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第48部分阅读
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 作者:
看好了没有。好了也教我做新鲜点心啊!”玲子没分到虾球,确实被馋到了。见李嫂子已能熟练地自己做虾球了,赶紧将林小竹拉到了一边。
“玲子姐这饺子是包过的吧?取三分之二的虾去皮加调料腌制。剩下的三分之一和肥猪肉、冬笋剁成泥,跟腌制的虾一起搅匀。再调些盐和料酒。澄粉和成面,擀成饺子皮,包起来放到锅里去蒸,就可以了。”
“还要肥猪肉啊?”玲子有些疑惑,却也没问那么多,直接按林小竹教的方法做起虾饺皇来。
“好了,大家动作麻利点。外面催着上菜了。”李嫂子把虾球炸完,玲子那边的饺子也蒸出来了。她看看时辰,催促起来。
厨房里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大家都把各自做的点心一一放到食盒里,让丫头提着上去。林小竹坐在灶的后面,看那些丫头把点心提了出去,眼里闪着希翼的光芒。
点心被提走后,大家却没有散去,在厨房里等着,生怕前面的客人有什么需要。再叫她们做吃食。
过了差不多有两盏茶功夫,一个丫头跑到门口,叫道:“林小竹姑娘可在?”
林小竹心里“咯噔”一下,站了起来:“我就是。何事?”
李嫂子和苏小舒也紧张地看着她。自公子传下令来让她们尽可能地多做虾食。她们便知道这次宴会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在端王府所得的赏钱都揣在了怀里,作好了撤退的打算。这个时候,她们都希望林小竹能跟她们在一起。到撤退的时候,就能够一起逃走。可如果林小竹被人叫她,两相一分开,她们就难以顾及她了。
“翼公子在席上得知你在我们府上,便说你做的点心好吃,让你做一份送上去。”那丫头看着林小竹,眼里充满了好奇。
屋里的厨娘听得这话,全都惊异地看了过来。翼公子她们都知道,那是一囯皇子。没想到他却知道林小竹,还知道她做的点心好吃,点名让她到宴会上去。这是多大一份荣幸啊!
一听是沈子翼的要求,林小竹的心就放了一半下来。虽然她跟沈子翼,也就熟人之间的交情,互相认识,能坐在一起泛泛地聊一会儿天。但除了袁天野,就沈子翼她还能相信有救她的可能了。
“好。”林小竹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案台上的食物。做什么点心好呢?既是沈子翼点名要吃她做的点心,最好就做一碗那种,只够一个人吃,别人吃的都不方便。这样即便是端王吃出了问题,也不会找到她身上。
看到案台上放着的用来作汤圆的糯米粉,林小竹眼睛一亮。就做它了!既然新奇,又好吃,还不麻烦,一会儿就做好。
“小舒姐,麻烦你帮我烧火。”林小竹利索地将锅刷干净,待烧干锅,便倒了几大勺油进去,让苏小舒看着锅,自己取了些糯米粉,等油锅烧热,将揉好的糯米粉搓成饼状下锅,然后不停地翻煎。待粑粑两面都呈浅金黄|色,将调好的糖汁倒入。糖水和油迅速融合,冒起泡来。她不停地反复翻拌,让每个粑粑都均匀沾到糖汁。待得粑粑渐渐变软,着色,油光发亮,看看差不多了,便起锅盛盘。
“这是什么?”大家好奇地看着碗里的六个糖油粑粑。其他的点心,无不是采用名贵原料精制而成。可这糖油粑粑,也太不讲究了吧?连馅都没有,能好吃吗?
“糖油粑粑。”林小竹笑道。这种黄而不焦、软而不粘、香中带甜、甜而带香的湖南小吃,在这陌生的大陆,应该还没有诞生出来吧?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一章 出府
“怎么才做这么点?”一个管事的厨娘问。
不管是不是只有翼公子点了林小竹做的点心,一个宴客的人家,万不能只做这么一碗呈到宴会上去的。否则别的客人看了也想尝尝,自己却说只做了一碗,是极为失礼的事情。
“这东西,不过是平民食品,只在于新鲜,想必那些贵人们都没兴趣吃。而且既然是翼公子特意点我做点心,耽搁时间久了,怕是不好。要不这样吧,多拿几个碗。如果有贵人想尝,直接分出两个就是了。”林小竹道。
“行了,赶紧送去吧。”李嫂子开口道,走过来用食盒装了糖油粑粑和碗勺,递给那个丫头。
那丫头却不接,看了林小竹一眼:“翼公子说,让小竹姑娘亲自送上去。”
李嫂子表情一滞,抬眼看向林小竹。
林小竹相信沈子翼不会害她,既然他特意让她出去,必有他的用意。当下给李嫂子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接过食盒,对那丫头道:“走吧。”
苏小舒猛地站起身来:“小竹姑娘,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林小竹回过头,看着苏小舒,摇摇头,“翼公子只叫了我一个人,你要跟着去,王爷和世子会不高兴的。”说完,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走了出去。
苏小舒知道林小竹不想让她一起冒险,心里不放心,欲要追上去,李嫂子却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道:“翼公子点名让她去呢。你还是跟我呆在这里吧;便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人家翼公子都不点你的名,你擅自跑去,算个什么?”旁边有些看不惯苏小舒的厨娘冷声道。
苏小舒狠狠地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咬了咬嘴唇,看着门外愈走愈远的林小竹,眼里充满了担忧。
李嫂子想了想,离开了厨房,到院子里用花盆摆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为了上菜方便,大厨房离前院并不远。林小竹跟着丫环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前院。因老皇帝病危,他的病情虽然没有宣布,但端王担心自己上位之后会被人弹劾,说皇上病危之时还大宴宾客。所以此次端王妃生辰,就只留了七、八位跟他走得近的王候、大臣及他们的夫人在此用宴,宴会就设在了一个前院的两个大厅里。男女之席相隔不过两个拱门,一个在正院,一个在偏院。而大厅里的形式,并不像后世那般围着一个圆桌吃饭,而是一张张几案在灯光照得雪亮的大厅里一字摆开,每张几案上都放着些菜肴和点心,形式倒有点像西方的鸡尾酒会,以方便大家攀谈;所用的食物也不铺张,只是一些平常菜肴和点心,连酒都没有。
林小竹一见丫环带她所到之处全都是男人,并没有婉华郡主的身影,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恨不得当个隐身人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婉华郡主一旦在此,便要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哪里肯放过她?
“翼公子,林小竹姑娘做的点心来了。”那丫环带着林小竹从送菜的角门悄悄进了厅里,走到沈子翼面前,禀道。
林小竹环顾了一下大厅,见大家都在互相攀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过去,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那碗糖油粑粑来。
沈子翼看到林小竹,眼睛一亮,指着她呈上来的点心问:“这是什么?”
“一种新吃食,糖油粑粑。虽然用料简单,但小竹感觉味道还不错。”林小竹见有其他人注意着这边,袁执似乎也朝望过来,又解释道,“不过这是一种平民食品,小竹便只做了这么几个,请翼公子尝尝。”
说完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沈子翼一眼,希望能得到他的暗示,好马上退下去。
沈子翼倒是想把话说清楚,但见他临座的一位五十来岁的肥胖男子已凑过来,遥遥看了那碗里一眼,问道:“什么好东西?”
然而还没等那位男子的话落声,一个侍女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沈子翼福了一福,道:“翼公子,听说您让下人专门做了吃食,我们郡主说也要尝尝,看是什么点心能让翼公子念念不忘。”这“下人”和“念念不忘”咬得特重,让人一听就是婉华郡主的酸意。
看来,一听他说让林小竹做吃食,婉华郡主便早已派人等在这里盯着他了。沈子翼心里极恼。但此处是端王府,在座的都是端王的心腹,自己倒不好跟她做口舌之争。看着林小竹的食盒里有干净的空碗,沈子翼亲自动手,分别拔了两枚糖油粑粑到那两只碗里,分成了三份,对那侍女道:“呐,拿去给你家郡主尝吧。”又热情地对临座那位男子道,“定国公,您是不是也要尝尝这吃食?”
那大腹便便的定国公伸头看了看那碗,见里面的粑粑如一枚大丸子,圆溜溜明亮亮的,倒也不客气,拿起来道:“好,尝尝。”
婉华郡主的侍女见沈子翼跟定国公搭起话来,这点心又分了两个,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讪讪地端着碗,回去禀报她主子去了。
沈子翼实不在意这吃食,见定国公拿起碗来,自己便随意尝了一口,然后食不知味的抬起头来,道:“果然不错。”然后转过头去,对侍立在他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道:“沈富,打赏。”
那沈富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看样子足有十两,走到林小竹面前道:“呐,公子赏你的。”
林小竹道了谢,接过银子,手却忽然被沈富用力地捏了一下。她抬起头来,见沈富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笑了一下,退回到沈子翼的身后。
这应该就是沈子翼的暗示了。只是,沈富捏这一下,是什么意思呢?林小竹一头雾水。看了正埋头吃粑粑的定国公一眼,她抬起眼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沈子翼。
沈子翼却不理她,见袁执跟一个大臣说完话,朝这边走来,便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对林小竹挥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是。”林小竹见沈子翼忽然变脸,料得身后站了人,不方便说话,便提了食盒,鞠了一躬,便要退下,身后却传来了袁执略带不满的声音:“翼公子,莫不是我府的吃食这么难吃,让你吃不饱,还得袁神医的这位掌柜亲自做送给你吃?”
沈子翼将碗重重地放到几案上,发出“当啷”的声音,抬起眼来冷冷地看向袁执:“本公子到府上来赴宴,不过是吃个趁心点心,你兄妹二人便一人一句地来嘲讽我。请问,是个什么意思?”
一面说着,看到林小竹很机灵的从角门快速地退了下去,他心里暗暗欣喜。
袁执阴鸷地看了林小竹一眼,并没有叫住她,转过脸来堆起满脸的笑容对沈子翼道:“小弟只不过是开句玩笑而已,翼公子莫恼,小弟在此给翼公子赔罪了。”说完深深作了个揖。
为了一个厨娘,得罪了翼公子,不值当。
沈子翼“哼”了一声,脸色仍是不好。袁执只得又说了几句好话。
林小竹来时有丫环带路,这回退下时那丫环再不肯走这一趟,好在她来时记了路,出了角门,穿过院子,往来时的方向绕进了回廊里。却忽然听得耳边一阵风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继而两臂被人紧紧束缚住了,身体一轻,被带着腾空而起,落到了回廊顶上的大梁之后。身后那人见她拼命挣扎,赶紧悄声道:“小竹姑娘别慌,我是公子派来接应你的。一会儿我送到你翼公子的马车那里,你躲在那儿等着翼公子上车离开,接下来就呆在沈园。事情过了之后,公子自然会去接你。”说完又道,“我放开姑娘的嘴,姑娘别出声,我把公子的令牌拿来姑娘看。”
林小竹听得此话,点了点头。那人松开她,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到她面前让她瞧了瞧,林小竹认得这正是袁天野的令牌,松了一口气。
“走。”那人见四周没有动静,腾空而起,跃到了一棵树上。
此时天已蒙蒙黑,端王府的下人正四处忙着点灯,正是最忙乱、眼神最花的时候。那人对端王府的路径似是极熟悉,三跃两跃地就到了端王府门前的院子里。那院子正停了许多的马车,而车夫们被端王府请去用了饭,正打着饱嗝集在一起聊天。那人艺高人胆大,趁着大家不注意,一跃到一辆最近的马车旁,然后顺着马车游走,将林小竹送到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掀开铺满精美刺绣的坐垫,示意林小竹躺进去,再把座位复原,然后闪身出了马车,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天在袁府,临走之时袁天野曾嘱咐过沈子翼,让他在宴席上一定要早些走。沈子翼以为袁天野是担心他把林小竹一个人扔在马车那里久等出事,便也无心再坐。心里估摸着林小竹已经到他的马车上了,便站起身来,敷衍了袁执几句,走到端王面前告了个罪,提前退了席。端王当时留赴宴他不过是说的面子话,原以为他不会留下来的。但沈子翼却出乎意料地留了下来。此时早走,端王巴不得,笑道:“多谢翼公子又送了十斤樱桃过来给本王宴客,本王哪日有空,再专门宴请翼公子。”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二章 沈园里
沈子翼见端王面前的樱桃盘子空了大半,笑道:“王爷喜欢,下次有了,我便再送一些来。”寒暄两句,告辞而去。
端王不疑有他,而那边的袁执以为林小竹回到了厨房,倒也不在意。倒是一直派人盯着沈子翼的婉华郡主,听得沈子翼要走,急急地来到门前,堵住了沈子翼。沈子翼挂心林小竹,急着要走,倒是好言好语地敷衍了几句,这才得以走脱。
沈富这时早已派了随从,到停车的地方让车夫把车赶了出来,沈子翼一路担着心,生怕林小竹没被送出来,待得上了车,将车帘放下,立刻把车座掀开来,看到林小竹仰躺在里面,初秋衣着单薄,这么仰躺这更显得她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顿时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翼公子,快叫车夫走吧。”林小竹也甚觉尴尬。但这种救命的时候,顾不得讲究那么多,悄声道。
沈子翼点点头,将座位仍盖好,对外面道:“走吧。”自己却坐在林小竹躺着的座位上,而是做到了另一面。
而沈子翼刚走不及,端王忽然腹痛难忍,口吐白沫,四脚抽搐。宴席上顿时一片大乱,袁执急呼大夫,又有下人飞奔过去禀报端王妃。端王妃和婉华郡主及几个庶出的孩子忙忙过来时,这一中毒引起端王各种综合症并发,未等大夫到来,也为得跟妻儿再说一句话,便已咽了气。
端王也不过多岁,正是壮年,虽说身体有病,时常头痛难忍,袁执和端王妃却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突然去世。此时突逢大变。只顾得悲痛,哪里还想得起。倒是那些赴宴的王侯,提醒他们赶紧彻查下毒事件。袁执这才想起父王不在了,老皇帝又病危,这皇帝的帽子不得落到他的头上?当下立刻振奋起来。一面命人封锁端王府,把当天厨房做事和接触过食物、以及宴席上伺候的下人统统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追查下毒之人;一面召集父王的亲手下,建立威信。
不查倒好,一查之下,这才发现府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少了十几个下人,这其中有管事。有小厮,有丫头,有厨子,甚至还是两个端王身边的亲信,而林小竹也不见了踪影。袁执急怒之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发现父王去世之后,那顶最尊贵的帽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带上的,赶紧派人到袁天野的府上搜查。袁天野那里两天都在皇宫里守着皇上没有回家,府里的张管家倒是大大方方在让端王府的人去搜查了一番,还塞银子向搜查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端王最为倚重的一个心腹,则跟猜测凶手定然还在府中,或是参见宴会的宾客之一。失踪的那些人不过是他放的障眼法,意在迷惑世子向外追查;又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不是追查凶手,而是派遣钟玉贵手上的军队,控制政局。
袁执一听果然有理,一面再府里排查,一面赶紧下令钟玉贵前来听命。然而钟玉贵却推说自己抱恙在身,无法听命,对于袁执的要求也置若罔闻。正当袁执暴跳如雷,准备亲自到钟玉贵府上质问时,皇宫里传来消息,老皇帝薨逝,立睿王长子袁拓为新帝。同时端王府门前也被重兵层层把守起来,宣称新帝派来为端王追查凶手、保护端王世子的。袁执想要跟端王的各羽翼联系,却发现派出去的人如泥牛入海。
第二天上午,沈子翼坐在他外书房里,向前来跟他汇报北燕政局的管家问道:“此时,袁神医在做什么?是否回了袁府?”
“小人去打听过了,自老燕皇薨逝,睿王妃因悲痛而晕倒,袁神医便被请到了睿王府,再未曾出来。”管家道。
沈子翼皱着眉头沉吟半天,问道:“你说,这袁天野会不会是睿王的人?否则他怎么算得这么准,叫我去把林小竹接出来,还让我那天的宴会上早点走?现在想来,要是迟些走,可能就走不掉了。端王被毒死,在现场的人都涂不了干系。而林小竹如果留在那里,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被毒打逼供是跑不了的。到时候还能活着出来,还是个未知。”
管家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公子,这是北燕的内政,管他是不是,都跟咱们无关。您跟林姑娘能安全回来就好。反正不管是谁当政,都不敢来搜查咱沈园。”
“哼,别说搜查,便是怀疑,也是不敢。我是最没有立场下毒的一个,谁敢怀疑我?”沈子翼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直接往内院走去。
沿湖走了好一阵,再穿过一片竹林,他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此时虽是中午,这院子被一片树荫围着,仍能听到鸟声鸣叫,越发的显得此处幽静。
“五皇子。”守门的婆子见得沈子翼来,连忙躬身施礼。
“去通禀。”沈子翼道。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对沈子翼的行为,暗暗吃了一惊。
照理说,公子想要避嫌,只需进了院子,站在屋子外面让人禀报,也就尽了男女之间的礼数了。可是公子却在外面就让她通禀了。如果这样,公子岂不是要在外面等很久?这样做,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了吗?
昨天公子带回一个来,也不解释身份,只让她们好生伺候,她当时倒是不在意。毕竟公子也有岁了,有中意的女子不奇怪。而在她看来,像这样带进府来的女子,地位必然不高。可公子却吩咐可最心腹的两个一等大丫头来伺候,还特地嘱咐她们要尽心照顾。今天到来,竟然让她通禀了才进院子!这就太不寻常了。
这位林姑娘,是个什么人呢?
“庄嬷嬷,何事?”听得脚步声,屋子里出来一个丫头。
“碧玉,五皇子来了,你去跟林姑娘通禀一声。”庄嬷嬷道。”
碧玉朝庄嬷嬷身后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沈子翼,还疑惑地看了庄嬷嬷一眼。不过还没等她发问,身后传来了林小竹的声音:“快请。”
沈子翼可是一国的皇子,在庄嬷嬷眼里,眼前的这位姑娘地位再高,也高不过自家公子去。见林小竹只说了一声“快请”,然后望了一眼门外,便仍在舀着手里的那束花,在一个花瓶前插来插去,丝毫没有受宠若惊地要迎接公子的意思,庄嬷嬷便心里极为不悦。不过她毕竟是从南越皇宫出来的老嬷嬷,城府还是有的。只深深看了林小竹一眼,便退了出去。
“五皇子,林姑娘有请。”庄嬷嬷快步走到门口,见沈子翼站在那里欣赏前方那片幽竹,表情恬适,悠然自得,似乎等多久都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对这位林姑娘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沈子翼听得庄嬷嬷的声音,提襟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穿过院子,上了台阶,他缓缓地停住了脚步,看着从屋子里迎出来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
原来跟林小竹见面,她大多数时候都穿着素淡的细布衣裙,就算是绸缎衣裙,也尽量选那最不起眼的淡雅颜色,装扮总嫌过于素净。而此时,她身上穿着一条朱红色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梅花,用一条银色的织锦腰带将腰部束住,使得腰身更为窈窕;平常梳就的丫环髻,此时也改成了如意髻,虽然只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可跟那身衣裙遥遥相应,使得平素便清丽脱俗的林小竹更加妩媚动人。
林小竹见沈子翼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道:“怎么的?难道有点穿着龙袍不像太子的意思?”
“胡说。”沈子翼笑了起来,几步便跨上了台阶,走到林小竹身边。
今天的沈子翼穿了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衫。领口和袖口、衣襟都用金色的丝线绣成云纹,用一根宝蓝色的镶玉腰带束着腰身,愈发的显得长身玉立。跟林小竹两人一红一白,相互映衬,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那么般配。庄嬷嬷站在阶下,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心里感慨着,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林小竹跟沈子翼也算得熟稔,进到屋子里,笑道:“这衣裙是哪儿来的?真是合身。还有首饰,也极般配。真是多谢翼公子费心。”
这衣服首饰,都是袁天野派人送过来的。不过沈子翼忽然不想解释给林小竹听,只含糊道:“合身便好,喜欢便好。”
看到碧玉也不用吩咐,直接将茶上了上来,林小竹看了她一眼,等她退到身后,才轻声问:“不知外面如何了?”才昨晚到现在,虽然安全了,却也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偏沈子翼直到现在才出现。她实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形了。
“碧玉、紫佩,你们退下吧。”虽然两个都是沈子翼的心腹大丫头,但为了安林小竹的心,沈子翼还是将她们喝退了,这才将外面的说了一遍。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三章 学棋
听得端王府一片混乱,自己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只有凶多吉少。林小竹一面担心着苏小舒和李嫂子,一面站了起来,敛衽施了一礼:“多谢翼公子相救,否则小竹性命堪忧。”
“林姑娘快别这样客气。”沈子翼忙道,“要不是你家公子安排周密,想要救你出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他瞧了瞧林小竹,“我一直以为你家公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份实力。”
沈子翼这是对袁天野生了怀疑,想要在她这里探点口风了?林小竹睫毛闪了一下,笑了一笑,并未作声。现在是睿王府得了皇位,袁天野的身份地位也很快不一样了吧?到时候,自然一切真相大白,她这时用不着为袁天野解释或遮掩什么。
“这花是林姑娘刚才插的?”沈子翼看到几案上放着一瓶花,瓶里的花和叶不过是些院子里的寻常花木,但经过这么一配合映衬,竟然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雅致来。
林小竹转头望了一眼,赧然地笑了一下:“在这儿呆着没事干,便胡乱插一瓶花打发时间。”说到这里,她暗自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政局,没有几天是平息不下来的;便是表面平息了,暗底里也照样波涛汹涌。她在这里,怕得住上好几天了。虽然她并不是天生的劳碌命,非得不停地做事,不懂得享福,但什么事都有人伺候,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你,去哪里都不自由。书没得看,下厨做吃的更不可能。所以林小竹只在这里呆了半天,便有些烦闷了。
“林姑娘是闷了吧?不如,我们来下棋?”沈子翼道。
“下棋?”林小竹眼睛一亮,继而摇了摇头,“我这下棋的水平,臭得很。哪能跟翼公子对弈?”
“不会我教你。”沈子翼不由分说,对着外面喊道,“碧玉,拿一副围棋过来。”
古代娱乐少得可怜。像这种什么事都不用做的富贵人家,也就只能用琴棋书画来消磨时光。有人陪着下棋,总比一个人发呆强。见沈子翼坚持,林小竹便也不拒绝。她前世的爷爷虽然喜欢风雅,却不大喜欢下围棋,她便没学到这个本事。到了山庄,周二妮她们那个班的人倒是时不时地在寝室里下棋,她便跟着学了一些。但后来忙于练厨功,也就没功夫学了,算是半吊子水平。
围棋拿来,沈子翼跟林小竹下了一盘,发现她还真不是谦虚,水平确实不咋地,便开始悉心教授起来。
林小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都极有毅力。只要对哪样知识感兴趣了,或是感觉极有用处,那她就是废寝忘食也要把它学好了。这下棋她兴趣虽然不是特别高,感觉到用处也不是特别大,但无聊之际,学比不学好。再加上沈子翼教的专心,她不认真也不好,倒是认认真真地静下心来学棋。她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记忆力又好,沈子翼一说她就会,而且触类旁通,以一知十,刚一学习就能运用,直把沈子翼这个先生教得极有成就感。
两人这一下,便忘了天时。直到庄嬷嬷实在看不过眼了,催促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知道天都快要黑了。
两人下完最后一盘,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音。林小竹一愣,这才意识到这是沈子翼的肠鸣声,禁不住笑道:“还真是晚了,我也饿了。”
在一个女子面前发出这种声音,沈子翼正觉不自在呢,听得林小竹毫不在意的大大方方说自己肚饿,忽然就觉得刚才那份不自在一下消散不见了,笑道:“是啊,这一下棋,时间过得真快。”
“五皇子,您是在这儿吃呢?还是回到望星阁去吃?”庄嬷嬷来请示。
沈子翼转过头,望了林小竹一眼,顿了一顿,这才道:“怎好打扰林姑娘?我还是回望星阁去吃吧。”
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极在这里吃饭的样子。而且这本就是人家的地盘,又是陪她下棋饿到了现在,她要是由着沈子翼回望星阁吃饭,这嬷嬷、丫环还不知怎么腹诽她呢。林小竹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着挽留道:“天这么晚了,翼公子不如在这里吃过晚饭才回去。”
“真的?”沈子翼眼睛一亮,摸摸肚子道,“不瞒林姑娘,我还真饿得没力气走回望星阁吃饭了。如此就叨扰林姑娘一顿饭。”
“这是什么话?厨子是翼公子的,饭菜是翼公子的,吃饭的家什、场所都是翼公子的,应该是我叨扰翼公子才对。”林小竹道。
“好了,我们都别说客套话了,赶紧出去吃饭吧。”沈子翼明知留在这里跟林小竹同席吃饭极不妥当,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感觉跟林小竹呆这半天,意犹味尽,有一种舍不得走的感觉。
饭菜都摆在了偏厅里。林小竹净了手,走过去一看,也不知这南海国五皇子本来就吃得这么好,还是因为她来特意让人做的菜,这两个人吃饭,愣是做了九菜一汤,摆得一个大圆桌满满都是。酱焖鲍鱼,红烧海参,桂花海蜇,清蒸海蟹……倒有好几样都是海味,菜品极为丰盛。
“哇,全都是海味,太好了,我就喜欢海鲜。”林小竹看得两眼发亮。北燕国位于内陆,离海最近的地方也有一千多公里。在这运输不方便的古代,又身为下人,她到古代这么久,都没吃过海鲜。虽然这桌上有好几种都是干货泡发的,但也是海味啊
沈子翼看到林小竹两眼亮晶晶地,满脸的惊喜,全然不像那些故作矜持的大家闺秀,心里明明想得要命,表面上还得装出淡然的样子来。他只觉浑身轻松自在,坐下来也不守着“食不言、寝不言”的规矩,伸出筷子就夹了一个大螃蟹到林小竹的碗里,道:“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谢谢。”林小竹落落大方地道了谢。抬起头时,正看到沈子翼对着欲要上前来为她处理螃蟹的碧玉摇了摇头,还有眼里那还没得及收起的一抹狡黠。
跟沈子翼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林小竹对他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沈子翼大概生活的环境比较安逸,为人彬彬有礼,性格温柔体贴,还常常带着些孩子气。现在这番举动,相信他倒也不是使坏,就是身上的淘气因子又犯了,想要看看自己尴尬的样子。要知道,古代闺秀吃个鸡腿都是让人极尴尬的事情,因为吃相太过难看。而这螃蟹,要是不会吃的人,那一定是会非常狼狈的。
“这东西,如何吃?”林小竹含笑问道。
“嗯,看我的。”沈子翼不愧是海边长大的人,他也不用丫头帮忙,自己拿着两只筷子,便开始吃起螃蟹来。待得一柱香之后,那只螃蟹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各个部件极完整,还能凑成一只螃蟹的样子来。
“哦哦,明白了。”林小竹点点头,便学着沈子翼的样子,也吃起螃蟹来。
沈子翼一干站在身后等着伺候的丫头,见林小竹看过一遍就想逞能,也不叫人帮忙,便等着看她的笑话。然而看一会儿,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只见林小竹一步一步的严格照着沈子翼的步骤去做,动作不紧不慢,表情还极从容。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手中那只螃蟹还特别听她指挥,不一会儿功夫,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林小竹也照着沈子翼的样子,把螃蟹的壳凑了起来,抬起头笑道:“可是这样的?”那螃蟹壳,比沈子翼的还要漂亮。
“这手法,我可是练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你竟然一看就会?刚才下棋便罢了,吃个螃蟹还这么厉害?”沈子翼满脸的吃惊。刚才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他是打死都不相信。
“嘿嘿,你说呢?”林小竹也是满眼的狡黠。这本事可是她前世学来的,哪是今天才学的?不过是拿来唬人罢了。
看林小竹这样子,沈子翼恍然大悟,点着林小竹笑道:“你是不是以前就会?”
“还是翼公子聪明。”林小竹抿嘴笑道。
“哈哈哈……”沈子翼摇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螃蟹这东西性寒,虽然美味,却也不宜多吃。两人用绿豆面洗了手,便吃起饭来。有了前面轻松的氛围,沈子翼时不时地跟林小竹探讨一下菜的味道,一顿饭吃得极为有滋有味。
吃过饭,碧玉烹了茶来,两人对着秋天明亮的月色,又聊了一会儿天,沈子翼这才站起来告辞。
“翼公子是否有棋谱?借一本给我看看。”林小竹见他要走,忙问。她学东西,不学而已,一学就想学到精。
“棋谱?”沈子翼转头看了一下天色,“今晚也晚了,你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一早我再拿过来给你。”
“哦,好吧。”林小竹有些失望。
沈子翼看看她,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来,眼睛愈发的明亮,转头对碧玉道:“你打个灯笼,跟紫佩一起去拿来吧。”
“多谢翼公子。”林小竹极为欢喜。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四章 风云
秋夜微寒,一轮圆月悬挂在天际,冷清清地俯照着大地。此时北燕城寂然无声,人们都进入了酣梦之中。而燕城最中心的皇宫的大殿上,仍然灯火通明。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容貌与睿王有五分相似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头戴金冠,身穿龙袍,正端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之上。他焦急地看了看殿外,那期待的脚步声迟迟未曾响起,终于沉不住气,向坐在他上首的袁知柏问道:“父亲,怎的还没有来?”
“快了,莫急。”睿王安慰着袁拓,心里却也同样焦急,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我去看看。”
可还没有走上几步,门外远处便响起了阵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继而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匆匆进了殿门,躬身禀道:“太上皇,皇上,袁神医到。
“快请。”袁执站了起来,想了一想,却又整了整衣襟,肃然端坐下去。
袁天野迈进门槛,急走几步,便头也不抬地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袁天野,参见太上皇,皇上。”
“扬儿,快快起来。”袁知柏还没等袁天野跪下,便上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你……你便是扬弟?”袁拓见父亲如此,只得站了起来,走到袁天野身前,打量着他,激动地问道。
“大哥。”袁天野看着眼前的这位同父同母却穿着龙袍的亲哥哥,脸上同样露出激动的表情。此时的他,仍是那一副易容打扮。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袁拓上前一把拉住袁天野的手,一滴眼泪落在了两人握着的手背上,“你不知道,知道扬弟还活于世上,而且成为了人中俊杰,为兄不知有多高兴。扬弟,这些年,你受苦了。”
“扬儿,情况怎样?”袁知柏却急于知道外面的情况,问道。
袁天野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袁拓手里抽出,拱手道:“启禀太上皇,皇上,谋反余孽已然肃清。如今北燕国内,四境升平。”又把外面的情形仔细的禀报了一遍。
“好好好,太好了。”袁拓激动地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望着袁天野,目光含晦地道,“恭喜扬弟大仇得报。”
“多谢皇上。”袁天野感激地拱了拱手。
“是啊,筹划了十年,终于大龘事得成了。这皇位是,是我们的了;再也没人敢再害我的扬儿了。”袁知柏老泪纵横。
“父亲,您身体不好,不宜激动。”袁拓忙上前给他抚背。
袁天野也劝慰了几句,又道:“夜深了,明儿还有多少大龘事等着要处理,父亲您跟大哥早些歇息吧。”
“嗯,扬儿你也三天两夜没合眼了,赶紧歇着去吧。”袁知柏慈爱地看着袁天野,拍了拍他的手臂。
袁天野望了袁拓一眼,见他含笑点头,便作了个揖:“那扬儿告退。”退着出了殿门,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袁府,袁天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去了外书房。
“公子,如何?见到了皇上吧?”等在那里的袁成、袁林都站了起来。
袁天野紧抿着嘴,点了点头,满脸疲惫地坐了下来,拿起袁十端上来的茶,一饮而尽。
“皇上……可有什么表示?”袁成见袁天野这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袁天野翘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说见我还活着,挺高兴。”
“太上皇也没提让您认祖归宗的事?”袁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们之中,好些人都是袁知柏给袁天野的人,袁知柏是他们的老主子。但这么多年来,他们跟随袁天野出生入死,早已认定袁天野是唯一的主子了。
见袁天野摇摇头,旁边的袁林忙安慰道:“这几日大家都太累了,或许没来得及提也是有的。公子的身份和分封的事,没准明儿在大殿上就会宣布。”
袁天野未置可否,转脸对袁成道:“钟玉贵那里的事可办妥了?”
“是。”袁成肃然道,“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李公公那里,都已办妥。”
“好,大家都累了几天了,回去歇着吧。既然一切都布置妥当,接下来几日,静观其变就是。”袁天野站了起来,朝内院走去。
第二日午时,唐宁远直直地就闯了进来,看到袁天野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一面喝茶一面看书,好不悠闲,他顿时气结,气冲冲地道:“我父亲在家里都要为你气得跳脚了,你倒好,还在这里悠闲自得!”说完一把抢过袁天野手里的茶杯,一把摔到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
“我应该给你开一付清火的药。”袁天野放下书,笑道。
“还笑,还笑!”唐宁远恨不得踢他一脚,“你呕心沥血筹划了八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别人趾高气扬地坐在那个座位上,自己却对着他三磕九拜?你可知道,现在人家是皇上,是皇上。如果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或是直接下旨赐死,我看你怎么办?”
袁天野睨了唐宁远一眼,一脸的风清云淡:“