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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自得第1部分阅读

      怡然自得 作者:肉肉屋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苏怡然其人

    苏怡然,父,方卫华,出生贫农——知道虾米是贫农吗就是根正苗红的意思——所以工作上没有出身的困扰阻碍,但也只是和千千万万个贫农一样的普通,从部队转业之后在某某事业单位任小科员。母,苏绍仁,某高中英语教师,祖籍上海,行医世家出身。

    苏怡然在外公家所在的上海出生。80年寒假期间,苏绍仁在婚后首次回上海探亲,身体不适被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因为妊娠反应过于强烈,就留在上海调养待产,一个月三十几元工资的工作因该同志没有革命毅力就留职察看(看得着吗?那么远……)。

    苏绍仁的父母并不在乎那么点子钱,可是方卫华家里很在乎。方卫华夫妇当时和父母住在“日本房”里,所谓日本房,就是当初日本占领东北时期为日本人修建的民住房,大概四个房间被三户人家分着住,厨房公用,原厕所成了方家的储物间,大家都去外面用室外的公用厕所。靠里的一南一北两间房是方家的——方家老两口加上四个妹妹挤在十六七平米的大屋住,方卫华小两口在七八平米的小屋住。(大屋里拉阁里住两个,床上和母亲挤两个,老头住阳台的单人床,因此小两口因为有了单间格外受红眼儿的照射)。挣钱的有三个人,吃饭的却有八张嘴,少了苏绍仁的一份工资,方家全然忘记方卫华结婚之前是怎么过的,总结出来一条——苏绍仁是罪人。但四个小姑子乐坏了,嫂子不回来,意味着哥哥可以搬到阳台的单人床,而那个被嫂子布置得“美伦美奂”的小房间可以让她们轮流入住了。所谓的美伦美奂,就是所有的平面——箱子、桌子上铺了层带手工编钩花样的台布。

    方卫华心里自然是袒护妻子的,虽说少了三十元的日子也并没什么不同,但身边少了个知冷知热的娇妻却令他有些许寂寞。(小两口每月的工资都交给方老太太,老人对于钱的概念就是攒着藏起来,藏的结果是忘记藏哪儿了,每个月总要找一两回。)

    他开始也并不赞同妻子在上海生孩子,但他陪着妻子去上海探亲,很是吃惊岳家的排场——居然顿顿有荤,餐餐有汤有菜。妻子能够在娘家养胎当然很好,虽说舍不得,但想想家里老娘的一张冷脸,总是嫌弃苏绍仁干不好家务,由此方卫华还是很感激岳父母此时伸出的援手。他并不知道,他对岳家倒是印象好好,可是他那惊人的食量却成了苏家的经典笑柄。

    闲话少述,苏怡然出生的那天,是苏培琛最难忘的一天。顺产,梅雨季居然露了一个大晴天还不是最稀奇——最最令人吃惊的是孩子生下来没有哭,当助产士拖着孩子的脑袋令她脱离母体的一刻,刚出生的小婴儿咯咯的笑了,没错,是蹭着头咯咯的笑。(苏怡然:废话,她碰着我痒痒肉了,能不笑吗?)

    苏培琛听说之后,查了下苏怡然的生辰八字——好呀!若是男的定将出将拜相封土列王,女的富贵齐天,身边的人也能泽其恩德。(苏怡然:要当皇后娘娘吗?我又没穿到皇帝出没的年代,你们怎么鸡犬升天呀?)

    方卫华想老婆想孩子,但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并不在上海,原因很简单——请一个礼拜的假,路上来回占了六天。他盘算着还是等着孩子出了满月,他去把母子两个一起接回东北的好。但听说生的是女儿之后,方卫华的父母坚决反对他去上海,原因更简单——浪费钱。方家老两口在家叹气了半天骂了半天,睡了一晚之后精神倒好了,因为他们想出了好办法,孩子生在上海,不带回来就行了,不用上户口的话,你们又可以再生,再生还跑到上海去,如果生儿子就抱回来,生女儿就再生,反正只要生不出儿子,那些小丫头片子就别姓方,别想上方家的户口!坚决如此。

    不把孩子带回东北去,这个想法和苏培琛倒是不谋而合。苏培琛的理由很多:侬家地方老小的,人口老多的,总要委屈小囡,虽说那么多人,侬还要上班的,总不好让亲家母受累,照顾一大家子人还要带小宁,最关键是你没有奶水呀,东北条件那么差,喂她吃啥……说了一大堆话,最重要的一条他不肯讲,这孩子就是他的福星,一生下来苏家就好事连连——被占的祖宅家产据说要无条件复原归还,大儿子被正式平反且调回上海的大医院还升了官做主任,小儿子考上上海的名牌大学,大女儿嫁人很多年没动静居然和妹妹差不多同时怀上了……所有这些都是这个小福星带来的好事。

    方卫华之前同苏绍仁讲电话,说单位已经分给他一个单间,和父母住得远了,这下可以过他们的小日子了。所以苏绍仁认为刚结婚那两年的苦已经过去了,自己当然舍不得刚生下的宝贝,可是看着父母一脸的期盼,还有那个人见人爱乖乖的女儿并无对她格外的依恋,想想结婚之后并没有二人世界的遗憾,咬咬牙,算了——还是先回去把工作顺当好,日子过好再来接女儿吧。孰不知,孩子在上海养着就根本没去到方家过。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天才还是作弊(上)

    天才还是作弊?这算是问题吗?亏你看那么多网络小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怡然,三十来岁,上海剩女。在十六岁之前,是东北女孩。

    复杂吗?并不。很简单,她有个东北爸爸上海妈妈,诚如前文介绍,但苏怡然,或者说是方怡然,穿越前的上辈子出生在东北。

    两岁之前和父母挤在爷爷奶奶家,方怡然的爸爸是家里的唯一儿子,所以苏绍仁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在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那个年代正好是计划生育实施管理最严格的阶段。

    方怡然傻乎乎渡过了幼儿时期,但是有件事情她还是记忆犹新的——某天爷爷在家煮牛奶,还在上面撒了些黑芝麻,之后爷爷是怎么喝的方怡然小朋友就不记得了,但是浓郁的牛奶香味一直存活在她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

    搬离爷爷家之后,每年只在过重要节日时,她才会和父母去打顿牙祭。人很多,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大姑二姑三姑老姑,大姑父二姑父三姑父老姑父,大表妹二表妹三表妹四表弟,不,是四堂弟(因为只有老姑生了儿子,而姑父是他们家的小儿子,所以就倒插门了)。所有妹妹都不喜欢方怡然,因为她太漂亮太娇气,只有堂弟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惹得方大小姐爱心大发,把父母给的零花钱(每天5分冰棍钱)给了这个臭小子,之后才听他说“你家的东西将来都是我的,从上海邮来的东西也都是我的,因为你妈没生儿子,她嫁方家来东西就该是方家的儿子继承,我就是方家的儿子……”小鹦鹉学完舌,方怡然这只大点儿的鹦鹉转回身同做菜的妈妈学,然后转了转小脑子,问妈妈“上海外婆给的东西不是说都给我的吗?如果你给弟弟的话,那我就不喜欢他了。”然后很后悔给出去了5分钱,后悔了很久,很久,很久……(——别后悔了,要不我补你5分钱?——怡然:奶奶的,现在5分钱都不流通了!——5元,好了吧。——怡然:拿来!——打个欠条先?——怡然:……)

    苏绍仁当时把锅一掀,喊过来在院子里做煤坯的丈夫,把拿来的过节单位分的水果和牛肉塞在两手黑黑的方卫华怀里,自己抱着女儿离开婆家,她一路哭一路走,居然也没摔着孩子和自己也算是小小的奇迹。方卫华傻傻跟在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在猜——难道是因为媳妇自己做饭生气了?但每次也没这样啊?

    方家差点发生火灾,当然差了很多点,当邻居发现厨房的异样(三家共用的厨房),找来老方家的人,方家才知道大儿子与大儿媳居然揭杆起义撂挑子不干了——那天开心的只有方家小孙子一个人,他在众姐姐面前很神气地舔着5分钱冰棍儿,惹得女孩子纷纷找自己的妈去要……鸡飞狗跳的一天呀!

    那件事发生在方怡然五岁的时候,之后这一年,苏绍仁终于攒下了婚后第一笔属于她自己支配的钱,在寒假的时候让丈夫请了探亲假,她要带着女儿回上海看亲爹亲妈了。方怡然也是第一次来到了上海。(上辈子,方卫华也是第一次来上海滴。)

    上海好不好?好!方怡然被问这个问题一百遍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回答。上海外公家很大很大,居然在房子的后院还有一个花园!她喜欢楼上楼下的蹦来蹦去,她第一次见识到父母单位之外有楼梯的房子,而且楼上楼下三层都是外公家!不得了——

    而且这个家里她是最小的孩子,大舅舅家有两个哥哥,叫恭然和憬然,大娘娘(大姨妈)家有个大她一个月的姐姐叫江海萍。江海萍小朋友很是嫉妒这个新来的妹妹,她反复强调,你又不是上海人,你又不姓苏,凭什么和苏家的孩子起一个然字?大娘娘立刻跳出来,“苏绍仁,嫁到东北去就不要想回来,什么意思?起苏家孩子的名字就想要分苏家的产业不成?……”

    王梓珍要息事宁人,“不是这样的,当初小囡生孩子,写信来要你们爸爸取个名字,怡然是老爷子起的。”

    “好呀,那我家的海萍也要爸爸重新取名字,记在苏家家谱里。”

    苏老在书房里听个清清楚楚,等他走到客厅里,江红卫再次提出名字的事情,苏老只对着江女婿说了一句话:“小江呀,收拾东西带着你的老婆孩子回自己家住吧。”

    泼妇江红卫这辈子不敢在苏培琛面前大声说话,这次关系到身家利益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凭什么呀,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苏培琛瞄了她一眼,她立刻低头,哭泣的声音也小许多。

    “你老早把自己脱离了苏家,我多养你们一家几年,不高兴再养了,怎么样?”他并不看这个长女,只是用冷漠的质疑的鄙视的眼神扫了扫江沪光,江女婿立刻拉了女儿老婆上楼收拾行装,当天就奔闵行的养父家去了。(其实离松江很近的,一条街这边是松江,那边就是闵行。)

    小孩子并不懂那个叫扫地出门。方怡然开心了二十天,之后和爸爸妈妈回去东北,可是三个人都打心里发生了变化。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天才还是作弊(中)

    这次探亲之旅总的来说是十分成功的。说它成功,是因为作为父亲的苏培琛看到最心爱的女儿苏绍仁之后动了恻隐之心,破天荒的同一位在东北身居要职的大人物联系了一下下,通过那位大人物,方卫华和苏绍仁在事业上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方家三口的物质生活也提升起来了。

    但受到影响的并不是都正面积极向上的——

    首先,苏绍仁这一来一回,仿佛从地狱到天堂重生了一次。因为爱情的冲击,她当初选择了方卫华,于是从二十二岁到三十岁,过着噩梦般的日子,每天都是伺候丈夫公婆小姑子们,后来再加上一堆亲戚,没生孩子的时候被嫌弃无能,有了孩子被骂成是绝户,忍气吞声了八年,她几乎都麻木了,却在这次重回上海之后体会了什么叫亲情父爱母爱。待见到少年时期的旧朋友们,她才发现,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尽逝。你要问她爱情是什么,她会说那是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吃了之后不分好坏高低,一个小小的平凡的方卫华居然就这么样把她的人生改写成了悲剧。

    其次,方卫华大受打击,他知道岳父是名医,但是不晓得苏家那么有钱,洋房就三幢,还有花园。想当初方家一家七口人曾挤在一间破房子里。原来妻子是在那么富足的条件下生活的。曾经他是妻子的天,是妻子的英雄,可是在岳家面前,他卑微得就像那个小江一样。岳父岳母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但有一条他看得懂,那就是他根本配不上人家的女儿,人家的公主,允许他住在这个宫殿般房子的原因是——他是他妻子承认的丈夫。就算回到东北后他的事业有了在别人看来如平步青云般艳羡的高升,方卫华在妻子面前是彻底没底气了。

    结果,就如同1+1=2——方卫华在别人面前迅速膨胀,在妻子面前日益自卑,终于有了若干小三儿,其中一个怀孕了,生子了,藏了五年,最终小三儿领着孩子给方老爷子守灵。当时方怡然15岁。

    15岁的方怡然,父母离婚了。方怡然从公主降落成丑小丫,学习一塌糊涂,在学校被同学排挤,忧郁成疾——不要瞎猜,她不会那么死翘翘,只是休学了。苏绍仁带着女儿迁回上海,方怡然改姓苏。江大姨妈因此又一次上门大闹,外婆王梓珍被气出了突发心脏病,两年之后也去世了。

    改了姓的苏怡然在学业上并没什么建树(想想不通沪语在学校被排挤的滋味吧),混到高中毕业就被外公送到美国亲戚那边先学了一年英语,之后随便读了个什么大学。

    在美国,她虽长得美,但因缺乏自信,对同样漂亮又活泼的男孩子没什么兴趣。第一次恋爱对象是一个从大陆来的公读生,其貌平平(个子还没她高)却野心十足,同居了四年,那男人找了一个拿到华尔街工作签证的女人结婚,在分手的时候还对苏怡然说,我真的爱过你,但是我和她会有灿烂的未来。为了纪念这段感情,他决定珍藏所有前女友买的衣服电脑钱包还有一支万宝龙的金笔……

    苏怡然倒是把所有前男友赠的东西扔在公寓里,包括曾是她最宝贵的几块钱的戒指,没等着拿野鸡大学的毕业文凭,就回上海了。她从上飞机哭到下飞机,眼睛桃子般肿。苏绍仁看着她想起接机前老父亲的那句话:“没什么,只要人好好回来就行。总会过去的。”她抱着苏怡然,像小时候一样,告诉她,“不怕,有妈妈在什么都不用怕。”

    有了这句话,苏怡然就从二十四晃悠到三十,每天过的日子哩——神仙一样,上班呢是在大舅妈娘家的公司做企划经理,工资不少拿,活儿,哼哼,当然也没多干多少。两点半吃下午茶,五点钟赶到金茂大厦的威尔士做个瑜珈,蒸个桑拿,七点半约朋友吃个饭,晚上泡泡夜店或是直接回她的公寓。每个月听老宅的电话调遣。老宅虽大,可已经是十分破旧的房子了,翻新了两次或三次?每次赶时髦总是尾巴,弄得没啥风格可言——混搭吧——法式的外型中国内陆二十世纪二十到七八九十年代的内容都能找到。靠后门的小二层早租出去了,租了十来家来上海打工的外地人。

    大舅舅的孩子都出国了,舅舅舅妈和外公母亲住在大房里,单独的那个三层小洋房早就成了外公和舅舅的办室楼,带了些学生研究老药方或创新方什么的,小舅舅并不住老宅,但他和前妻的儿子是苏绍仁在照顾。

    也许,也许苏怡然这辈子就这么混下去了。也许她能遇到自己的良人,柏拉图不说过类似的话吗,总会有另一半等着你去寻找,但死去几千年的老头的话你也信?得你愿意信。苏怡然并不相信,虽然她曾经信过。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天才还是作弊(下)

    在称呼从小苏变成老苏的过程中,苏怡然三十八大寿到了,这天很巧,因为再次的,她的阴历生日同阳历生日合而为一。回到老宅,向各位长辈问安,收了礼物,吃了顿妈妈亲自下厨的爱心餐,苏怡然被外公苏培然叫到了书房,大书桌上有一个匣子,很古旧的样子,“这是你外婆的东西,我觉得给你正合适,也许,你外婆也是这么想的。”

    一向惜字如金的外公断断续续说了四句话,苏怡然便战战兢兢地捧着盒子回了公寓。

    进了窝,先放音乐,然后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熏了会子精油——无意之举,但整个程序就是梵香沐浴,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猛然想起外公给的木匣子,立马精神起来。

    在卡拉斯如泣如诉的歌声背景下,苏怡然打开了匣子,首先是一封信,是很多年前,确切的说是三十八年前妈妈写给外婆的。

    妈妈说生了个小女儿,在生产的一刻她只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姆妈,她很难过这些年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最让她难过的是她都忽略了父母亲这么久。现在她也当姆妈了,有了一个非常美丽可爱的女儿,她想让父亲给女儿取个名字,这样她会时刻想着父母,为了自己和刚出世的孩子,请他们保重身体,她也会为了父母而努力生活,做个好姆妈。

    这封信外婆一直在身边珍藏,在病中她时常翻看,她惦念着每一个孩子,当年并不是她偏心绍仁,而是因为绍仁不在身边格外惦记她罢了,绍俪虽然伤过她的心,但她并没有记恨——这样的心情只有苏培琛明了。

    苏怡然含着泪水看完了信,哭了一会子,匣子里还有东西,是一个玉质的印鉴,一看就是老东西了,她轻轻用手抚过,仿佛抚在记忆中美丽优雅的外婆的脸上,她哭着,拿起印鉴在唇边亲吻着,她亲吻着外婆和妈妈,还有外公,还有疼爱她的每一个亲人……

    背景音乐从女高音转成贝多芬的命运。然后,时光迅速倒流,回到了她出生的那一年。事情就和三十八年前完全不同了——没办法,想看灵异的事件还是看卫斯理吧,反正我已经很强大的让苏怡然大姐她穿了,在这个领域里,我们注重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这里有个小小的非技术性问题,我把她出生的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所以苏怡然从70后变成80后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苏怡然就像在梦游,看着老妈,这会儿还是很年轻美丽的。外婆,同她记忆中一样非常优雅从容。被这样优雅的外婆换尿布还要被亲小屁股,苏怡然痒得咯咯笑。小舅舅在一边问是不是他小时候也长这么粉嫩可爱呢……

    没错,她一直当梦游来着,梦里她享受着所有她最亲的亲人的宠溺。尤其是外公,同样是外公没错,这个怎么这么活泼年轻,这么喜欢抱着她逗着她,听着一向沉默寡言的外公嘴里不停地说一些不搭界的话,难道外公改演滑稽戏了?这嘴皮子和周立波有一拼……

    做梦的话一次两次就好,可是这样无止境的做下去,尤其自身是个成长缓慢的小奶娃,苏怡然吃不消了……怎么醒来还是在梦里?大舅舅舅妈来了,小时候的恭然哥哥可不是冰山样,同憬然哥哥一样很淘气,他们两个都喜欢把大脑袋凑在她眼皮底下。看什么!人家还没穿衣服呢!苏怡然挥挥小手,要阻止哥哥的非礼行为,外婆拿着热热的湿毛巾,擦擦屁股!然后又亲了一下,可是这回,两个哥哥也要亲,苏怡然不能再笑了!顶着一张石化的脸,被打好包,妈妈来接了,苏怡然哭了,从她生下来第一次哭。

    这下不要紧,惊动了外公跑进来。苏怡然委屈地趴在外公怀里,听他讲笑话,于是破涕为笑,还冒了个大大的鼻涕泡,蹭在外公脸上,于是笑得更开心了。小公主又开心了,外公调查这次事件的起因,外婆就把事情讲了一遍。于是外公下令,两个小孙子离我宝贝孙女远一点。

    本来同爷爷不大熟的两个孙子这下子被爷爷严肃的面容吓坏了,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妈妈看不下去了,“不怕不怕,妹妹太小了,还不能和你们玩儿,等她长大了,你们就可以一淘玩了。”

    外婆也说,“是呀,是呀,哥哥总是心疼妹妹的。”可她再换尿布的时候,看到小囡紧张的样子,就不再亲她的小屁股了——改亲小脸蛋,一样的粉嫩(恶寒呀~~)。

    额外讲一下苏怡然到底是吃什么度过哺||乳|期的问题:苏绍仁用遍了法子也没下奶。作为替代品,米粉奶粉耦粉红薯粉山药粉……羊奶牛奶……各种蔬菜汁果汁……鸡汤鱼汤肉汤(其实她很想吃肉的)。详细参考百度。

    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江大姨和苏绍仁同时怀孕,可妹妹却住在娘家,享受父母关爱。她在江家,只有个瘸子养父,江沪光虽然照顾得她无微不至,但她很是眼红妹妹,全然不想她妹妹离家数年在东北吃的苦。

    江大姨坐月子的时候,王梓珍也去看望过的,看到她奶水充沛,不禁想到没吃过母||乳|的孙女(王外婆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奶奶的),就很是羡慕的和大女儿说了这件事。她倒没想过要孙女来吃女儿的奶,但江红卫立马炸了毛,“我就晓得你来看我没安什么好心,我的奶水多自有我女儿吃,我女儿吃不了也轮不到那个拖油瓶的来沾便宜……我是姓江的,早同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断绝关系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老太婆不要登我的门呀,免得牵连我们……”

    王梓珍气得发抖,回家又能和谁说?半夜流泪。

    苏绍佚夫妇回上海后也来看望过大妹妹,谈话中江红卫听说老宅子要还回来,一边暗骂老娘偏心不透气,一边指挥丈夫收拾行装,在满月的第二天就跑回娘家,同大家讲,听说妹妹没有奶水,她的奶水好,可以让外甥女吃的。那个外字讲得格外重。王梓珍以为她只是嘴巴坏心底还是善的,苏绍仁忐忑不安,但也心疼姑娘没吃过人奶,姐姐到底是亲姐姐,不会害她的。江红卫看父亲还有些犹豫,立马从妹妹怀里抢过孩子,掀起衣服就要强行喂奶,吓得苏怡然只能再次用哭的求救。江红卫这边厢跃跃欲试,王梓珍给老伴丢了眼色求情,到底是女儿,儿女债慢慢还吧。苏培琛默许,江红卫立即指挥丈夫搬家。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苏家的人

    苏培琛的精神状态,自打苏家的公主小囡出世后就非常滴好呀。无论什么事,只要见到这张小脸,他就高兴,打心里高兴。

    回首他的前半生,出生在医药世家,生活是优越的(童年和青年那一段,然后是老年,哦,老年不算前半生啊!),他身为长子嫡孙,受的教育也是家族中最为严格的,所以承继了家族事业的重任,娶的妻子也是受过中西教育的名门淑女。

    解放后,虽然城中的各个世家被打压被抄家,但行医者医天下,无论天下谁坐,生了病都要找人医的,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跑到香港或是国外。可随着孩子们的一个个出生,生活状况就日益艰难了,房产被抄,索性人都没受什么罪,但孩子们的问题就让他头疼了。

    大儿子苏绍佚上了医学院,毕业后因为家庭成份被挤到乡下地方行医,好不容易过年儿子探亲回家,瘦得竹杆一样,他也是老心疼,但是能说什么呢?他在那边娶了一个家在上海的同学杨依月,带回来详细聊聊,原来还是旧相识的女儿,杨家风光时,行医的苏家跑过去人家都不会用眼皮夹一下,这也算是落难时的缘份吧。两个男孩——恭然憬然陆续在乡下出生,那样恶劣的条件,杨依月却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回上海时,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上学了,恭然通过考试直接跳到三年级。苏培琛看到恭然勤奋好学憬然聪明伶俐,老大安慰。

    大女儿江红卫原名苏绍俪,天生性子蠢笨自私,无心向学,口口声声要同旧势力的家庭脱离关系并更名改姓为证,上山下乡时期,跑到乡下在农村结了婚。大女婿江沪光的名字还是江大柱的户口调到上海时改的。也算是他的福气,上海有个远亲伯伯家没有孩子,听说他娶了个上海的姑娘,便决定过继他到名下,虽说那个江家谈不上什么根基家世,但好歹在闵行有套两间的老房,只等着单身的江老爷子过世,他们去烧捧纸。但不管怎么说,江红卫总算又成了上海人。(大姨妈等着吧,闵行区三十多年后会焕然一新地——【转敖包调】只要大姨妈你耐心的等待,住上楼房的一天就会到来……话说江大姨现在不是住进小洋楼了吗?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成?……你等着看吧。)

    二女儿苏绍仁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大学报了东北师范英语系,本来定着毕业就回上海的,可惜老天爱看戏,当一天傍晚一群女学生看完电影回校,半路被几个流氓劫住,之后杀出几个英雄来救美,其中一个就是刚转业没多久的山东移民方卫华,方卫华对苏绍仁一见钟情穷追猛打,单纯的女孩子为了爱情抛开家庭在当地结婚,因为她学业优秀,被分配到当地最好的一所高中任教。

    小儿子苏绍亿同苏绍仁最亲也最相像,脾气也是属牛的,认准的路走到黑,按照父亲的期许该上医大,不,他自己偷偷报了商学院。也许是因为王梓珍常常同这个幺子讲大上海的十里洋场外滩风云,他认准了,上海总有一天就又会成为国际金融大都市,他要成为上海滩的“大亨”,那种叨着雪茄吞云吐雾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大亨?王梓珍敲打儿子的头,想当流氓呀!苏绍亿求饶:大班!大班好了吧。

    目前苏培琛夫妻带着小儿子孙女和大女儿一家在俗称“专家小楼”的一个小区住。专家小楼有点像townhoe,楼上三间房,楼下一间房加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楼上楼下各一。条件在当时是相当的好——要不然江红卫不会拼死回来的。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抓周(上)

    苏绍仁有点像希腊神话中农神的女儿,一段时间在人间,一段时间在地狱,每年她有两个假期可以回上海探亲,回到父母的身边意味着她可以享受到久违的亲情,当然,同样重要的是她可以看到宝贝女儿。

    女儿的生日正好在暑假里,这是令苏绍仁些许安慰的事。说出来有点神在在的,梅雨季里,小囡生日这天必是晴的(其实是作者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怎么说不行呀……)。

    苏培琛准备抓周这天很久了,吃过早饭就同老伴两个在比较宽大的卧室里忙开,谁都不让进。因为抓周讲究孩子是不能提前碰到所要抓的东西,所以苏培琛极难得的在家里把孩子放到了视线之外。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苏家上下都在。恭然憬然围着小妹妹讲自己送的礼物,杨依月对苏绍仁感慨,“你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么聪明乖巧的小宁,看他们兄妹在一起,我都没觉得恭然已经10岁了,这孩子因为晚上学一年沉默得很,亏得他学习好跳了级,现在比同年级的孩子又都要小了,可还是不合群,只有和小宁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他有个孩子样,也有个哥哥样,憬然也是,淘的咧,只有和小宁一淘最乖。”

    杨依月同苏绍仁脾气最投契,她们常常通信讲电话,所以就算是只在假期里见面也不生疏,讲话也随便了许多。

    江红卫抱着女儿到了客厅,江小妹比起大她一天的表姐就再正常不过了——爱哭爱闹该吃奶时绝对要哭该睡觉时绝对要吃奶,看见人多时哭看不见人时哭,放在床上哭抱起来还哭。喜欢吃各种能塞进手里的东西爱流口水爱尿床……江小妹虽然正常,但比较起来,大家更容易喜爱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可可爱爱聪聪明明漂漂亮亮的妖女吧(妖异的女孩——女人——算了,她现在就是一女婴或者说是幼女。)。

    江小妹破天荒的安静了一会儿,因为她在看几个漂亮的孩子在玩的漂亮玩具。

    于是正常的江小妹要求下地去抓,不太正常的江红卫干脆直接抓来给女儿。沙发上三个小的同时抬头看看,恭然沉默了,憬然不高兴了,“那是我舅舅给我从香港买的车,还我!”

    江红卫不以为然,“香港的怎么样?你妹妹明天过生日,她喜欢这个,你把这个给她好了。”

    憬然站起身要抢回来,杨依月虽然不爽江红卫的行为,但儿子却不能同泼妇学习打架,她刚想出声制止。书房的门开了,苏培琛一露面,江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同时把车模摔在地上,憬然蹲下身子看到车子的门摔坏了,眼泪涌出来。

    江红卫一看老爸出现暗呼不好,抱着孩子往厨房里去。等杨依月和苏绍仁把目光从厨房方向拉回来,却看见,小小的软软的囡囡扭身爬下了沙发,小手摸着憬然的小脸,为他拭泪,憬然被这个温柔的行为打动了,随着囡囡的笑容绽开了笑脸。杨依月和苏绍仁谁也没有动,只是下意识攅紧了对方的手。这一刻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明白。

    王梓珍苏绍仁两个人加个小孩在卫生间里连个身都转不了,抓周之前要沐浴,换新衣服还有新尿布,新袜子还有福头鞋……总之这小孩的穿戴都是新的,包括红头绳儿。

    一家老小顺次进了卧室,苏培琛换了件福字纹的长衫,王梓珍身上是件漂亮旗袍,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二婚仪式或是结婚纪念日呢。苏培琛在祖先画像前敬了香,告之今天苏家的小孙女儿周岁了,取了正式的名字叫苏怡然,请祖先保佑她健康成长一生安乐。

    苏培琛转过身来,从妻子手中接过小囡,走到事先在床上铺好的席前,把孩子放在了席子上,在小丫头的耳边说,“小宁,去抓你喜欢的东西。”

    苏怡然坐在席子上,向对面看过去——东西不老少哇……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抓周(下)

    众人先看小囡,再看席子另一边的物什,一时间都有点紧张,虽说抓周图个吉祥彩头只是个乐儿,但谁都知道,苏培琛是非常认真的。

    苏怡然听说过抓周没见识过,眼前这些东西都认识又都不认识,她知道这些东西都代表着非常美好的前途,抓哪个都没差——也没准儿,当初宝二爷不就抓个胭脂吗?不过这个年代抓着胭脂是不是代表着桃花旺盛涅?咦?怎么没有胭脂水粉?苏怡然开始开小差儿了。东瞅瞅西瞅瞅,别说,外公家的东西就是好呀,抓周用品的都是古董吧……

    主角发呆了,气氛就轻松了一些,开始有私语了,憬然问妈妈:“妈妈,我当初抓的是什么呀?”

    “别说话,要影响妹妹抓周的。”

    “我是想知道哪个最好,好告诉妹妹抓它呀。”大家哄笑了。

    “不能告诉妹妹的,要她自己抓的才算。”恭然提前做过功课的,看见爷爷和爸爸脸上露出的赞同,不禁一高兴,开始背功课了,“抓周又称抓周乐,始于x朝x代,……要有十二种东西,分别代表……”

    “安静!不要打扰妹妹。”杨依月轻声阻止了大儿子,不一会儿,小儿子在一旁打了个大雷,“不好了,少了一样东西。爷爷,少了一样东西,这里只有11件,没有12件!”

    苏怡然听到了小哥哥的话,第一反应是看那些物什,随即抬起头来巡视了一圈,见每个几乎都在望向那边的席面点头,嘴里默数着“……4、5、6、7、8、9、10、11、1……”这圈人里没有姨妈姨父。

    苏怡然好奇的想,是什么呢?

    王梓珍在丈夫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走到门后打开箱子找东西。苏培琛的好情绪被打断了,他皱着眉头,想着早上是他亲手把十二样物什一个个的摆在了席上,特别是官星印,因为小囡八字中就含着这东西,所以他今天有点特别的期许她能把那个抓在手里。

    王梓珍回来床边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木匣子,苏怡然的眼睛紧紧盯着它,过去一年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那里曾经盛放过她妈妈写给外婆的信,但显然,这封信是不会存在的。王梓珍拿着小匣走到苏怡然对面的席子边,苏怡然不等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就飞速爬过去,众人都笑,“别急呀,小宁,等奶奶放下再抓——”大舅舅扶住快扑过来的小丫头。可是苏怡然眼睛里只有那个匣子,匣子打开了,不等王梓珍拿出那枚印,苏怡然的小手已经伸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印,死死的攅在手心里,再也不放。众人都笑了,王梓珍抱起孙女,杨依月在一旁笑道:“这个小宁,认准了奶奶手里的好东西,倒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呀?”

    江红卫在听到父亲说给妹妹的女儿起名叫苏怡然的时候,心中的妒火便再也压制不住,若不是畏惧父亲,她早就炸毛了。她刚好站在抓周席子的边上,悄悄退后几步,趁着众人不备,把其中一样捡起来藏在裤兜里,当大家发现少了一样的时候,她倒想躲出去,正好赶上厨房帮手的丈夫江沪光抱着睡着的女儿进来,江红卫接过女儿,把东西塞到丈夫兜里,刚想嘱咐他悄悄丢掉,便见王梓珍在箱子里找东西,她知道姆妈的老东西多,就想着没准这回要拿什么宝贝出来,她就死缠着要来。于是就死盯着,等了半天也没认清那是个什么玩意,姆妈的东西已经被苏怡然抓到手里了,她愈发想知道,于是抱着孩子往前凑。江小妹这时已经醒了,很不幸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外公,于是又哇的一声哭了。江沪光晓得这孩子最不得岳父的眼缘,好不容易今天大家一淘吃饭,这样的话他又上不得桌了。于是赶过来哄女儿,好巧不巧,他之前的动作是摸进衣兜想知道妻子塞给他的是什么,于是就笑容满面的拿出来逗女儿,“乖囡不哭,看看这是什么?原来是小金印,乖囡拿着玩儿……”江小妹例来是看见外公手里便有什么摔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随着金印落地,就连憬然也晓得发什么了,一脸鄙视得看江姨父。可怜这屋子只有江沪光不明所以,恭然的性子是求根务实,“姨父,你什么时候拿的官星印呀?”

    “是你阿姨刚才给我的呀!”江沪光对岳家的任何人说话都是很诚恳很详尽的,“我刚在厨房帮厨,弄得差不多,就把小囡抱下楼过来看看,通知大家开饭了。你阿姨怕我累着就把小囡接过去,把这个金印就塞我兜里了……”

    说心里话,怡然是很喜欢这个大姨父的,尤其是当他把大姨妈气得说不出一个字的时候,这么喜剧的场面使得大家都把注意力从怡然身上转移了,使得她有时间平静自己的情绪,毕竟还是个刚刚周岁的小毛头,不要太另类吧。(已经很另类了……)

    第一卷 寒冬后的初春,八十年代 分家(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自然了,喜剧发展成伦理剧——江大姨被丈夫“拆穿”,她的愤怒嫉妒羞愧后悔已经达到了顶点,后悔不是后悔做了错事,而是后悔当时没有及时“毁尸灭迹”——生平第一次,她在父亲面前爆发了(之前改名决裂是在父亲不在家的情况下,同母亲决裂的)。当然,这也有一个过程。

    苏培琛抱着孙女率众人去吃饭,餐厅坐了九个人,苏培琛抱着孙女,王梓珍在左侧,苏绍仁在右侧,之后依次是苏大舅杨舅妈苏小舅,还有两个孙子。苏绍仁见江家三口没有出现在餐厅,便起身去寻,原来江沪光哄着女儿到屋外晒太阳,他一个劲的谦让,“绍仁妹妹,难得现在太阳这样好,我带着囡囡出来。”苏绍仁知道父亲在餐桌上听不得说话更不要提哭闹,也不勉强他,回到楼里找姐姐,江大姨还呆立在一楼卧室门口,绍仁便拉她去吃饭。江大姨就木木地跟在妹妹后面,由于大家都坐定了,只剩下最末的座位。苏绍仁也不好安排她往前坐,便拉她在那个末位坐了,自己回到父亲身边,抱过女儿。这一餐吃得很安静。

    但江红卫的火气越来越大,她去夹什么,必然会同侄子们碰在一起,不是恭然的筷子就是憬然的。气得她只吃了半碗白米饭,喝了蛊汤。

    一时餐毕,大家离开餐厅,江沪光等着岳父出去就抱着孩子挤进来,他早在厨房藏了一盘子甜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