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22部分阅读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了却笑着推了推她:
“真真这时候又机灵起来了,我如今嫌弃了你呢,早早的寻个人家把你嫁出去才好,省的终日里在我身上揉搓耍赖,都多大的丫头了,也不害臊”
秦如玉瘪瘪嘴,边上的嬷嬷宫女们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秦如玉没打听出真章来,自是不乐意,摇着皇后的胳膊道:
“母后倒是给我个定心丸吃罢,到底是怎么着了”
皇后哭笑不得的道:
“你姨母进来就是要求那谢府三姑娘的亲事,让我做这个大媒呢,你可放心了吧”
秦如玉眉开眼笑的道:
“这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道谢桥那丫头心里头愿不愿意”
边上的嬷嬷道:
“公主这话听着可新鲜,从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姑娘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秦如玉嘿嘿一笑,反正她看着思明哥哥就算极好的了,谢桥嫁给他也不算坏,将来有自己偏帮着点儿,也吃不了亏。
秦如玉心满意足的出了母后的寝宫,身后的红芍低声道:
“我刚听见红蕖姐姐说郡王妃来不光求了二爷的亲事,还替世子爷求了侧妃呢”
秦如玉哼一声道:
“也不知道谁家闺女要倒这个大霉了,却不干我的事,我只管好桥妹妹和思明哥哥便是了”
红芍掩着嘴笑道:
“公主竟是管这些旁人的闲事儿了,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若是让皇上和皇后给公主挑驸马,到时候纵是公主不如意也晚了,不如自己先瞧着那个和心意,让嬷嬷透过去话儿,岂不顺心顺意”
秦如玉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总和自己斗嘴的谢宝树,忙摇摇头,心里说怎么会想起他来,那小子想起来就让人生气,可也不知道如今在南边怎样了。听说前两月一场大涝过后,冲毁了新建的海塘堤坝,农田房子更是不计其数,太子哥哥、思明哥哥和他想来正忙着赈灾呢。
她偷偷听太子哥哥派回来送信的人说,谢府里的嫡孙是个极有主意的,机灵善机变,有思明哥哥和他在身边,倒是帮了大忙的,正说等回来要上折为二人请功呢。不知怎的,听了这个消息,如玉从心里头觉得高兴,竟是比听说思明哥哥和谢桥的亲事定下,还更欢喜些。
想到此,不禁抬头望了望宫廊外的天空,也不知道他们再有多久才能回来,想到去岁中秋的时候,四个人还一起坐在伯爵府里吃酒论诗,何等快活,不知道今年中秋能否团聚。谢桥那丫头在外面倒自在,听说连门都不出了,明日里回了母后,出宫闹她的清静去。
皇后娘娘这几个月,把这些进宫的秀女看来看去,选来选去,觉得有两个异常和心意。一个便是四川总督杨兆麟的嫡女杨芷柔,另一个便是翰林府里的二小姐何玉梅。
杨芷柔的父亲手里头握有兵权,又是封疆大吏,必然能是太子的一个助力,且那丫头出身好,生的模样好,性子也稳重平和。何玉兰却极爽利精神,容色身段也不俗。
论说出身低了些,可那府里嫡出的小姐何玉兰,她瞧着却甚为平常,没有平日里各府里夫人们说的那样好,便没入眼。
心里觉得何玉梅杨芷柔她两个好,都给了太子也没什么,一个太子妃,一个太子良娣倒正好,出身上一高一低,这样安排,别人也挑不出理去。
另外觉得谢府里那位二小姐是个过的去眼的,本想着说给安平王府世子做个侧妃,门第上也配的过,可是思明已然定下了谢府的三姑娘,再把这位二姑娘嫁过去,姐妹成了妯娌,却不怎么妥当。
加上深知自己那个大外甥实在的荒唐了些,若是寻常好性子的女子嫁了他,也可惜了。却不知怎的错眼瞧见了钱月娇。钱月娇生的圆润丰腴,怎么看都是个好生养的,姿色也算齐整,家世来历差一些,倒也清白。闻说和翰林府沾着亲,配给秦思义也说的过去,横竖一个侧室,并不十分要紧。至于思明,她觉得还是保留如玉的意见,回来先探探他的口风再做计较。
皇后娘娘这里深宫之中一厢情愿的乱点鸳鸯谱,那里会知道钱昌文和秦思义早前的那番龌龊恩怨,只是觉得这样甚好,也没等到再寻了妹子来问问,便直接下了懿旨。
各位秀女各有安处,落了选的仍发回本家另行嫁娶,选上的也送了回家备嫁,一时皇后娘娘的旨意下来,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80使手段金牡丹固宠
别家先不说,只说钱家,皇后娘娘的懿旨下来,简直如青天白日降下一个霹雷一般。钱昌文本来想着寻门路,送了妹子进去阅选碰碰运气。
他自认很清楚男人,他妹子虽说长得不是太出挑,也颇有几分动人的姿色,若是被那个宗室里的皇亲瞧上了,即便做个侧室也是好的,强过嫁给寻常的市井莽夫,也对他在官场上有些助益。
去年和安平王府世子秦思义那场龌龊中吃了大亏,掂量着要是妹子能攀上更有势力的皇亲,说不得就能找回来点场子。
钱老爷夫妻是觉得眼瞅着闺女和何府里的亲事要黄了,即便有几家上门提亲的,不是商人,便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吏,那里能入了眼去。因此大儿子一说给闺女办了进宫阅选,便欢天喜地的应了。
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倒是选上了,却是个旧冤家,再想后悔也不能了。
钱夫人偷着哭天抹泪了几日夜,即便安平王府尊贵难言,可那个世子秦思义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色之徒,没有比他们知道更深的了。
女儿的性子又不知忍让,心机也不深,听说王府里现还有一个极厉害善妒的世子妃,女儿嫁进去,可是个怎样的安处。
钱老爷叹口气有些悔不当初,可又一想木已成舟能如何。妻子还不知道,那府里除了世子妃,还有一个不省事的呢。那金牡丹久在风月,手段那里能少的了,听说以她一个不入流的侍妾身份,竟使得那厉害的世子妃都没落到好去,何况月娇。
又一细想,女儿这怎么说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赐的正经侧妃,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那王府里上面还有老王妃郡王妃撑着,也不会让那世子妃太过胡来。听见说是因为世子妃不生养,才特特求了皇后娘娘娶进个侧妃,为的是承继香火,不然也不会单单瞧上月娇。
论出身,论姿色,月娇在那些进宫的秀女中却提不上的,只生的丰腴些,瞧着比寻常女子健壮,想来皇后也是看上了这点。
遂很劝了妻子一阵,那宽心的好话说了几百句,钱刘氏才回转过来,着手给闺女备办嫁妆。虽是个侧妃可闺女嫁的门第高,这嫁妆便要拿人一等,不然进了们,更是让婆家轻看了去。
夫妻两个这里忧愁忙碌,钱月娇却高兴的不行,哪里想到进宫阅选能有这番奇遇,那何子谦虽好,可惜对她冷淡无意,姨母又不中用,亲事眼瞅着就不成了,不想进宫阅选倒是寻了这样一门上好的姻缘,王府贵胄,她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一番了,浑没把大哥和秦思义前边的恩怨当回事。
终日里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花容月貌事事比人强的。
钱刘氏进了屋里见到女儿又在那里梳妆打扮,不禁微微一叹:
“眼瞅着下月便要嫁了,我让你绣的那几样东西可绣得了”
钱月娇放下手里的宫花嘟嘟嘴道:
“女儿这几日手疼,眼也疼,绣不得那些,让底下的丫头们绣着呢”
钱刘氏道:
“即便底下丫头帮着,你自己至少也要绣一两样,过门的时候,婆家瞧了也不会挑出理去”
钱月娇哧一声道:
“娘那可是王府,您当是寻常的小户人家呢,谁还在意这些活计”
钱刘氏见她不通,摇摇头道:
“即便皇后娘娘如此尊贵,一手刺绣绝活也是天下尽知的,何况宗室里的媳妇,再说你不过是世子侧妃,身份已经差了一等,别的要强些才好出头”
任钱刘氏苦口婆心费了许多唇舌,钱月娇只当耳旁风刮过去,一丝也没入耳。钱刘氏暗悔自己常日里管束的松了,酿成女儿如今这般不知深浅高低的性子,这时候在行教导已是迟了。
忽而又想起姐姐府里的事情,也替姐姐堵心,两个闺女一道送进宫,一个嫡一个庶,却不想回来的时候,身份颠了过子,嫡出的闺女落选,庶出的丫头却已经身份贵重。太子良娣,将来太子即位,便是贵妃娘娘,若是剩下儿子,将来说不准就更尊贵了,姐姐这个嫡母见了,也是要跪拜行礼的,这便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边几家忧愁,安平王府里也不消停,郡王妃千算万算都没算着,姐姐会看上那个钱月娇,一开始说好让姐姐瞧着主了,不用和她商议的,可做梦也想不到是钱昌文的妹妹,这可真是天意弄人,虽不甚和心意,也只得先接着了。
世子妃方碧青气的脸都绿了,这可是虎还没送出去,又进来只饿狼,有圣旨赐婚,这个侧妃她即便想动,都要束手束脚的,真是癞蛤蟆砸脚面,不吃人,恶心人。
秦思义却无所谓,女人吗都是一样,钱昌文的妹妹怎么了,若是生的好,有风情,白给还能不要吗。可是架不住世子妃那个醋坛子,又借着机会闹上了一场,白等被郡王妃把他两口子教到跟前,训斥了一顿才罢了。
刚迈进自己院里,也不理方碧青刀子一样的眼风,急走两步,直接上这边金牡丹的小跨院里头来了。直把方碧清气的脸黑一阵白一阵的,在廊下站了好半天,才气哼哼的回自己屋里去了。
金牡丹前儿弄了两个伺候的小丫头进来,一个叫软玉,一个唤温香,均都是十三四的年纪,生的极白净,身段轻软蚀骨。昨个夜里秦思义一马双辕,伺候的他好不身心舒爽,正在热乎的兴头上,就是亲爹来了,也拦不住他往这屋里头钻。
刚进了外屋,软玉温香两个就出来迎他,媚眼如丝瞥了他一眼,风吹柳枝一样袅袅一福:
“爷来了,奶奶正歇午觉呢,交代说爷若来了,还请爷去别处逛逛,她这几日身上不好呢,伺候不了爷”
秦思义嘿嘿一笑:
“主子身上不好,不若你两个替她也是一样的”
说着一左一右揽抱住两人,就进了西边的耳房里头。耳房平日里是婆子丫头守夜的地方,没大件的家什,只有靠墙放了一张小榻,秦思义那里顾得上挑地方,几下就把身下的软玉剥成了白羊,着急火燎的退下裤子挺身就入了进去,气喘如牛的动作起来。
下面骑着软玉,两只手还不松开温香,凑过嘴吓死力的去咗她的小嘴,啧啧有声,手里也胡乱揉搓,温香却一边躲,一边咯咯笑道:
“听说世子爷过几日便要娶侧妃回来了,到时候有了新人,可还记得我两人的好处,不如这会儿便丢开手去吧”
笑颜如花,眉眼勾魂,秦思义那里早就五迷三道了,低头凑到她耳朵边,照着她细细软的耳垂就咬了一口,低声道:
“好姐姐,你两个如今就是我的祖宗呢,快比着昨夜那个样,让我再舒服一回儿,便是那侧妃娶回来,我也不理会,只念你二人的好处呢,快!快我如今可等不得了”
滛声浪语不绝于耳,东边屋里躺着的金牡丹听了会儿,坐起来拿起炕几上的白瓷盖碗,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撇撇嘴仍旧躺了回去。
金牡丹可算有心路的女子,知道男人都没一个好的,哪个能真靠的住。秦思义更是其中翘楚,自己一个人伺候他,早晚腻烦了,瞧见些影儿,便寻门路弄了这两个调教好,未开苞的瘦马进来。这两个丫头姿色不算出挑,被鸨母训练出了特意的本事来伺候男人。
金牡丹花了自己一半的积蓄买回来,给秦思义受用。就是为了勾住秦思义的脚儿,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地位,若是秦思义不护着,早晚被发落出去了。不说哪个世子妃,就是郡王妃前儿偶然远远见了一面,那冰冷厌恶的眼光,也另她打心里头发寒。
有了软玉温香两个,即便再来几个侧妃她也不怕。再说那钱地主的闺女能是个什么绝色,黄花闺女也无有风月上的手段,少不得一两天新鲜罢了。
这边府里各有计量先不提,再提谢府,谢贤出去一遭落了选回来,不禁没有丝毫颓丧且暗暗松了口气。入了秋,便是朝廷的大考,林庭梅的学识,不出差错,必然榜上有名。
一开始谢贤也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后来不知怎的就入了心,怎样都觉得林庭梅是个如心意的,幻想着将来两人以后美满幸福的生活,把那富贵荣华什么都看的淡了,这人一旦入了扣,就异常执拗,一门心思就认定了林庭梅好,别人都不及他半点,时常放在心里想着,盼着,因此落了选,倒正和了她的心意。
谢府里老太太倒是没觉得如何。落了选也没什么,横竖再寻一门亲事便是了,只这日宫里却突然来了人,着老太太进宫,说太后这一程子没见着老太太了,想着找去说说话。
老太太却有些纳罕,虽说一年里头也进宫一两次,给太后皇后请安,可却并不很亲近,君臣有别,和安平王府里的老王妃又不一样了。
最奇的还有呢,传话的太监还说,太后听见谢府里有位三姑娘是个有趣会说笑话的,让一并带去太后要瞧瞧呢。老太太这边虽猜想不透,但也不敢耽搁,忙着让谢桥装扮齐整了,祖孙两人坐软轿进了宫去。
81太后做媒亲事底定
在宫门外候着她们的也不是旁人,便是如玉身边伺候的两个老嬷嬷,老太太见了,这才略放了些心。心里头琢磨,一准是明月公主秦如玉在太后皇后面前说了桥丫头什么话儿,勾起了太后的兴致。老人吗?都喜欢陪着孙子孙女凑热闹,倒也说的过去。
只前面的两个老嬷嬷清楚这里头的事儿,因和谢桥相熟,便也笑咪咪的瞧着她笑,谢桥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里面指定有事,可回想上次如玉出宫来找她,也没说什么话儿,心里头正翻过来调过去的思量着,已经进了太后住的慈宁宫。
金碧辉煌,琉璃飞檐,尊贵气势又不是王府所能比的了。谢桥悄悄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顺顺腰际垂下的环佩坠饰,垂目敛眉异常乖巧规矩。
她知道这里面随便一个人,都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行差一步,也许就会招来横祸,因此更谨慎了十分去。
进了大殿躬身告进,磕了头,上面一个慈祥的声音道:
“起来让我瞧瞧”
谢桥站了起来,微微抬头,只一眼便瞧见正前方的明黄御榻座上,靠坐着一位威严尊贵的老太太,一边是一身明黄凤袍端庄的皇后娘娘,另一边却是如玉,飞快的冲她眨眨眼,谢桥才略略放心,至少知道不会是什么坏事。
太后一开始就只觉得是个身量未足的小丫头,只是进退间颇为大度,第一次进宫来,小小年纪还能这样沉稳的,倒也不多见。
待谢桥抬起头来,才不禁明了几分,安平王府里的老王妃瞧上这个小丫头,倒也不无道理,这丫头生了好一对明灿灿清澈透底的眼睛,遂暗暗点头笑道:
“倒是生的极体面个模样,怨不得老王妃每次来都要夸上两句,你们府里头这样好的女孩竟藏着,没送进宫里头来,不然我几个皇孙可也都是不差的”
老太太忙道:
“只因过了年才十二,却没赶上选秀的年纪,再加上这丫头从小身子弱,小时候都还说是个养不大,白费了心的,这几年才调养的好了,我便拘着她,绝少让她出门,只在家里头和几个姐妹一起念书做针线玩耍”
太后笑了:
“这祖母心疼孙女也是应当的,这孩子瞧着贞静沉稳,是个不用怎样费心的”
说着招招手:
“来,近前来,我仔细瞧瞧”
谢桥微微扫了祖母一眼,老太太暗暗颔首,才缓步上前,走到老太后身前蹲身一福,老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半响,问了几句话,在家都干什么?可学了什么针线?等等一些女孩家闺中的琐事,谢桥一一答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放开谢桥,谢桥仍退回老太太身后规矩的立着,太后吃了口茶笑道:
“这丫头我瞧着甚好,长得喜兴,又大方,不若我做个大媒,老太太瞧着可好”
老太太听了不由得一惊,心说桥丫头这才不到十二,难不成太后瞧上了,要给那个皇孙说,老太太虽说看上了安平王府的秦思明,心里头却着实不想把孙女嫁进宫里头来。
一个是宫里头规矩大,若是嫁进来,各种规矩在那里摆着,祖孙再想见面可就难了。二一个宫里头龌龊多,虽说谢桥有些心眼,可是她一边瞧着却是个心地极良善的,在宫里却未免吃亏。不比秦思明,知根知底,瞧着性子好,有本事,有志气,又不是世子,将来即便分出府来单过,自己多预备些实在的嫁妆陪送了过去,一辈子也不用愁了,却比什么都强。
因此这时听了太后的话,却有些吃惊,可是也不敢忤逆,暗暗叹口气,扯开一个笑容道:
“太后做大媒,可不是她的造化吗,只桥丫头如今年纪还小,一两年里怕也过不了门的”
老太后笑道:
“瞧瞧,我这刚起个头,老太太就不舍得了,放心,哀家不立时就抢了你的孙女去,如今我瞧着这孩子好,先定下,等过两年再成婚也使得,也不是旁人,想来也都是相熟的,便是安平王府的思明,那孩子性子稳重,比我几个嫡亲的孙子都强些,正和这丫头匹配,老太太瞧着可顺心意”
老太太听了,大大松了口气,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忙道:
“太后做的大媒哪里能差,臣妾谢恩”
说着就要磕头,太后忙让两个宫女扶起来道:
“那里用得着你这样,行了,天上的姻缘地下的媒,我如今就喜欢看他们小儿女成双成对的才好,凑成了一对,我比什么都欢喜呢”
出了慈宁宫,谢桥脑子里还蒙蒙的,自己这才不到十二,就定了亲事了,太后做媒,这亲事便是板上钉钉,落到了实处的。想到秦思明终究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喜忧参半,酸甜难言,五味杂陈。
刚拐进宫里的长廊,如玉从后面追上来,拉着她的手道:
“我这时候无事,送桥桥妹妹出去吧”
老太太知道两人必是有些私话要说,便紧走两步,把她二人落在后面。
谢桥拉着如玉的手偷偷掐了她一下,低声道:
“一定是你弄的鬼了,多事”
如玉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道:
“思明哥哥是个极好的,你两个我瞧着也般配,这样不是挺好,皆大欢喜,你该谢我的大媒才是,怎么到来恼我”
谢桥气不打一处来,白了她一眼道:
“谢你鸡婆了,有这些心思,怎么不管管你自己的闲事”
忽然想到谢宝树捎来的东西,似笑非笑的道:
“前儿,大哥哥可是又捎了两样东西回来,有一套肚雕的娃娃甚是有趣,说是让我送人的,正好我二姐姐回来了,明儿我给了她去”
如玉一瞪眼急道:
“你敢,我们两个的情分,你若是把好东西给了旁人,我再不理你了”
看到谢桥滴溜转的眼珠子,脸上一阵红,呐呐的道:
“我只认是你的东西,一会儿就让人上你那里取去,若给了别人我不依的”
谢桥不禁莞尔,这两个人也是有趣,一个捎来东西也不明说,只含糊的说让她送给好姐妹,想来她的好姐妹何尝有别人来着。
这一位呢,隔三差五拐弯抹角的打听南边的事情,想来宫里头知道的,都是些公事上的,如玉更想听的是私底下的琐事。两人俱都是掩耳盗铃的装着,打量别人都是傻子来着,不过小儿女的心思,果然是有趣的,至少她在一边瞧着,颇觉的有意趣,倒是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时间。
回了谢府,谢桥一脑袋就扎进了自己屋里,再不出来了。听到信儿的大太太二太太,忙忙的到东正房来,却没瞧见谢桥,一问巧月,几个丫头都掩着嘴笑。
老太太也觉甚是好笑,却还要维护着说:
“她小孩子家脸皮薄,一回来就躲自己屋里去了,你们以后见了她,也都不要打趣她,就当没这回事,横竖还要好几年呢”
大太太笑道:
“可不是说的,三丫头才多大点年纪,太后就急巴巴的做了这个大媒,真是等不得了”
老太太也笑了:
“本来我也瞧着思明那孩子不差,想着再看一阵子,那里知道这姻缘啊!就呼啦一下从天上掉下来了,这不,从今儿起,也要赶着办三丫头的嫁妆了”
二太太忙趁机说:
“前些日子,慕容府大夫人那里给宝松宝杉说了两个女孩儿,也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我去相看了,瞧着倒稳妥,模样也过的去,这里趁着三丫头的喜事来讨个您老的示下吧”
老太太心情大好,笑着道:
“你瞧着好,就挑日子定下,直接聘过来也就是了,模样什么的倒在其次,只性子稳重大气最是要紧,若是娶进个刁蛮不知礼的,家宅不安终无宁日的”
二太太忙道:
“怎的我也和老太太是一个心,着意的打听了,都是好的”
老太太略沉吟半响道:
“既好,就定了明年开春吧,今年秋天要送大丫头出嫁,都赶到一起也不大从容”
二太太忙应了。老太太扫了大太太一眼:
“你这个当娘的也给宝树瞧着些,如今大了,早娶进一房媳妇来,也好给我生个重孙子抱抱”
大太太笑道:
“宝树如今心里头都是差事,哪还有这些心思,听说在南边得了太子爷的夸奖,心里头正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呢。再说这娶媳妇也急不得,若是红鸾星动,不用催他自己就先着急了”
老太太笑了:
“这话也在理儿,记得他百日的时候,老太爷寻了个算命的给他批八字,说是个命中要得贵妻相助的,却不知道这贵妻,如今在哪儿呢,也不露个头让咱们见见”
二太太暗暗哼一声,心说:算命的话能信,猪都能上天了,我还就不信,能找个怎样贵重的儿媳妇。
再说秦思明这头,在南边正整顿行装要回京来,突然接到了这个喜信儿,遂喜的就差手舞足蹈了。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终算落了地,虽说还拿不准谢桥的心思,可是已经实打实是自己的媳妇了,这名分既定,便也跑不了了,等过了门再仔细和她磨,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呢。
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这个念头一进了脑子,秦思明不禁被这个念头迷住了,遂呵呵傻笑起来。
82通透心敬生劝子谦
谢宝树一进来就看到秦思明这个模样,不禁莞尔,围着他转了两圈,促狭的道:
“快先叫一声大舅哥来我听听,你娶了我妹妹,可不就成了我的妹夫吗?哈哈!”
秦思明却也不恼,目光一闪似笑非笑的道:
“你我之间还是免了吧,将来还不知道怎样论呢”
谢宝树一楞,还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隐秘,殊不知早被别人瞧在眼里了。秦思明不怀好意的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如玉的身份可不一般,你想顺心可不很容易,如果此时求求我,我还能说上两句有用的好话,依此说来,你该奉承我才是啊”
谢宝树脸一红,磕磕巴巴的道:
“你你胡说什么?谁谁瞧上那个疯丫头了”
说了两句,又实在撑不出,一屁股坐在秦思明对面道:
“那个你与我透个实底儿,她到底是宗室里头谁家的小姐,这么长日子,我越发糊涂了,瞧她来去自如,忽一下来,忽一下走的,竟是让人难猜透”
秦思明凉凉的道:
“你既没瞧上她,打听这个作甚”
遂不再理他抓耳挠腮的着急,站起来去收拾角落里的一只箱子,把搜罗来的一些玩意,小心的一层层亲手放在里头。
秦思明心里暗悔,待要承认,这脸上却又下不来,不若回去这一路,在船上再磨他便了。打定主意,遂探头过去看慎远忙些什么,不禁有些膛目结舌,指着箱子里道:
“这些都是给我桥妹妹的?”
秦思明听了微微皱眉,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即便听谢宝树这样称呼,都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不舒服,觉得我桥妹妹这几个字,今后该是自己的专利才是。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若在近前这样叫了她,她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想到此,心里不由的一热,勾起嘴角又笑了起来,谢宝树见自己问了他半天,他竟是充耳不闻,只在那里楞楞傻笑,不禁推了他一把:
“喂!慎远,慎远”
叫了几声,秦思明才回神,不禁有些恼谢宝树打扰他,瞪了他一眼道:
“你难道不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可就上船回程了”
谢宝树翻了个白眼道:
“下面的人难道都是吃白饭的,用得着我事事亲力亲为吗,我问你,这些玩意可都是捎回去给桥妹妹的,你不觉得太多了点吗”
秦思明笑了:
“又不值什么,桥妹妹喜欢这些东西,我瞧见了,便搜罗来给她也应当,这也没多少,平日里桥妹妹也不喜欢出门,在屋里摆弄这些玩意,也好打发些寂寞无聊的时光,等到”
说道这里,冠玉一般的俊脸上,染上一层浅淡的红色,却没说下去。谢宝树歪头打量他的神情,觉得异常稀罕,想到他的话,不禁笑道:
“寂寞无聊,这几个字与桥妹妹无缘,该说她自得其乐才是,即便一辈子不出门,她也不会烦的,每日里看那些野史传记,都快废寝忘食了,哪有时间无聊寂寞”
秦思明不禁低笑两声:
“怪不得她知道的那样多,那样杂”
谢宝树瞅了他一眼,忽而脸色一正道:
“不过她是我的妹妹,虽是堂兄妹,却比我两个隔母的亲妹妹,还要亲近的多,以后你若是欺负了她,我可不依的”
秦思明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看着他道:
“行了,大舅哥,好不容易才顺了我的心,怎么可能欺负了她去,再说你桥妹妹伶俐的样子,心里原是有七窍的,我那里能斗的过她,她不欺负我就念佛了”
谢宝树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想桥妹妹那么个性子,是够一般人磨的,瞧着面上倒好,心里若是拿定了主意,打雷下雨都干她事的。别人急死活该。忽而又想到子谦,还不知道如今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原先倒是不知道慎远的意思,只瞧着子谦极好,温润好性,又和桥妹妹甚为亲近相投,虽未露形,想来心里也是存了一些念头的,忽然一下子,桥妹妹和慎远就定下了,子谦不知道怎样想法呢,不怎么好受是一定的了。
谢宝树想的不差,选秀的信儿传来,翰林府一片忙乱,姑太太索性住过来几日亲自料理事情,要重新收拾出体面的院子来迎接玉梅,嫁入皇家,即便是太子良娣,今后身份也是天壤之别了,天家的尊贵岂容亵渎。
另一则,也要忙着备办嫁妆,虽是定了明年秋的好日子,可一年里头也有些赶了,再说随着玉梅回来的,还有皇家派来跟着的四个嬷嬷,八个宫女,出来服侍太子良娣,间或指导教授皇家的规矩,掌着皇家礼仪,一进一退皆有章法。
几乎一瞬间,翰林府里门庭若市起来,来贺喜的官员故旧,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从老太爷到老爷忙到了十分去,后面也是各府里的命妇夫人们来来去去的攀附结交,没个人照应怎么行。
刘氏如今病着,即便起的来身,也无精神力气张罗,加上忧虑玉兰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外面的虚热闹。拉着玉兰的手,心里又悔又恨,怎么就真选上了玉梅呢,细细问了女儿的宫里的情景。
原来玉兰从小被母亲宠着长大,却没受过丝毫的委屈,出身又好,模样也不差,一直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姐。进了宫去,身边都是生人,只妹妹是个亲的,便事事依着妹妹而行,凡事都要先问问妹妹的主意。
她这番作为原也没什么,只是落在皇后的眼里,未免看不上眼,落了选却也是理所当然。玉兰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一回了府来,就切身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天地之别。
那些平日里喜欢奉承她的下人婆子,如今也淡淡的了,外头的夫人们来贺喜,也只说玉梅的好,谁会想起翰林府的嫡女原是她玉兰呢,一天一地落差太大,玉兰一时不能适应,便每日来母亲屋子里躲着,偷偷抹眼泪。
刘氏看了心里更是难受,可也嫌她不争气,怎么就让玉梅拔了尖。心里头却还要掂量着尽快给玉兰寻一门好亲事。这太子巴望不上,可那安平王府的二公子如今还没定亲呢。
正要寻机会再找丈夫说项,那里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太后又做了大媒,把东边府里的谢桥定给了秦府的二公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真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说不如意,竟是事事都不如意。
子谦也听着了信儿,忽觉心里头刚亮起来不大一点光亮,啪就熄了,一片暗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下午都没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紫荆在外头急的转磨,自己劝不了,外头又忙乱着二姑娘的事情,一时无法,只得遣了二门外的一个小幺去尚书府里找了敬生少爷来。
敬生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子谦到是开门放了他进去,紫荆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忙让小丫头倒了茶端进去,仍旧关上门,在窗户外头守着。
敬生一进屋,就见子谦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对着桌子上的一局残棋怔怔发呆,不禁叹口气道:
“你这是何必呢,往常瞧见你也不是这么个心思,怎的如今这样想不开”
子谦道:
“以前却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到临头才明白,却已经晚了,这局棋还是上次我和桥妹妹没下完的残局,我让下面的丫头们封起来不让动,想着不过几日桥妹妹再过来,我们下完,可如今”
说着一叹,敬生道:
“不怕你恼,我在一旁冷眼瞧着,桥妹妹虽说和你我亲近,却没有别的意思,真真是当亲哥哥一样,和那府里的宝树没两样儿,依着我说,便丢开手去吧,今后的日子还是兄妹,即便她成了亲,凭着咱们和慎远的交情,还是能来往的,咱们怎么也算个娘家人,将来说不得也能护着她些,又有什么不好,比方说,娶了家来,倒难免生了嫌隙,反倒远了”
子谦抬头看了他半响,叹口气道:
“我终是不如你通透明白,罢了,妹妹便妹妹吧,当初我首一次见到她,心里就说,怎生好好想个法能护着她一辈子才好,倒是我糊涂了,即便不是夫妻,兄妹也可的”
说着高声道:
“紫荆去让小厨房弄几个爽口的菜端进来,再温一壶酒,我和敬生今日喝个痛快”
敬生笑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也许子谦自己都弄不明白吧,他对桥妹妹的心,也许还是兄长之情更多些。也暗自庆幸桥妹妹亲事定的早,不然再过几年,还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有用没用呢。
只慎远却真是个有造化的,桥妹妹何等女孩,灵动美丽,稳重大方,有学识,有情趣,那里去寻这样有意思的女子,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83为孙女事事求周到
且不说何府里头各自忙乱,这边谢府也不遑多让。杨芷柔选定太子妃,自是尊贵难言,不可再与平日一样,由其兄护着,搬到另赐的府邸起居,等闲人见不到面,便是谢桥等姐妹,也要有宣召才可见的,规矩极严。
谢府里也因为杨芷柔中选,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再等到太后做媒,谢桥的婚事定下,更是锦上添花,谁还记得谢雅即将出嫁的事情呢。
老太太这里忙乱着给自己外孙女置办些拿的出手的好东西填妆,又寻人打听好木料,好工匠,要尽快都弄回来给谢桥打造家具。
因好木料难寻,有时候半年未必寻的着顺心合意的,即便寻着了,也要锯成板材后晾晒个一年半载,才能用来打家具,还要细细打磨,这样算起来一套上好的家具,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得,这还是快的。
老太太那里掐着指头算,三丫头过了年就十二了,再过上三年才十五,可秦思明明年就十八了,那里等的这些年,说不得,至多在等上两年,丫头十四必要娶过去的。满打满算才两年多不到三年的光景,哪里有不急的呢。
又在心里头掂量自己手里的几处私产铺子,想着那几处是能省事生钱的,打点出来送与三丫头,今后他们自己过起小日子,手头上也不至于瘪了去。
叫来巧月把铺子的明细拿出来,挨个的瞧,挑拣出十个铺子来,单放起来备着。
巧月是个有些本事的,又是老太太一手调教,不光管着老太太身边的要紧东西,外头铺子里的事情账目,每年由专门的婆子带进来,也是巧月亲自过目审核清算的,说她掌着老太太的家,半点都不假。
所以她也是最清楚的一个,这时瞧这势头,便知道老太太真把三姑娘疼到了心坎里去了,竟是谋划周到,事事都想到前面,一边感叹,一边也担忧。
三姑娘瞧着倒真聪明,书也念得多,可大家里头穿金戴银长大的千金小姐,与这些世俗经济上的琐事哪里会明白,身份又在那里摆着,不能抛头露面的,被底下的人糊弄了可怎么好。
老太太大约看出了她的心思,吃了口茶叹道:
“我身边这些人,只有你是我最放心的一个,你如今年纪不算大,老跟着我却也没什么出息,三丫头投了我的缘,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恨不得能护着她一生平和安乐才好,可我如今这把子年纪,好了好,还能活上个十来年,不好了,没准明儿就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了”
巧月一听,忙过来道:
“老太太这是那里的话,您可是老寿星呢,还等着抱曾孙子,曾孙女呢,再说三姑娘还没成亲,等成了亲,还要给您生个曾外孙来,这后面的福还尽有呢,那里有个头,却说这些没来由不吉利的话作甚”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道:
“我知道你的心,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古人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些才是道理,如今这两年你还跟在我身边,等三丫头嫁了,你便也跟着她去吧。一个是你底细,也明白这里头的事,在一边帮着三丫头管事,也省的她被外人糊弄了去。再一个,思明那孩子虽过得去,房里听说有几分大丫头都是精明伶俐的。三丫头书读的多,又是个心里头大度的,想来不会和那些丫头们为难,可也难保有那坏心的,看着三丫头好性子,翻起浪来,这些人必不能容下,没得挑唆出祸事来,你一边瞧着,若有这样的,便拿出你管事大丫头的款来,直接发落了,不要等着她做大,便难了局了”
巧月一愣,想来想去觉得不妥当忙道:
“若是姑爷房里的人,我如何能发落开去”
老太太点了点她道:
“和三丫头一样,瞧着聪明,有时候可糊涂的紧,房里的丫头,没抬成正经的姨娘,无名无份的,说下大天来,也不过是个丫头,那里能蔓的过你去,思明那孩子是个甚有规矩的,没得媳妇刚进门,就巴巴的抬两个姨娘开脸。再说,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