外跑,倒让人猜不透,敢是外头有什么勾魂的地方,勾着他呢,看回头我告诉他老子,好好审他”

    却知道谢桥在这边,也不好狠问下去,便停住了话头,说了些旁的闲话,忽见如意馆的暖月,急巴巴的寻过来,回说:二爷回来找不见平日里戴在身上,那个绣了竹子纹样的扇套子,让来问二奶奶,收在哪里了。

    谢桥瞪了她一眼道:

    “和着巧月不在,你们几个可都成了摆设,举凡二爷平日里用的随身东西,不都收在东边靠墙案几下的抽屉里,你去那里找,指定有的”

    郡王妃却道:

    “如今你屋里巧月不在,她们平常又不理会这些事,还是你回去一趟吧,省的她来回的跑,却白耽搁时候”

    谢桥听了,便应了一声,带着丫头走了。

    刚出了老王妃的院子,谢桥就悄声道:

    “你实话和我说,谁让你过来的”

    暖月嘿嘿笑,扫了眼谢桥后面的春枝,低声道:

    “是春枝姐姐,让人悄悄传了话回去,正巧二爷回来,我便编了这么个话”

    春枝轻声道:

    “我一瞧见大奶奶来了,便想着必要寻事,不如找个借口出来清净”

    谢桥抿抿嘴笑了,点点头说了声:

    “倒是你机灵,会看眼色,比那几个强。”

    120 赴寿宴谢桥撞丑事

    五月榴花似火,林庭梅今年官运亨通,大约到了腾达之年,入了皇上的眼,调入上书房任行走之职,按说这不过是虚职,可在皇上身边,实乃是不得了的宠誉,就是你一品大员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不能得罪,虽是个四品官,体面却大。

    因此林府一时门庭若市,各府里内眷也多有来往,更别提谢桥本就和谢贤是姐妹,亲近处更不比旁人。

    可巧谢贤是五月初十的生辰,林庭梅得了好差事,加上园子里榴花开的正好,便借着由头,摆了宴席,请了亲近同僚以及夫人们来热闹吃酒。

    如今这年轻的一辈里,数得着谢桥尊贵,在往上,也请不来,宗室里头别的人,也素来无交情,便都是平常官员的内眷,还有便是谢桥,谢桥却不好推脱,毕竟是自家姐妹,自己过去了,也是谢贤的体面。

    再有谢雅那边眼瞅着不成了,两人也要私下商议商议,那个小外甥女的事情,看怎样安置妥当,因此便带着生辰礼,过了林府来赴宴。

    林府这还是谢桥首一次来,听慎远略说过,上月里皇上赐了新宅,这个月才住进来,距离安平王府不很远,隔了两条街便是,只看大门的排场,便知如今的林庭梅已是不一般了。

    进了仪门,一下了轿子,便见谢贤已经带着婆子丫头们迎了出来,谢桥挽着谢贤的手,端详她半响,这一月上不见,竟仿佛瘦了些,不禁低声问她几句,谢贤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身上总是不舒坦,大夫也瞧了,说没什么要紧,可总是懒懒的,大约是生我那丫头时,落下的月子病,却不好养了,瞧我说这些作甚,三妹妹好不容易上了我府上来,可又不是来探病的,妹妹不用记挂,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谢桥心里存着事,故意来的早,因此其他府里夫人们倒是还没见影,宴席还在收拾,戏班子也没开罗,两姐妹索性就先到园子里的丹碧厅里坐着说话。

    这丹碧厅原是今儿特特备下,给女眷门乏了小憩的所在,侧面不远便是酒宴席面,隔着一大片开的正盛的榴花,倒真巧妙。

    谢桥打量一圈笑道:

    “倒是姐姐会收拾,地方清雅,名儿也起得好”

    谢贤拉着她坐在上首的软榻上,让人捧了茶来才道:

    “这些那是我收拾的,别人不知,三妹妹难道不晓得,我素来在这些上面是个不通的,这丹碧厅,原先也不叫这名,是我们爷,见旁边这榴花开得好,说是红绿相间的喜人,便取了这个名儿来,说是有个什么出处,我也不理会,想来妹妹一贯书读得好,必是知道的,今儿凑巧,便顺道说与我听听吧”

    谢桥心思略一转,却觉不好说与她听,想来林庭梅这厮也不厚道,即起了名,还非要告诉谢贤有出处,出处是什么,七绝和汉宫秋词里有这样一首,榴花初染火般红,果实涂丹映碧空。 自古人夸多子贵,如今徒惹恨无穷。

    这是嫌弃谢贤无子呢,却忘了那时节,若无谢贤周济,恐连温饱都难,哪会有如今这般风光,这男人大约早忘了这段昔日的情分。

    谢桥摇摇头:

    “这个我真不知道,倒是听说四妹妹现今常在你们府里住着,怎的今儿不见她”

    谢贤脸色一黯:

    “她这几日总说身上不好,在屋子里呆着不出来,我说今儿三妹妹来,你该出去说说话,她也不挪动,自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妹妹也别管她,如今长大了,注意更正”

    谢桥瞥了她一眼笑道:

    “不成想,你们俩何时这样亲近起来,倒让我疑了好一阵子”

    谢贤瞧瞧身边也没旁的外人,才低声叹道:

    “论说也不是我亲妹子,情分也谈不上多好,可二婶那边不理会,她非要在我府里住着,难道我能赶她出去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说姐姐这会儿不见,原是迎客去了,早听见人说,姐姐的妹妹们一个个都不寻常,专会些别人不会的本事,今儿我可要好好长长见识”

    谢桥微微皱眉,谢贤脸上立时不怎么好看,抬眼便见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钗环叮当,珠围翠绕的年轻妇人过来,妇人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显见怀了孩子,不仅言语轻狂,态度也甚为轻慢。

    进了里头,也不见礼,竟是大大方方的就坐到那边椅子上,嘴里还说:

    “如今我这身子重,爷都叮嘱了要好生仔细着,这礼上便亏了,姐姐莫怪”

    抬头看见谢桥,眼珠子溜了一圈道:

    “这位妹妹是谁,瞧着眼生,来得这样早,想来该是姐姐的姐妹了,却怎的从没见过,不是又来了个打饥荒,吃闲饭的吧”

    原来林庭梅娶的这个二房,虽是商贾之女,却是后来发家的人家,先前还穷着,女儿那里有闲钱念书,教导,后来富了,却也大了,便耽误了,因此,虽生的算齐整,却是个上不得台面,不理事的混女子。

    偏肚子争气,进门这才没一年,就怀上了,林庭梅便宠着,即便谢贤也要让着她些,这里头还有个缘故,虽说谢贤是公侯之女,嫁妆却不顶事,如今林庭梅上下走动那里缺的了银子,可都是这王氏娘家贴补的,指着林庭梅那点俸禄,喝西北风都不够。

    因此这王氏便底气足了,加上谢贤头胎又生了个丫头,林庭梅甚为不喜,便又助长了这王氏的气焰,竟不怎么把谢贤这个主母当回事,可林庭梅也不很糊涂,这个这个王氏与内眷来往应酬上,拿不出手,便还要倚重谢贤,因此谢贤才堪堪保住了主母的地位,不然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光景了。

    谢桥并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只是瞧王氏这打扮,猜她就是林庭梅娶得那个二房,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主,看谢贤的样儿,竟是习以为常,且听她说话,竟是有些不清不楚夹枪带棒的,

    遂脸色微沉。冷冷的盯着她半响,王氏被她看得,不禁后退了一步,谢桥淡淡的道:

    “你这话原说的也不差,我本就是二姐姐的妹子,只是我倒不明白了,我们姐妹之间来往,想来也碍不着旁人什么事,纵然我来打饥荒吃闲饭,姐姐都没说什么,听你这话,倒先不乐意了,可是那里来的道理,我倒是不知道,这林府里原不是我姐姐做主的,你是什么人,我怎就不知道,林府里何时又多了你这么个主子,你们谁来给我解解疑惑,她是谁,我瞧着竟是比我姐姐还能做主说话”

    谢桥这番话,便是一定点的情面都没留,谢桥原是最厌烦仗势欺人的,可这王氏说出的话,可真真难入耳,便是为了刺谢贤的心肺,却话里话外的,把她们谢府里几个姐妹都捎带上了,这话若是让各府的女眷听了,传出去,还了得,没得编排的更难听了。

    王氏那里料到,这个看上温雅美丽的小丫头,竟这般厉害,几句话,说的她都根本无法应对,急忙去看跟着自己的丫头婆子,却见没一个敢吭声的,不禁脸上一阵青白,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抬起指着谢桥:

    “你你”

    谢桥那会容她说话,低声喝道:

    “什么你我的,没规矩,便是个妾也该知道规矩,这样没大没小的成什么体统”

    谢贤也怕事情闹大了,回头她不好和林庭梅交代,忙挥挥手道:

    “还不扶着她下去,在这里丢什么人”

    王氏恨得跺跺脚,后面的婆子知道厉害,忙扶着她下去了,走出丹碧厅的地方,才劝道:

    “二夫人还是消停点吧,上头那位,可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主子,虽也是谢府出来的姐妹,却是嫡出的三姑娘,嫁了安平王府二爷的那位,前几月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十里红妆,送嫁的排场就是人家的,你当是咱们太太这位不受宠的庶女呢,那是伯爵府老太太的命根子,在家时,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如今嫁了人,听说在婆家也甚为得宠,是位惹不起的神道,莫要得罪她,得罪了她,保管没您的好处”

    王氏咬咬牙哼了一声:

    “什么神道,谢府里我瞧着没一个正经东西,还公侯之家的小姐,呸,你见过那个公侯家的小姐,还没出门子,就会勾搭男人的”

    旁边的婆子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

    “这话您可别胡说,别人听了还罢了,若是这位二奶奶听了去,非要较个真章,别说您了,就是老爷的官位,许都保不住,还是回去好生养着胎是正经”

    劝着,说着,扶了回去。

    谢桥拉着谢贤的手叹口气道:

    “以前在家时,我瞧着你倒明白,怎的如今反而糊涂了,便是宽泛也要看人,这样刁钻不知礼的,头一回就要辖制住,不然以后有的你烦了”

    谢贤颇有些复杂的望着谢桥,幽幽的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自是没有三妹妹刚强,那里就肯让一个商贾之女欺负到头上来,只是有些事,却不好说,算了,不提这个,如今我府里你也见着了,大姐姐那丫头,纵是接出来,放我府里也不怎么好,可我琢磨着,妹妹如今还没添孩子,冷不丁的带个孩子在身边,更不妥当,倒不如妹妹和咱们老太太说说,接出来先养在老太太身边,那孩子,你放心,和大姐姐的性子竟是南辕北辙,必不会是不知好歹的,将来大了,也必要感念你的恩德”

    谢桥点点头:

    “我那里是为了她的感念,只那么小一个孩子,没了娘却可怜,咱们顾念点也应该。”

    这边说了会儿话,丫头就来回说,那边各府的夫人都到了,姐妹两个便去了前面席上,里外分男女摆了两席,中间儿隔着十二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