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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第79部分阅读

      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 作者:

    问道:“怎么了,还在为老爷子给你的嫁妆烦恼呢?其实你真不必在意。你要是不要,反倒显得你不把他当自家老人。以后啊,咱们多孝顺他老人家就是了。”

    林小竹摇摇头:“不是这个事情。”她直起身子,掀起车帘,看着道路两旁渐渐亮起的灯火,“你虽然对你父皇和母后比较失望,但你的婚礼,还是会请他们参加的吧?”

    袁天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的。他们虽然比较偏心,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父母。”他转过头来,看着林小竹,“怎么,你对这个事,有别的想法?”

    “啊,不不。”林小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让袁天野误会了。她赶紧摆了摆手,道:“不是那样的。我刚才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去把舅舅一家接来。舅母虽然对我不好,但就像你说的一样,他们终究是我的长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现在有条件了,也应该让他们过过好日子了。”

    袁天野把她搂进怀里:“我陪你一起回去。”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二十五章 袁知柏夫妇的反应

    因袁天野现在还只是北燕的一个王爷,而林小竹又以轩辕主的身份下嫁,接下来的四十多天,自然应该是袁天野回北燕去,而林小竹留在轩辕城备嫁的。毕竟那些嫁妆、嫁衣之类的东西,虽说有礼官张罗,但要自己拿主意的地方不少,总不能让老爷子跟着操心吧?然而林小竹想接舅舅的念头一起,她便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回北燕去。

    所以当晚林小竹照着老爷子的吩咐,到租住的宅子收拾了东西,带着云珊回到轩辕圣宫去,趁着老爷子带她看房子的时候,便把自己这个想法跟老爷子说了。

    老爷子自己是个老人,自然愿意看到年轻人孝敬长辈,所以对于林小竹的做法,那是十二分的赞成,道:“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长辈,理应请他们来参加你的婚礼。至于要准备的东西,你也不用操心,嫁妆自有礼官张罗;嫁衣嘛,你请来的玉家母女不正在这里吗?让她们给你绣一件嫁衣,你明日抽半天功夫让她们量量身,看看式样便可以了。下午就跟袁扬那小子去北燕吧。有他陪你去,我也放心。”

    “是。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林小竹感激于老爷子的通情达理。虽说她跟老爷子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彼此的脾性并不是特别了解。老爷子严肃起来一定是一个很严厉的人,而且原则性很强,否则他就做不了轩辕圣上。

    从这次确定成亲的日子就能看得出,他还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们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所以老爷子的通情达理,对于彼此关系的和谐,至关重要。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小竹想了想,叫了一个护卫来,吩咐道:“你去云来客栈,找一个叫夏山的,告诉他我明日要跟逸王爷一起去深山的夏家村,问他想不想一起去。如果他想去,明日便收拾好东西在客栈等着,大约午时就出发。如果他不去,要托信的话,你便等在那里让他把信写好带回来。”

    虽然夏山已把家人接出来了,但他还有其他的亲戚在那里。她既然回去,自然得问他一声。

    “是。”护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回来禀道:“夏公子说店里忙,他父母又在南海国,他就不回去了。让小人带了一封信和五十两银子,说劳烦公主帮他带给外祖父母。”

    “好,下去吧。”林小竹把信和银子交给云珊放好。夏山不回去,意料之间的事,她倒不觉得很失望。

    第二天一早,她亲自登门去看望老圣上,把嫁衣的事跟玉琢说了。玉琢感激于林小竹让母亲和祖父解开了心结,而且知道林小竹已是轩辕朝公主的身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给她量了身,选定了式样。林小竹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圣宫,跟周礼商讨了嫁妆的事情。当天下午,便跟袁天野一起出发回了北燕。

    四天后,他们到达了燕京。林小竹回了自己的住宅,而袁天野则沐浴换衣,进宫去了。他得去将他要成亲的消息告诉袁知柏夫妇。成婚六礼,除了成亲那一关,其他的礼节都得由他的父母去操办,聘礼也应该由他们出。袁天野自己虽然很有钱,富可敌国,但该要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客气。不要的话,那些东西就会到袁拓手里,他有什么必要客气呢?

    至于林小竹,作为待嫁的新娘,她自然没有在婚前去见公婆的道理。

    “要成亲了?”太后听到这消息,脸上倒是一喜。不管怎么样′儿子成亲,终归是喜事。作父母的,自然高兴。她问:“新娘是谁?”

    “林小竹。”

    “林小竹啊!”太后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虽然她偏心大儿子,但对于小儿子,她也是自得的,觉得儿子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唯有身份高贵的贵女才能有配得上。不过此时的袁天野,再不是以前的袁天野了。他的亲事,已不由得她指手画脚。

    所以她很快就把这点异色收了起来,笑着点点头:“不错,娶了你最喜欢的姑娘。”北燕现在全在袁天野的掌控之内,袁天野不让消息传进来,太后对林小竹便是轩辕公主一事,一无所知。

    袁知柏看着坐在他们面前,谈着自己成亲的事,眼里却没有什么温度的儿子,神情极为复杂。想当初,儿子对他们的依恋有多深啊,在他们面前,他的笑容永远是灿烂而温暖的。可这一切,都因为他们的错而改变了。

    “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十九,时间有些紧,还得劳烦父皇和母后多多操心。”袁天野又道。

    “下个月十九?”太后呆了一呆。这成亲的日子,不应该是他们当父母的来决定的吗?她想要责怪袁天野自作主张,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儿子成亲,能让他们张罗婚事,已经是够给他面子的了。她要是再说什么,弄得儿子一个不高兴就拂袖而去,到头来连婚礼都不让他们参加,那他们就真成为轩辕朝第一大笑话了。

    袁天野自然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他淡淡地道:“这日子,是轩辕圣上决定的。”

    这一回连袁知柏都吃惊了:“圣上?圣上怎么会插手你的婚事?难道是因为林小竹?”林小竹可是老爷子的徒弟。

    袁天野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没错,林小竹是玉牌执有者,轩辕朝的公主。”他抬起眼睛,看到自己父母吃惊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一直都是。从她十二岁那年在深山里遇到圣上,圣上就把玉牌给了她。”

    袁知柏夫妇好半天,才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合拢起来。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太后想起自己骂林小竹的那些话,心里如同打翻了调料罐子,五味杂呈。那又苦又涩又悔的感觉,久久停留在舌尖,挥之不去。

    “林小竹会在轩辕圣宫出嫁,所以聘礼都送到轩辕城去。”袁天野又道。至于聘礼丰不丰盛,他就不用再说了。娶轩辕公主作儿媳妇,聘礼怎么敢不丰厚?

    ‘放心吧。爹和娘一定会给你把婚事办得妥妥当当,热热闹闹的。”袁知柏对小儿子一直是歉疚的。尤其是当他知道袁拓设了埋伏,把袁天野扔到乞丐堆去受苦时,他心里的天平,便开始完全倒向了小儿子。虽然他刚开始时希望袁天野把权利交出来给袁拓,但这种惨烈的手足相残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袁拓的利欲熏心,让他痛心疾首;袁天野的凄惨,让他心痛欲绝。所以他一直想用各种方法来弥补对袁天野的亏欠。只可惜,袁天野再不会在他们面前承欢膝下了,甚至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没有。现在他要成亲了,娶的还是轩辕公主,袁知柏自然要竭尽全力为他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不是想要求得袁天野的谅解,只求他自己内心好过一些。

    “那就有劳父皇和母后了。我近段时间不在京城,有什么事,父皇和母后找袁林商议吧。”袁天野站了起来,施了一礼,“孩儿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好,去吧。”袁知柏道。看着儿子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夫妻两人久久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好半天,袁知柏才道:“扬儿,是个好孩子。他能让我们帮他操办婚事,这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父母的。”

    太后神情落寞:“可终究,不一样了。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她掏出手绢,捂住口鼻,“看到拓儿每个月都要吃药,我这心啊,又憎恨又心痛。我想求扬儿给他哥哥解药,却又不敢开口。我怕,我怕这一开口,扬儿便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

    袁知柏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千万别开口。拓儿,那就是自作自受。想想他让扬儿所吃的苦吧。”说完站了起来,慢慢向门口走去。他原来那胖胖的身影,现在消瘦得跟正常人一样了。

    袁天野出了宫,也没回逸王府去,而是直奔林小竹的宅子。在那里吃了饭,又对坐着喝茶下棋,直到天黑,他才回府。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带了袁十、袁二和云珊等人,动身进了深山。乘车、坐船,然后又走了一天半的山路,终于在那天傍晚时分,看到了炊烟袅袅的夏家村。

    四、五年的光景过去了,夏山村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是山环水绕,绿树繁花,房屋低矮,鸡犬相闻。

    林小竹站在山坡上,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叹息一声,转头对袁十、云珊等人道:“你们先在山脚下呆一会儿吧,等我唤了,你们再进去。”她并不想弄什么试探的把戏,只是担心舅母还是那副德性,在家里骂骂咧咧,而舅舅还是那醉生梦死的样子。如果是这样,那简直是在这些下人面前丢她的脸。家丑,还是不外扬的好。

    至于袁天野,他本来就知道她的亲戚是怎么样的。而且他以后会是她最亲的人,她希望他能了解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极品亲戚。

    两人缓步朝村里走去,则一进村,便听到一阵唢呐声和爆竹声从村头传来。

    “有人成亲?”林小竹跟袁天野对视一眼。她的舅舅,正是住在村头,莫不是今天正赶上她的表姐夏春燕嫁人?夏春燕比她大一岁,要是今天嫁人,一点也不奇怪。

    袁天野皱了皱眉:“这唢呐吹的明明是喜乐,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

    林小竹也听到了欢快的音乐里夹杂的哭声。她加快了步伐,朝村头飞快地走去。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二十六章 舅舅与舅母

    大概大家都去参加婚礼去了,林小竹跟袁天野穿过村子,霓然没有遇上一个人。一直到村头,这才看到一大队的人,前面的抬着花轿,吹着唢呐,一直朝前走着,后面则有一对男女正对着远去的轿子哭泣,而轿子里也传来哭声,跟欢喜的唢呐声交集在一起,怎么看都感觉诡异。虽说成亲有哭嫁一说,但这对夫妻的样子,哭得也未免太凄惨了一点儿。

    迎亲的队伍并没有因轿里轿外的哭声而停止,渐渐地朝前走去。而有几人从队伍里退出来,上前去拉那对哭泣的夫妻,一面不停地劝解着。

    “柳婶!”林小竹看着正抹眼泪的女人,惊讶地叫了起来。不过她的声音很小,在一片的唢呐声、哭泣声、劝解声中,并没有人听见。

    “柳婶,您怎么了?”林小竹此时也顾不得考虑别的,上前几步挤到人群里,高声问道。

    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此陌生,大家都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林小竹。

    “你……你是……”柳婶看着林小竹,瞪大了眼睛,暂时忘记了哭

    “柳婶,我是小竹啊,林小竹!”林小竹看到不过是隔了四、五年,柳婶的头发竟然有些发白,不由得有些心酸。

    “小竹?你是林小竹?”不光是柳婶,其他的人都仔细地打量了林小竹几眼,都惊喜地叫了起来。

    “嗯。”林小竹用力地点点头,“就是那年被人买走的林小竹,我舅舅是夏大柱。”

    听得林小竹这话,其他人都面露古怪之色,互相对视一眼,俱都不作声了。而柳婶则看着林小竹,嘴巴动了动,然后“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哭道:“小竹啊,你救救我家小春吧。”

    “小春?她怎么了?”林小竹赶紧上前将柳婶扶了起来。她隐隐猜到了刚才轿子里的新娘是谁了。那一定是小春。柳婶家四个孩子中,就小春最大,今年已十五岁了。她当年就是美人胚子,现在应该更出色了。

    柳婶却只顾呜咽,却并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你们快说啊!否则轿子进门拜了天地,一切都晚了。”林小竹急道。

    “是你舅母,你舅母逼着小春嫁给她的侄子。”旁边一心直口快的花婶见柳婶磨磨叽叽不说话,心里着急,冲口而出。

    “我舅母?逼小春?”林小竹眉头一皱。

    虽然隔了四、五年,但花婶却认为林小竹并没变,像是以前那么可爱善良,否则小时候受舅母虐待,不会还托人带银子回来。当下也没顾忌,道:“是啊!小竹你不是托人带了一百两银子回来吗?你舅舅家用那笔钱,盖起了新房子,又买了一大片田地,佃了人来种地,成了大地主了。夏山把他家人接出去后,你舅舅就当了里长。你舅母现在在村里可神气了。她侄子到村里来玩,见到小春长得漂亮,便上门提亲。柳嫂子看她那侄子不成器,不乐意,你舅母就说小春的弟弟小雾偷了她们家的东西,定要捉他去见官。她那侄子又装好人上门来,说只要他家答应婚事,就不追究小雾的罪状。柳家被逼得没法,只得同意。这不,轿子才抬出村,可怜小春在轿子里哭得死去活来。”

    林小竹话还没听完,就气得满脸通红:“那我舅舅呢?就没出来说句话?”

    “你舅舅倒是劝过你舅母。但你舅舅前年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一直不大好,家里家外都是你舅母张罗,他的话在家里也不大管用了。”

    林小竹点点头。当年秦氏之所以怕夏大柱,就是因为夏大柱一身力气,她不听话就要挨打。现在夏大柱没力气,打不过她了,她自然就不怕了。

    她转过身,看了袁天野一眼,正要说话,袁天野便道:“我已经打了手势让袁十他们下来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去把轿子拦住,将新娘子带回来。

    之后的事,再行处理。”

    林小竹心里一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这一世,有袁天野相伴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那些极品亲戚而气恼。

    大家这才注意到站在林小竹身后的袁天野。袁天野自经历了那大半年的磨难之后,变得更为内敛沉稳,即使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身上也有了一种挥斥八极的气度。再加上他身材高大颀健,相貌英俊,龙姿凤采,穿着不俗。看在这些村人的眼里,那简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小竹,这位是……”花婶看着袁天野的容貌,依稀像是当年买走林小竹的那个少年,不由得开口问道。

    “花婶,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叫袁天野。”林小竹介绍道。

    “啊!”大家都轻声惊呼起来。这位年轻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没想到却是林小竹的未婚夫。

    袁天野对大家微微颔首,见袁十、袁二、袁三带着云珊,已飞掠而至,便下了命令:“去,拦下花轿,把新娘子给带回来。”

    “是,王爷。”袁二一躬身,领命而去。

    “王爷?”大家听得这一声称呼,俱都吓了一跳。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了。翻过三座大山才到达的县城里的县令,在他们看来便已是天一样的存在。至于王爷,那都是戏趣里才有的人物,是他们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却不想面前这位年轻人,竟然是王爷!

    “小……小竹,你的未婚夫,真是的王爷,皇帝的儿子?”花婶最是胆大,拉过林小竹,悄声问道。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啊,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才好告诉别人听啊!否则传错了话,那岂不是没面子?

    林小竹轻笑,也不隐瞒:“他确实是北燕国的王爷,不过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当今皇帝的弟弟。”

    “弟弟?那不是比皇帝的儿子还要了不起?”花婶似懂非懂。

    林小竹笑了笑,也不作解释,问道:“花婶,我舅舅家的房子可还在原来的地方?我先回去看一看。”

    “他们的新屋子建在原来老宅的旁边,你走过去一看就知道,老大一处宅子,一眼就能看到。”花婶道。

    林小竹听了点点头,转过脸来看着柳婶:“柳婶,你不要担心。我回来了,绝不让我舅母再胡作非为。小春被带回来,你先领回家去,我回家去让我舅母去平息这件事。”

    “好好,多谢了,小竹。”柳婶感激地道。知道林小竹的未婚夫是王爷,她的心就彻底安定下来。林小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秉性如何,她最清楚。有林小竹在,又有她的未婚夫撑腰,小春应该不会被逼着嫁出去了。

    “云珊,你留在这里等着袁二他们,回来后让他们暂时到柳婶家守着,不要让人冲进去抢人,或是发生伤人事件。等我回家把事情处理了再说。”林小竹又对云珊道。

    “是,姑娘。”

    “走吧,我们过去。”林小竹招呼袁天野一声,率先朝舅舅家走去。

    转过弯,就看到前面有一座还显得极新的大宅子,青砖黛瓦,高大的门墙上还刻着石雕,很是气派,跟旁边快要倒塌的衰败的柳家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这座用自己的银子建起来的宅子,林小竹心里有些发堵。她转过头对袁天野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年就不应该让你给他们带什么银子。”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银子的错。”袁天野看着那宅子,目光有些发沉。他虽然没有坐在北燕国的皇位上,但最看不得子民受苦。像秦氏这样的行为,令他深恶痛绝。

    “是啊,杀人的,不是刀,而是握刀的人。”林小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到宅子门口,便听得敞开的大门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夏大柱,你再说一句,今晚你就别想吃饭。就夏立根那穷得叮当响的家境,小春能嫁给我侄子,那简直是烧了高香。看上她,是她八辈子的福气。她还不识抬举,我呸!要不是我侄子被那小狐狸精迷住,我还不让他娶呢。柳氏跟她那一窝小崽,都不是好东西。”

    她话声未落,屋里就传来“砰”地一声,像是有人用力地敲打桌子,紧接着就听夏大柱大声道:“你这个婆娘,你还敢说嘴。就你那侄子,整日偷鸡摸狗,好吃懒作。被人打断一只手,连个农活都做不成。就这样的人,你竟然好意思说什么八辈子福气?我看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对。你这个恶毒妇人,设计陷害立根家的小儿子,逼着人家好好一个闺女要死要活,我夏大柱这一回非被人戳脊梁骨不可!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回你的娘家,跟你那侄子过去。”

    “让我滚?夏大柱,你得了失心疯了吧?就你这样子,一条腿都进棺材了,走路都得喘几下,还想休老娘?你既然想滚,老娘就成全你。现在就给我滚,你一个人到老宅子住去吧!”秦氏嚷嚷道,紧接着就是一阵推搡的声音。

    “这宅子是我外甥女拿钱建的,这是夏家村,我是这里的里长,你想让我走,那就先把我打死吧。”夏大柱怒吼道。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休妻

    林小竹想起花婶说舅舅身体不好,生怕他吃亏,正要进门,却听到一个变声期的鸭公嗓道:“娘,你这是干啥?快放开我爹。我爹说得对,表哥的事,你做得也太过份了。我们可都是夏家村的人。现在你为了表哥,弄得咱们家的人都被全村人咒骂,你倒高兴了?”

    “好啊,小兔崽子,你长大了啊,翅膀强了啊,敢为了个外人,埋汰起你老娘来了?我养你这么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我容易吗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天哪,我不活了……”听里面的动静,像是秦氏开始坐在地上撒泼,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娘,你……唉,算了,我懒得管你们。”鸭公嗓满是无奈地朝门口走来。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林小竹和袁天野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打量了林小竹几眼,然后眼睛睁大了一下,紧接着又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你们……找谁?”

    “可是狗子?”林小竹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十一岁的少年,心里有些欣慰。至少这孩子,没有养成跟他娘一个德性。

    农村人喜欢给孩子取贱名,好养活。其实狗子的大名叫夏秋槐。夏秋槐在问话的时候,就已确定面前的这位是林小竹了。毕竟林小竹走的时候,他已六、七岁了。林小竹这些年容貌虽然有些变化,但大致的轮廓还是在的。他听得林小竹的问话,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是狗子。”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小竹表姐?”

    “是我。”林小竹笑着点点头。里面没有打闹声了,她便不急着进去。

    确定这位就是给自己家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小竹表姐,夏秋槐欢喜起来,转头就往回跑,一面大叫:“爹,小竹表姐回来了。”

    “什么?”里面传来夏大柱惊喜地叫道。

    林小竹快步走了进去,刚进到堂屋大门处,便见夏大柱柱着一根拐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她忙迎上前去。唤了一声:“舅舅。”看着眼前不过四十多岁就头发花白、身体变得极瘦弱的舅舅,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小竹,真是你?你回来了?”夏大柱盯着林小竹,眼睛慢慢地溢出了泪花。

    “嗯,舅舅,是我回来了。”林小竹伸手扶住夏大柱,用力地点点头。

    “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大柱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抚一下林小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便又缩了回来,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拉着林小竹道:“坐,快坐。”

    而秦氏早在听到夏秋槐喊林小竹回来了,她便赶紧将弄乱的头发挽好。此时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悲喜交加的舅甥俩,撇了撇嘴。感觉到门口的光射被人挡住了,她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待在逆光下看清楚站在门口的袁天野,她用高分贝的声音惊喜地叫起来:“哎哟,这莫不是当年买走小竹的那位公子?”说完赶紧转过头去。观察林小竹的发式。林小竹是妇人还是姑娘,从发式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待看清楚林小竹还梳着姑娘的发式,她心里颇为失望。不过这丝毫不防碍她热情地招呼袁天野,掏出一块手绢,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厅里的椅子,笑道:“公子,快快请坐。”又尖声叫道:“梨花,赶紧烧水,给贵客泡茶。”

    “是。奶奶。”后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袁天野只冷冷地瞥了秦氏一眼。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见林小竹转头来望他,他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目光。

    “小竹。这位是……”夏大柱看着袁天野,猜疑着问。当年林小竹被买走,他根本没看清楚袁天野的模样。不过现在看到袁天野气度不凡,穿戴不俗,心里倒是有些发怵,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礼节来对待这位贵客。

    “舅舅,这是我的未婚夫袁天野。”林小竹轻声道。

    袁天野走过来,对夏大柱作了个揖,大大方方地唤了一声:“舅舅。”

    “哎哎。”夏大柱看了看袁天野,又看看林小竹,颇有些不敢置信。

    倒是秦氏在一旁拍手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这位公子一定是小竹的夫君。”否则她林小竹怎么能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只有勾搭上主子,才能赚得了那么多钱。给了他们一百两,不知她手上还有几百两呢。

    林小竹眼睛都不朝秦氏那里瞄一下,指着椅子对袁天野道:“坐吧。”然后自己在袁天野身边坐了下来,转头问夏大柱:“舅舅,您这生什么病?怎么一下子身体变成这样?”

    秦氏见林小竹和袁天野理都不理她,进门连声“舅母”都不叫,脸色沉了下来。待要破口大哭,想到林小竹手上那白花花的银子,终于忍了下来,在主座上坐下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梨花,死哪儿去了?我叫你倒茶,茶呢?”

    “哎,就来,在烧着水呢。”后院传来一声回答。

    夏大柱正在跟林小竹说话,被秦氏这一下吓了一跳,极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喊丧呢?”

    秦氏磨了磨牙,忍住没有还嘴,心里暗道:敢瞪老娘!等那死丫头给了银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回来就看到秦氏闹了这么一出,林小竹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叫舅舅休了秦氏。不过也不知道舅舅如何想的,而且她也想再看看夏秋槐的表现,当下只不理秦氏,继续问候夏大柱的身体。

    袁天野给夏大柱把了一下脉,皱眉问:“您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腹部,当场吐了血?”

    夏大柱呆了一呆,惊讶地看着袁天野:“别人跟你说了?”

    林小竹摇摇头:“没有。不过他医术挺高明。”夏大柱不用回答,她就知道袁天野说的是真的了。袁天野的医术,向来不会出错。她追问:“舅舅怎么会被撞着肚子呢?”

    夏大柱脸色悻悻然地看了秦氏一眼,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还不是我娘,跟我爹打架,不小心把我爹推着,撞到一根木头上。”夏秋槐跟着转回家,就一直蹲在门口。此时见他爹不说,便开口解释道。

    秦氏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夏秋槐:“胡说什么?”又讪笑着对林小竹道,“小竹你也知道,舅母脾气急,你舅舅也是个暴躁的。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跟他也没少打架。只是那次他脚下踩了个石头,滑了一下。正好家里建房子放了许多木头,就撞上去了。真不怪我。”

    林小竹仍没理她,只问袁天野:“要不要紧?”

    “无妨。吃一个月的药,调养个几个月就好了。”

    “那就好。”林小竹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瘦瘦小小地,相貌倒是挺清丽。她从后院进来,吃力地一手提着一个大茶壶,一手拿了一摞碗。一一给在座的各位倒茶。

    “这位是……”林小竹看着那女孩儿,仿佛看到了四、五年前的自己,不由问道。

    “咳……”秦氏见丈夫和儿子都不说话,只得清了清嗓子,“这姑娘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我便买了给狗子作童养媳。”

    “什么?”林小竹声音猛地拔高了两度。

    “什么童养媳,我不要!”夏秋槐猛地站起来,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羞愧,脸胀得通红。他也不顾林小竹和袁天野是否还在座,扭头跑了出去。

    梨花见厅里那穿着玫红色不知什么衣料的漂亮姑娘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一紧张,手便抖了一下,茶水撒到了桌上。她缩了缩脖子,胆颤地看了秦氏一眼,飞快地用袖子将桌上的水渍擦干。

    秦氏张嘴便是开骂,却又顾忌着林小竹和她的未婚夫在此。终于忍住闭上了嘴,只狠狠地瞪了梨花一眼,低声道:“做事专心些。”

    “是,奶奶。”梨花把茶斟好,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躬身退了下去。

    林小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秦氏道:“舅母,我们一共来了六个人,你给安排四个房间。还有,家里有什么吃的,也麻烦你帮准备准备。”

    林小竹进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眼瞧秦氏,还唤她舅母,秦氏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又担心林小竹私下里给夏大柱银子,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准备。”脚下慢慢挪着朝后院去。

    听得秦氏的脚步声走到一半,便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来,站在墙角处偷听,林小竹冷笑一下,也懒得另找时间,转过头去对夏大柱道:“舅舅,下个月十九,我就要成亲了。本来想着接您一家出去享福的。结果一回来,就遇上柳婶哭天抢地;还没进门,就听得舅母要你滚。我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您还想跟舅母一起过下去,那我就把这宅子和田地收回,你们再过回穷日子,也免得欺凌乡人;如果你不想跟她过了,就那休了她,我再给你娶一个好的。”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王爷

    “休妻?”夏大柱听得这个词,顿时愣住了,山里人穷能娶上媳妇不打光棍,那就是很有福气的了。如果不是闹得实在不像话,还真没人想起休妻这话儿来。所以夏大柱这么些年跟秦氏打打闹闹,也没想过休妻。此时被林小竹问及,头脑便有些发懵。

    这里夏大柱在愣神,那边秦氏却忍不住了,如旋风一般冲进厅里,揪着夏大柱的前襟用力摇晃:“夏大柱,你要敢休老娘,老娘就跟你拼了。”又转头对林小竹吼道,“那银子既给了我们,自然就是我家的。这宅子、这田地,写的都是我家狗子的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不给就不给啊?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县里的县太老爷啊!”

    “我不是什么县太老爷,我是北燕的王爷,皇上的弟弟。不知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呢?”袁天野淡淡道。

    “王爷?”秦氏嗤笑一声,“你就唬人吧你!王爷?我还玉皇大帝呢!”

    她话声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人,正是袁十。他扫了一眼厅中的情形,禀道:“王爷,林姑娘,小春姑娘已回家了。”

    “嗯,你先过去吧。”袁天野点点头。此林小竹正在处理夏大柱的家事,小春的事,自然先放一放。反正她已安全到家,不会有事了。

    “王爷?”秦氏听得袁十这一声称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天野,“你真是王爷?不是骗人的?”

    袁十这么些年跟着袁天野早已被锻炼得成了人精了。只听这两句话,他便隐隐猜到了厅堂里的情形,立马沉下脸来,厉声道:“大胆!竟然敢说王爷的身份有假?!你这村妇,好不知事。要不是看在林姑娘的面上,非把你押入大牢不可。”

    近朱者赤。袁十这一喝叫,像足了生气时的袁天野。那慑人的目光,威严的气势,直把没甚见识的秦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饶命,大老爷饶命。小妇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念你初犯,又是林姑娘的舅母,且饶你这一回。起来吧。”袁十冷着脸道。

    “是,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秦氏手软脚软地坐地上爬起来。

    “王爷,林姑娘,那属下便到那边去了。”袁十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袁十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秦氏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过来。转过身来指着袁天野,正要叫唤他骗人,但想想连个属下都那么像大老爷,他岂不是有可能真是王爷?赶紧把手缩回来,将嘴闭上。

    而那边的夏大柱也惊疑未定,问林小竹:“你这位……那位公子,真是王爷?”

    “是,他正是北燕国的逸王爷。”林小竹道。

    夏大柱知道林小竹不会骗他。他当了几年里长,自然比秦氏多几分见识。赶紧将手中的拐杖一放跪到地上,磕头道:“小民夏大柱,叩见逸王爷。”

    “快快请起,你是小竹的舅舅,也就是本王的舅舅。自家人,不必多礼。”袁天野连忙上前将夏大柱扶了起来。

    这么近距离接触王爷,而且这个王爷还即将成为自己外甥的夫婿,夏大柱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招呼着袁天野坐下,想起刚才林小竹提起的话题,他心里甚是别扭,赧然道:“小人未处理好家中的事情让王爷见笑了。”

    林小竹自己要成亲总不能什么都甩手给别人张罗。所以她只能在夏家村呆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得赶回轩辕城去。见“王爷”二字一出这事情就歪了楼,赶紧矫正道:“舅舅我刚才所说的事,你是如何考虑的?”

    秦氏见林小竹旧话重提,她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夏大柱。如果袁天野真是王爷,那这宅子,这田地,林小竹说收回就收回,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秦氏原就是个坏脾气的人,年轻时刚嫁给夏大柱的头几年,还稍微敛一点,到后来夏大柱把林小竹领回家中,便成了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她收敛起来的脾气,对林小竹动辄打骂。后来林小竹走了,她舍不得打骂儿女,便把矛头对准了夏大柱。不过开始夏大柱力气大,还能打她,她也不敢骂得太狠。到后来夏大柱受了伤生了病,躺在床上动不得,她颇有些翻身作主人的感觉,变本加厉地打骂夏大柱,稍有不如她的意,就不给饭吃;甚至当着别人的面,也把夏大柱骂得狗血淋头,以显得她比当里长的夏大柱更威气,连里长都得听她的。这件事严重地损伤了夏大柱男人的自尊心。

    所以经林小竹这么一提,夏大柱刚才便早已拿定了主意。当即道:“我已决定了,休妻!”

    “什么?你敢休老娘?”秦氏一听就如鞭炮一般爆了,哪里顾得什么王爷?跳起来瞪起眼睛要上前给夏大柱几个耳光,但被林小竹一声暴喝:“你敢打我舅舅。”这才想起林小竹有个王爷夫婿,又有钱又有势,这夏大柱还真是不能随意打了。当下将扬起的手掌往自己腿上一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夏大柱,你这没良心的。当初你就一间破草房,孤身一个,连个兄弟都没有。别人都嫌你穷,嫌你没兄弟帮衬,是我心软,嫁给了你。这么些年,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现在有了钱了,有了外甥女作靠山了,就开始赚弃我了。那几年你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赌得精光,输光了钱就打我,我嫌弃过你没有?现在不过是骂上两句,你就要休妻。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狗子啊,你娘死了,后娘当家,你要被人虐待啊!春燕啊,可怜你刚怀上孩子,就成了没娘的人了啊……”

    一面哭着,一面就作势要往墙上撞去。可见到没人去拉她,身子冲到墙边,便又停住了,坐在地上直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还历数这些年来她受的苦。

    农村女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林小竹当年在村里看得多了。

    可听得秦氏这么一哭喊,她还是有些于心,站起来对袁天野道:“我们先出去吧,到柳婶那里看看。”说完没等袁天野说话,便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厅堂,袁天野伸出手来,握住了林小竹的手。他知道她此时心情不好受,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安慰。

    林小竹转头柔柔一笑,道:“我没事。”笑容却有些疲惫。

    袁天野仰首看着蓝天,叹了口气:“我就想不明白,他们既然已成了夫妻,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怎么不好好珍惜,反而动辄打骂呢?”他指秦氏骂夏大柱的事,也指夏大柱曾打过秦氏的事。

    林小竹转过头去,也看着院墙上那广袤的蓝天,轻声道:“这世上,反面成仇,行同陌路,同床异梦,貌和神离的夫妻,多的是。他们,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对。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以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吵闹打骂,情有可原。现在有钱了,日子过得好了,秦氏还这么没事找事,吵吵闹闹,到底是为什么呢?”舅母她也不叫了,直接唤秦氏。

    袁天野握紧她的手:“别想了,秦氏如何处理,由你舅舅决定吧。反正我们以后,绝对是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

    林小竹嗔他一眼,脸上却浮上甜蜜的笑容。

    两人出了门,远远就看见袁二、袁三、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