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3部分阅读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蹭一下站直身子,回身瞪着后面站起来的谢雅:
“大姑娘,你推我做什么”
谢雅手里的帕子一甩,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道:
“谁让你站在这里碍事的,再说你什么时候瞧见我推你了”
暖月气的脸都青了,手哆里哆嗦的捡起一块瓷片,带着哭音道:
“这可是老太太亲自赏下的,这下摔了可怎么好”
谢雅扫了谢桥一眼,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莫要胡乱攀扯别人,明明是你手滑没拿住摔碎了,却还要赖到主子头上不成”
暖月还要回嘴,谢桥轻轻咳嗽一声,眼风扫过来,暖月遂住了嘴,低头去捡地上的碎片,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一颗颗掉在地上。
谢雅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谢贤和谢珠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瞧着,巧兰扫了谢雅一眼,不急不慌的道:
“老太太赐下的东西,可都是一一记在本子上的,这突然少了一件,少不得要细细的回了才是,不然哪天老太太问起来,我们当下人的可镗不起”
她话音一落,跟着谢雅的丫头婆子都是脸色一白,知道这里这么多人,刚刚明明就是自家姑娘推了三姑娘的丫头一把,大家伙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小丫头不敢生生和主子辩驳,但是到了老太太跟前,却是要回清楚的,这事儿到了最后,说不得还是要归在大姑娘头上。
老太太纵是不会罚大姑娘,可是跟着姑娘的她们,却落不了好,罚了月例钱都是好的,弄不好就直接撵了出去,越想越害怕,尤其谢雅的奶娘,一听脚都软了,急忙上前来,扑通就跪在谢桥面前:
“三姑娘这可是我的不是了,伺候主子们不经心,万望姑娘能在老太太面前遮掩一二”
巧兰目光一闪倒是笑道:
“妈妈这可是难为我们家姑娘呢,姑娘屋里的大小事,老太太早晚都要问一遭的,姑娘帮着遮掩了,我们这些房里伺候的丫头婆子,可不就落下了大不是,您老倒是摘楞出来了,我们的委屈可找谁说去”
奶妈脸色一僵,知道巧兰早就看不惯大姑娘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三姑娘了,逮着了这个机会,要狠狠的给大姑娘一个教训,心里不禁暗暗埋怨自家姑娘,明明就惹不起,还非要往上撞,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这眼瞅一年年的大了,指着大老爷和大太太给姑娘做主寻个好人家,那是做梦都没谱的事,要是再让老太太厌弃了,将来的事情可怎么好。
想到此,奶娘的老泪都滚下来了,抬起头直愣愣哀求的望着谢桥,谢桥哪里经得起这个,伸手扶起她,低声道:
“妈妈不必如此,回头老太太若问,我就说是我不小心摔了”
奶妈脸上一喜,重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那边谢雅早就气得直跺脚了,上来拉起奶妈道:
“你求她干什么,本来就不予我们相干,就是到了老太太哪里,我也是这样说……”
奶妈回头深深盯了谢雅一眼,谢雅这才幽的住了口,从小亲娘就嫌她是个女孩,不怎么理会她,大太太更不用说了,眼里心里也就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是奶娘亲自照顾她长大的,若说亲疏远近,谢雅也明白,奶娘是第一位的,怎么说,奶娘也是会替她打算的,因此谢雅虽刁蛮,对奶娘却发自内心的敬重,纵是别人的话当耳旁风,奶娘的话她必是会听的。
只是一双眼珠子,仍是恨恨的瞪着谢桥,奶娘暗暗叹了口气,瞧了谢桥一眼,虽说比自家姑娘小一岁,可是遇事稳重,这气韵上,比自家姑娘,那真是生生就高出去一大截子,谢桥也不理会谢雅,扫了暖月一眼,脸色一肃:
“暖月,就是主子有什么不对,也不是你一个当丫头的能随意攀扯的,巧兰,回去罚暖月一个月的月例,若是再犯,纵是从小跟着我的,我屋子里也是不能留的”
暖月吓的脸都白了,忙福了福,谢了自家姑娘,提着东西出去了,那边谢雅的奶娘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别瞧着这三姑娘是个和善的菩萨,瞧她发落自己的丫头就知道,绝不像表面上这样好相与。
9动心思谢妈卖人情
这里书房里伺候的几个婆子丫头,自以为瞒下了这事,不成想早有那赶着巴结的婆子,和老太太身边的谢妈妈说了,谢妈妈转身当个笑话就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就说:
“你们私下里也没少念叨我偏着三丫头,你们瞧瞧,这怎怨我疼她,论年岁,三丫头比大丫头二丫头小了整整一年呢,就已经知道让着大的了,论理说,大丫头的出身可比三丫头差一大截子呢,哪有她一个庶出的,攀扯嫡出的道理,这嫡庶有别是自古来的道理,若是论长者为先,可不早乱了套,你们老太爷上面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呢”
说着脸色一沉:
“就是三丫头宽厚,自己揽在身上息事宁人,这事情有一也不能有二”
谢妈妈一怔,急忙躬身后退一步,心说这大姑娘真真不会看门眼高低,如今三姑娘那就是老太太最着紧的宝贝疙瘩,看的跟眼珠子一般无二,哪里容得人随便就欺负了去,老太太扫了谢妈妈一眼道:
“姑娘家家的,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在房里做针线,闲了,也不过是和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逗个乐耍玩,若是性子不好,定是房里的丫头婆子们暗地里撺掇的,指着主子争了体面,她们好捞大好处,宝贵家的,你去瞧瞧,寻个错处,每人打几板子,让他们长长教训,不必说的很明白,让他们自己思量去”
谢妈妈虽是老太太跟前的管事婆子,但是男人却是外院跟着老太爷的宝贵,平常她是个有脸面的,众人都称呼一声谢妈妈,老太太自是与别人不同。
这边谢妈妈退出去,往东侧院去了,这边老太太却叹口气道:
“虽三丫头是个惜老怜贫的好孩子,可是这奴才们一求就恕了,也不成啊,在家时倒好,左右上面还有我这个祖母撑着,将来嫁到了别人家,还这样宽泛,恐被拿起子没王法的刁奴,变着法子欺负了去”
巧月哧一声笑了:
“老太太您倒真真想得远,三姑娘今年才十岁呢,就是议亲,也是要过三四年才妥当,正经待到出门子,怎么也有五六年光景,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愁这个”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
“若是平常小门小户的,规矩不大,下人不多,人口简单,我自是放心的,可咱们家的女孩子,别说嫡出的三丫头,就是四丫头那样没出身的,将来哪里会许给寻常人家,高门大户里的媳妇,可不是容易当的,你呀不懂这些,当媳妇比不得在家做姑娘,这新媳妇若不严刑峻罚得一开头就立好规矩,以后说话就没份量了,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瞧瞧咱们家大太太就知道了”
巧月自是不敢说主子的不是,只开口道:
“我瞧着老太太倒是能放心的,别看三姑娘小,瞧着她处置从小跟着她的丫头就知道,是个心里有真章的”
说着话把小丫头端上来的莲瓣纹鸡心小碗递了过去:
“这是刚刚小厨房熬好的参汤,就是用老太太示下,旧年收起来的高丽参熬得的,您尝尝可好”
老太太接过去吃了两口,递还给她点点头:
“倒是比平日里我吃的清甜,回头照着这样,每日给三丫头送去一盅,吃的日子长了,将养身体最是好的”
巧兰点头,出去细细吩咐了下面的婆子,回身进来就见老太太大约乏了,懒懒的歪在炕上闭着眼睛养神呢,遂挥挥手,让房里的小丫头都下去,自己走过去,挑了床夹被盖在老太太身上,拿过针线簸箩,坐在炕下的杌子上,就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亮,打络子。
五彩的丝线在葱白的指头间来回穿插,心里却琢磨着些乱七八糟的闲事,要说三姑娘将来能让人欺负了去,她却是不信的,所谓三岁看老,就看这件事上,三姑娘就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家的行事,竟是张弛有度,滴水不漏,就是那再想挑事的,也寻不到顶点的错处去。
倒不想这误打误撞的,巧兰倒是得了个好主子,想到这里,巧月侧头扫了榻上的老太太一眼,虽不过五旬,两鬓却已斑驳,如今还好,过些年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呢,想着想着,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空落落来。
再说那边谢妈妈,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穿廊过巷奔着东侧院就走了过来,立在廊下,谢妈妈想了想,迈开步向大太太那边院子去了。
大太太住在东侧院正房,也是一溜的五间屋子,中间堂屋正厅,两侧里屋各跨着两间小耳房,尽头各有一个月亮门,连着东西两个跨院,西面是大老爷的妾氏住的院子,里面套着几层小院落,咚面本来该是大爷的院子,因老太爷爱惜,特特把前面的槐梦轩给了大爷,这西边的院子就拨给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安置,比起四姑娘哪里,倒敞亮的多。
她一进院子,早有大太太身边的婆子迎了出来,小丫头打起帘子,谢妈妈躬着身子进了西边的屋子,西边是平日里大太太小憩的地方,谢妈妈进来时,大太太正看着下面的一个小丫头做针线。
谢妈妈蹲身一福:
“给大太太请安”
张氏忙道:
“谢妈妈不必如此多礼”
一边招呼着丫头给谢妈妈看座倒茶,心里不禁暗暗琢磨,这不晌不午的,这谢妈妈来她这里作甚。
谢妈妈谢了座,略吃了两口茶,瞧了瞧下面小丫头手里的活计,见是一件月白色锦缎的家常袍子,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缠枝花边,小丫头哪里正盘扣子呢,遂伸头过去道:
“这是大爷的衣裳吧,瞧着倒真细致”
大太太笑道:
“我这屋子里的丫头可比不得老太太跟前的巧,一个个拙的不行,拿着针,跟举着个棒槌似地,哪里出的来好活计,左右宝树如今还没成亲,凑乎着在家穿着,外人也瞧不见,就是笑话了也不妨事的”
谢妈妈连忙可这劲儿的狠夸了一通大爷,眼瞅着大太太那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气,才开口道:
“大姑娘二姑娘也是好的,就是怕底下的丫头婆子们服侍的不周到了……”
谢妈妈话说半句留半句,大太太一怔,再要细问,谢妈妈站起来道:
“我这可是要回去了,来了这大会子光景,回头老太太哪里见我不在,又以为我带着头躲懒呢”
说着福了一福退出去了,大太太客气两句,忙扯住奶娘低声道:
“你快赶上去问问,到底有什么事,这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来咱们这里白坐了这大半天”
奶娘点点头忙赶着追了出去。
这里谢妈妈不禁叹了口气,这大太太其实是个有心思的,就是命不大好,纵是心气再高,摊上大老爷那么个男人,也生生磨得没了,但是谢妈妈心里也明白的很,别瞧着现在谢家是二太太掌家,将来可不还得归到大太太手里,这谢府归到了也是长房的,与二房无干,自己两口子将来势必还要在谢府里求生计,这大太太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因存了这个心思,谢妈妈才掂量了一阵,直接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大太太,思量着,若是自己这样直巴巴越过大太太,去管教大姑娘的房里人,自是给了大太太没脸,这样的傻事,她可不干。自己刚才说的模棱两可的,就是度着自己这一出来,大太太必是会找个底细的人跟来问缘由,心里又吃不准,大太太到底听没听出机锋,故脚步特意放缓,走得比平常慢了许多。
刚过了一弯花墙,后面大太太房里的张妈妈就追了上来,谢妈妈轻轻勾了勾嘴角,暗暗松了口气,笑呵呵的站住身形:
“敢是大太太哪里还有什么事忘了吩咐吗,累您老这样急巴巴的敢上来,遣个小丫头来叫我回去不就得了”
张妈妈忙打叠起笑容道:
“倒也没旁人的事”
瞅了瞅四下没人,亲热的拉起谢妈妈的手,一个赤金的镯子,悄悄套进了谢妈妈的手腕子里,低声道:
“小物件罢了,不值什么,谢妈妈留着赏你家丫头戴着玩吧”
谢妈妈悄悄抬了抬手腕子,沉甸甸的压手,遂压低声音,把前日姑娘们学里的官司细细说了,张妈妈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谢妈妈瞧了瞧她道:
“如今谁不知道三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哪天想起八辈子里存着的好东西,都赶着折腾出来,给三姑娘用,举凡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那样不十分的精致,恨不得把自己的体己,一股脑的都掏给了三姑娘才好,前儿个,还说要尽早的给三姑娘预备嫁妆呢,说是让我们家那口子在外面扫听着,有那好的物件玩器,多少钱不打紧,都弄回来先存着,省的等到姑娘出嫁时,抓不着好东西”
说着掩着嘴笑了两声:
“我们听着都笑说,这三姑娘如今还小呢,倒是这么早就预备起嫁妆来了,老太太哪里却不依,非要现在就预备着,真真是个没法子的,我想着当年咱们家正经姑奶奶出门子的时候,老太太都不是这样,怎的到了孙女身上,就变了个样了呢,人都说隔辈儿亲,果然是有道理的”
那边张妈妈急忙奉承的说了几句拜年话,什么三姑娘是咱谢家门里唯一嫡出的千金小姐,自然要金贵万分,更别提姑娘的性子也好,摸样也标志,听说书念得也好,就是老太太陪送了座金山,也是应当的……啪啦啪啦说了一大车好话,才把谢妈妈送走了。
这边扭身回了大太太屋里,斌退了下人,细细和大太太说了缘故,大太太一听气的身子直哆嗦,扬起手,啪一声,就拍在炕几上,手腕子上一只戴了大几年的,老坑冰种的翡翠镯子,应声断了个两截。
10劝祖母谢桥说笑话
“天生下贱根儿出来的种儿,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见天的说自己是朱门绣户的千金小姐,真真活打了自己的嘴吧”
大太太恨恨的说。
奶娘忙出去把外间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婆子们远远遣了出去,转身才道:
“太太小声点儿,谢婆子既然卖了这么个大个人情给咱们,就是让太太私下里瞧着办,若是嚷嚷开去,岂不白费了这一番心意,咱们院里自是不怕的,恐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反而不美”
说着忙亲自去倒了一盏滚滚的茶来递给主子,大太太略略定了定神,吃了两口茶叹道:
“就算我是个要强的,可无奈这命不争气,修下那样一个大老爷,还搭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庶女,就是我再高的心气,也要散了”
谢妈妈见大太太大怒过后,竟是有些深深的颓废和悲伤,遂搜肠刮肚的寻出那好话来宽慰,别的倒也入不了大太太的心,只提到大爷,大太太这才升起些指望,缓缓坐下,靠在迎枕上道:
“素日里我瞧着东侧院的两个奶妈子倒还好,是个稳重知事儿的,不成想却如此不明白轻重”
张妈妈小声道:
“大太太这可真错怪了她们,大姑娘的性子太太难道不清楚,奶妈子纵是个压事儿的,也架不住大姑娘自己生事儿,我倒不明白,要说大姑娘这一天天的大了,怎么倒更分不清高低上下来了,和三姑娘较什么劲儿,哪里能落了好去,况且看光景,老太太如今一扑拿心的偏疼三姑娘,倒带累了大太太跟着受埋怨,遭白眼”
大太太气到极处,倒是气笑了:
“平日里我只说安守着宝树,消消停停的过日子便了,如今瞧来倒是不能的了,没得把院子里的下作东西们,都宽的没了王法,这两天寻个由头,先发落两个带头的,我倒是瞧瞧那个还敢蹬鼻子就上脸的”
正说着,窗户外面的小丫头道:
“大姑娘二姑娘散学回来了”
大太太蹭的坐了起来,手里用力捏着一串蜜蜡佛珠,细看之下,骨节都有些青紫泛白,谢雅谢贤两人进了西屋,蹲身请安,大太太眼风扫过谢雅,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却不露什么声色,摆摆手道:
“罢了,回你们自己屋子里去换了衣裳再过来吧,今儿就在这屋里摆饭”
谢贤应了一声,带着丫头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边上,略停了停,余光扫了眼站在哪里不动的谢雅,目光一闪,抿抿嘴角迈了出去,这边谢雅磨蹭到谢贤出了屋子,才盯着炕几上没来的及收拾的两截翡翠镯子,目光发亮的道:
“母亲这件镯子,带了好些年了吧,怎的今儿却断了,真真可惜了”
说着探过去勾着头瞧了瞧:
“倒是断的齐整,回头让那巧手的玉匠,用金丝焗上了倒还成”
大太太眼睛闪过一阵幽光,勾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的儿,这是什么大不了的好东西,值得费这些事儿,回头我收拾收拾首饰盒子,寻出两件稀罕的好东西来,给你们姐妹戴着玩儿也就是了”
说着冲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妈手脚麻利的用帕子裹了两截的镯子,收了起来,谢雅暗暗撇撇嘴,心说打量她不知道呢,这是又拿不着边际的好话,糊弄她们呢,气鼓鼓的蹲了个福,转身出去了。
谢雅刚一出去,大太太的脸就掉了下来:
“从小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瞧见什么,都恨不得搜罗到自己哪里去,知道的是个庶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个贼呢”
这边大太太思量着,怎么不着痕迹的给谢雅一个教训,那边谢桥下了学,先到老太太屋里给祖母请了安,回房去换了家常的衣裳,才又回到老太太房里,陪着吃罢午饭,本来想回自己屋子里去的,不成想,老太太今儿却不乏,精神别样的好,拉着她的手,非要去逛后面临着湖的花园子去,说是要闻闻春天的气儿,还吩咐拿着钓竿,要在湖边的亭子里一边观花,一边钓鱼。
巧月和谢妈妈唬了一跳,哪里肯真让她出去,硬是劝着拦着说:
“如今虽还在春天的节气里,晌午却有些暑气的,回头着了热,可怎么好……”
说着两人冲谢桥使了个眼色,谢桥扑哧一声笑了,歪歪头道:
“我琢磨着祖母莫不是惦念上咱们湖里的鱼了,想着钓上来做个糖醋鱼什么的解馋,这才心心念念要去逛花园子,可惜这里却有个缘故,是祖母不知道的”
老太太被她说的笑起来,指着谢桥道:
“巧月,你给我过去撕三丫头的嘴,她越发被我宠的没边了,在哪里胡乱编排我的不是呢”
巧月却不动弹,开口道:
“我听着姑娘说的有道理,老太太若不是馋了湖里的鱼,这大晌午的干嘛非要赶着去逛园子钓鱼去”
说着扭身去拉着谢桥的手道:
“姑娘,你快告诉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个什么缘故”
老太太恨恨的道:
“你们如今都被我宠的没规矩王法了,回头哪天我越性的收拾你们一顿,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谢妈妈笑着上来给老太太揉胸口:
“哪里是她们没王法,不过是才吃了饭,说个笑话给您老醒醒饭食儿罢了,老太太却认真要发落人不成”
老太太倒是再也撑不住的笑了起来,指了指谢桥道:
“你快说,有个什么缘故,若说的有理还则罢了,若是没道理,我再一并的处罚,你才多大,这世间的事儿,哪里还有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的理儿”
谢桥调皮的眨眨眼:
“祖母若是去钓鱼,就该着一早去,鱼儿们睡了一晚上,早晨起来必是饿的极狠的,那鱼钩子一下去,鱼儿们就紧赶慢赶的吃那鱼饵,一下子就钓上来了,可现在却是大晌午,鱼儿们刚刚吃了午饭,一条条正趴在水底下歇晌呢,祖母纵是去了,下一斤的饵,恐也是钓不上来一条的,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她话还没说完呢,老太太已经歪在榻上,手锤着榻沿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胡说,赶是那鱼儿和咱们人一个样了,还要歇晌什么的”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满屋子里丫头婆子们也都跟着笑,谢桥凑过去,坐在榻边上伸手圈住老太太的手臂道:
“我这话听着荒唐,说不得就有几分道理,今儿个晚了,明儿我学里请天假,一早陪着老太太去逛花园子钓鱼去,到了晌午,正好吃祖母钓上来活蹦乱掉的鲤鱼岂不是好”
老太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鬼灵精的丫头,说了这么一大车话,还不是今儿你惫懒不乐意动了,也罢,闹了这么会子,我身上倒也乏了,咱们也让那湖里的大鲤鱼们睡一晚上好觉,养的肥肥的,明儿一早,咱们祖孙两个再去捡这个便宜去,你且去歇会子去吧,累了一上午,瞧着这精神头差了”
谢桥连忙站起来蹲了个福,转身出去了。老太太靠在榻上自己又笑了一阵子,吩咐身边的巧月:
“我略躺一会儿子,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有个小丫头守着就成了,你去抱月轩去瞧瞧,不许三丫头再看书写字的,又不考科举,每日里这么认真读书做什么,没得费心劳神的”
说着自顾自歪在榻上闭上眼小憩,巧月寻了锦被出来,轻手轻脚的搭在老太太身上,扭脸细细嘱咐了下面的小丫头,自己迈步出了屋子。
抱月轩,认真说算是东正房的跨院,两边只隔了一道小门,穿过一小骨截画廊便到了,是个精致的小院落,正中间一明两暗的屋子,侧面厢房,虽不开火,却在角落里新盘了小灶,有两个妈妈长日里守着,除了给三姑娘烧热水,也预备着晚间姑娘饿了,做些小吃食什么的。
巧月穿过相邻的画廊走了进来,扫了小院一眼,不禁笑了,这三姑娘是个别样有趣的,院子里原本有两株旧年植的海棠,如今长的蓊蕴繁茂,那边院子里的梨花落了,这边的海棠却恰恰开的正好,一树深浅浓淡的粉色,在阳光下异常娇艳。
当初三姑娘始一挪进来,看着两株海棠发了半天的呆,老太太以为她遗憾当时没开花,却不想三姑娘扭脸问院子里的婆子,什么时候结果子,可大,可甜,倒是让老太太差点没笑死,原来是惦念着那酸甜的果子呢。
巧兰觉得三姑娘可真是个难猜透的性子,若说年纪小天真,遇上事儿,却是个比谁都稳妥的,若说天生精明,每每却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廊下挂着前一阵,大爷送过来的鹩哥,老太太嫌弃它浑身黑漆漆的,嘴里没完没了的乱叫唤,本来说要远远挂到西厢房那边的,谁知三姑娘却喜欢,愣是要了过来,挂在窗子的纜|乳|芟拢棵啃γ忻械亩号牛险娼陶獗饷笊祷埃还姑磺萍苡茫缃裾舛即蠹柑炝耍仓慌级窀隼霞以粢谎耐弁勐医校紫碌男⊙就访嵌妓担戎覆欢n褪呛屠橡还卦谝黄鹧模飧觯咸睦锢至撕靡徽笞恿恕
婆子们大概都到下边躲懒去了,过了晌午,院子里倒是分外清净,巧月刚过了东边的窗户,正中堂屋的帘子挑开,巧兰就迎了出来,笑眯眯的道:
“这大晌午头上,姐姐不去歇着,还过来我们这里作甚”
巧月打量她两眼,真是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以前瞧着巧兰倒是个不喜欢吱声说话的,如今瞧这眉眼间的官司,倒是把三姑娘的灵活气儿学了个十成十。
巧月白了她一眼:
“我可没有你的好命,这不,老太太哪里不放心呢,怕姑娘回来又看书写字的劳神,让我过来瞧瞧,姑娘可是歇下了”
巧月的话音未落,西边屋里谢桥的声音传了出来:
“巧月姐姐进来吧,我这里正打络子呢。”
11赏春景祖孙逛花园
原本老太太打算的是祖孙两个在一起乐一阵子罢了,不想第二天,一早来问安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得了信儿,定要一起跟着凑趣,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最喜孙男弟女的围在身边说笑,索性叫学里的先生放了天假,让几个姑娘们好好松散一天。
主子,姑娘,丫头婆子呼啦啦一大帮,簇拥着老太太迤逦而行,天气晴朗,大好春日,远远瞧过来,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不说几位姑娘,就是小丫头们如今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衫,红红绿绿的瞧着分外好看。
老太太心情好,瞅了眼身边的谢桥,比起其他三个姑娘虽说素净一些,但却更衬出她身上那股子娴雅的闺秀气质,与各不同,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色镶锦绣边的小袄,下面系着浅藕色的罗裙,手工捏成细密的皱褶,罗裙质地轻软,正是前些日子寻出来的那块料子。
还是老太太那时的陪嫁,隔了这许多年,因严密的收在紫檀香木的盒子里,倒保存的完好,老太太还记得,这是当初管着供上丝织品的大哥,特特给她寻来添妆的,除了轻软外,还有一个稀奇的地方,就是自来就带着一股子清清淡淡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花香,又不尽然,因此得了个名儿,叫香绮罗。
总共不过得了这么四块罢了,年轻那时候没舍得用,前些日子蓦地想了起来,索性拿出来这块素净的,给三丫头做了件裙子,春天穿着最是应节气的,并非一笼统的藕色,而是由上至下渐渐变深的颜色,不用再特意的绣花滚边,已很是漂亮了,三丫头素来不喜熏香,这件倒真真正合适。
老太太瞧着喜欢,轻轻拍了拍谢桥的手,谢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指着廊外新开的一簇嫩黄的迎春花,拉着祖母瞧,二太太慕容氏扫过谢桥的裙子,心里不禁讶异,这件料子她真真知道,自己出嫁时,母亲给了一小块压箱底,说是如今最是难得的了,这些年她都没舍得动用,倒不成想老太太那里也有存项,竟舍得拿出来给谢桥做了件家常的衣裳穿。
虽说谢桥是谢府小一辈中唯一嫡出的小姐,可毕竟年纪还小,眼瞧着一年一个样,估摸着也就能穿这一季罢了,真正的暴殄天物,不过即便她瞧着眼热,也是没法子的事,老太太的性子历来如此,只要是喜欢的,从不吝惜好东西,只看她身边巧月的穿戴就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家在他们谢府寄住的小姐呢。
略略侧首,瞧了一眼身后半步外的谢珠,却不禁吓了一跳,虽是微微低着头,那深幽幽的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前面的谢桥,手里用力绞着帕子,哪里有丝毫平日里软糯可欺的摸样。
二太太轻轻咳嗽一声,谢珠急忙低下头,略退后半步,老实的跟在后面,二太太心里冷哼一声,咬人的狗儿不露齿,自己这个庶女,可别瞧着出身差懦弱无能,说不得,就是个别样厉害的角色呢,比前面的谢雅谢贤总归到一起的心眼子都多。
谢贤倒是还好,谢雅却更是气得不行,平常日子里,谢桥的穿戴用度,就比她们高出了何止一大截,不想今儿这件裙子却更是不得了,远远的看去,如烟似雾的轻软,伴着腰间系的裙带,略一走动,衣袂飘飘,说不出的好看。
再瞧她腕子上戴着的和田籽玉镯,色泽透亮,纹理细腻,真如羊脂一般,一瞧就知道是好东西,可自己腕子上不过挂了一串细细的赤金镯,还不如那些大丫头们体面,就是瞧上了嫡母一件断了两截的镯子,也没给她,吝啬的不行,真正当她们贼一样的防着。
谢雅眼风恨恨的扫过前面的大太太,心里说,活该被父亲厌弃,就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
谢贤一拉她的手道:
“大姐姐想什么呢,你瞧那边的海棠花开的正好呢。”
谢府的花园子认真是有些大名气的,当然不能和皇宫内院相比,却已历了半甲子光阴,数次改造扩充,移花接木,引水造桥,堆石成山,映着亭台楼阁和一汪碧水,景色绮丽不凡,和安平王府的花园子,并称为京城双绝,不过私宅之中,外人难以窥见端底。
谢府的花园子修建在谢府的东边,西面那边却是何府的园子,虽不如谢府的花园子好,但也精致的别具一格,谢府的屋舍隐在两处花园子中间,有参天古木遮挡着,外人难以窥见全貌,若是站在高处,也只影绰绰的瞧见连绵不断的青色屋脊,和穿插在回廊间一进进深深的院落,真真好一处庭院深深朱门绣户的所在。
谢府当年建府的时候,原没这个花园子,后来到了谢桥曾祖父那一代,虽袭了爵,却是个善于经营的能人。
满朝的人都知道,就算你是王侯世家,只靠着死俸禄吃饭,虽不至于饿死,但想过的奢华却万万不能的,也因此,除了家里充门面做官的,几乎每个大家氏族都会置办些产业,譬如庄子或是铺子什么的营生,好源源不断的生银子,平时,就让家里有体面的奴才掌管着,到了年上,一总的收益归到府上来,才能维持深宅大院的日常开销。
谢桥曾祖父是个经营上的天才,对当官的兴趣不大,却喜好钻营这些来去的买卖,置办了好些生大银子的产业,这才使得如今的谢府过的丰泽富足,也买下了旁边一块闲置的地方,扩建了如今的园子。
过了一道低矮的粉墙,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谢桥不禁有些呆,顺着廊间各样镂空的窗子望去,一重重的美景,各不相同,真正是移步换景。
远处有一汪碧青色的湖水,湖畔植了垂柳,条条绿色的丝绦,迎着清晨的微风轻盈舞动着,映着荡漾的碧水和岸边开了正好的几枝桃花,说不出的美景如画。
隐在亭台间,有几个精致的小院落,修竹数竿探出墙外,真是个清雅的居处,谢桥还记得看过宋代郭熙论山水画的著作《林泉高致》中说:
“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可见这可行、可望、可游、可居,才是园林艺术的真谛”
老太太瞧见一向机灵的三丫头,打进了花园子就有些傻愣愣的,不仅打趣道:
“怎么,我们三丫头赶不是又瞧上了那边的桃树了,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吃桃子解馋呢”
老太太一句话,说的身边知道缘故的几个丫头婆子撑不住,跟着低声笑了起来,谢桥回神,撅撅嘴道:
“祖母眼中,孙女就是个这么馋嘴的吗,我是想着这里真好,若是在这里住上几天,可不是比那天上的神仙还有造化吗”
老太太扑哧笑了起来: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年过了立夏,我必是要挪到这里住上几个月的,临着水倒是更凉快些,如今却还早了一些,白日还罢了,到了晚间恐有些寒气,你若真舍得下你的屋子,过一阵随着祖母进来住一阵子也使得”
谢桥大喜,急忙点头如捣蒜,旁边的巧月巧兰掩着嘴轻笑,两人素知这三姑娘是个古怪的,自打搬到抱月轩,更不喜欢去外面走动散心了,见天的在自己屋子里猫着,光是博古架上的玩器,隔三差五必是要摆弄一回的,最是喜欢自己的屋子,不想如今却为了花园子,倒舍得下自己的屋子了。
谢桥知道巧月巧兰这是笑她平日里不喜欢出屋子,可就是以前,她也是个地道的宅女,除了上班,就爱窝在自己的蜗居里宅着,更别提如今的屋子了,让她住上十几年也是不腻的,有时候谢桥总琢磨着,好像自己还蛮适合当个古人的,不过前提必须是物质极大丰富,不然为了三餐茶饭奔波,可更不好过。
她们前面祖孙两个说笑的高兴,后面谢雅几乎快嫉恨死了,花园子里的几间精舍,原是曾祖父修建来预备着夏季里避暑用的,因有枝叶繁茂的参天古木遮蔽,又临着水,倒真真清凉非常,不过也只老太太和老太爷,每年到了时候,搬进来住一阵,孙子一辈的,也只有长房长孙谢宝树跟着祖父进来住过,那也是因为读书的缘故,就是父亲和二叔都是没份的。
如今谢桥不过刚来了一个多月,就能跟着老太太进园子里住,同样的孙女,怎的这谢桥就要处处的争先拔尖。
谢雅这里越想越恨,后面跟着的原是谢雅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因谢雅贴身的大丫头春枝,这几日病了,被奶妈回了大太太,暂时遣了家去养病,故此提拔了一个机灵的小丫头,跟在谢雅身边伺候,小丫头首一回进园子,难免新鲜,小声叫着让谢雅去瞧那湖边菖蒲间隐着的一对鸳鸯。
谢雅满腔子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眉头一竖道:
“瞎咋呼什么,就数你是个长了嘴会说话的,回头剪了你的舌头,看你还卖不卖弄了”
她本有意说给谢桥听,故没压低声音,周围的丫头婆子们没个听不见的,都住了说笑,暗地里等着瞧谢雅的笑话。
二太太一挑秀眉,那笑容就是想藏都藏不住,略略透出那么一星半点来,就气得大太太脸色越发的黑沉,大太太低声吓道:
“放肆,老太太跟前呢,哪儿容得如此没规矩的样儿”
说着阴着脸瞪了她后面的奶妈子一眼,奶妈子心里一跳,急忙扯过那个小丫头,交给底下的婆子,拉到园子外头去发落了。
12暗香亭谢桥听故事
谢雅虽刁蛮惯了,但毕竟在老太太跟前,再说,也并不敢很得罪嫡母,遂瞪了前面的谢桥一眼,低下头后退了半步,一声不吭。
老太太却略略皱眉,侧首去打量身边的谢桥,见她脸上却一丝变化也不见,跟没听见似地,笑眯眯的指着那边的景色让她看呢,老太太轻轻舒展了眉头,不禁暗暗笑了,莫怪巧月说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却是个心里有真章的。
略略回头扫了大太太一眼,心里不禁来气,就是一个小小的东侧院,都让她管成了这个样儿,上没上,下没下的,若是整个谢府交到她手上,还不知道怎么乱了套去呢。
大太太低首微微退后两步,知道老太太这是把错处又记在她身上了,不禁暗恨谢雅没事找事,看回头她一总的算账。
谢贤这时却轻呼了一声:
“那边船上好像有人呢,三妹妹,你看是不是”
谢桥刚才却没瞧的很仔细,这时听了谢贤的话,才举目望去,远远的湖中间儿,随着波浪还真荡着一只不系舟,四周笼着浅淡的轻纱,倒真真别致精巧,里面隐约有几个或坐或站的人影,清越的琴声,隔着碧水飘过来,若有若无的好听。
老太太倒是笑道:
“咱们先去那边亭子里略歇歇脚,巧月你过去瞧瞧,倒是什么人,比我和三丫头还知道找乐子,一大早的就跑到咱们园子里划船来了。”
巧月答应一声匆匆去了,这边老太太跨出画廊,顺着中间铺就的石头小径,向搭建在湖边的亭子走了过去。
亭子搭建的甚是精巧,平面呈梅花形,五瓣形须弥座,五柱五脊,重檐攒尖顶,上层覆碧色琉璃瓦,下层却是孔雀蓝的,上下层均以紫晶色琉璃瓦剪边,上安束腰蓝底白色冰梅宝顶。每层五条垂脊,分为五个坡面,亦含着仿梅之意。亭柱间围成弧形的白石栏板,雕刻着各种梅花纹图案。柱檐下安装透雕折枝梅花纹的倒挂楣子。亭内顶棚也是贴雕精细的梅花图案天花。上下檐额枋,是点金加彩的折枝梅花纹苏式彩画。
亭前檐下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暗香”两个大字。字体遒劲,颇有风骨,亭中空间颇广,大约知道老太太必要在此歇脚,早置放了几个黄花梨束腰的方凳,凳子间摆了雕花的茶几,正中间的几上置了个青釉梅瓶,上面插了一枝开的正好的弯枝桃花,显得春意盎然。
谢桥接过小丫头手里的青缎如意坐垫,放在正中的凳子上,这才扶着老太太坐下,亲手递过热茶,待得老太太吃了两口,自己才接过巧兰手里的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