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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第25部分阅读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他,只是自己话里话外的点了他几次,谁知道宝树平日里十分聪明,这上面竟是榆木疙瘩一样,半点不通透,也懒得再理他的事。

    自己如今想见谢桥一面也不甚容易,虽说常来常往,都在一个府里头,却连打头碰面的机会也少,就像书里头说的那样,咫尺却天涯,自己送去的东西,也不见有个回音。

    说实话,秦思明也搞不清谢桥心里想的什么,没定亲的时候,不远不近的,订了亲也并没什么起落,面上瞧着仍是淡淡的无喜无悲。有时候秦思明真有些怀疑,谢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怎的就能修炼的如此高段,竟是让人摸不清她的一点儿心思。

    可是秦思明最想知道的恰恰是她的心,她的心里可有自己,她的心里可念着自己,订了亲事,她心里可是和自己一般的欢喜,拿不准,猜不透,所以即便如今订了亲,也令秦思明有几分忐忑不安。

    他和谢宝树各想各的心事,一盏一盏的吃愁酒,不大会儿功夫就醉了,索性遣了小幺回王府报个信,秦思明也在谢宝树这里歇下了。

    91失手串谢桥遭梦魇

    再说林庭梅,吃的酒本不很多,只是被暖阁里的热气一熏有些上头,略躺了一会儿,便缓了过来,因素来有些择席的毛病,脑子里想着今儿的事,越发辗转难眠。

    这一日的所见所闻,都是林庭梅想也想不到的,不免心下疑惑,这样深宅大院豪门公侯之家的小姐如何会瞧上他的。一时觉得仿似一场南柯梦,可是身下香软的被褥,又时时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的。

    林庭梅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下地开门,外头的雪下得愈加大起来,一片片和着微微晃动的灯影,仿佛家乡春日里缓缓飘下的落樱一般,林庭梅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他歇息的轩阁距离园子该不远,还能听见远处传进来的管弦笑闹之声,时有时无,更是添了些许难言的意境。

    沿着回廊缓步而行,也不知走了多远,见前面一个偌大的西湖石,边上有一丛腊梅开的正好,靠着湖石放置了石桌石凳,便坐了上去,抬头去瞧那灯影了的梅花雪,觉得此情此景,真是梦中也难寻。

    谢贤的奶娘服侍着姑娘睡下,便从角门出来,想着回去自己家里,瞧瞧自己那个出生不满百日的小孙子。儿媳妇的奶水不足,晚间总要哭闹几阵才罢的,倒让人悬心。

    谁知刚一出来,就瞧见坐在西湖石下面的林庭梅,不禁吓了一跳,心说他怎么还没回去,却又怎的到了这里来。这里可是内宅,前面的宾客即便没回去,也进不到这里头来的,细一想又明白了几分。

    席间瞧他和大爷秦二爷他们坐在一起,想来是大爷留客,另行安置在了他那边,因此躲过了二门守夜巡值的婆子们。

    只是他在这里滞留,让底下的婆子们瞧见了不好,若是让大老爷回来遇上,可更是麻烦事。为了姑娘的这门亲事,大老爷已经越性发作了几回,嫌弃林庭梅根底不深,门户贫寒,只是上头老太太发了话,大老爷也不敢硬顶上去,只是这几日脸上总不好看。

    奶娘心里清楚,大老爷这是怕嫁了闺女捞不到丁点儿好处还罢了,说不得还要赔上许多嫁妆产业,心里自是不爽快。每思及,此奶娘也暗暗叹息,不明白明明是亲生的爹,怎就不为女儿着想一二。

    即便二老爷荒唐,可也隐隐听见说,在外头给四小姐选合意的好人家呢,哪里像大老爷一般,都说虎毒不食子,说句没王法的话,大老爷的某些做法,真正连个畜生都比不上了。

    奶妈提着灯笼几步走过来,低声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大人”

    林庭梅倒是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回身就看到一个穿着下人衣裳的婆子,打扮上看,应是有些体面的,面孔有几分熟悉,兴许是刚才在老太太那边见过的一面,却记不太真切了。

    既是老太太那里的婆子,想来是内宅里使唤的,自己这一路,难道是进了内宅,知道唐突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奶娘也没难为他,只小声道:

    “这大半夜里,您怎的到这里来坐着,着了风寒却不好,这边是我们大太太的院子,想是大人头一次来,路生走迷了,正好我去前面,大人跟着我去吧,老婆子正好给您引路”

    林庭梅忙欠身道谢,奶娘笑道:

    “大人不必多礼,我是二姑娘身边伺候的妈妈,您日常见过的长兴是我的二小子”

    林庭梅一怔,不想自己误打误撞,鬼使神差的,竟是恰巧撞对了地方,行了几步,站在廊间高处,回头望去,只见点点的灯光隐在重重的屋檐下,分辨不清哪个才是那位二小姐的闺房,探手摸了摸怀中的锦帕,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奶娘引着他到了一个回廊的岔路,便道:

    “大人顺着这边向西走,便是我们大爷的院子了,老婆子不便过去,还望大人见谅”

    林挺梅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吊钱,略一想,用怀中的帕子裹了,递给奶娘:

    “劳烦妈妈走这一趟,这些不成敬意,留着妈妈平日里吃酒吧”

    奶娘知根知底,哪里会收他的银钱,可就着廊间摇曳的灯光,一眼瞅见了那块眼熟的帕子,忙接了过来,胡乱塞在腰间,道了声谢,转身匆匆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转过前面一个月洞门,林庭梅才沿着记忆中的路,回了自己歇息的轩阁。

    奶娘却也没心思回自己家去了,仍是回了东侧院,进了外间耳房,守夜的春叶已经睡熟了,挨着隔扇们听了听,二姑娘仿佛还没睡着,遂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约听见动静,谢贤半撑起身子,撩开一边的帐子轻声道:

    “可是妈妈”

    奶娘燃亮案头上的灯,端着过来,拢起帐子道:

    “怎的这大功夫,姑娘还没睡”

    谢贤咬咬嘴唇,忽的一把拽住奶娘的手道:

    “妈妈你告诉我,这件亲事真的能成吗,我心里有些怕”

    奶娘叹口气,手里的灯放在一侧的小几上,坐在炕沿边,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拍抚安慰:

    “姑娘这心思越发重了,听妈妈一句话,宽心些才是”

    说着把腰间的帕子拿出来塞到她手里:

    “兴许也是天意,我刚头出去,正碰上走差了路的林大人”

    谢贤眼睛一亮,拿起帕子就着灯光细细一瞧,顿时面红耳热,便知这林庭梅仍是念着她的,心里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忧虑,又害怕。

    欢喜的是,两情相悦,成了亲可以望见琴瑟和鸣的好日子。忧虑的是,父亲硬是拦阻,却毁了这大好的姻缘。心里也怕自己和林庭梅这样私下传递收受,若是传出去,却是大大的祸事。

    奶娘打量她的神色半响:

    “我也劝姑娘一句,不管亲事成与不成,今后却不宜再与林大人有私下来往了,若被人知道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今儿瞧老太太的意思,十有是成了,老太太那里应了,大老爷即便不中意,也没法子,那位林大人虽说家里头穷些,倒是个有心念旧的,姑娘就安心吧。”

    谢贤听了,心思大定,手里攥着帕子,躺下睡了过去。

    谢桥却有些睡不着了,不是她八卦好事,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那年在普济寺中瞧差了,可从今天的情景看来,那谢贤和林庭梅之间绝对不寻常。再一深想,林庭梅虽说高中,可家境贫寒,若是没有人指拨,怎么敢来攀附伯爵府的亲事,而且是认定了谢贤,虽说年龄上正合适,也太巧了些。

    回想今天谢贤的模样,正是一幅恋爱中女孩的样子,那种从眼睛里透出来,压抑不住的狂热和紧张,那样明显,显然两人是见过面,并且有私下来往的。真不知在这门禁森严的侯门公府里,她是如何做到的。

    且参照平日里谢贤的表现,真是不符合她的性格。谢桥忽然想起牡丹亭里的杜丽娘,难道是压抑久了,都需要爆发一次吗。只不知道那个林庭梅是瞧上了谢贤这个人,还是伯爵府的高门第,想借势飞黄腾达。

    某些方面上,谢桥佩服谢贤的勇敢,她敢做自己都不敢做的事情,敢于冲破重重礼教的束缚,这让谢桥又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子君,只不知道结局是不是可以圆满。

    想到此,又不禁失笑起来,自己这真是替古人担忧了,再说杜丽娘、子君、毕竟不是谢贤,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虽说谢桥自己嗤之以鼻,但是希望谢贤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悄悄翻了个身,小心不吵醒身边的祖母,感觉有些凉意,拉了拉身上的锦被,手垫在颊边,望了半响帐子外头透过来的微亮雪光,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谢桥又回到了现代,和三五好友坐在星巴克里吃下午茶,消磨难得悠闲的时光,朋友的说话声,伴着星巴克轻缓的乐声,那种场景隽永而悠长。

    忽的又换了一个场景,谢桥见到了妈妈,坐在家里那个复古风格的沙发上浅浅笑着,还有爸爸,他们即便不出声,可是看上去却那样幸福,谢桥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开心。

    一转头,却看到对面的自己在低头抚琴,琴声叮咚,而那个穿着复古长裙的自己,嘴边的轻笑那样惬意快乐,谢桥不禁大喊一声:

    “你是谁”

    她大喊了一声,倒是清醒了过来,蓦地睁开眼,就看见老太太焦急的面容,见她醒了,一把抱住她道:

    “桥丫头啊!你可吓死祖母了,可觉得那里不好”

    伸手摸了摸谢桥的额头:

    “倒是不怎么烫了”

    谢桥撑着要坐起来,忽觉浑身酸痛无力,又躺了回去,老太太按住她道:

    “你起来作甚,都病了还折腾,巧月,先去厨房端一碗熬好的粥来,吃了饭好吃药”

    巧月担忧的瞧了谢桥一眼,才应声下去,谢桥哑着嗓子道:

    “让老太太费心劳神,是孙女的不是”

    老太太摸摸她的手脸:

    “可不是,差点就吓死祖母了,半夜发起热来,满嘴的胡说,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竟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一早请了太医进来瞧,说是昨个着了风寒,睡觉又魇着了,才得的症候”

    何妈妈匆匆走进来道:

    “我去找了半天,倒是真寻到了,这个手串姑娘掉在水榭柱子边的角落里,亏着和那柱子的颜色相仿,昨儿那样人来人往的,也没被外人捡了去,倒是造化。”

    老太太接过手串细细瞧了瞧,才给谢桥套在手上道:

    “这个需好生戴着,不可再掉了,这可是老王妃赐下的物件,若是丢了,岂不枉费了她的一番好心。

    92一片心丫头劝主子

    谢桥这一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两三日就好起来,老太太那里才算放了心。因仍需夜间服药。怕吵了老太太不安宁,便仍挪回了抱月轩起居。

    谢桥觉着自己好了,不用再吃药,可那个啰嗦的太医却和老太太说再吃两剂最好,老太太便当了真。其实不过寻常的风寒感冒罢了,即便不吃药,七八天也会好的,那里用得着天天喝那苦药汤子,只是没人听她的道理便了。

    想到此,谢桥撇撇嘴,外头小丫头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大爷安”

    谢桥放下手里的棋谱,谢宝树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进来,带来一股子寒气,可见今儿冷的紧,外面的大衣裳已经脱了,露出里头一件石青缎子的家常袍子,越加显得身材挺拔眉目清秀,手里端着一个墨黑的匣子,并不放下,转手交给一边的巧兰道:

    “这可是庙里头请来的佛,寻个清净的地方供起来吧,驱邪避凶最是有用的”

    巧兰忙郑重其事的双手捧了,命小丫头上了热茶来,知道他兄妹有私话说,便退了下去。谢桥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

    “不想大哥哥如今也信这些了”

    谢宝树在熏炉上烤了烤手道:

    “那里是我信这些,是有人一瞧妹妹病了,竟是三魂少了七魄,在我那里巴巴的待了一日夜,听说妹妹这里无大碍了,才匆匆走了,几日不见人影,今儿才见着。原来是跑到郊外的寺庙里头去求神佛了。我叹这神佛也真不轻松,又要照管人间疾苦,又要普度众生,如今连姻缘也要帮管,岂不要累死了”

    谢桥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道:

    “大哥哥如今得了差事,外面人见了,也要称呼一声谢大人,在家里还是这样子,让外头的人知道了,看不笑话了你去”

    谢宝树却叹口气道:

    “我不过是瞧不过去罢了,慎远的那点子心思,连我都看在眼里,妹妹却连句话儿都没有,即便要守着礼教家法,也太冷淡了些,大哥哥告诉你一句实心的话,这男人的心热起来不容易,可是要冷了却最是快的,妹妹莫要冷了人家的心才好”

    谢桥一怔,淡淡的道:

    “若是这么容易就冷了,当初就不该热起来,若是先热后冷,倒不如一开始就冷的更好,再说大哥哥也糊涂了,冷热有什么打紧,横竖都是要拴在一起过,好坏也只有以后瞧,谁也无法预料,平顺安和便是各人的造化了。”

    谢宝树一震,不禁抬眼重新打量谢桥,平常两人一处玩笑说话,却都是些琐事,今儿听她一番话,虽是极通透,但却有些看破红尘的超脱,真不想一个才十二岁女孩子,竟是那三五十的都及不上她想的开,倒不知道她如何悟了。

    只是她便悟了,小小年纪就看破了那红尘情爱,可慎远如今正抱着热火罐呢,两人的心一冷一热,到了一处,还不知道会怎样,好是两人的心都热了,坏是连带慎远的心也冷了,那桥妹妹这门姻缘却也难说好坏了。虽说桥妹妹一向聪敏,这上头真有些钻牛角尖了,这情爱欢喜那里是用聪慧道理可驾驭的。

    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尚且过不了情之一关,何况她不过一个红尘中的小女子罢了,再说慎远那个人,一心扑在了她身上,最终若是得不到相等的回应,没准干出些什么事来,到时候可是悔之晚矣,没得耽搁了良缘,却生成怨偶。

    想到此,刚要开口劝一劝,便听见外间屋里有些动静,随之传来巧月的声音:

    “今儿姑娘可好些了,午晌时吃了多少饭,昨夜睡得可安稳”

    一叠声事无巨细的问了个遍,才掀开帘子进来,见他兄妹靠在炕上说话,忙敛衽一福,谢桥道:

    “偏你要一日走几趟来问,如今我觉得好的很,那里用得着如此折腾”

    巧月却道:

    “那里是我要跑,老太太那里惦记着呢,饭都吃不香,不是我拦着,非要自己过来呢,姑娘还是好生再养两日,自己过去和老太太说是正经,另,让我来知会姑娘一声,过几日初一,老太太说要去木仙庵里烧香拜菩萨去”

    谢桥一愣,宝树道:

    “可是隔壁街的木仙庵”

    巧月道:

    “可不是”

    说着瞅了谢桥一眼:

    “虽说是小庵堂,却是香火极盛的,闻说求姻缘保平安最是灵验,里头的主持慧敏师太和咱们老太太是积年的交情,几年前修缮大殿,老太太还带头捐了几千银子呢,更别提平常受咱们府里的香火物件了。”

    谢宝树笑着摇摇头:

    “这可是,妹妹这一病,倒是神佛菩萨都不闲着了,得了,我赶紧回去报个信要紧,我那里可还有人巴巴的等着呢”

    巧月自是知道谢宝树说的是秦思明,自从姑娘病了,就听说秦二爷急的不行,想来是又在大爷那里,等着打听姑娘的消息了,倒是真有心。只盼这份心意能一直天长日久下去便好了。

    心里一动,遂笑道:

    “姑娘不是给大爷做了几样东西,一并让大爷带回去便了”

    说着也不管谢桥应没应,扬声道:

    “张妈妈,把上月姑娘绣得荷包络子拿过来”

    不一会儿工夫,张妈妈便端了一个针线笸箩进来。谢宝树探头一瞧,捡起一个长长穗子,大红色的如意结络子道:

    “这个瞧着鲜亮,拴在我的剑柄上正好,我就要这个”

    张妈妈抿嘴笑道:

    “大爷真好眼力,这些活计,只这件是我们姑娘亲手做得”

    谢宝树一听,眼睛一亮,几下就塞到自己袖子里,眨眨眼道:

    “如此就更好了,妹妹好生将养,明儿得了空再来瞧妹妹”

    说着几步迈了出去,谢桥抬眼白了张妈妈和巧月一眼,哼一声道:

    “你两个成日的这么多事,还不嫌累啃的慌”

    张妈妈抿抿嘴笑着下去了,一时药端上来,巧月看着她吃下了,又服侍她在床上躺下才低声道:

    “要我说,姑娘如今也该上些心了,我瞧着二爷是个难得的,三朝五日的便要变着花样和心思,送些东西进来,别的还罢了,只他这番心意姑娘不该无视才是,如今名分已定,便是来往些东西物件,也无伤大雅,好叫二爷也知道姑娘的意思,没得在哪里终日忐忑不安的,我们下人一边瞧着也过不去”

    谢桥翻了个身瓮声瓮气的道:

    “你如今比巧兰那丫头还能嚼说,我说不过你”

    巧月笑了:

    “姑娘何尝是说不过我,不过是我占了个理字罢了,也不知道姑娘心里究竟想的什么,这以前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定了亲怎的反倒疏远了,您看着大姑娘如今的情形,还不清楚吗,便是在家里千好万好,过了门也是人家的媳妇,娘家这边想护着也难,能依靠的,也不过就是姑爷一人罢了,姑娘向来聪明,怎的这件事上却糊涂起来”

    絮絮叨叨,巧月苦口婆心说了一大篇子的话,停下来,却见谢桥呼吸平缓匀称,竟是睡了过去,不禁摇头一叹,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上面不开窍,以她看,秦二爷心里把姑娘看的极重,姑娘只要稍微俯就一些,将来过了门,便是琴瑟和鸣的好日子,就是那边屋里头有几个天仙似的房里人,也绝越不过姑娘去的,只是姑娘这样总淡淡的却不好。

    伸手给谢桥掖了掖被角,转身对拨弄炭盆火的巧兰叮嘱道:

    “过一个时辰,记得唤姑娘起来,睡多了,错过晚上的觉反而不好”

    过了半响,谢桥才缓缓睁开眼,屋里甚是暖和,偶尔闻的,熏炉里一两声噼啪声,倒是更显出一份难得的静谧安详。

    谢桥暗暗一叹,巧月她们那里知道,自己正是尽量的冷淡,以免不经意间失落了自己的心,要说那秦思明的确不差,可是让她把自己彻底交托在他手上,却也不敢。不动情可以糊涂,若是动了心,便会事事较真,眼里容不下丝毫的瑕疵,在如今这样时代,那样的家族中,动了心也许就是最悲惨的下场。

    谢桥不允许自己落到那种境地,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以后成了亲,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即便再纳一百个妻妾进来,只要不碍着自己的自在,便混的过去。爱情在这里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存在,她也不会傻的去要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一辈子这样过,未尝不是种幸运。

    想到此,谢桥不禁又是一叹,自己果然没变,虽说表面上成了公侯家进退得体的大家闺秀,可是骨子里还是刻着现代人的特质,即现实冷漠又自私自利。

    93父染疾谢桥赴云州

    谢宝树刚一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站在廊下翘首以待的秦思明,显是有些焦躁不安,来回踱着步子。瞧见自己,几步迎了上来道:

    “桥妹妹如今可好了些,瞧着精神如何,一准是清减了不少,可怜她自小身子就弱,这次可不要勾起旧疾来才好,宝树,你说若我偷偷过去瞧她一眼可使得“

    谢宝树叹口气,拉着他的手进到屋里坐下才说:

    “早晚都是你的人,这时候着哪门子急”

    说着把袖子里的络子拿出来扬了扬笑道:

    “这是桥妹妹的东西,我说拴在我剑柄子上正好,便要了来”

    秦思明眼睛一亮,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拽在手里,来回端详了半天,头也不抬的道:

    “我回头把我前儿得的那把上好的匕首,让人送来给你,这个穗子便给了我吧”

    说着不等谢宝树答应,便小心的放在怀里揣了起来。巧梅让人上了茶来,谢宝树便不再打趣他,正经的道:

    “你放心吧,我瞧着桥妹妹好的极快,竟是一点病态也无,说起来,她这场病得的也算蹊跷,那时候太医来瞧了,说神思不定,邪祟近身,恐不是着了风寒那样简单,虽说开了药,却让老太太先寻个驱邪避凶的灵物,来震慑一下。老太太当时就想起你们家老王妃给的那个手串,记得日常妹妹都是带着的,这时一看,腕上却没了,倒是更信了那太医的话,急命人去找,说来也邪,找回来戴上,不过一晚上,便安稳了,虽说如今还将养着,不过是老太太不放心罢了,想来这也是老太太初一要去木仙庵拜菩萨的因由”

    秦思明听了,略略沉吟道:

    “按你说的,难不成是桥妹妹中了巫蛊咒术不成”

    谢宝树蹭一下站起来道:

    “这怎可能,举凡巫蛊咒术,必是要知道生辰八字,或寻个媒介什么的,才可施为,我们府里都是极亲近的人,况且桥妹妹向来大度随和,也不会得罪什么人,怎会有人这样歹毒”

    秦思明却道:

    “这个也不尽然,毕竟人的心你哪里个个都知道呢,就如那年第一次到你们府上,子谦落水那次,你我都知道原是冲着桥妹妹去的,那时尚且有人要置桥妹妹与死地,今日使唤些阴暗歹毒的手段,也不新鲜”

    谢宝树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摇摇头道:

    “那次的事情的确蹊跷,与桥妹妹素日不和睦的也只有大妹妹,如今已经嫁出去了,自顾不暇,哪里会来弄这些事”

    秦思明道:

    “你家大姑娘嫁了,还有别人不是吗,你二妹妹还算安分,只你二叔家的那个四妹妹,我平日里瞧着倒是有些阴阴沉沉的,难免因嫉妒做下什么事来,今后还需多防范些才是”

    说到这里,不禁叹道:

    “若是能尽早成亲便好了”

    谢宝树瞅了他一眼,哧一声道:

    “即便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还是觉得四妹妹不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她才多大年纪,再说,早早的嫁给你,也不见得多安稳,你们家也不算太平吧,我可听说你们家那位世子爷屋里,如今闹的可是沸反盈天的”

    秦思明脸色一暗,叹口气道:

    “大嫂本来没成算,如今又来了个不省事的,还有大哥那几房刁钻的小妾,加上大哥那个糊涂的人,能安生才是怪事,横竖我们离得远,以后他们闹他们的,也牵扯不到我那里去,上头还有老王妃和母亲震慑着,也不会闹的太不像话了”

    说着抬头认真的看着谢宝树道:

    “宝树,你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护桥妹妹一世平安的”

    谢宝树点点头道:

    “我信你,可是桥妹妹不同寻常女子,况且年纪还小,某些事上,慎远还是不要急于求成的好”

    秦思明微微苦笑:

    “我明白你的话,放心吧!我岂是拿起子无知的莽夫,即喜欢,便等的起,我相信桥妹妹心里也是欢喜我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谢宝树被秦思明一点,私底下倒是开始留意起谢珠和谢贤,谢贤倒还好,谢珠的奶娘常出府,听说常去西城一个道观里头,倒是有些鬼祟可疑之处。刚要让自己随身的小幺去底细的打听,却不想老太太那里忽然就下了令。

    说如今姑娘们都大了,身边的奶娘也都渐渐上了年纪,辛苦了半辈子也该颐养天年,在姑娘身边却不得歇,姑娘们也不好使唤,不如换些年轻得用的婆子丫头们倒好。

    老太太的令一下来,谢珠谢贤的奶娘就都被换了,只谢桥身边的何妈妈还留着。因她除了是谢桥的奶娘,还是已故三太太的陪房大丫头,自是不同别人。

    谢宝树在一边度量着,必是老太太那里得了什么信儿,不好大张旗鼓的声张,只私下里这样办了,掩藏下那些龌龊的事,却不知道若是谢珠所为,怎的连谢贤身边的人也换了。

    谢桥却没时间理会这些事情,她那里正忙乱着手里的活计,一刻也不得闲。大年根底下,宝树的生日,老太太的生日,过了年,表姐杨芷柔和玉兰的大婚,她都要准备些拿得出手的礼物才行,尤其芷柔表姐和自己的情分不同,寻常物件也不像话,况且以后见面更难了,也要全了他们姐妹的情意才好。

    思来想去,还是捡了自己擅长的,所谓大俗即大雅,画了一幅热热闹闹的龙凤呈祥,再题上一首贺喜的诗词,让巧手的张妈妈帮着绣好,选了素雅的边框镶起来,倒是别致非常。

    过了年,才弄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便接到了南边的书信,说是谢宜岳病了,原先说是小症候,不过吃药将养些时日便会好的,又赶上大过年的,也不好让老太太这边悬心,便瞒下了,没让知会,谁知过了年却越发不好起来,这一个月里,竟是躺着的时候多,人瘦的不成样子了,瞧着这样,才让回来报信。

    老太太那里一听,险些没厥过去,走时还好好的,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怎的就这样了。一边让人去唤谢桥,一边一叠声的问:

    “大夫具体说是个什么病,怎的耽搁了这许久没见好”

    那回话的家人,本是谢宜岳跟前得用的人,也是谢府里出去的老人,极是稳重可靠的,听见问,忙细细回禀:

    “大夫起先说是水土不服,沾染了些热气,不得散发,若说症候,也无其他,只是腹泻不思饮食,久了,人便撑不住了”

    老太太那里捶着榻沿道:

    “这如何是好,身边也没个仔细可靠的人,可不要急死人吗”

    忽听外头一声清脆的声音道:

    “我明儿就赶去云州”

    谢桥一步迈了进来:

    “如今父亲那里无人照管,正是我做女儿该尽孝道的时候,我这就收拾了赶去”

    老太太一把搂住她道:

    “那云州距离咱们这里几千里的路,你一个女孩家去,祖母可怎能放心的下,况且你身子本也弱,若是路上颠簸的再病了,可不是要祖母的老命吗”

    谢桥道:

    “祖母爱惜原不错,可父亲如今卧病在床,孙女委实放不下心,一路上都是官道管驿,有身边可靠的下人照管着,料也无事,祖母,您就应了我吧”

    老太太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也知道论情论理,都不该拦着谢桥,可这几年,自己身边精心养育成如今这样子,莫一下子离开自己,去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心里总是难放心的。想了想便道:

    “如今何妈妈身子也不大好,况且这里还有她一大家子,这次就不要跟过去了,巧月你跟着姑娘去吧,你和巧兰两个心细,我最是放心,还有张妈妈我瞧着甚为妥帖,一并带去,另挑拣几个能干稳重的婆子,一并跟着去,给我看好了三丫头是头先的一件大事”

    这一晚上,谢府东正院和抱月轩里一片灯火通明,比什么日子都忙乱,老太太那里盯着巧月他们收拾谢桥带去的衣裳物件,知道这一去短了,也要一年,长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便叮嘱把那四季的薄、厚、夹、棉的衣裳,都带了去。

    间或平常用得顺手的小物件也都带着,另把库房里的两颗百年山参也一并带了去,留着备用,林林总总竟是收拾了十几个大箱笼,足足折腾到了晨曦初露,才勉强收拾妥当,一个个抬出去,装在车上。

    谢桥穿着一件水蓝色羽缎的斗篷过来向祖母辞行,老太太拉拉她的衣裳殷殷叮嘱:

    “要记得保养自己的身子,即便心里头着急,也不要日夜赶路,到了,就差人送信回来”

    谢桥一一应了,盈盈一拜,转身走了。老太太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天色蒙蒙亮,谢桥迈出了伯爵府,还未出正月,寒气侵入骨肉一阵阵冰寒,谢桥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外头几辆青帏马车外站着牵着马的谢宝树。

    谢宝树昨夜得了信,便让人给安平王府里送了信过去,回来说秦二爷还在太芓宫里头呢,不知道几时回来,只得知会了他身边的大丫头入画,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过来。

    谢桥回头看了眼谢府的大门,扶着巧月的手钻进了马车里,谢宝树向那边街上看了一眼,不禁暗暗一叹,轻轻吆喝一声,马车轱辘轱辘的动了起来。

    时辰尚早,路上人少马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出了城门,眼瞅着就到了城外的十里亭,谢桥掀开车窗的帘子道:

    “大哥哥回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谢宝树欲言又止,望了望来路,叹口气道:

    “桥妹妹一路保重”

    刚要带动马缰回去,突然听那边官道上一阵糟乱的马蹄声传来,在清晨的阳光中扬起一溜烟尘,眼瞅着到了近前,马一声长长的嘶鸣停下来,秦思明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一身严整的官服,大正月里的天,竟是一头脸的热汗。

    下人们见了忙纷纷见礼,秦思明却理也不理,几步就到了谢桥的车旁,微微喘着气,紧紧盯着谢桥看了半响,谢桥直直和他对视,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听到官道两边,寒风拂过树枝的声响。

    过了好半响,秦思明忽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隔着车窗捧给谢桥,一阵糖炒栗子的香气迎面扑来,外面的油纸被汗水侵的有些半湿。谢桥打开来,心里不禁一热,寒风中,竟还带着腾腾的热气,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揣在怀里带过来的,难为他竟没觉得烫。

    94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伴着规则的马蹄声,两侧悬着零星枯叶的树木急速后退,瞬间便把官道上的十几骑人马远远抛在了后面。

    谢桥的手轻轻搭在小几上,触到小几上油纸包,由觉温热,想到刚才那一番光景,竟是抑制不住砰然心跳。

    少年额头垂坠的汗珠,在寒风中仿佛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眸光却璀璨晶亮,令谢桥不由想起了夜空中的星子,灼灼然,泻出一腔少年的情意,那样直白的不容忽视,倒是勾的自己一时感动起来,抬手用绢帕为他轻轻试去脸上细密的汗珠,却被他一把握住。

    才顿时想起,这是在城外的官道上,不说四周家下仆人,便是让过往的行人瞧了去,也甚为不妥,只轻轻抽出手,呐呐说了句异常俗气的话:来日方长,君当珍重。

    即便如此俗气的话,当时他狂喜的笑容,也瞬间灿烂起来,竟让谢桥恍惚觉得天上此时初生的朝阳也暗淡了下去。手撑着额头,谢桥不禁摇头低笑,自己果真还是万丈红尘中的小女子啊。

    巧月取出粉彩缠枝小盏,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她手里,轻声道:

    “难为二爷这番心意,姑娘当放在心里才是”

    说着伸手剥了几个栗子放在小几上的莲瓣小蝶中:

    “一大早,难为二爷那里弄来的这个”

    谢桥倒是破天荒的没说话,巧月一旁打量姑娘的颜色,只觉比起素日淡淡的模样,竟有明显不同,便知这一趟二爷的心思倒是没白费,终是让姑娘记在了心里,眼瞅着谢桥脸上露出倦意,打量她昨夜必没睡,便抬手把榻上的团花软枕,向后放好,扶着她侧躺下,拿出锦被搭在她身上。

    谢桥真是有些累了,不一会儿工夫就睡了过去,巧月怕她冷,把地上小熏炉里的银丝碳拨了拨,挪移到榻前,自己坐在小杌子上,俯在榻沿上,一时却也睡不着。

    心里头惦念着老太太的嘱托,原先不过提了一提,也不知有什么变数,如今姑娘远行,把自己给了姑娘服侍,巧月便知道,从今后,自己的主子便是姑娘了,以前倒是不曾想,自己能有今日的造化,还时常忧虑,老太太一旦有个好歹,恐自己也落不到好去,如今跳了出来,当感念老太太的恩典,更要处处为姑娘打点妥帖。

    想到此,嘴角不禁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抬起手拨开车窗的一角,向外望了望,一片平原阔野,倒仿佛是另一番天地了。

    再说秦思明怎么赶的这样凑巧,原是这几日一直在太芓宫里商量着南边防春汛堤坝的事情。眼瞅着就开春了,去岁虽说险险过了春讯,堤坝海防却修筑的并不尽人意。

    一个是这几年连着灾涝不断,皇上免了江南几年的税负,江南又是国库税银的主要来源,故此近年国库并不充盈。

    二一个,户部发出修建堤坝防汛的银子,经过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到了地方上,不过杯水车薪,远远解不了渴,皇上虽有心整肃,然弊政已久,一时半会却也难除,只得先让太子商量出些防患之策上报。

    因此这几日,秦思明不到三更是回不了府的,谢宝树遣人送信过去,正好扑空,只得交代了大丫头入画,入画是秦思明跟前的人,自是清楚自己主子的心思,知道三姑娘这一去,说不得一年两年也是它,遂急的不行。

    偷偷出了二门,寻了个妥帖的小厮,叮嘱让在宫外候着,二爷一出来,就把信儿告诉他。说来也凑巧,偏今儿秦思明出来的比常日更晚,天将蒙蒙亮,小厮才见着二爷的影子,忙过去回话。

    秦思明一听,二话没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路过长街口的小杜栗子家,见刚生着火,忽然记得谢桥向来喜欢吃这个,往常每每和宝树路过,总是给她捎回去一包,便催命似地买了一包,怕冷了便揣在怀里,因一路上生怕赶不及,竟是没觉出烫。

    直到谢桥一行车马渐渐消失在官道上,才觉得胸前隐隐有些灼痛,也不理会,只手里紧紧攥着谢桥的那方半旧绢帕,嘴角牵起,呵呵傻笑。

    谢宝树瞧见他这个光景,不禁摇摇头,拍了他两下打趣道:

    “恭喜恭喜,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话说你这招够高的,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秦思明不理会他的调侃,小心的收起绢帕道:

    “我这是情之所至,你那里会懂”

    脸色忽又一黯叹道:

    “这一别,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着面”

    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远处扬起的烟尘,忽觉情之一字,甚为玄妙难解,刚下眉头 却上心头,刚分开,自己已经开始思念了。带住马缰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回过头再说谢桥一行,晓行夜宿,竟是走了一月余,才望见云州城,走时还是冬末,到时已是早春。一路行来,竟是仿佛跨越了两季。

    越南行,天越发暖和,近云州,已是山明水秀,繁花似锦的迤逦春景,若不是心里惦念父亲的病情,一路上俱是难得的好风景,倒是勾起了谢桥的些许思乡之情。

    谢桥小时候在云南生活过一段时日,后来搬到了北方的城市,还时常想起家乡的温婉清丽,山水如画,如今看来,竟恍如回了家一般亲切。

    谢桥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远处的青山隐在一片绿水之后,显得尤为飘渺挺秀,远远望去,半山中仿似建有飞檐楼阁,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忽闻咚咚的钟声响起,隔着幽幽江水传在耳中,令人身心不觉一片沉静,遂开口询道:

    “林伯,那边是个什么地方”

    林伯便是这次回来传信的家人,也是谢宜岳身边的大管事,听了姑娘的问忙道:

    “那边是云州最大的寺庙普济寺,和京郊的普济寺同出一源,更要大一倍之多,是云州最大的寺庙,因里头供奉了七尊大佛,百姓们都称大佛寺,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们蜂拥而至,香火鼎盛”

    说到此,顿了顿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