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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31部分阅读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yuzhaiwen

    但到底心疼儿子,也道:“你母亲说的是,人最要紧,何况……谁也不知道……”品兰快口接上:“谁也不知道哪边赢!”

    盛维一拍桌子,怒喝道:“死丫头闭嘴!胡扯什么!许你在这儿便是不当的了!”

    品兰缩回脖子,不说话了。

    长梧满肚子苦水,含糊道:“爹娘有所不知,我们武官讲的就是富贵险中求,将士拼命哪有不冒险的!平乱虽凶险,可比起北疆西凉那种苦寒之地,如今这阵仗已是最便宜的了。”

    盛维不禁犹豫了,太平年月能在军中升官的大多是权爵子弟,像盛家这样在军中没什么根基的,如此的确是大好机会,且武官和文官不一样,文官做到七老八十背弯眼花,还可以老骥伏枥,可武官吃的是身体饭,若到六十岁还没能混上个都统,那就……

    自从几日前得知荆王作乱之后,长梧立刻往金陵打探消息,知道中原腹地一带已是兵荒马乱,长梧心急难耐的要返京效力,盛维和李氏吓的魂飞魄散,长松和文氏也一道劝阻,还找了盛老太太来压阵,当然,品兰明兰和小长栋也浑水摸鱼的溜来了。

    盛维家里气氛比较温暖和睦,且规矩也没官宦人家那么重,儿女在父母面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如兰扯后腿,没有墨兰说风凉话,也没有王氏的猜忌,明兰对着盛维夫妇反倒更敢说话。

    李氏还在苦劝,不愿长梧去;长梧被母亲缠的不行,无奈道:“娘,你不知道!京城繁华,凡是能在京畿重地卫戍部队里当个一官半职的,都是权爵子弟;我还是靠着叔父走动,才谋得差事的,后来‘申辰之乱’中侥幸立了点儿小功劳,才能升任把总,到地方卫所上,也能当个指挥佥事了。娘,你可知道,若实打实的在边关苦熬,没个十年八年的,能成吗?!”

    李氏结巴了,为难的看着在座的家人,最后冲着盛维大声道:“他爹,你倒是说话呀!”

    盛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说什么,他的眼光从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李氏,长松,文氏,品兰……他们的面色或有困惑,或有为难,盛维眼光一转,上首端坐的是盛老太太,一旁是明兰和小长栋。

    盛维朝盛老太太一拱手,恭敬道:“婶婶见多识广,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侄儿请婶婶指教。”盛老太太看了眼长梧,心里也犹豫着,摆摆手,缓缓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军国大事;要是你兄弟和柏哥儿两个在,兴许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盛维忍不住瞄了明兰一眼,回头又瞧了瞧长梧,长梧知道父亲的意思,父亲不便说的话自然儿子来说,便道:“明妹妹,你觉着呢?”

    明兰一直低头站在盛老太太身边,听了这句话,很谦虚的回道:“这般大事,大伯和哥哥们做主便是,祖母伯父伯母在上,我一个小女子如何知道。”

    盛维温和道:“侄女儿,你就说说吧;你们姐妹几个,小时候是与柏哥儿一道读书的,那庄先生的学问那般好,你也说说。”

    盛维经商二十余年,于官商经济之道颇为精通,官场上的派系,世家之间的脉络,他也能说个一二来,可于这军国大事,他真是摸不着边了,刚才要不是明兰那一连串明确犀利的问题,他还未必能明白外头局势的厉害。

    这不能怪他,这时代没有初中高中历史必修课,更没有铺天盖地的网络历史军事普及贴,信息闭塞的古代,他一个商人和几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这些。

    明兰见盛老太太朝自己微微颔首,踯躅的走出来几步,想了想,才道:“梧二哥哥的意思明兰知道,怕失了这为国报效的机会。可二哥哥想想,此去京城,必然途径皖,苏,豫,鲁和晋这几地,而这几处地方,如今怕是兵乱四起了,那些个蟊贼山匪自不会闲着,没准也瞅机会出来发一把财。二哥哥如今身边没有人马,了不起带上些家丁乡勇,可这未必够呀。”

    李氏听了连连点头,连声道:“明姐儿说的好!梧哥儿,娘就是怕这个!”

    长梧试问道:“若我布衣乔装,随百姓一路轻骑小路而去呢,未必会遇上祸事?”

    明兰点头道:“这也有可能。”李氏脸色骤变,长梧倒有几分欣喜,谁知明兰下一句就是:“可二哥哥怎么知道定能报效成功呢?”

    长梧不解。

    明兰朝中间的黄铜大暖炉又走近几步,好让身子暖些,微笑道:“前头北疆作乱,后头荆王就举了反旗,也不知是荆王伺机而动呢,还是随机应变的,不过如今反军一意北上,靠的就是‘快’字,只消皖,苏,豫,鲁和晋五地都无甚阻碍,若能趁着京畿空虚,等一举拿下皇城,改天换日,这事儿便成了一大半。”

    皇帝对这个跋扈的五哥早看不顺眼了,连着削了荆王好几项特权,不能开煤矿了,不能铸钱币了,还要消减年俸,缩编府兵;荆王心存反意久已。

    再说的阴暗些,再阴谋论些,再匪夷所思些,搞不好北疆变乱就是皇帝自作的鱼饵,不过明兰觉得是自己无厘头军史小说看多了,这世上没几个脑抽风的皇帝敢拿军队造反来做阴谋诡计的。

    李氏嘴唇发白,惊惧道:“那……荆王能成事?”

    明兰歪着脑袋,回忆道:“当年庄先生与我们说史时,曾说过,自古以来王爷或藩镇造反,打的都是‘清君侧’的幌子;可如今这位荆王倒好,一气指向皇帝。可当今圣上明明是先帝册了储君,尔后敬告天地太庙才登的基,只这一条,荆王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一般农民起义才会直接攻击皇帝是坏蛋,例如张角同志的著名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如果是臣属造反的话,即使厉害如中断了盛唐基业的安禄山,他也不敢说都是李隆基的错,只能说老杨家好坏呀好坏,荔枝老贵的,还拼命吃,劳苦大众们,咱们一道去打j臣吧,于是安史之乱了。

    “再加上梧二哥哥适才说的那些,足见那荆王也是弱点不少。”明兰补充道,“且圣上对京畿军备整顿的十分得力,京城又城墙高厚,未必能攻的下,只消拖延些时日,四地的勤王军队赶来,那荆王就没什么戏好唱了。”

    长梧喜上眉梢,更是着急的大声道:“妹子说的对,所以我才要赶回去呀!”

    明兰又轻飘飘的泼了盆冷水:“那也未必准赢,当年九王的军队物资民力均数倍于太宗武皇帝,谁晓得不过短短一年,就叫武皇帝一举剿灭了。”

    品兰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呀?反过来复过去的说废话!”

    盛维瞪了女儿一眼,也疑惑的去看明兰,只见明兰也是一脸苦笑,摊着两只小手,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呀!这种事情谁能说明白呀。”这好比摇色子,没开盅之前都不知道。

    长梧黑着脸不说话了,明兰在盛维面前站好,斟酌道:“侄女的意思是,京城变数太大,能不能到京城不一定,到了京城局势怎样也不一定;但梧二哥哥又不好干坐着,不如……去金陵吧,到金陵都尉府去效力。”

    长梧奇怪道:“妹子弄错了吧,荆王的军队都北上了,南边没有战事呀。”

    明兰摇头:“是没有战事,但有流民,有匪患,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贼兵。”

    长梧轻吸一口气,沉吟起来,明兰一字一句道:“庄先生说过,哪儿有兵乱,哪儿就有流民。金陵繁华富庶,离皖地又近,这回梧二哥哥去打听,不是也说那儿军备松懈,将士空缺么?不论如何,保家护城,安一方百姓,总是没有错的吧。”

    李氏终于高兴起来,脸上有了些红晕:“对,对,金陵离这儿不过一个时辰的车马,一家人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 宥阳在金陵以南,又安全些。

    盛维也觉得可行,转头与长梧道:“金陵都尉府你识得不少人,你拿着中威卫的腰牌和文书去,为父给都指挥司的刘经历写封信去。”有盛紘那个专职告状的御史叔父在,想必金陵都指挥司也不至于贪了长梧的功劳。

    此言一出,盛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各个都转头劝说长梧去金陵,长梧被说的晕头晕脑,对明兰迟疑道:“真的会有流民吗?”几天前他去的时候,金陵看着还很和谐呢。

    明兰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这个嘛……等等看吧。”

    长梧瞪着小堂妹,明兰很无辜的看回去——狗头军师的确是个好职业,只负责出主意,采不采纳是别人的事,说好了功劳有一份,要是不好,那是老大没判断力,干嘛随便听信;军师说什么你听什么,他让你跳楼你跳不?

    众人散去后,盛老太太抓着明兰到跟前,轻声道:“刚才你说的,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明兰点点头,反复回想刚才所言,应该没有超出时代性社会性吧,那点东西盛紘和长柏,或者任何一个有眼光

    77、第77回

    的文官,都能说的出来。

    盛老太太表情很复杂,目光在明兰身上来回溜了两遍,又轻问道:“金陵真的会有流民?你有几分把握。”

    明兰凑过去咬耳朵:“完全没有把握。”

    老太太愕然。

    明兰趴在老太太肩头,附在耳边慢慢道:“其实我赞成大伯母,性命比升官要紧,但梧二哥哥定是不肯罢休的,索性给他找些事儿做。”

    老太太楞了半响,惊疑道:“那你全是胡说八道?”

    “哪有?!”明兰用力压低嗓门,“前面一大半都是真的呀;就后面几句掺了水的;金陵到底是陪都,城池高厚,流民哪那么容易进来呀。”

    老太太瘪了瘪嘴,哼哼道:“小丫头挺机灵的呀。”然后朝天叹了口气,忧心道:“也不知你父亲和柏哥儿他们怎样了?千万要平安呀。”

    明兰想了想,正色道:“孙女刚刚想到一件事,其实现在叛军离我们比离父亲他们近,若荆王北上途中遇到阻碍,散兵游勇便会直扑回来攻打稍弱些的金陵,或是劫掠一番补充军饷,或是攻下城池作为巢|岤,所以现在……我们先担心自己,等荆王打了几场胜仗后,再来担心父亲他们吧。”

    明兰顿了一下,很好心的又补了半句:“这句话没掺水。”

    老太太刚刚叹出去的气又被哽了回来,她盯着明兰看了半天,胸口心潮起伏,忽然觉得自己一定能很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jj抽风,偶也休息了两天,大家明白的,这叫浑水摸鱼。

    还有,终于弄懂了霸王票的意思,就是说,那些只看文不留爪的小坏蛋们,如果实在死活不愿意留爪那就丢地雷之类的东西吧。

    所以大家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一直在留爪的就别丢地雷什么的了,省下钱来看文吧;一直在霸王的,哎……也算了,改过自新吧。

    第78回

    岁入隆冬,春节将近,明兰打算送自己一副对联,上联书‘料事如神’,下联书‘铁口直断’,横批——‘半仙’。

    那日忽悠了一通后,长梧翌日就去了金陵,时局不稳的当口,多些武人来保家护院总是好的,金陵都指挥使司及周边五处卫所都只恨能打的人太少,长梧自然很受欢迎;连续五顿肥鹅大鸭子的接风宴后,长梧告假回了趟宥阳。

    “妹子,你瞎扯吧!我就说南边没战事吧?我趴在金陵墙头这许多日子,啥事都没有,不过金陵城里的大户知道外头战乱,都怕的半死,这不…半个月功夫已经纳了三次护城捐了!喏,连我都分到了五十两银子。”长梧把一个沉甸甸的绣金丝布袋丢在桌上,苦笑着,对于那些靠兵饷过日子的来说,这是一大笔钱了,可盛家子弟并不缺钱。

    李氏见儿子言语之间又流露出想北上的意思,苦于无话可劝,大冬天急出一头汗来。

    “二哥哥你别急呀。”明兰悠悠然道,“你想呀,上个月才起的战事,流民用两条腿走,哪有骑马快呀,再等等吧!”

    “是吗……?”长梧满眼怀疑的看着明兰。

    明兰用力点头,然后用先进事迹鼓励他,用说书先生的口气道:“想当年,武皇帝御驾亲征兀良哈,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呀,领着十万大军在奴儿干古城一等就是两个月,不骄不躁,终赚得兀良哈轻敌,几个部落精锐尽出,后武皇帝一举将其剿灭!二哥哥,你学的是百人敌千人敌,说不定将来还要万人敌,‘耐心’便是第一等要紧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长梧被唬的一愣一愣,当晚就回金陵去了;晚饭时,李氏一个劲儿的往明兰碗里夹菜,允儿把原本优待孕妇的两只鸡腿都放进明兰碟里了。

    “侄媳妇,你就捧她了!”盛老太太嘴角含笑,“这小丫头就一张嘴皮子讨人喜欢。”

    盛维神色凝重道:“未然。我瞧着侄女的话有理,这些日子我已在乡里镇上走动了一番,请了各大户大族的耆老吃茶,请他们此次过年莫要铺张,多存些粮食柴炭,以备不时只需,到底外头乱了。”

    盛维的感觉很灵敏,不过三日后,长梧托人带信回来:流民来了。

    因荆王密谋窜你已久,急需巨额银粮充作军需,多年来于民间大肆盘剥,上行下效,各级官吏便于百姓敲骨吸髓,恰逢隆冬时节,天降鹅毛大雪,百姓饥寒交迫,不堪困苦,流离失所之众只得逃离皖地,遂流民大起,流窜往苏,豫,鄂,赣,浙几省而去。

    崇德元年腊月底,皖地五万流民汇聚金陵城下;官府开仓放粮,城中富户也大开粥棚,广施柴炭,容流民于城外民舍过冬。

    长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因怕流民生事变乱,每开城门救难之时,都要军队护卫在旁,日夜周作不息;宥阳也于崇德二年的正月底,迎来了第一波流民潮。

    好在盛家早有准备,连同县里其他几户大族,临时搭了许多窝棚,好让流民容身,一日两次舍粥,在找出些不用的棉被棉衣给他们过冬。

    明兰也随着李氏坐在车轿里出去看过,回来之后难过了好久,在衣食无忧的现代长大的孩子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番光景:鹅毛大雪,满地冰霜,许多老人孩子都只穿着单衣,哆嗦着挨着一小堆火取暖,皮肤冻的酱紫,小孩满手满脸的冻疮,一双双饥饿的眼神木然的盯着那一碗冰冷的薄粥,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窝棚里没有大哭声,只有稀稀落落的抽泣声,母亲抱着滚烫发烧的孩子,奄奄一息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一声声微弱的呼饿,让明兰的心都揪到了一块儿。

    “…我家乡那会儿,就是遭了水灾,家里的田地都淹了,没收成,没吃的,弟弟又生病,爹娘就把我卖了。”小桃回忆着模糊的过去,说的很平静,“听村里的叔太公说,本朝的日子还算是好的了,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田地,不用交租,前朝大乱的时候,百姓哪有自己的地呀,都是大户的!但凡有些天灾,交不起一文钱的地租,便要卖儿卖女,挨饿受冻。”

    明兰微微点头,一个王朝越到后来,土地兼并越严重,待到农民活不下去的时候便改朝换代,一切重新来过。

    秦桑的情绪也很低落,低声道:“我家里原有十多亩地,风调雨顺的时候,一家人也过的去。可那年来了个县令,见天儿的寻名目要钱,还瞧上了村里的银花姐姐做妾,银花姐姐家里不肯,他就拿了银花姐姐的爹爹哥哥去,说他们是刁民抗粮,关在牢里用刑,银花姐姐第三日就进了县令府,谁知她爹爹哥哥熬不住刑,早死在牢里了,乡里人去论理,县令的管家说,睡也睡了,别自讨没趣了;后来,银花姐姐一头撞死在县衙门口了。”

    明兰心头惨然,真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年头,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宛如一张薄纸,一点天灾就能捅破了;明兰忽觉得自己这胎投的不错了。

    “这关你家什么事?”绿枝听了半天,没抓住重点。

    “银花姐姐是我哥哥没过门的媳妇。”

    ——众人皆肃然。

    秦桑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火光照着她平淡的面庞柔和起来:“哥哥气不过,要去拼命,被衙役们打的血肉模糊的撵出来,爹爹也气的生了病,家里两个男人要瞧病,又没了劳力,哪有这许多银钱,祖母说不能卖地,等男人们好了还要种的,只好把我卖了;一起卖的,还有银花姐姐的弟弟妹妹,也不知他们现在哪里了。”

    丹橘轻轻问道:“你还记得那县令叫什么吗?”

    秦桑摇摇头,双鬟上的绒花轻轻抖动:“不记得了,那时我才五六岁,只晓得我离开时,村长和里正商量着,大伙儿凑些银钱,一定要叫村里头出个秀才,以后受欺负时,也有个能说话的;……后来听说,那县令叫人告了,抄家罢官,还充军发配,我高兴极了,可惜银花姐姐家已经家破人亡,屋子田地都荒芜了,再没人提起他们。”

    众人心里一片难过,沉默了许久,秦桑又快活起来,笑道:“前两年,家里托人来了封信,家里渐好了,大哥二哥都讨了媳妇,弟弟在念书,我爹娘还说等光景好了就赎我出去,我说不用,我在这儿好着呢,一个月有二三钱银子,比爹爹哥哥都赚的多,我都攒下带回家去了,好多置些田地。”

    明兰一直静静听着她们说话,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里宁肯卖你都不肯卖地,你不怨他们吗?”

    秦桑笑的脸微微发红:“怪过一阵子,后来就想开了,有地有爹爹有哥哥,便有了指望,娘也是千打听万打听了后,才卖了我的;我的命好,能进到咱们府来,不打不骂的,还福气服侍姑娘,这许多年来,吃好的穿好的,姐姐妹妹们都和我好,有什么好埋怨的。”

    明兰不禁怔了怔,秦桑在暮苍斋里不算得用,模样性情都只是平平,既没燕草周到仔细,也没绿枝爽利能干,因此月钱和赏赐也排在后头,可听她的语气,却对生活万分知足,说起家里时,更是一片眷恋留恋;这般温厚老实的人品,便是十分难得的了。

    明兰第一次见识到底层老百姓的善良诚恳,他们就像脚底的泥土一样,卑微,却实在,明兰心里喜欢,便笑道:“若你家里真的光景好了,不用拿银子来赎,我放你出去便是,想必你爹娘连姑爷都给你说好了,到时候我再陪你一份嫁妆!”

    秦桑脸红成朵胭脂色,跺着脚羞恼道:“姑娘!这话你也能混说的,我告诉房妈妈去!”

    笑声终于吹散了阴霾,明兰禀过老太太后,把自己平时存的私房钱拿出四分之三来,小丫头们也凑了些零碎银子,全买了米粮棉被去周济那些流民。

    “这些年攒的钱都没了,这下心里舒服了?难不成差你这一份,外头就不会冻死人了?”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明兰。

    明兰认真的点点头:“孙女知道是杯水车薪,但尽我所能,做我能做,也便如此了;听梧二哥哥说,待到开春后,官府会统一安排他们,愿回原籍的回去,没处可回的便去开荒垦地,落地生根,只望他们能熬过这一冬罢。”

    老太太搂着小孙女,面露微笑,轻叹道:“小傻瓜哟!”

    崇德二年正月底,皖东,浙西,苏南及苏西几处山匪成患,常劫掠逃难的百姓,攻掠防备松懈的城镇,所到之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兼之流民无处可去,遂落草为寇者甚众。

    长梧和一干热血将士几次请命,希领卫所兵营出城剿匪,俱被金陵知府和都指挥使压了回去,如今外面刀兵四起,金陵紧守城门还来不及,哪里敢开城剿匪?!

    长梧几次请命都被驳回,气急之下告假回家。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与上峰横眉毛竖眼睛的,收收性子!官场不好混的!”盛维担心儿子与上司闹僵,劈头就说了儿子一顿。

    “爹!我怎会如此?!兄弟们都拍桌子摔酒杯的谏言胡指挥使大人,就我没说什么!”长梧梗着脖子,脸色涨的通红:“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告假回家的!不然哪有脸见兄弟们!”

    明兰在一旁安慰道:“二哥哥别着急,你又不是金陵直属的武官,不好多劝也是对的;欸,对了,如今外头战事如何?我瞧着咱们南边还算太平,莫非荆王北上一路顺利?!”

    “他做梦!”长梧脸色十分不屑,“就那帮乌合之众,声势闹的倒大,不过是无能之辈,刚一入鲁地就吃了败仗,大军被对半截断,后一半退到徐州,又吃了个山谷埋伏,前一半逃窜去了庄州,估计也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神情一松,盛维长松父子互视一笑,总算放下些心来,老太太数着念珠微笑,李氏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文氏喜孜孜的在屋内张罗茶果,品兰轻轻‘切’了一声,轻声对明兰道:“这荆王也太草包了!”

    明兰拍拍胸口,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长梧急的在屋里团团走了两圈,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很绝望:“明兰妹子,你算是说对了,我的确不用回京城,我瞧着荆王赶不到京城就得玩完!如今能立功的,都是平乱的军队,我要是早知道,一早去投军了!”

    盛维见儿子一脸懊恼,便岔开话题道:“不知这次平乱是哪路大军?”

    长梧不走了,一屁股坐下,道:“怕是圣上早对南边有所戒备,这几个月来,明着防备京城治安,其实早暗调出了一半的五军营人马在京郊操练,北疆大乱后皇上也没动这支军队,荆王举反旗后大军才暗中南下,于徐州伏击反贼。”

    长梧心里好受了些,他所在的中威卫隶属三千营里,就算他在京城,也轮不上他出征。

    “五军营?那不是甘老将军统领的吗?到底是老将呀。”盛维和军队做过几次买卖,多少知道些军中情形。

    谁知长梧摇头:“不是甘老将军,是皇上新拔擢的一位将军,原也是京中权爵子弟,听说皇上为藩王之时便多有看重,此次便寻机提拔了,将来怕大有前程。”

    明兰眼睛一亮,笑吟吟的又给自己添了半杯茶,道:“是吗?这位将军倒有眼光。”

    当年八王爷在众皇子中,可以说是冷灶中的冷灶,文不如三王,武不如四王,尊贵不如五王,会来事不如六王,受宠爱不如先帝的几个老来子,只有生母卑微的程度倒是首屈一指,居然会有人想到投资这支冷门股,简直巴菲特他老哥呀。

    盛维也大是兴味,暗暗盘算着要和这位军队新贵拉上关系:“是哪位?之前可有听说。”

    长梧似乎死心了,叹气道:“听说,叫顾廷烨。”

    屋内众人一片茫然,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明兰含着一口水,举着茶杯足足看了有半刻,才艰难的咽下,谨慎的问道:“这个……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二哥哥,就算武官不必像文官一般慢慢熬资历,难道可以从白身一步拔擢为将军的么?”

    一眨眼,老母鸡变鸭呀!三个月前还和漕帮一起行侠仗义的江湖大哥,怎么一会儿就成了平乱大将军?果然军民合作吗。

    长梧精神大振,从荆王叛乱以来,自己这个有阅历的大老爷们就一直被小堂妹提点,还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说的精辟有理,今日总算逮着一机会可以摆摆兄长的见识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声道:“妹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顾将军早年原就是正七品的上十二卫营卫。”

    “这不过是闲职,不少京城权爵子弟都有的呀,怎么不见他们也当大将军。”明兰几乎失笑,自己那位假定追求者梁晗公子也有这个职务。

    长梧语气颇带羡慕,转述金陵的军报道:“要紧的是,这位顾将军深受皇上赏识,自圣上登基后,他已领了正五品的京卫指挥使司镇抚,如今领军平叛也是事先领了皇上的暗旨。”

    明兰无语了,咂巴了下嘴,呵呵干笑两声,走过去给长梧添上茶水,一脸乖巧:“二哥哥,你晓得的可真多呀,难怪我爹爹常夸二哥哥有见地。”

    长梧咧嘴而笑,觉得气顺多了;这小堂妹就是这点可爱,以后堂妹夫要敢怠慢她,他一定鼎力相‘揍’。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再猜测cp了,一切都会很好的;下章回京城。

    死党推荐一部法国老片《漫长的婚约》,据说是近年来法国难得的感人电影,下午看了后,眼泪哗哗的,真是八错。

    第79回

    崇德二年正月,钦封都指挥将军顾廷烨领三千步兵一千骑兵自京郊南下,于山东阳县炉桥设伏,以骑兵穿插反军纵横三回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断三万反军于前后,反军大乱;遂荆王亲率前锋精锐疾速往北直奔庄州。

    同年二月,顾廷烨分一半兵卒与庄州守军抗敌,自率轻骑继续南下,日夜兼程,抢先一步赶到溃军必经之路上,设伏于徐州以南灵岩谷,依仗地形优势,以少围多,全歼溃逃反军一万三千多人,活捉从逆的谭王;后命越州,马隆两处卫所指挥扫平残余。

    及至三月底,顾廷烨回军北上,与沈皇后亲弟沈从兴将军合兵,于庄州城下合击荆王残兵,荆王大败,残兵溃逃,自此之后,各地卫所都司纷纷开城门扫清反军残余,直至崇德二年四月,荆王逃至小商山上,被亲兵刺杀献首,至此,历时近半年的‘荆谭之乱’结束。

    ……

    至五月,春暖花开,河道清晏,各地的流寇贼匪已渐肃清,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和长栋乘舟回京,来时惊变,去时安稳,又逢天气和暖,河岸上一路花红柳绿,澄净的天空中燕子北归,风景独好,旅途心情大是不同。

    祖孙三人常坐在二层大船的厢房中,烹一炉香茶,摆几碟瓜果,开窗观景,言笑晏晏,看着两岸忙碌的河夫,还有来回不停装卸货的船工,宛如几个月前那场变乱不曾发生过一般。

    “栋哥儿,吃过这盅茶,你就回屋去读书吧;到回府为止都不要出来了,好好用功。”盛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朝着外头看景。

    小长栋小脸一红,明兰帮着说项:“祖母,四弟弟这阵子可不曾掉过书本,不论外头多乱,他都老实读书呢。”

    “我知道。”盛老太太淡淡道,“你们父亲与我说过,待奔丧回来,今年二月份的童试原要叫栋哥儿下场去试试的,谁知生了这场变乱,便错过一次练手的机缘。”

    明兰怜悯的看了小长栋一眼,才十二岁的小豆丁呀,小长栋也老实的放下茶碗,可怜兮兮的瞅着明兰,盛老太太不理他们姐弟俩的眼色,继续道:“错过今年的童试,老爷难保心里不痛快,说不准一回去便要考教栋哥儿学问;不过几天功夫就回了,临时抱佛脚也是好的。”

    小长栋很知道好歹,晓得这是老太太在提醒自己,恭敬的躬身行礼后便回自己厢房读书去了,明兰看着小长栋的背影,不无叹息道:“皓首穷经,方悟读尽诗书无所用;哎……”

    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明兰连忙补上:“黄髻始画,须知玩点笔墨有其心。”

    老太太嘴角含了些笑意,道:“巧言令色!敢情读了几天书就是为了卖弄嘴皮子?箱笼都收拾好了?别忘记在东西上都写好签子。”

    明兰点点头,给老太太剥了半个橘子,一瓣一瓣塞进她嘴里,笑道:“自然,连着收拾了几夜呢!四姐姐和五姐姐的及笄礼物,还有太太和嫂嫂的,都分好了。”

    盛维盛纭兄妹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赚钱利落,出手也大方,老太太当初给品兰带去的及笄礼是镶翠玉莲瓣银盏一对,而他们给墨兰补上的及笄礼是一支累丝衔珠金凤簪,三月里如兰的及笄礼是錾梅花嵌红宝纹金簪,给明兰的是一对累丝嵌宝镶玉八卦金杯;另外给王氏和海氏也多有物件相送。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一段日子流民渐散,大户人家之间重又串门子起来,大伯母李氏的娘家舅太太更是频频上门,每回拉着明兰的手看个不停,从绣鞋上的花样一直看到耳垂上的坠子,嘴里赞个不歇;临走前,还塞给明兰一对白玉圆镯,玉色极好,隐隐透着水色。

    明兰本来抵死不要,古代的姑娘家可不能随便收人东西,还是大伯母发话了,说只是长辈的见礼,明兰才收了。

    “听说那李家的郁哥儿正在松山书院读书,学问是极好的,今年秋闱便要下场试试了。”盛老太太慢悠悠,“可惜墨丫头等不及了,不然我瞧着倒不错。”

    王氏摆明了不肯再留着墨兰了,哪里肯等李郁考中再论婚事,也不知这会儿墨兰和那文举人的婚事谈的如何了;明兰想起自己的事,连忙凑到老太太跟前,小声道:“祖母,那永昌侯府孙女可是打死不去的。”

    老太太好笑的瞪了她一眼,板脸道:“人家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少自己抬举自己!”

    明兰讪讪道:“这不是未雨绸缪嘛;没有最好,若是有的话……”明兰咬了咬嘴唇,扑在老太太膝盖上,哭丧着脸道:“要是太太执意要结亲,祖母您可得顶住呀!就孙女这斤两,哪是人家对手呀,怕是一个回合就交代了!”

    老太太瞪着眼睛骂道:“一个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说什么呢?!你的亲事长辈自有主张,老实待着去!反正不会害了你的!”

    明兰讨好的蹭着老太太的脖子,呵呵傻笑。

    待长栋把带去的书本翻过一遍后,明兰一行便到岸了,祖孙三人精神抖擞的下了船,见来福管家率一众家丁已等在码头,换乘马车向京城辘辘而行,行得几日便到了京城门下,出乎意料的,竟是海氏亲来迎接。

    盛老太太和明兰都觉得有些奇怪,还是不动声色的换了车轿,当前一乘是平顶蓝绸坠铜灯角的平稳大马车上,换乘时,几个婆子有意将小长栋和明兰迎到后头一辆马车里去,老太太看了海氏一眼,只见她脸色略黄,神情憔悴。

    “让你六妹妹一道来吧,过几个月她就及笄了,该知道的都让知道吧。”老太太淡淡道。

    海氏低了头,脸色微红,便又叫婆子把明兰扶到这辆马车来。

    在城门口查过路引后,盛家几辆马车缓缓朝盛府而去了。

    “说吧,家里怎么了?”老太太背靠着一个秋香色云锦大迎枕上,明兰凑过去为把枕头条褥都理平整些,又从一旁的小箱笼里取出些百合香丢进熏炉里。

    海氏神色还算镇定,只是语气掩饰不住疲惫,略思量了下:“这事……原想写信给老太太的,可老爷算过日子后,说老太太既已出行,就别胡乱送信了,没的叫旁人知道了。”

    老太太微阖的眼睛忽然睁开,单刀直入道:“是不是你妹妹出事了,哪个?”

    海氏微吃惊,随即眼眶一红,哽咽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是…是…四妹妹。”

    “别废话了,快说!回府之前说清楚了!”老太太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海氏拿出帕子来抹抹眼睛,缓缓叙述道:“四妹妹原是禁足在屋里的,平日里连请安都免了,太太看她老实,便一心为她筹办婚事,相看了那文举人,老爷和全哥儿他爹都满意的,本已约好了要见文家老太太,谁知外头出了兵乱,行路不便,这便耽搁下了;好容易等到兵乱平了,就在上个月…上个月…”

    海氏眼眶又满上眼泪,匆匆抹了抹,继续道:“因大乱平息,京城丝毫未损,城里好些男人在军中效力的人家都去寺庙庵堂里进香还愿,那一日本好好的,快入夜时,忽门房来传话,说永昌侯府派了下人把四妹妹送了回来。太太当时就懵了,孙媳赶紧去山月居瞧,哪里有四妹妹的人影,孙媳气极了,捆了院子里的丫头来问,原来四妹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海氏轻轻抽泣着,如今府里不少事都是她在管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她也挨了不少责骂,明兰看海氏心力交瘁的样子,心里不忍,过去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海氏感激的看了明兰一眼,抹干眼泪,接着道:“…我去门口接了四妹妹回来,又好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四妹妹一早擅自去了西山龙华寺,当时梁晗公子也正巧陪着梁夫人去进香,也不知怎么凑的,四妹妹从马车上跌下来,险些滚下坡子,恰巧梁晗公子纵马在旁,便救了四妹妹,众目睽睽,四妹妹是叫人家抱着回来的!”

    说到这里,海氏低下头,明兰和老太太互视一眼,眼神都很复杂,不知是喜是忧:于明兰,用不着惹盛紘王氏不高兴了,于老太太,省下她一番唇舌,不过于盛府,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能做成这番事,必有里外连通,你么查出来了?”老太太盯着海氏,慢慢道。

    海氏止住哭声,抬头道:“事情一发,太太就捆了山月居上下,动了家法拷问,从顶替四妹妹在床装病的云栽,到替四妹妹准备车马的门房,没几下就问出了林姨娘,这回老爷是真发火了,把林姨娘和四妹妹狠狠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三日三夜,每日只送一顿吃的。”

    明兰心里咋舌,这林姨娘好生厉害,很有策划能力呀;首先要打听清楚永昌侯府的夫人公子何时去上香,什么路径,然后要买通里外一条龙的下人帮忙遮掩,再来要足足瞒住一整天,有决心有手段,是个人物。

    老太太也有些气了,胸口起伏了几下,再问:“那没脸的东西预备怎么办?”

    海氏脸色灰败,低声道:“这事之后,永昌侯府便再无音讯,林姨娘跪在老爷跟前日夜啼哭,口口声声道,求太太上永昌侯府提亲,不然四妹妹只有死路一条了;太太气病了。”

    老太太轻嗤了一声:“你这婆婆也太不中用了。这点子事情便垮了,当初的劲头哪儿去了,不就是一死嘛,她们有脸做,便得有胆子当!理她做甚!”

    海氏眼神中露出难堪,轻轻道:“太太不是为这事病倒的。”

    “还有什么事?”老太太简短道。

    海氏绞着帕子,毅然的抬起脸,道:“内阁首辅申老大人相中了齐国公府的二公子,便是平宁郡主的儿子齐衡,没多久便上门提亲了,国公府已一口应下了!”

    老太太嘴角轻轻一歪,目光似有讽刺:“那又如何?与我家有什么干系?”

    海氏为难的看着老太太,结结巴巴道:“老太太不知道,前些日子,平宁郡主与太太露了口风,有意思娶我家五妹妹的,太太也很是满意,虽未明说,但也心照不宣了,谁知平宁郡主说变卦就变卦!太太着人去质问,那郡主只答了一句,贵府四姑娘的婚事如何了?”

    老太太拍着案几,恨声骂道:“没脸的东西,尽祸害家门了!”

    明兰也很抑郁,这种古代家族真讨厌,一个女孩丢了人,其他姐妹就跟着一起倒霉,墨兰去外头勾搭关她毛事呀。

    海氏还在那里嗫嗫嚅嚅的,老太太不耐烦了,喝道:“还有什么?一道说了吧!索性我这把老骨头还顶得住!”

    其实原本海氏也是个爽利明快的人,但这段日子来,一连串的骤变来的迅雷一般,着实叫人缓不过神来,海氏平了平气息,决心一口气说完:“老爷要太太去永昌侯府提亲,太太死活不肯,就在这个僵持的当口,王家舅太太来了一封信,说是王家表弟与康家的元儿表妹已定了亲,连小定都下了!……太太这一惊非同小可,着人连夜快马去了奉天问了,舅太太回了封信,说太太既早有了国公府的贵婿,自家的不肖儿子便自行结亲了,来人还带回了王家老太太的话,说老太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